这话…听听!!

一听就知道他不信!

说实在的…我自己都不信,除了他还能有谁。

毕竟,在我的人生中…就仅有那么一次…

咳咳,真不想让这个男人太得意。

于是我瞥了他一眼:“说不定你只是在骗我而已,背上有疤的人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呢?”

他笑了:“我干嘛为了这种事情骗你,还是说你想看看我腿上的疤痕?”说罢他想起什么,恍然大悟一样:“夕想让我脱裤子,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这话题歪得貌似有让我走向劣势的趋势啊…

“说起脱裤子,”唐介高深莫测摸了摸有棱有角的下巴,“我想起了一个赌约…”他转过头来,微笑看着我,眼睛里散发着邪魅的光芒。

赌约…

呃…所以我说这话题的走向很不好…

“嗯?夕。”他邪气一笑,“夕的棋品应当是顶好,愿赌服输的吧?”

堵我后路,够狠!

我瘪了瘪嘴,“我只输给了梅铭,不记得跟唐御史大人有过什么赌约。”

下巴被玉白的手一托,被迫直视他,只听他悠悠道:“没关系,梅铭做过的事,我都可以如数做一遍,直到夕你回想起为止。”

听他这么一说,某浴桶旁的香艳画面就涌到脑中,任我怎么驱赶也散不去。

我咬牙恶狠狠道:“曾经我或许脑子有点迟钝没反应过来,这一次你再敢凑过来…”呃…去年强吻我的是个“书生”,我尚且可以说没反应过来而反抗无效,但唐介武功似乎比我好吧?啧啧,还真是找不到点威胁!

唐介兴趣盎然地接口:“再凑过来的话…然后?”说着,头就真的凑过来了。

“我就…”我死命地往后扬,想躲开他,脑中飞速运转着一切可威胁他的东西,结果被逼急了脱口而出——

“我就咬你!”

唐介先是错愕地一僵,半天才眯起眼睛挑眉道:“咬我?嗯?”

说错话了可不可以。

“还是说…”唐介话锋一转,眼中光芒一闪,“夕想转换话题…”

“我一直等着你的答案。”他敛神认真道。

我的答案…

一年前,被问到愿不愿意时,我的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对方是那个纯粹的一味对我好的梅铭。

现在呢?

我愿意么…

貌似…好像…仿佛…还是该死的愿意!

可我真的不想很诚实地告诉他我愿意来着…

(六十六)初雪新嫁

正窘迫不知所措,身后车中一直在睡觉的序生掀开帘子钻出个小脑袋,睡意朦胧地看着我:“娘亲…”

我连忙将注意力转移,一手揽过我家儿子,抱在膝上:“序生睡饱了?”

序生半眯着眼睛,点点头,嘟嚷道:“娘亲,要去哪里?”

我将外袍拢了拢,包住他的头不让风灌入,柔声道:“咱们回你舅舅那里。”

“舅舅?”序生疑惑。

一旁驾车的唐介也转过头来,拧眉看了我一眼。

我不理会他的注视,轻声对序生道:“是啊,舅舅养了序生一年多哦,这次回去让舅舅看看,咱们序生会叫‘舅舅’了,会说好多好多话,舅舅看了铁定很开心。”

“你还有兄弟?”唐介不禁出声问道。

“有的,你还认识。”我低头答道。

怀中的序生明显伸长脖子看了看旁边这位出声的男子,满脸的茫然。

唐介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序生,唇角一扬,哄骗道:“小子,先别学‘舅舅’了,叫声‘爹’来听听?”

“你?”我瞪大眼睛诧异看着他。

“夕,我说过,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真的认了。”

“…”我以为他一句戏言而已,没成想他居然是认真的。

这怎么可以,他唐介的长子,怎么可以是外人的孩子?

“唐序生这个名字怎样?”他自顾自地开始起名。

呃…“好难听。”我嘟嚷。“还是柳序生好听,柳絮丛生。”潜台词很明白了,别想着让这孩子进唐家,不合理。

“那…”他仰头望了望天,沉吟:“那就…唐试问好了。”他垂首看着我,微笑:“毕竟你在碧萝山上那一串‘试问’真的震撼到我了,每一个‘试问’都像是在敲击我的灵魂;每一个‘试问’,都在向我陈述着我对不起你这个事实;每一个‘试问’,都在向我道明我应该如何去珍惜你。”他顿了一下,郑重道:“夕,试问,你我可以重新开始么?”

我被他一席话怔住了,没等我开口,他补充道:“如果可以,就从‘试问’开始吧。”

试问…

我哑口无言。

见我不语,唐介神情一缓,伸手捏了捏我怀中序生的小脸,眯眼微笑道:“来,试问,叫声‘爹’来听听?”

序生送给他一记“你是怪叔叔”的白眼。

唐介笑容一僵,眼角抽搐。

我心中暗自幸灾乐祸。干得好,儿子!

“哎呀呀,好冷啊,我回车里去了。”我故意不回答他,抱紧序生钻进身后帘子里。

唐试问…

子方,试问,我们真的可以重新开始?

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那颗被你伤过一次的心还可以留多少余地给你。

一切,只等你见了女儿后,再作定夺吧。

驶到杭州城里之后,我们一行人便弃了马车,改为步行。

此时的杭州城,一反常态的热闹,刚到城门口就看见汹涌的人潮和敲锣打鼓的声音。

我怕序生个子小被踩到,躬身抱起序生,然后抬头与唐介对视了一眼,“去看看?”

唐介无所谓的样子:“我这张脸是生脸,不怕暴露身份。只要你不怕被熟人认出就好。”

听他这么一说,我默默朝后一退,“那就…绕道吧。”

低着头从人群后面走过,耳边是吵杂的议论声。

“自从这冉夕尘掌柜走了后…哎…”

我恁地低调,听到“冉夕尘”三个字还是忍不住腿闪了一下,缩着头四周望了望,只见唐介靠了过来,把我拢到他怀里,将我半个头隐了去。“别怕。”他低声安慰,声线平缓,淡淡的就透进心弦,让人安心。

我微微舒了口气,竖起耳朵开始仔细听人群中的对话——

“冉掌柜走了,这杭州第一美人管小姐也嫁了,这日子诶…”

“王大爷,你这把年纪了,莫非还想着人家美人不成?”身边的人调侃。

“杭州城的待嫁美人都没了,杭州城的公子哥就没得盼头了,上我这儿买昂贵首饰的男子自然就少了哎。”王大爷叹气。我定睛一看,才发现这王大爷正是曾经与我有过合作的“金枝玉叶”坊的老板。

“难不成以前那冉掌柜也有男子送首饰不成?”路人诧异。

王大爷频频点头,“有的有的。别瞧冉掌柜已嫁了人,狐媚着呢,挺着肚子人家照样将公子哥的魂儿勾走。”

拢着我的唐介步子一停,探究地低头看我,目光中,带了些许的逼问。“这么多人被你勾了魂送你首饰?”

“我没收过…”我好冤枉。王大爷,你我东家一场,怎能如此坑我?

“那这么说来,”路人低头琢磨,“管小姐嫁了人,那些公子哥们也不会放弃的,王大爷您的生意不会受影响。”

王大爷无奈地摇摇头:“人家冉掌柜当年是因为夫家不在身边才可以如此,后来梅公子去了后也没人再买了。再说了,你不看看这管小姐嫁的谁!王府的三公子,谁敢给他戴绿帽!”

依着这话,当年有人就敢给梅铭戴绿帽了么…

等等…王府三公子?!那禽/兽三公子!??

我不禁扶额。老天爷,你又浪费美人了!

这管初雪的眼光是有多奇特?从前看上了表里不一的梅铭,现在又嫁给了禽/兽一只。

“管小姐好可怜哦…”跟在后面背着包裹的碧蜓同情道。

“可惜了。”唐介叹气。

“后悔了?”我扯着嘴角反问。

“呃…”他迟疑了一下,才道:“不敢。”

迟疑了?“原来是不敢,怪不得连回答都要思考一下。”我故作了然点点头。

他拢住我的手微微用力,“迟疑是因为我在想怎么答让你完全相信我没有后悔。”

“那你在可惜什么?我看管小姐跟三公子很好。当日你被打的时候,管初雪冲出来拦他他就听了,而且,一个‘初雪妹妹’,一个‘三哥哥’,人家感情好着呢,轮不到你唏嘘。”

唐介笑:“你说是就是。”

人群集中的也只有那么一团,绕过人群,其余的地方倒是静得很。尤其是碧云天。

日上正头,碧云天静悄悄的。

还未拐进通向哥哥阁楼那个后门的巷子,序生头一个挣脱开我的怀抱,踏着小肥腿朝巷子里跑去。

“诶,序生!”碧蜓试图唤住他,然后回头看我:“姐姐…”

“无妨,”我摆摆手,“由着他去。”这个巷子,他恐怕比我们都熟。

唐介环绕四周,颦眉看着我问道:“夕你到这里来…”

“先别问,”我抬手打住他,然后拉了碧蜓的手臂往巷子里走:“跟上序生。”

只见序生几个拐弯,停在那扇木门前,挥起小拳头开始敲打木门,嘴里还振振有词:“风烟…风烟!”

待到我们三人走近了,站在他身后,门才打开。素衣风烟先是低头看了看序生,那张素淡的容颜上闪过一丝诧异,再抬头望见我们三人时,神色已恢复寻常。

“唐公子,”她冷冷道,“主人说过了,这里不欢迎你。”

不欢迎他?从前两次来这里都撞见他,我还以为他是这里的常客,没成想竟然是被哥哥拒之门外者。

既然被拒,为何三番五次的来…难道?

我挑眉,别过头去特暧昧看了他一下。

只见他抬手抱拳,“唐某此次只是随妻而至。”

随妻而至?我眯了眯眼,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爽——谁是你妻子了!?

风烟不答他,转而向我礼了礼身,“小姐,主人牵挂你与序生多时了。请进。”说罢转身引路。

我躬身抱起趴在门槛上翻过去的序生,捏了捏他的小脸,转身看了看无奈的唐介与茫然的蜻蜓小丫头,于是对风烟道:“他们是与我一道的。”

风烟步子一滞,回头淡然扫了一眼碧蜓与唐介,然后朝我谦恭点了点头,“随小姐高兴。”

没走几步,就见一缕白色身影从阁楼上匆匆而下,仔细一瞧,俨然是衣衫不太整齐的哥哥。

此时的哥哥,忽然就令我想起了衣衫从来就没整齐过的荷姿。

“染夕。”哥哥欣喜走过来,笑容满溢,“怎么忽然回来了?”

“啊啊…抱…”序生哇哇叫着,张开双臂要他抱。

“叫人哟。”我掂了掂怀中的序生,提醒他。

哥哥苦笑着摇了摇头,“序生从来只叫我‘啊啊’,或许在他心中,我就叫‘啊啊’。”

呃…我晃了晃序生,轻言哄道:“序生,叫舅舅。”

序生转过头,水汪汪地眼睛茫然看了看我,又别过头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哥哥。

身后碧蜓低声问道:“他是谁啊?”嗯…碧蜓应该问的不是我。丫头,你不是发誓不跟他说话么?

唐介低声答道:“就目前形势看,应该是你姐姐的哥哥…”

我正感慨“姐姐的哥哥”这种诡异的称呼,就听埋头在我肩上的序生软糯糯地唤了声:“舅舅。”

哥哥的眼里瞬间一亮。

身后的唐介“切”了一声,显然是不满这个把他当怪叔叔的小子这么快就喊“舅舅”,却死活不肯叫他一声“爹”。

真不好意思呢,我也是死活不会支使序生叫你“爹”的。

想从序生嘴里听到“爹”这个字,自己努力去吧!

脸颊蹭了蹭序生的侧额,我柔声提示道:“看着人叫。“

序生软绵绵挪过头,看着哥哥怯怯又叫了一声:“舅舅。”

“乖。”哥哥眉开眼笑,从我怀里接过序生抱在怀里,这才将视线穿过我,望向我身后的二人,神色一敛。

不等他说话,唐介抢先开口:“宵露公子…或者,该称呼你柳公子,子方终于明白你那时为何掀我棋盘,与我断交。子方自认,那会儿的确有对不住令妹之处。”

一向儒雅的哥哥难得居然给了一记白眼…而那记白眼,啧啧,我终于明白序生那记“你是怪叔叔”的白眼是跟谁学的了。

“但是,”唐介一个转折,“向碧何门主承诺过的话,子方不怕在这里再重复一遍:曾经对夕做的伤害,子方会花十倍心力补偿回来。”

哥哥抱着序生将头别向我:“门主她怎么说?”

门主…叫得这么生疏?我腹诽了一番,无奈道:“哥哥,你不用事事以她做标准的。”

“…”哥哥语结,半晌才了然道:“那她该是默认了。”

我挑眉惊讶看着他。哥哥对荷姿竟是如此的了解?

“那你呢?”哥哥话锋一转,问我。

“…”我知道他指的我对唐介的态度。

但我答不出。

我低着头,“不瞒哥哥,我此次前来…”

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只听身后的唐介甚至屏住了呼吸,生怕漏掉了我一个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