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风绝,你是不是可以放掉我了?”

是不是可以放过她,她要他怎么放过她?让她离开吗?分手吗?让他失去她吗?

是这样的吧,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这怎么可以。

可以,不可以的话,那要怎么办?

她说,他妈妈杀了她的父母。

“颜颜,”他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惶然的抱着她,手臂很用力,仿佛他只要稍一松手,她就会彻底的离开他,“不会的,你怎么可以确定,不会是这样的。”

他似乎是喃喃的说道,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清晰的祈求,“你给我机会,我去查清楚好吗?”

苏颜闭上眼睛,任由他抱着自己,也没有挣扎开,只是淡淡的道。“绝爷,你对当年的事情一无所知,也可以确定宫深拓是你的杀母仇人,那么,你就应该知道,”

她停顿了一下,需要重新集聚力量才能把这段话说完,“我爸妈当年本来就是为了救子翊的父母才会被误杀的,而你跟你妈和叶门水火不容不共戴天。”

“牧野樱,这个名字我真的七岁的时候就记得了,只是不知道,那是你妈妈。”

为什么会知道呢?她当然是不会被告知的,只是那时候她成为孤儿,一直很抑郁,不愿意跟任何人说话,所以一个人偷偷的找地方躲了起来,然后不小心躲在叶门老大的书房里,亲耳听到他们在谈论,那是事故的策划人。

真的是刻骨铭心的一个名字。

第二百二十九章不要跟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

“颜颜,”风绝几乎已经是慌乱无措了,他说不出话来,只能一遍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抱着她的手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哪怕他猜测无数次,也不可能会想到这个上面来。

所以现在,他们之间,是夹杂着血海深仇吗?

她的父母和他的妈妈,命运这种东西还真他妈的好笑。

那么,他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会是对的,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

“风绝,我们的关系,就等于你跟子翊的关系,你那么讨厌他,所以应该可以理解我不能跟你在一起的,是不是?”她甚至伸出手,轻轻的摸着他的脸,“所以,你虽然很霸道,但是如果真的这么喜欢我,就不能强求我接受跟你在一起,这太残忍”

是,是,都是的,他对叶门的恨意,就等于苏颜对他的恨意,他没有理由,没有立场再说要把她留在身边,或者说,他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她现在,没有发脾气,也没有举着刀子说要他的命,她甚至说她知道他是无辜的,所以分手才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这怎么会是最好的选择,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选择。

分手了,留他一个人,那他该怎么办?

苏颜感觉到,风绝抱着的手,没有半分松动,甚至连力气,都没有减少一分,她闭上眼睛,“风绝,你给我放手。”

“不能。”几乎是接着她的话,他马上就回答她了,“颜颜,这不能。”

“那你想怎么样?风大军长,我以为你感同身受,所以很清楚我们不可能再有丝毫的可能了,我从来不要求为了我放下你的仇恨,那么,你又凭什么让我跟你在一起,所以,公平一点,我们好聚好散,以后都不要见面了。”苏颜的耐心终于全部耗尽,一字一顿,几近质问,甚至连眼神都是讥诮的,“还是说,你可以不要你妈?”

这当然不可能,就算不是亲身的,那也是一手把他养大的女人。

所以,“看在我们真心相爱过的份上,风绝,我求你,我们好聚好散。”

风绝伸出手,板过她的下巴,“苏颜,你说离开就要离开,难道,在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舍不得我?”

舍不得,那又怎么样?可以改变这个事实吗?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出口了。

风绝一下就颓然,是,都无法改变了。

过了很久,她脸蛋的上的泪水的痕迹全都干涸了,“我会让神慕派人接我,风绝,求你让我走。”

她说她求他,因为他妈妈杀了她的父母,所以她求他放她走。

错的人是他,他完全找不到理由来说不,但是他也没有办法点头。

“苏颜,”风绝看着她,眼睛里凌厉还是恳求,她一点都不知道,“你昨天才答应我,等叶门的事情一解决,我就带你离开,你也说过,你会为我生孩子,你会嫁给我做妻子,你现在走了,我怎么办?”

漫漫人生,那么孤独,她不陪他,他一个人,要怎么过?

她的声音模糊得几乎分辨不出来她到底在说什么了,“风绝,世界这么大,你会找到下一个你喜欢的女人的。”

说着,她就掀开被子要下床,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刚才不过是睡了一觉就做了一个可怖的梦,她要怎么继续跟他在一起的,这真的是不可以的。

风绝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臂,很用力,却还是没有弄疼她,苏颜抬头,看着他那张已经面无表情的脸,“颜颜,对不起。”

一句话,她就清楚了他的意思。

他不肯放人。

之前所有的低声下气,或者惶恐不安,已经从他的脸上全部退去,到现在,就只剩下了淡淡的颜色,“颜颜,我不是好人,所以,你还是在我身边,恨着我,我不会让你走的。”

苏颜几乎是窒息一般的看着他,然后呵呵的笑了出来,果然,是这样的结局。

风绝的为人,她早该清楚了,很清楚,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不是好人,从来就不是,她其实一直都很知道。

他不会因为愧疚,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而愿意放手。

他松开握着她的胳膊的手,眸色深墨,看不见底,“我爱一个人,宁愿互相折磨,也要留在身边,放手,那不是我能学会的事情。”

似乎是觉得她的头发太乱,所以他用手指慢慢的梳着她的长发,“颜颜,我知道你会恨我,我准你恨我,没关系,你人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直接站了起来,淡淡的道,“你还没有吃晚饭,我去端给你吃。”

然后,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打开门,走了出去。

苏颜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混沌得像是一锅粥,昨天还好好的几个小时还好好的,现在却突然在中间夹杂了血海深仇。

她说她想离开,难道是真的想离开吗?可是不立刻,她怎么可以跟牧野樱的儿子在一起?

对不起,爸妈,一直都忘记了你们,现在还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过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他果然用餐盘端着饭菜上来了,一言不发的放到阳台上的小餐桌上白摆好,然后又回到卧室将她从床上抱起来。

苏颜皱眉,冷声道,“我说了,我不想吃东西。”

风绝看了她一眼,“颜颜,是你每天跟我说,饿不饿,都要按时吃饭。”

她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他,没有出声,分风绝抱着她,将她放在椅子上。

她无意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挺丰盛的,果然是愈发的娴熟,味道闻起来就比以前要好了很多,算是色香味俱全了。

苏颜只是坐着,没有动手,只是看着对面已经拿起筷子的男人,“风绝,你真的就一点道理都不不肯讲吗?”

风绝淡淡的道,“颜颜,不要跟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

然后夹了一筷子她最爱吃的额茄子放到她的碗里,“吃饭,你自己不吃的话,我也会有办法喂的。”

第二百三十章你准备一辈子都这样吗

苏颜咬牙,知道他说到做到,但是看着这一桌的饭菜,她真的是一点心情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怎么会吃的下东西。

不想做无谓的纠缠,所以最后,她还是扶起筷子,将面前的食物往自己嘴里塞,大概是神经迟钝了,所以连味蕾都分辨不出来她吃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味道,当然,这也不重要。

风绝抬眸就看到她低着头扒白饭的模样,心底的痛又是一阵一阵的碾过,但是面上还是淡淡的,只是自己不断的去给她夹菜,苏颜也不会拒绝,多半他夹给她,她都会一句话不说就把它吃完。

跟先前的质问比起来,她现在的模样,像是不吵不闹,安静得没有任何的声息。

他最先吃完,原本他就是心不在焉,几乎只是一心只顾着对面的苏颜有没有认真的吃,其他的,自己反倒只匆匆的吃了几口。

等着苏颜放下筷子,他也就不说话,沉默的收碗,她没有看他,一直侧头看着窗外,一片黑暗。

风绝收拾完之后,她还是坐在那张凳子上,风绝从一边抱着她,低声道,“颜颜,现在太冷了,我抱你回去,好不好?”

她收回视线,没有说话,算是同意了。

说了那么多,他都不肯放她走,那么,她的好不奥,其实一点都是不重要的,偏偏每一次,他都要问上这样一句话。

回到卧室,她很安静自觉的道柜子里拿出睡衣走进浴室,洗澡,做好睡觉的准备。

说真的,她并不恨风绝,她父母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她虽然不能跟他在一起,但是也还是分得清楚,当年的风绝大概比子翊差不多大,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他这么囚禁,那也实在是她了解的他的个性会做的事情,她只是觉得无奈,她似乎一直在被囚禁,以至于她很久都没有尝到自由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她只是觉得很难过很难过,这样狗血低概率的事情,居然真的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洗完澡,连头发也一起洗了,她用毛巾仔仔细细的擦干了才出来,可能是因为不想跟他同处一室,也有可能是知道如果她的头发没有干他会亲自动手帮她吹干的。

她真的心如明镜,他是很好的情人,只是血仇是跨不过去的坎。

就算是他不肯放人,慕慕联系不到她,也会派人来找她的,很多次都说要离开他,但是终究还是留了下来,想来这一次,她是真的要离开了。

真的要离开吗?这个念头一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还在擦毛巾的手突然就顿住了,如果真的离开,那么他们就是…再也不见了吧。

那种灭顶之灾一样的难过跟心痛再一次如潮水一般的袭上她的心头,她咬着唇,慢慢的蹲了下来。

快要窒息的感觉。

苏颜在里面待了很久,久到风绝在外面几乎以为她要出事,她才安静的走了出来。

他的视线始终落到她的身上,苏颜像是全然没有察觉到一般,走到床上,就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然后很快的闭上眼睛。

全程没有任何的交流,风绝的眼神逐渐的黯然,到最后成了无边的落寞,是不是,她以后都准备以这样的姿态面对他?

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她甜甜的笑容,和软软蠕蠕的声音,包括傍晚的时候他在夕阳的光线掠夺她的身体时,她脸上的妩媚和愤恨,还有当时没有注意到,现在却全部都想起来的娇柔婉转的柔软的眼神。

他做出一桌子的菜时,她脸上小女人一般的崇拜和甜蜜,其实他很清楚,那样的崇拜是给他看到的,他也没有告诉过她,每次看到她那样的眼神,他心底都是无边的自得跟骄傲。

他会做饭,还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在遇到艾柯司令之前,他妈妈为了锻炼他,几乎是让他自生自灭,他说,只有在这样的状态下生存下来的男人,才有资格跟叶门匹敌。

没有下厨,超过十年了,因为她的手伤了,才重新开始。

他一直,都在笨拙的学习着如何去对她好,想知道怎么才会让她开心一点。

就算是叶门,他也愿意做退步,只要宫深拓肯对当年的事情做出交代,那么,有她陪着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不幸,他都觉得无关紧要,因为觉得以后都会是温暖的。

只是答应了母亲,所以才会迟迟的犹豫。

他是男人,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说话要算话,承诺这种东西,是不可以作废的,所以他也听了她的话,重新自己着手调查。

不是不相信,只是想要满足她的心愿,没有说,只是想先等结果下来。

但是没想到,结果没出来,却等到了另一段血仇。

苏颜躺在被子里,但是根本就没有睡意,她之前就睡了几个小时,这个时候心里早就乱成一团麻,哪里还有心思睡觉。

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她知道是他在洗澡,那哗哗的声音不肯断绝的传到她的耳朵里,让她更加的心烦。

明天会怎样,她一点都不知道。

迷迷糊糊的,直到水声停了下来,过了几分钟,她听到脚步声,然后被子被掀开,一个还带着湿气和沐浴露香味的身体进了被子里。

苏颜下意识的就将身体缩得更紧了,不能爱,也不能恨,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他。

突然,一阵温暖袭来,她再次被抱进他的怀里。

是他惯有的喜欢的拥抱的姿势,几乎将她整个身体都圈在自己的怀抱,在以前的日子里,她几乎已经习惯了,但是现在。

“风绝,”苏颜皱眉,用没有情绪的声音道,“你不要太过分。”

风绝的身体顿了一下,淡淡的道,“抱一下都算过分的话,那之前的那些算什么?”

她咬牙,“之前你是我男朋友,所以怎么样都没有关系,现在不是了,所以你不要碰我。”

“你睡我的床,吃我的东西,穿我的衣服,现在说我什么都不是了,连抱着都不可以,苏颜,这不是什么便宜都被你赚了吗?”

她转过身,“是你不肯放我走。”

是,就是他不肯放她走,就是这样,他现在还好意思所她用的都是他的东西?

苏颜怒,不愿意跟他说话。

索性转过身子,背对着她,风绝执意要将她抱在怀里,她置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让他抱着。

苏颜贴着她的背,身体更加靠了过来,隔着薄薄的布料,这样的距离更显亲密,过了一会儿,连头也凑了过来。

“颜颜,”他在她的耳边说话,灼热的气息,低低的声音,在这样黑色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容易让人心动和脆弱。

苏颜闭上眼睛,知道挣扎无力,努力的想要闭上眼睛,让自己睡着,这样的感觉太难熬了,她很痛苦,绝对不比他要少上一分。

“我们真的不能好好在一起吗?”她不肯转过身来,他就直接翻身覆上她的身体,逼迫她面对面的看着他,“苏颜,你准备一辈子都这样吗?”

真是霸道到死的男人啊,她甚至不愿意睁开眼睛,但还是疲倦的看着他,“绝爷,你可以跟叶门冰释前嫌吗?”

“你看,你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怎么可以要求我来做呢?是不是?”

虽然没有灯光,也没有任何的月光,但是在这完全的黑暗里,她还是可以感觉到他的脸上是无边的痛苦。

她不想这么折磨他的,真的不想,但是不是这样,她根本就找不到其他的出路了。

“风绝,我也求你别这么残忍。”

“颜颜,”他的声音似慌乱又似抓到了一丝的希望,“你给我时间,让我去把这两件事请查清楚,然后再说怎么办好不好?”

怎么查,都改变不了当初是牧野樱下手害死了她爹地妈咪的事实,那是叶门查不来的结局,不会出错的。

更何况,牧野樱敢用那样的姿态站在她的面洽,就已经足够说明,她非但没有对这件事有任何的愧疚,甚至把它当做赶走她的理由。

有这样一个母亲,风绝又不可以站在她的对面,他们怎么可能在一起?

“好,”但是她还是低低的应了,“等你查清楚,就不要再拦住我。”

风绝没有反对,但是也没有答应,他不能答应,到时候能不能答应,他在黑暗中看着她的脸,颜颜,恐怕也是不可以的。

放掉她,对他来说,就等于剃掉一块骨头,他做不到。

但是,他也不会说出来,至少这样,他们还会有一段和谐相守的机会。

神慕站在门口,应该说,这是她很熟悉的地方。

唇角掠过一抹柔软的笑意,伸手,正准备叩门,才发现门只是轻轻的带上,一条不大不小的缝显示出它并没有被关上。

“教父,您今天已经喝了好几杯咖啡了,这种东西喝多了不好,需不需要我替您准备一杯牛奶?”利落却温柔的女声,那声音里的担忧和关心,同为女人的神慕轻易的就听出来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话?

她握在门把上的手轻轻的顿住,垂眸,没有出声。

“不用,你出去吧。”淡漠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喜怒。

“是,”稍微带着委屈的女人,但还是听话的出来了。

神慕微微的咬唇,直到安沫走到打开门,才看到安静的站在门口的女子,她的眸中有什么东西飞快的掠过,但是那也是很快的速度,几乎是一闪而过,而后就恢复成恭敬礼貌的声音,“神慕小姐。”

然后,就将门打开得更大一点,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原本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的男人一听到她的名字就立刻抬起头,看到她果真站在门口,眸里迅速掠过一抹亮色。

神慕抬脚往里面走,顺手关上了门。

她走到沙发上坐下,西泽尔也已经跟了上来,“看来你很心急,还会来主动找我。”

神慕淡淡一笑,但是眼底有几分很少见的尖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难道我没有主动找过你吗?”

西泽尔一时被问住,的确,她说的没错,似乎主要稍稍一回忆,就能从记忆里找出很多她主动来找他的时候,尤其是在十六岁之前,他正式告白前的日子。

那时候她黏着他,甚至连宫子翊都看不过眼,他看不过眼就算了,还非要说是他霸着他妹妹不回家。

似乎就是从他向她表白的那一天开始,他们的关系就开始变得隐晦不明的暧昧,说什么都像什么但是事实上却有什么都不像。

神慕似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视线微微的从他的身上侧开,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抱歉,我昨晚联系颜颜不上,所以才会一时着急,迁怒你。”

迁怒吗?还没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迁怒,你不是一向最有教养,最知道心情多不好都不可以迁怒的吗?”

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这话听着像是夸奖,但是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是讽刺,西泽尔暗暗的懊恼,他是哪根筋不对,哄她高兴还来不及,她好不容易来找他一次,他还跟她呛声。

但是这个时候后悔也没什么用了,因为他看到神慕的脸色已经白了好几分。

甚至连手都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

其实,他只是讨厌她用这样客套的态度跟他说话,何止讨厌,简直就厌恶到了极点。

神慕闭了闭眼,有一刻几乎想要起身夺门而出。

“慕慕,”西泽尔懊恼的不行,想都没有想就坐到她的身边,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