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称呼时,孔颜当时并在府中,却知孔少夫人指的是孔欣。

此时听英子这一番请名问安,孔颜便也确定了来人。

陈氏、付氏、孔欣妯娌三人,被英子这一番请安,也随之注意到了躺在一旁的孔颜。

陈氏脚步微微一顿,丢下一句。“看好你家少夫人!”说时,人已匆忙推开碧纱橱,进了里间,未几,里间传来陈氏的声音道:“李家妹子,沈大夫来了。先让他给燕飞看吧!”

府中供养了张、沈两位大夫,张大夫随军魏康,如今府中便只剩这位姓沈的大夫。

能如此快赶来看诊,自然也只有这位沈大夫。

付氏一贯交好妯娌,善待下人。自是对英子安抚道:“大夫就在来府的路上了,你先守着弟妹。”

孔欣身为孔颜的嫡亲姊妹,也少不得安抚几句道:“英子,李姐姐那里是一人两命,实在无法不先紧着里面了。”说着一咬牙,似不忍心道:“你且先守着二嫂,我在里面看着,等沈大夫一空,就让他来看二嫂!”

二人如此说罢,都不再耽搁,匆匆进了里间。

碧纱橱隔扇门一关,英子却“咚”地一声跪在脚踏上,咬唇不声不语。

察觉英子的动作,孔颜一默。

她知道英子该是在委屈,以往在孔府,她哪怕只是些微的不适,阖府都是第一时间要紧着她。

当太过习惯被放在首要之地,稍有不同,感到委屈怕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屋中上上下下都有侍婢守着,她也不好安抚了英子,何况事有轻重缓急,不论她是否真晕厥了,此时李燕飞的情况都比她严重,先紧张着李燕飞也是常理。

不过府中只有沈大夫一人看诊,既然要先紧着李燕飞,柳姨娘那里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孔颜一番心思辗转间,偏厅里外不知何时寂静了下来。

良久,里间屋里终于再次传来了说话声,却是沈大夫的请罪声道:“夫人恕罪,小的无法保住李少夫人腹中的胎儿。”

沈大夫说完,四下瞬间一寂,陈氏主持大局道:“不是已止住血了么?怎会保不住!?

李夫人闻言立马抓住“血已止”的字眼,情急道:“沈大夫,你再看看,血都已经止住了,怎么会保不住孩子呢!”

知道李夫人护女心切,陈氏也不怪李夫人抢话,只对沈大夫道:“沈大夫,你再去看看吧,就是万中之一的机会,我们魏家也要保住燕飞腹中的胎儿!”

沈大夫五十开外的年纪,已在魏府当差整整二十年,听到陈氏这句“我们魏家”,便也心里有数,当下如实以告道:“并非小的不尽力,而是李少夫人的血虽止住,可腹中胎儿已无回天之术,几尽消亡。”说着一顿,“而且就算不顾李少夫人身子好坏,强行保住胎儿,不出一月也会胎死腹中,到时再为李少夫人引产,会大伤元气,以后再孕怕是难了。”

先是胎死腹中,又是难以再孕,这不是要绝了女儿的活路么?

李夫人悲痛大叫,“不!”

一声悲凉的话从胸口喊出,李夫人整个人浑身一颤。两眼接着一翻,便是昏厥过去。

场面立时一乱,众人惊慌叫道:“李夫人!”

一时间,孔颜只听得唤“李夫人”的声音此起披伏。半晌,才听得陈氏的声音指挥道:“先扶李夫人到椅子上躺着,有劳沈大夫为李夫人看一下。”

陈氏的话落,屋里随即安静了下来。

医者望闻问切,沈大夫观之李夫人面色,便知是悲痛欲绝至气息不顺,遂从药箱中取出针囊,在李夫人人中穴略一施针,便收针退至一旁。

李夫人幽幽转醒,神色间似有迷茫。

陈氏关切问道:“李家妹子可好些了?

李夫人没有回答。只眼珠子一转,看见一旁沈大夫,她眼睛瞬间一亮,紧紧盯着沈大夫道:“若这胎不要了,可会伤及燕飞的身子!?她何时能再怀孩子?”

沈大夫低头道:“小产最是伤身。李少夫人难免会受些折损,不过只要调养得当,两年之后就可以再次有孕。”说到这里,微微犹豫,方斟酌道:“而且…因是要流一个已成型的胎儿,对妇人伤害较大,所以这两年之内不宜行房。”

两年不能行房…

李夫人闻言一呆。

陈氏长叹一声。宽慰道:“燕飞还年轻,两年后不愁没孩子。”

李夫人抬头,目光有一瞬尖锐地看着陈氏。

呵呵,不愁没有孩子…真是说得轻松呀…

是,的确不愁没有孩子!可两年后男人的心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大户之家或稍有家底一些的人家,都只道女子早孕于己身有损。殊不知男子也同样不宜过早有房中之事!尤其是他们这些世代镇守边关的将门府邸,谁不是把家中的男丁看到十七八岁,就怕过早亲近女色有损了精气血,将来在战场上容易吃亏,甚至因身子底子不行熬不过大小战伤!

而男子向来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不同。他们将门之子的第一个女人素为其妻,这也是为何将门中的夫妻感情一般较寻常官宦之家的夫妻情深,即使多年后夫妻情淡,男子再有了宠妾,对其妻也是敬重非常。

燕飞虽是魏湛的第一个女人,可同时进门的还有一个!

魏湛又是一个刚接触了女人的毛头小子,等两年后她的女儿能行房了,这男人的心里哪还有空位呀!

自古兼祧之妻最难做,燕飞又是她和老爷唯一的女儿,当初听魏湛要兼祧的事,老爷就反对燕飞再嫁进魏家,毕竟在这凉州乃至整个河西,除了魏家比不上,他们李家谁比不上?到时无论燕飞嫁进哪一户人家,不会被当做小祖宗一样的供着?

都是她,都是她被魏家的权势蒙了眼,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害了!

陈氏见李夫人怔怔的望着自己,神色恍惚,心头一疑,莫不是给李燕飞的病情刺激糊涂了?

“李妹妹?”陈氏俯下身,轻轻摇了一下李夫人。

听到陈氏的声音,李夫人心下一震,就有一个声音大声道——这都是陈氏的错!是陈氏一直许以重利才让自己继续答应这门婚事!

没错!

这都是陈氏害的!

陈氏,还有他们魏家都欠了她的女儿!那个位置是她女儿的!她绝不允许孔氏姐妹还有付氏挡了她女儿的道!尤其是孔氏姐妹…

想到这里,李夫人目光转动,直盯盯地瞪向孔欣。

触及李夫人的目光,孔欣乍然一惊,以为心头的快意被带出脸上,她颤声叫道:“李,李夫人…”

付氏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然后深深低头,一抹诡异的笑意自唇间掠过。

第六十七章 有孕

李夫人失察失聪,此刻她看不到周边任何人,也听不见孔欣惊慌的声音,满心满眼只有孔欣那张娇俏可人的脸。

真是一张美丽的脸蛋呀!

还没完全长开,精致却又羞涩,仿佛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让人看得心痒痒…两年后,这朵娇艳欲滴的小花该是绽放得光芒四射了,可她的女儿又会被遮得多么黯淡无光?

若是没了这张美人脸,她的女儿一定能重新夺回丈夫的心吧?

此念闪过,李夫人双手猛地紧握成拳,就要扑过去一把撕烂抢自己女儿丈夫的小贱妇,这时就听碧纱橱“吱呀”一声骤然而开,她耳边传来陈氏的声音问:“什么事?”

“回禀夫人,外面请的两位大夫已看过了,柳姨娘不幸小产…”来传消息的人刚说到这里,付氏就撇过头压抑地低泣,来人话不停的继续禀告着,“二少夫人那里,大夫还在诊着脉,就…”话没说完,外间有动静传来,里屋的人都下意识转头看去。

碧纱橱没有关上,两个成人可并排而行的隔扇大肆敞着,让里外两间的人可以清楚地四目相视。

外请大夫刚为孔颜诊脉起身,就见里间屋的人齐刷刷看来,目光似乎咄咄相逼,看他得一愣之下,吓得赶忙低下头,舌头僵住却又不受控制地道:“恭喜夫…人,少夫人,这位夫人…”说时想起旁人叫孔颜的称呼忙又改口道:“二少夫人刚有一个多月的身子!”终于坑坑巴巴的说完一句,外请大夫心下大为一松,这才发现自己大冬天里居然冒了一身冷汗。

然,他这一句话说完是心头大石落下,却不知对于偏厅里的所有人而言,无疑是平地一声惊雷,刹那间众人脸色各异。

孔颜看不见众人的神色,她已经被巨大的喜悦淹没,若不是脑中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全身都要不可自抑的颤抖起来。

她真的不敢相信——她有孩子了!她居然有孩子了!

是呀,怎么可能?孔颜怎么有孩子了!?居然让孔颜有孩子了!

在场绝大不多数人不敢相信,或者更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在外请大夫这一句话落下之时,里间几个女人都脸色撒然一白。一抹难以置信从心头重重划过!

李夫人就随之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过来,扭头问道:“当真?”突然站起身,手指着孔颜,咬牙问道:“她当真怀孕了!?”

外请大夫本就畏惧节度使府,这被一连声追问就忽然不确定起来,“这,滑脉要一个多月才能号脉出来,二少夫人月子浅,说起来这脉相似乎也不清楚。倒有几分…”说着眉头一皱,满脸的苦色,不敢断定究竟是否有喜。

陈氏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哪里容一个号不出脉的大夫在此墨迹,直接指了沈大夫过去查看道:“沈大夫。你医术高明,去看一下究竟是否有孕!”

沈大夫领命,接替了外请大夫的位子,走到炕前为孔颜诊脉。

一众人随即都跟了出去,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一幕。

一时间,空气里好似渗了胶般,沉滞的让人感觉窒息。

孔颜只感心跳如雷。惊惶得没法,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空。

脉搏紊乱,却是实实在在的滑脉。

沈大夫心下暗忖,别具深意的看了一眼紧闭双眼似昏厥的孔颜,暗道了一声宠辱不惊,不愧是从京中大院来的。这便起身禀告道:“二少夫人确实是滑脉,有一个多月身子了。”说着,余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外请大夫,继续道:“只是因刚及显脉之时,这脉象便不甚清晰。而且——”

一语未了。只听一个尖锐的女声冷笑道:“二表弟妹倒是好福气,挨着坐的燕飞和柳姨娘都落了胎,就她一个人平安无事!”

话中之意不言而喻,旨意今日之事的暗手就是孔颜。

而这个声音…是小陈氏!

魏家都出了这样的事情,小陈氏竟然还被允许留下!

孔颜愕然,从怀孕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小陈氏这时却看了眼身边一直低着头的付氏,嘴角略一翘,快意地说道:“还有今儿也怪,柳姨娘那身份哪有资格来暖炉会呀!咱们这位大少夫人可真是贤良大度,格外施恩带一次柳姨娘出席宴会就能出了事!难怪和二表弟妹好得快一个人似的!”

一番调三窝四的话谁听不出来何意,只差指着鼻子说是孔颜和付氏合谋,害了李燕飞和柳姨娘双双落胎。

泥人都有三分土性,何况还是当着府里一众人面前如此下脸,付氏愤然抬头看了一眼洋洋得意的小陈氏,深吸口气,压下怒火,似忍辱负重的向陈氏跪下道:“媳妇自认问心无愧,请母亲派人彻查大房与花厅里的一切。”

付氏都如此了,况乎自己这个亲妹妹,而且孔颜有事她也难逃牵连,孔欣这就一同跪下道:“媳妇自幼和二嫂一起长大,十分清楚二嫂绝不会做出此事,还请母亲彻查给二嫂一个清白!”

付氏一派坦荡的话,小陈氏是不好再挑刺,可孔欣却是好抓话柄,她当下就刺道:“是呀,你们姐妹情深,反正背地里如何嚼舌,我们这些外人哪里知道。反正不管怎样,燕飞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三表弟后面这两年可是你一个人的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就跟你姐姐一样好命,没准三表弟的第一个孩子就从你那出了!”

孔欣一向天真不知愁示人,一下就被这句话刺红了双眼,“你——”

不知是太过气怒,还是自知惹不过有婆母维护的小陈氏,孔颜愤怒的一字说出,便已死咬住下唇,脸上委屈尽显。

陈氏没去看孔欣脸上的委屈,只念及小陈氏一番话说得刻薄,更是明晃晃地得罪人了大片人,不由皱眉,却也只是叫住道:“雪芳,先别打岔,让沈大夫接着说!”

小陈氏也知无论自己,还是她丈夫的官职都多仰仗陈氏,这便乖觉的应声退到一旁。

见如往常一样,陈氏又息事宁人了下来,付氏和孔欣也只有无奈地起身到一旁。

沈大夫这才说道:“二少夫人的胎相微弱,除了本就有风寒之症外,应该接触过可致使怀胎的孕妇禁香。”说到这里脸色陡然有几分凝重:“而且和李少夫人落胎之症极为相似,只是二少夫人不如李少夫人接触的深,所以尚有挽救之机!”

孔颜心头一沉,果然是花厅里的气味有问题!

第六十八章 落幕

难怪她一进花厅便头脑昏沉。

想到李燕飞和柳姨娘如今的下场,孔颜顿时一阵后怕,若她今日不是晚到,岂不是也…

孔颜心有余悸,有人却仍不以为然,只听小陈氏咕隆道:“难怪今儿来这么晚,莫不是早就知道了吧!”

付氏自嫁进魏家就开始协同陈氏操办暖炉会,三年前陈氏满四十五岁后,自觉精力有限便全权交与付氏打理,这也是为何付氏能念柳姨娘孕嗣有功,就可让柳姨娘及其嫡母赴今日之宴。

如此,花厅有致孕妇小产之物,付氏自然要首当其冲被怀疑。

又李燕飞和柳姨娘小产,整个府中当属付氏和孔颜最为得利。

柳姨娘小产对付氏的益处不言而喻,而李燕飞小产,尤其是在孔颜有孕之后小产了,孔颜若这一胎为男,便是除大房以外的嫡长孙,何况她二人之中还牵扯了孔欣,显然孔欣得势对孔颜更为有利,至少在世人眼中是如此。

这样一来,付氏与孔颜合谋机会极大,甚至于孔欣亦参与其中。

听到小陈氏的嘀咕声,孔颜忍不住心下一叹。

她之所会选择晕倒,除了有因了那些争先恐后想做魏康二房的众闺秀外,便是不想卷入这一场纠纷中,更重要的是父亲的声誉已大受影响,她不愿再有诟病承载在父亲乃至孔家的身上。

只是没想到她都这般了,还是难逃有心人的臆测。

正如孔颜所想,在知道今日发生的事并非意外后,众人首先怀疑之人就是她和付氏,自然孔欣也难逃干系。

不过怀疑终究是怀疑,陈氏自不会仅凭怀疑处事,瞥了一眼小陈氏让她适可而止,便转头看向沈大夫吩咐道:“请沈大夫先把我这两儿媳安排了,再去看一下花厅中可有问题腌臜之物。”说时目光淡淡扫过付氏。“厅里一应物什我已让人原封不动的看着了!”

如是,无论众人如何作想这件事,心里又如何不甘,陈氏一言拍案下。一切也只有等彻查后再做定夺。

沈大夫自也依言行事,先给李燕飞开了滑胎之药,并嘱咐晚上药效发作之后,由稳婆为之取出半死之胎,他再为其重新开药。

李夫人听了沈大夫的医嘱,想到满心期盼的外孙就成一滩血水,亲生女儿更遭受了这样的罪,少不得一场大哭。

李燕飞在魏家出了这样的事,陈氏这个主母也不免担,是以面对李夫人这位苦主。自是得要好生安慰一番。

待到李夫人哭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后,沈大夫已为孔颜开了药方子,又将厅里厅外彻彻底底翻查了一遍回来。

陈氏见李夫人一看沈大夫回来复命便止了哭,如何不知李夫人的打算,且她也有意让李夫人看到自己在为李燕飞做主。便也不避讳了魏家的这件阴私,只是当着一众的面却不好厚此薄彼,于是先了孔颜的医嘱道:“大孔氏的情况怎么样?可是还好?”

沈大夫凝眉道:“二少夫人情况并不大好,有滑胎之相。”

此言落下,仿佛让人看到了某种转机一般,屋里陡然陷入一种异样的沉默。

陈氏皱眉问道:“你先前不是道大孔氏腹中的胎儿可救么?”

沈大夫坦然承认道:“相比三少夫人腹中的近死之胎,二少夫腹中的胎儿确实还有可救之机。不过因受风寒和滑胎之物的双重作力,二少夫人此胎不易保下。”

英子一直跪守在孔颜的身边,闻言双膝一软,瘫坐到了地上。

陈氏看了一眼英子,对沈大夫吩咐道:“这是大孔氏身边的大婢,你把情况给她说一下吧。”

英子连忙打起精神。听沈大夫嘱咐道:“妇人怀胎前三个月本就不稳,二少夫滑胎之相又十分明显,所以二少夫前三个月务必得一直卧床,衣食住行这一应的都得仔细了。”说着将一张药方递了过去,“这是二少夫人这三日的药方。你先拿着,余下各类忌讳我会详细写了,你掌灯前再到前院来取即可。”

“是,奴婢记住了!”英子听得还是能保得住,心下大为一松,起身接过药方,郑重其事的点头应下。

孔颜亦听得心下一松,却不由暗恼自己为何不听劝,非要大清早去采集小雪之水。然转念又一想,若不是早间受凉受了凉,她也不会因去暖炉会晚了,从而因祸得福。遂一时也说不清取雪水是对是错,总之后面她确实要千万小心。不过现在既然都知她情况不好,倒是可以继续佯作昏迷,无需犹豫是不是该醒了,或是醒来后露出马脚。

而众人听得孔颜腹中胎儿暂时无虞,也无心再多去理会。陈氏这边立马转了正题问道:“可查出有问题了?你开始说燕飞会滑胎,多半是香味刺激所致,那厅中的香可有问题!?”

沈大夫斟酌道:“刚才小的已经彻底检查过了,都无问题。”

“都没问题!?怎么可能!”李夫人难以置信,当下否决道。

陈氏在河西一直居于高位,此时听得李夫人再三下脸,不由皱了皱眉,却到底未说什么,只是以过去的了解问沈大夫道:“那依你所看,燕飞究竟是为何小产?”

沈大夫向陈氏一揖道:“请夫人允小的先问一下二少夫人这位大婢几句。”

这和孔颜的婢女有何关系?

陈氏微疑了一下,点头默许。

沈大夫这就对英子道:“还请说一下二少夫从赴宴到昏倒之间的事。”

英子见这事转到孔颜身上,生怕孔颜被冤枉成凶手,忙事无详略的从今日取雪起逐一详叙。

众人屏气凝息的仔细听着,一时间屋子里只有英子陈述的声音,却待其说到孔颜带大姐儿下廊庑时,沈大夫突然出声打断道:“可把二少夫去了园子后的话再重复一遍么?”

英子心一紧,小心翼翼地回想道:“二少夫人一走下廊庑就感叹了一句,说真是闻不住这脂粉味,还是远了人要胸口顺畅多了!”说完,就紧张的盯着沈大夫。

“果然如此!”沈大夫沉吟了一句,转身向陈氏禀告道:“小的检查过,无论从两位少夫人的脉相,还是她们所接触之物看,必是麝香一类的香味致使李少夫人落胎。而二少夫人来赴宴前患有风寒之症,身子连腹中胎儿都较寻常有孕妇人更为虚弱,因此闻到可致使滑胎的气味,反应更为强烈,会有明显的头昏、作呕、窒息等状,所以二少夫人会想避开有香味的地方。但李少夫人已过了怀孕前三个月,且腹中胎儿又已成型,致使李少夫人五感反应减弱,对香味并无特别不适反应。”

说到这里,沈大夫沉默了一瞬,越发低下头道:“故而,李少夫人才会毫无察觉的突然小产。而且能使已怀了五个月身孕的李少夫人流产,必然涉及孕妇禁香不止一种。据小的所知,像麝香一类可让人致使妇人流产不孕的香粉至少有九种之多。另外,众多的浓烈香味混杂一起亦可以导致妇人流产。若有孕之妇长期处于有多种禁香混合之处,其危害不下于直接食用藏红花。”

将所知道的会使有孕妇人流产之事一一道明,沈大夫便不再多言地退到一旁。

然而,话已到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燕飞乃至柳姨娘都比孔颜早到一刻钟,加之孔颜到后,她们又在花厅停留了半刻,便是一刻半钟。

但是到了廊庑之后,孔颜一刻也未停留的直接去了无强烈香味的园子里,而李燕飞和柳姨娘却在廊庑上赏花了整整半个时辰!

毫无疑问,导致两人出事的地方就在廊庑!

可是今日暖炉会,只有厅里燃了香,廊庑上根本就没有也不可能燃香。

那么,麝香一类的孕妇禁香只有可能从今日宾客身上所来!

李夫人一刹明白过来,双目赤红的切齿道:“你是说今日有人在身上佩戴了大量麝香之类的香粉!?”

时人爱香,趋之若鹜。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皆有用香之好。

举凡大户人家的女眷,衣食住行近乎无一不用香,连其身边侍婢出门都必戴香佩。是以,今日所来的任何一个女眷都可佩戴麝香一类的滑胎之香,沈大夫怎会应下李夫人的话,岂不是要得罪整个凉州城的达官显贵。

于是,只见沈大夫告歉道:“李夫人恕罪,小的当时并不在场,无法得知宾客中可有人携带孕妇禁香。”

是呀,如今宴终人散,去何处寻带有孕妇禁香之人。

孔颜默然,众人亦是一默。

谁也没有想到有人竟敢在整个凉州城最盛大的宴会上,明目张胆的下手害人,更没有想到会用所有人都忽略因为太过平常之物害人。然而,正是因为没有想到,也不敢去想,所以一下致使三个有孕之人落胎了两个,另一个亦尚未脱离危险。

至于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