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坚强又脆弱的样子,让人心疼极了。

  花御一突然就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人。

  “我…本、本王…”他张口想要解释,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圆场。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最后却是问出一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本、本王的折折、折扇呢?”

  遗珠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刚才殿下不是丢出去打强公公了嘛?”

  “不、不是那一柄,是本、本王之、之前打、打你的那一个。”

  “哦。”遗珠心虚地回避着他的目光,“我扔了。”

  “什什什什什么?!你你你你、你竟然扔扔扔、扔了?!”

  “嗯,对,我扔了,怎么了?”

  上回遗珠把花御一的帕子扔了之后,国强就代表花御一对她进行了思想教育,以后只要是主子赏的东西,哪怕是个夜壶也不能扔了,都得拿回去好好地供着。

  结果她竟然把他随身用的扇子给扔了?

  “你你你你、你好大的胆胆胆、胆子!”花御一怒不可遏,只觉自己一片真心全都喂了狗。

  “承蒙殿下夸奖。”遗珠说完便低下头吃饭,并且只夹眼前的这一盘菜,很快就吃完了碗里的米饭。

  花御一刚开始还挺生气,后来想着想着就觉得不对劲。要是遗珠真的把他的扇子给扔了,国强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的啊。可是根本没有…

  这么说来,遗珠一定是骗他的!

  她爱他在心里口难开,于是偷偷地留下了他的扇子,每天晚上回去之后就对着那把扇子睹物思人,甚至…甚至抱着他的东西睡觉,想象着有他陪在身边…

  嘿嘿嘿,这么一想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呢,羞羞哒。

  遗珠吃完饭,见花御一愣在那里,隔一会儿就傻笑一下,宛如智障。

  她真想把那把扇子拿出来狠狠地敲他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他的脑子敲得正常点。

  虽说在皇宫里的时候花御一就经常不正常,但是自从出宫之后,他似乎越来越解放天性,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

  又或者,不正常的人其实是她?

  花御一的那把破扇子,她玩够了丢掉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自己的行装里?

  不过要是当真比起谁比较不正常的话,遗珠觉得,她还是略逊于花御一一筹的。

  这天晚上,遗珠被安排着住进了花御一房间里的耳房。

  面对着这块狭小的空间,遗珠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不满的,只要有个能睡觉的地方就可以了。可是一想到她晚上睡觉时和花御一仅有一墙之隔,而且这门连个锁都没有,这就有那么一点点让她心慌了。

  当她向她的直接领导国强提出异议后,国强一脸“我都是为你好你竟然不领情气死宝宝了”的表情说:“步姑娘想多了吧,殿下还能把你怎么着了?”

  遗珠一想也是,花御一能把她怎么着?他好歹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应该不会做出半夜三更跑到人家姑娘房间里的事情来吧?而且他还那么嫌弃她…

  正在她稍稍放下心来的时候,就听国强道:“就算殿下把你怎么着了,那不是正好?”

  遗珠腿一软,差点摔倒。

  结果到了晚上,她就被国强这一番话闹得睡不着了。

  她躺在床上,睁大眼睛,警惕地聆听着周围细微的声响。

  入秋了。

  一阵凉风扫过院内,掠起无数落叶飞舞,发出簌簌声响。

  落叶的影子被月光映在窗户上的高丽纸上,翩然如蝶舞,美不胜收。

  可遗珠此时压根就没有心情欣赏。

  她闭上眼睛,企图尽快入睡。

  可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二更天的时候,遗珠正迷迷糊糊地数着羊,忽然听见“吱呀”一声,耳房不堪一击的老旧木门被人自外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摸着黑走了进来。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那人猫着腰,踏着小碎步慢慢慢慢地走了进来,在她房中悄无声息地摸索着。

  贼!

  这是遗珠的第一反应。

  她的第二反应是,这连城的官府可真没用,竟然能让贼人进了官衙?

  第□□应是,好奇怪,为什么这贼人不去偷王爷和官老爷,偏生跑到她一个小丫头的耳房来?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再去凝神看那贼人的身影,只觉越看越眼熟。

  花花花花御一?

  不不不不会吧…!

  遗珠顿时从担心自己的那点儿财产,变为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可是她默默地观察了一会儿,见花御一只是在那里翻箱倒柜,不知道在寻找些什么,似乎并没有对她不轨的迹象。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遗珠下了地,走到他身边来,好奇地问:“殿下在找什么?”

  “找、找…”花御一还没说出来他要找什么,忽然大叫一声,本能地浑身剧烈一颤,惊慌之下竟然踩了遗珠一脚。

  遗珠刚想说你别叫,结果被他这么一踩,自己也忍不住尖叫出声,“啊!!!要死啊你!!!”

  花御一回过神来,赶忙捂住遗珠的嘴巴,将她推到身后的墙上。

  “唔…唔…”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遗珠没有办法,只能抬起膝盖,往花御一裆部一踢…

  只见花御一像一片随风飘零的落叶,孱弱地倒了下去。

  “喂,你没事吧?”遗珠见他好半天都一动不动的,不由担心地问了一句。

  花御一没有回应。

  遗珠开始心慌了,刚才情急之下她没轻没重的,该不会把花御一的那什么给踢爆了,把他活活踢死了吧?

  “喂!”她用脚轻轻踢了踢花御一的身子,见他仍旧没有反应,只能强忍着害怕,慢慢地蹲下了身。

  她还没来的及检查花御一的情况,就在这时,刚才还一动不动的那个人忽然紧紧抓住她的双肩,转身一滚,将她压在身下。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隐隐感觉到有两道灼热的目光正将自己紧紧盯住。她惊慌地喘息着,正要开口,却听花御一低声命令道:“不、不许叫。”

  “我…”一想到被捂住口鼻,那种窒息的感觉,遗珠就不敢乱叫了。

  谁知道花御一却道:“你、你要是再叫,本、本王就…本王就要亲你了!”

  什什什、什么?

  他他他他刚才在说说说说、说什么?

  遗珠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忽然不够用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男人一点一点地靠近。

  不不不其实她是看不到他的靠近的,只是他的呼吸越来越近,她感觉得到。

  可奇异的是,她竟然一点抗拒的想法都没有。除了紧张,反倒莫名有些期待。

  就在花御一的吻即将落下来的时候,遗珠听见自己小声说:“我…我没有乱叫。”

  他怔了怔,似乎恢复了一点神智,轻轻叹了口气。

  花御一坐起身,又将遗珠拉了起来。

  两个人相对着坐在地上,谁都没有去点灯。

  “扇、扇子呢?”

  花御一忽然问。

  遗珠“啊”了一声,明知道他在黑暗中看不清,却还是心虚地错开了视线,“我说过了,丢了啊。”

  “骗、骗人。”他突然靠近她,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脖子上,吓了遗珠一大跳。

  可是她不敢叫出声,生怕花御一会一言不合真的就亲了她,那她可就真的是和他纠缠不清了。

  “你、你要是不、不说实、实话,本、本王就只、只能,搜、搜身了。”

  搜身?

  她现在浑身上下只穿着一套单薄的象牙色寝衣,再往里头搜,就只有肚兜和小衣了…

  花御一这色狼,分明是想占她便宜!!!

  遗珠真是没想到,他平日里看起来道貌岸然的样子,一到了月圆之夜竟然会变成这样的花御一!

  想占她便宜就直说嘛,拿扇子当什么借口!

  她轻哼一声,起身爬了起来,点燃了一盏小小的蜡烛,在黑夜中发出微弱的光。

  遗珠走到小小的梳妆台前,从铜镜的木头架子底下抽出一柄折扇,转身丢给花御一。

  “喏。”她没好气地说:“小气鬼,还给你!”

  花御一接过那柄折扇,心情复杂。

  其实他也没想着一定要把东西要回去来着,只是想来确认一下遗珠的确偷偷地留下了他的东西,证明她心里有他。

  结果最后,真相竟然是她的镜子腿坏了,少了一块,所以拿他的扇子做个垫脚的罢了?

  这该让他如何接受?

  花御一握着那柄扇子,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顺手一挥腕子,将那柄折扇打开,谁知不看还好,一看就气了个七窍生烟。

  这柄扇子的正面原本是他画的山水图,结果被遗珠画了七八只大王八上去。

  反面本来写了端端正正的四个大字——“一叶知秋”。结果现在,被遗珠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堆成语,全都是贬义。

  什么“一无所长”啦,“一意孤行”啦,“一塌糊涂”啦,“一派胡言”啦,这些都还是好的。

  花御一很想问问她,“一了百了”、“一言难尽”,还有那个“一泻千里”这都是什么鬼?!

  花御一悲愤交加,恨得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他便顶着两个熊猫眼爬了起来,在当地知县那“殿下艳福不浅但是年轻人可要悠着点啊”的眼神中,前去迎接花清越等赵国一行人的到来。

  至于遗珠,她以脚伤为由告了假,今日没有跟在他身边。

  花御一初听到消息时还有几分不乐意,想要亲自去把她提过来。不过是踩了她一脚而已,至于说成走不了路这么严重么?

  不过据国强所说,步姑娘身娇体弱,脚趾盖上还真是紫了一块,看着就很疼,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踩的。

  国强不知道,那个“杀千刀”的此时就在盯着他看呢。

  不过花御一脑子里想的不是国强,而是遗珠。

  要不是因为今日就是迎接使团的正日子,他肯定要先过去看看她。但现在,就算他心中有再多牵挂,也不得不暂时把这些复杂的心绪搁置在一边,换上正装去往边界。

  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大姐了。

  花御一掐准时间,既不早,也不晚地来到城门口。

  可是赵国使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来。

  国强心生不忿,愤愤地说:“他们怎么回事啊,难道还想让殿下苦等不成?!殿下,咱们可不能受这份侮辱,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花御一摇摇头,沉声道:“再、再等、等一等。”

  许是路上遇到什么麻烦给耽搁了。

  花御一沉得住气,国强却是急得跳脚,“那也该让人来报个信才是啊,前几日不是说好了,一定会准时到的么?依奴婢看,这分明就是赵国人有意拿乔,故意晾着殿下呢!”

  花御一摇摇头,再怎么说这些赵国人都是为了花清越省亲才会来的。有花清越在,他们不应当这样无礼。

  果然,一刻钟之后,赵国派来的报信之人就到了。

  “启禀恒王殿下,十一公主殿下今天早上生了急病,花贵妃娘娘不放心公主,故而晚了一会儿出发,还望恒王殿下恕罪。”

  花御一听了,既然是姐姐花清越的意思,那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从一开始,他就对这个赵国公主没有什么好印象了。

  她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在两国即将碰面的这一天生了急病,把他晾在这里,这世上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花御一所料不错,其实赵国公主根本就没有生病。

  她只是在抵达鲁国的前一晚,忽然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心塞得一夜没睡好觉。

  她随花贵妃来鲁国省亲,其实并不只是她自己的意思,单纯想出来散散心而已。

  她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是该找个好婆家嫁了。可她身为赵国公主,一般人自然看不上。赵国的青年才俊多如牛毛,可是放眼望去,就没有一个人入得了她慕容菱的眼。

  她母亲吴妃和花清越还算交好,听说花贵妃在鲁国有一个嫡出的弟弟,就存了这个联姻的心思,让慕容菱跟着花清越一起来鲁国瞧瞧。

  如果可以,能嫁给鲁国的二皇子也不错。毕竟鲁国东宫之位未定,若是有她这个赵国公主的扶持,二皇子很有可能继承大宝。

  那么到了那时,她慕容菱就是鲁国的皇后。

  虽然这样的归宿对她来说也只能算是将就,但起码比嫁个一般的世家子弟要强。

  可是让慕容菱没有想到的是,都快到鲁国了她才知道,原来这个花御一竟然是个结巴。

  难怪他都及冠了,都还没有娶亲!

  慕容菱一听就不干了,推说自己害了病,不能随他们一道启程,一副恨不得当日便收拾行囊飞回赵国的样子。

  花清越听说之后,就去慕容菱那里劝她,说自己的弟弟一表人才,让她先去鲁国看看再说。

  可一想到花清越隐瞒了一个这样重要的事实,慕容菱就浑身不好受,一点都不肯信任她了。

  两个人僵持不下,闹了一个早上,最终还是赵国太子慕容胤发话,才叫慕容菱乖乖答应启程。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说起赵国太子慕容胤,其实他只比花清越这个庶母小三岁。

  他是赵国皇帝的第九个儿子,非嫡非长,正是处在中间不上不下的排行。他的生母又早逝,没有母舅家帮持,原本并不可能坐上这太子的位子。

  他有今日,全凭自己出众的能力,和狠辣的心肠。

  十三岁那一年,慕容胤便领军出征,亲手杀敌数十人。

  六年之间,他带领赵国大军,攻破敌城数座,为赵国立下汗马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