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点了点头,淡声道“许是这里比较凉快吧!”

“啊?”肖芳华一愣,但现在还是初春。

“肖公子是来找我的?”她转移话题。

“嗯!”点头,真的只是看病吗?但如果她说是的话,他信。

君思淡淡一笑,转身看向地上的人道“公子,刚才我开的药方,你只要一日服三次,不日便可全愈。”

“谢过姑娘!”他自然也知道她言下之意,不想多生事端,凭眼前这人的武功,只怕再打下去,今日败的必是他们“姑娘今日恩,在下铭记在心!”

“告辞!”君思点了下头,看了肖芳华一眼,这才跨步,缓缓走出这位破庙。

直到转到一边下山的小路,脚下传来越来越甚的刺痛,她这才一个啷呛,停了下来。

“君思!”肖芳华上前一步,刚好扶住她的身子“你受伤了?”

是谁伤的,刚刚那伙人吗?一时又是满脸的怒气。

“无妨!”她一把拉住人,缓声道:“只是扭到了,扶到旁边休息会吧!”

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脚下的痛楚这才缓解了不少。转眼却看到他正蹲在一边,紧张兮兮的看着自己的脚,那神情,似是比自己受伤还要紧张。心头微微一动。

“肖公子,特意来找我的?”

“嗯!”他点头,眼睛还是盯着她的脚。想要细看,又怕拒绝,只能盯着。

“只是扭到,未伤筋骨,过半会自然就好了!”她淡淡开口,似是解释给他听。

“哦,那就好,那就好!”他这才放下心来,抬手抓了抓头,呵呵的笑出声,半会却还是皱着眉,还是会痛的吧!

“公子怎么知道我在此地?”

“我在那边等不到你,所以就一路找过来,找到这里!”他随口回道。

君思一愣,一路找过来?这白屹山方圆几十里,而且大部分地方,荆棘丛生,要全找一遍岂是易事?

细一看,他的衣衫确实有些凌乱,有多处都被划破了,隐隐还些渗着血的小伤口。眉头又皱了起来。

“公子以往都是这般不顾自己的身子吗?”

“啊?”肖芳华有些莫明,她在生气吗?顺着她的眼光,看了看身上的伤口,笑颜璨璨“这个啊,没事啦!小花常说,我的皮比牛还粗,划一二下没什么的!”

他的身上多有旧伤,伤痕却极淡,不细心看发现不了,但她仍是可以看出,那本该是很重的伤。明显就是经人细心的调理过,那又是谁花那大的心思,帮他调理?那个小花吗?

“伤还是及时治的好!不要大意!”她淡声道,再看一眼他的伤,眉头又紧了一分“回去之后,还是上点药吧!这般大意,迟早会病倒!”

“好!”他点头,声音放轻了不少,抿着嘴看她一眼,呵呵的笑“以前我生病,师傅老说忍忍就好,忍忍就过去了,我也习惯了。小花却说,要是我一直下去,没准就忍到阎王爷那去了。”

小花?她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无论什么事,他好像都要唠叨着这个名字。就连那日从雪地里救时,他嘴里也是老念着小花,小花。那口气…似是唤着一个无比亲近的人。

心里隐隐泛着不悦,他分明就是对自己有情,却还是对那小花的女子,念念不望!那自己在他的记忆中,又是什么角色?

“你所说的小花,对你很好吗?”

“好!”他重重的点头“小花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最好的人,虽然有些她有点凶,有点冷,有点…呃…恐怖,但我知道那全都是为了我好!”

她眉头又皱了一下“是吗?真有这般好?”

“那是自然!”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小花是这世上最最好的女子,无论她做什么,那也都是最美好的。随便是吼我也好,骂我也好,拧我也罢…那也都是好的!”

他边笑边道,语落却见她静坐一旁,脸色一如继往的平淡,只是…

那个,好像她不太高兴也。

在生气?

他有说错什么吗?可他明明说的是小花!

“我们走吧!”她突然站了起来,也不顾脚上的伤,急行就往前走去。

“等等,小…君思!”他连忙追了上去,想要扶她,又怕失礼,只能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护着她走。

总觉得今天君思有点奇怪,不像以前一样,动动不对他咬牙切齿;也不像府里那般,直接把他当空气。今天…

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就是不正常。

她走得很快,只是那脚有些一拐一拐的,肖芳华万分担心,就怕她一个不慎,当真扭伤了筋骨,那定会比他扭到还痛。

“君思…”他探试着开口,想着怎么跟她说。

“肖公子,你道,我找回那半年的记忆可好?”她突然一顿,停了下来,站在原地。

肖芳华一个啷呛,害点一头撞了下去“什…什么?”

“我说,我想找回三年前的记忆!好不好?”她仍是不紧不慢的道。

“找…找回…”他一惊,心里像是吊了数十几个桶,七上八下起来,有狂喜,又有失落。找回记忆!找回记忆,她要记起来,全部都…那么她会不会也记起那回事?

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手腕,又喜又忧,她会不会还是不要,然后又是一走便三年?“不…不知道!”

“我以前从未想过那半年发生过什么?我生性淡陌,除非是必行之事,凡事皆随缘,如若真的忘记,也没有必要再去深究,必竟只有半年!”直到他出现,那一再出现的莫明感觉,让她觉得或许,她的确遗失什么重要的东西“如若真有机会,你说…我该不该想起?”

他不回话,只是一会抬头看她,一会又垂下去,抓着手腕的手,紧得不能再紧。

“小…”他还未回答,突然却见她,身形不稳,脚下一空,往下沉了下去“小花!”

他惊呼一声,一把拉住她的手,回身一带,往后退开来去。轰隆一声,只见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已经塌陷,大块的泥士掉落山涯。

顿时一阵心惊,抬头看向身侧的人,好似比她更要紧张,急促的呼吸,耳边尽是他狂乱的心跳声,撑在他胸口的手心,烫得有些吓人。

这般的担心…从未有过!

或许…或许她可以试试…试试相信他,试试把一切都告诉他,试试找个人依靠一下。

刚冒出了这种想法,却在下一刻,看到脸下的那条微不可见的细痕时,瞬间冰凉,防心高筑。

“肖公子,我没事了!”她风淡云轻的开口,语气比以往还要平静几分。

肖芳华这才放了手,脸上还有着残余的担心。

担心?她该夸他演戏太好吗?

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盘算着可靠的距离“多谢相救,我想起,公子上次的毒,不知解了没有?可否让我把一下脉!”

“好啊!”他点着头,脸上仍是满心的欢喜,丝毫不觉得这时候把脉有什么不对。

君思自然也不会提醒,把在他的脉门,却迅速拿出身上的银针,准确刺上他的几个穴位。

“君思?”肖芳华一惊,已经不能动弹“你为何点我的穴。”

却见她已经退开两步,脸上有着不常见的怒气“说,你到底是谁?潜入我左家,目的为何?”

“潜入?”他一愣,满脸的莫明“你说什么?我没有…”

“没有?”她眉头一皱“如若你不是有目的,为何在左府多日,却不以真面目示人?”他脸上的那条细痕,正是人皮面具的接口,而且做此面具的人,手法极其高,以至于她要与他靠得那么近,才看出来。

可笑,耐何她处处小心,竟也会信了他?这么多年,她隐于幕后,还是逃不过,终还是被发现了吗?

“你说的是我脸上这张面具吗?”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伸手往脸侧捏去。

“你…为何可以动!”君思大惊,她明明封住了他几个重要穴位。

“啊?不能动吗?”他一愣,立马又想站回去,看了看她的脸色,呵呵一笑道“我…我一急,就运气换穴,自动解了。你…你别生气,你要点我,我再让你点一次!”

“…”这人…

“那个…”见她仍是不善的脸色,肖芳华有些急,想起自己脸上的面具,这才继续动手去揭“这个面具是小花让我戴的,她说我本来的脸太刺眼,所以让我戴这个,我戴着久了,也就忘了。你现在要是不喜欢,我…我现在就取下来!”

说完他使劲捏了捏脸,好像终于摸到了接口,顺手唰的一声撕了下来,露出原来的容貌。

君思却在看到的那一刻,刹时愣住。耳边回响着似是破土而出的声音。

花前月下

《君似小黄花》月落紫珊 ˇ花前月下ˇ

第十五章

那是一张绝色都不足以形容的脸,那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每笔每一画,都似细心雕刻勾略出来的。眉、眼、口、鼻,每一部分都完美到无可挑剔。那是惊心的美,好似任何人只要看一眼,都可失心。仿佛所有的形容用在他的身上,都不足以言喻。

如何真要用一个词来括叙的话,这种姿态色,定是祸国殃民。偏偏它还长在一名男子身上。

但令君思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那张绝色容颜间,所显明出来的,那些排海倒海一样的熟悉片断。

“痛痛痛,小花,你干嘛老喜欢捏我的脸?”

“刺眼!”

“啊?有…有吗?小花你不喜欢吗?那…那有没有办法换一张?”

“戴上!”

“这是什么?面具?呵呵,小花你对我真好?痛痛痛…小花你干嘛又捏我?”

“别笑!”

“哦!”

“小花,你看你看,好多书也,我从师傅那‘拿’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书也…哎哟,小花你干嘛拍我?”

“你别看!”

“咦,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哦!…但是你说师傅为什么要都把这些偷偷藏在床底下,明明他旁边就是书房的!难道他还私藏什么私籍?”

“…以后常去!”

“啊咧?”

零碎的片断,像是春天初生的萌芽,一个接一个的浮现在面前。然后慢慢沉淀,串连!

原来如此…原来,这便是小黄花。

肖芳华紧张兮兮的看着那方的君思,白皙的脸上阴暗不定,总觉得现在的她跟小花是完全不一样了。以前,她冷着一张脸,生气与否,只要看头上那条青筋就知道了。而君思,总是一副和气的样子,好似对什么都不上心。对他也一样,有时他甚至想故意做点惹她生气的事,看看她是否会对他发火。

“这个面具你一直戴着?”她突的开口,声音有些微的异样,似是压着什么。

“嗯!”他点头,瞅了瞅手上的面具“这是小花亲手帮我戴上的,她没说取!”

她注视了他半会,才露出浅浅的笑意来“你就这般听她的话!”

肖芳华眼睛顿时瞪圆,她是对他笑吗?不像之前那种客气似的笑容,这个…好好看!心间顿时扑通起来。

“嗯!小花的话,是要听的!不然她会生气!”真好看,真好看。

“哦!”她伸手要拿他手里的面具,却见他一脸痴迷的站在原地,眼睛闪闪发着光,见她伸手,展颜一笑,明明是有些憨傻的笑容,却令天地失色。宛如千万朵的花儿,向她扑了过来。心顿时一息。

祸国殃民,祸国殃民!

“你还是戴上吧!”掩口轻咳了一声,转手又把面具递还他。

“好!”肖芳华见她脸色有些不善,像是要生气,心里一急,连忙又开始把面具,往脸上拍。可惜怎么也粘不上去。

“反了!”君思实在看不过去,抢过他手里的面具,转了个向,往他面上贴。

她手法很好,指间扫过的地方,面具便服服帖帖的粘在脸上,一丝折皱都没有。当初小花选了最好的材料做成此物,就算是戴一辈子,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所以很是轻薄,以至于,她指尖的温度,全全的传到他的脸上。

她的眼,她的眉,她的一切,他所认为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如今近在咫尺。

咚咚咚,那是什么声音,像是打鼓一般的要奔出胸口。脑海里顿时又浮现出,那日,那河边,那水中,那…裸…裸…咳咳!

“小…小,君思!”

“我叫君思,不叫小君思!”她的声音很是平静,不似他。

“君思…”他脸红如血,双眼贪婪看着她贴近的容颜,一眨都不想眨,话语有些小心翼翼“我能问一下…那个,你为什么要一边给我戴面具,一边拧我的脸?”

她是在帮他戴面具不错,但也仅仅是一只手在忙,另一只却是大刺刺的拧起另一边的脸,横加蹂躏。他不介意的,但时间久了,也是会痛…痛痛痛!

她清淡的眼神上移,从面具对上他的眼眸,仍是平静无波。手缓缓的松开,抚平面具上最后一丝折皱。不紧不慢的道。

“为民除害吧!”

“啥?”

“没什么!”她脸色一正“夜已经深了,如还不回去,怕是府里要担心了!”

“哦!”肖芳华揉了揉自己的脸,贴得很好,无论怎么揉都不会起皱,只是真痛,想必里面定是肿起来了。说起来,以前小花帮他戴的时候,也是要先捏他半天。难道这是戴面具的必行步骤?

“我们回去!”他满腹狐疑的走在前头,刚踩了两步,却见后面的人没有跟上来“君思?”

她没有回答,站在原地,眼神微微的下落在脚上。

肖芳华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这才想起,她的脚好像受了伤,不能走吗?但又不能留她一人在此。那就只有…

“君…君思!”他紧了紧手,有些紧张“那个…你,你脚受伤了,要不…要不,我背你!”她不会愿意的吧,必竟他现在只是个陌生人,必竟男女受授不轻,必竟…不是小花。

“有劳公子!”

“啊咧?”他傻眼。

“公子嫌累?”她眼眯了一下。

“不不不!”他连忙摇手“不嫌累,我怎么会嫌累?多累我都意愿!”这简直就是天上扑通掉下来的福运,砸得他有些头晕眼花。“我背你,我背你…”他连忙颠颠的跑回来,背对着她蹲下,脸上又笑开花。

思起那脸皮下的面容,身后的人眉头皱了下,手心不自觉的握紧,倾身靠了过去,顺手伸向那过分灿烂的脸。缓慢的旋转。

“君思,我…我的脸!”他痛的有些咬牙“面具还没戴好吗?”

“嗯!”她这才收回手。

他站起身,君思很轻,背在背上宛如羽毛一般,没有一点重量,让他感觉,甚至可以随着心一块飞起来。

只要想到背上的是她,天瞬间好像明了,地也好广了,每走一步,心底都会渗出蜜糖来,一路甜到心里头去。再开出一朵一朵的小花,满世界都是。

如果能一直…一直这么背着她就好了。那么无论是哪,天涯还是海角,上穷碧落下黄泉!那都是愿的。

直到…

“肖公子!”背上的人突然开口

“嗯!”

“我们是下山吗?”

“对啊!”

“那为何往山上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