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回复很快就到了闽州,暂理朝政的丞相大人一口回绝了闽王进京侍疾的请求,言说皇上只是身体微恙,话里话外都在指责萧承钧图谋不轨。

“哼,他倒是忠君爱国。”楼璟捏着右相的回信撇嘴。

萧承钧不可置否,对于右相的回复他根本不在意,他在等,等京城中确切的消息。如今右相的批复都来了,京中却没有新的消息传来,“濯玉…”

“嗯?”楼璟听到自家夫君唤他,赶紧凑过去,跟闽王殿下挤到一张长椅上。

萧承钧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罢了,没事。”

“我已经派人去晋州了。”楼璟却明白他要说什么,轻轻亲了亲他的眉心,近来萧承钧皱眉越来越频繁,这可不是个好事,如此英俊的脸早早的有了沟壑多可惜。

萧承钧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确实是想让楼璟控制住晋州军,以防异动,但事情还未定下来,怕楼家无辜受牵连,所以他准备再等等,没料到楼璟已经动手了。

“祖父的死与陈世昌脱不了干系,他休想动用晋州一兵一卒。”楼璟眼中满是戾气,他早就布好了局,借着四皇子的事情,一步一步把老安国的死公诸于众,害他祖父的人,一个就别想逃走。

萧承钧伸手,把身边人搂到怀里,摸了摸他的脸颊,“晋州刺史已经问斩了,西北盐政吏也在天牢里,纵然陈世昌有本事把他放出来,我也不会饶过他。”

“把这些人留给我,我要亲手砍了他们的脑袋祭奠,”楼璟把脸埋到闽王殿下的胸前,在那月白色的亲王服上蹭了蹭,“承钧,你说过,登基就娶我的对不对?”

“不娶你还能娶谁?”萧承钧笑着低头看他,见他笑眼弯弯的样子,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那漂亮的眼睛,“但是,安国公的爵位怎么办?”

楼家世代战功赫赫,圣宠不衰,到楼璟这一代本来可以继续辉煌的,但楼家的继承人嫁给萧承钧做了皇后,安国公府就后继无人了,凭着楼见榆的本事,没几年就要没落。

“王朝尚有灭亡之时,何况是一个家族。”楼璟倒是不甚在意,若是他那个年富力强的父亲能给他生个弟弟,他就好好培养个继承人出来,若是生不出来也就罢了,干脆让楼家断了香火,免得让不肖子孙继承,辱没了先祖的名声。

萧承钧失笑,“你倒是想得开。”

两人正说着,陆兆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王爷,京城的信。”

有人进来了,楼璟也没有挪地方,依旧躺在萧承钧的怀里,搂着他的腰。

陆侍卫早就习以为常,目不斜视地把书信递上去,便垂首立在了一边,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萧承钧拍了拍怀里的家伙,让他坐好,奈何楼璟只是扭了扭身体,把脑袋靠在他胸口,伸着脖子看他手中的信。

懒得与他讲究什么礼仪了,萧承钧索性将下巴搁到怀中人的头顶,展开信与他一起看。

白纸上的字飘逸俊秀,赏心悦目,一看就是萧承锦的手笔,然而看信的两人完全没有了欣赏书法的心情,因为纸上只写了一行字“京城危已,速速出兵。”

京中,盘龙殿。

皇宫侍卫将宫殿牢牢地围住,除了太医,谁也不许进入。

静王萧承锦不紧不慢地进宫来,就看到三皇子萧承铎早就守在了殿外,正跟怀忠交涉,“怀公公,父皇病倒了,本皇子自当跟前侍疾,你这般拦着我是什么道理?”

“殿下,太医们正在诊治,这一时半刻还不能进去。”怀忠苦着脸劝阻,动作却很是坚决,一步也不许萧承铎靠近。

萧承锦看了一眼满脸焦灼的三皇子,勾起一抹冷笑,很快又收敛下去,上前问了怀忠两句,便不再做声,静立在殿门一侧,不说进去,也不说离开。

三皇子萧承铎冷哼一声道:“二皇兄怎么也来侍疾?这天寒地冻的,可莫伤了身子。”

“劳三皇弟惦记,”萧承锦似没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顺水推舟地说,“这话说得倒是在理,我们不如到偏殿候着,干在这里站着打眼,让人瞧了去,还以为三皇弟等着传位诏书呢。”

萧承铎一噎,狠狠地瞪了萧承锦一眼,谁料人家根本不理他,径自往偏殿去了。兄长都离开了,他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只得跟着去偏殿,如坐针毡地跟着萧承锦喝茶。

不多时,外面传来通禀,说皇后来了。

两人赶紧出去迎接,纪酌淡淡地看了三皇子一眼,突然抬手,身后跟着的上百羽林军整齐划一地列队,将盘龙殿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

萧承铎一惊,“父后,您这是…”

“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踏出盘龙殿一步,违者杀无赦。”纪皇后冷声下令,羽林军连同皇宫侍卫,齐声应和。

没料到皇后一出手就是这般阵仗,萧承铎愣在原地,而萧承锦自始至终都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纪皇后一来,便以雷霆手段控制了盘龙殿,将一群没头苍蝇一般商量不出对策的太医赶出了内室,换上了一直给萧承锦治病的那个土医。

土医头一次来皇宫,战战兢兢不敢多言,他也是刚刚知道,自己医治了一整年的病弱公子是当朝亲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进了皇宫,给皇帝看病!

“你只管看病,不管用什么手段,让皇上多撑几天。”纪酌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双目紧闭、面色乌青的淳德帝。

“先生不必害怕,只管当做寻常病人便是,没人知晓这是先生看的,出了事自有那群太医担着。”萧承锦温声劝解。

土医这才放下心来给淳德帝把脉,“这,这是中毒了啊,快,拿生绿豆捣碎了冲滚水,放凉了多灌几碗下去…”

“这…”怀忠一脸为难,这种粗鲁的治病方法,怎能用于皇帝身上?

“照他说的做。”纪酌冷声吩咐,众人不敢怠慢,照着做。

那群太医里有陈家的人,纪酌至今也不清楚是哪个,索性都不用了,就拿这民间的神医来救急,救得了最好,就不了也就罢了。

几大碗绿豆水灌下去,那土医又从药箱子里掏出块黑乎乎的东西,在淳德帝鼻子底下蹭了蹭,昏迷不醒的淳德帝突然“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堆东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第91章起兵

淳德帝就记得自己因为看弹劾右相的奏折,气得喘不上来气,匆匆吃了颗仙丹,就不省人事了,朦胧中听到宫人的惊呼和嘈杂的脚步声,一直想睁开眼又睁不开,最后昏昏沉沉地陷入黑暗。

“朕,这是…”许是昏迷时间太久的缘故,淳德帝的声音很是沙哑。

怀忠赶紧捧了热茶过去,服侍着淳德帝喝了一杯。

“皇上中毒了,不省人事,朝堂如今由左右丞相共理。”纪酌依旧坐在椅子上,也不上前,语调冷静地说着事实。

“右相…”淳德帝提起这个,挣扎着坐了起来,“陈世昌没有下狱吗?”

“没有,”纪皇后喝了一口茶,缓缓放下杯盏,“圣旨还未来得及发出去,皇上就病倒了,右相调动了京城的守卫,全城戒严。”

“什么?咳咳咳…”淳德帝一激动,脸色憋得通红,而后又煞白一片,倒在床上咳个不停,眼看着就要再背过气去。

纪酌示意那土医上前给瞧瞧。

闽州的军队人数不多,加起来不过两万之数,且边疆重地,不能都带走。

萧承钧调了一万将士,将程将军叫来问话,“这一万兵马,交由将军统领。”

程将军原先只是个偏将,从没有挂过帅,乍一听闻,不免有些忐忑,“末将…”

“我来带兵!”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庭院中传来,不多时,一身戎装的徐家二舅走了进来。

萧承钧蹙眉,“二舅,您这是?”

“哼,那昏君无道,如今京中危急,我怎能袖手旁观!”徐彻听闻京中出事,就说什么也坐不住,连夜往闽州来,“听说殿下要起事,这就匆匆的来了!”

萧承钧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将军,咱们这是去勤王护驾,不是造反。”赵熹站在一边,笑嘻嘻地说。

徐彻摆了摆手,“都一样!”

管他是勤王还是造反,他只知道,纪酌被困在京中,随时都有危险,这次,哪怕拆了皇宫,他也要把那人抢回来。

“漂亮爹爹,呜…”正说着,外面传来了皇太孙的哭声,不多时,萧祁瑞就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看了一圈没见到楼璟,立时憋着嘴又要哭。

“太孙殿下,这是怎么了?”赵熹赶紧上去把人抱起来。

“小九…呜…我要漂亮爹爹…”萧祁瑞哭得伤心。

“小璟呢?”徐彻蹙眉,这时候,楼璟那小子去哪里了?

在接到萧承锦的书信时候,楼璟当即就带着幽云卫往晋州去了。

晋州离京城近,又驻着大军,可以说谁掌控了晋州军,谁就扼住了京城的咽喉,他必须尽快赶过去。

先前派去的人手已经抵达晋州,凑着四皇子的事水落石出,将老安国公的死因公诸于众,晋州将士义愤填膺。老安国公兵法出奇、治下有方,在晋州众人的心中,无人可以替代,如今得知老英雄竟是被奸臣所害,差点就要兵变。对于朝中派来的新的晋州刺史,可谓毫不买账,右相一时半刻还真使唤不动晋州的大军。

萧承钧有大军一路跟随,便让楼璟把幽云卫统统带走了。

一行人快马奔至江州,云三得了令,干脆地杀了江州刺史卢新,跟着主人北上。

刺史一夜之间暴毙,死在刺史府中,为防大乱,江州官员不敢声张,一切移交录军参事陆祥统管。

陆祥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有条不紊地处理了卢新的丧事,同时整顿江州北四郡的兵力,等一切做好,才慢慢悠悠地往京城发了奏折。

楼璟带着幽云十六骑一路疾奔,七日便到了晋州。

晋州大营,右相派来的新任将军,正在军中发号施令,“尔等听令,即刻整装,调往晋南。”

“将军,朝中没有旨意,我等冒然出兵,岂不是乱臣贼子了。”副将李成抱着长刀倚在柱子上,凉凉地开口。

“我有兵符在手,尔等要违令不成。”这将军姓陈,原本是晋州的一个小将,因为与陈家沾亲带故,这两年升得颇快,之前已经成了副将,晋州刺史被砍了头,陈世昌没有人手可用,急急地提拔了他做大将军。

“如今京中情势危急,我等这时节前去,知道的是我们护驾,不知道的以为是要逼宫,将军还是慎重的好。”李成把刀往桌上一扔,一副撂挑子不干的架势。

“就是,眼看着天凉了,晋南那里都是大山,冷得很,我得让家中婆娘给我做几件棉衣再去。”偏将华锋搓了搓胳膊,仿佛已经被冻到了。

几个小将跟着哈哈大笑,都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陈将军气得面色铁青,自打老安国公死了,晋州军就是一盘散沙,烂泥扶不上墙,这样上战场,如何抵得过闽王大军?

陈世昌正坐在中书省批奏折,眼下最关键的是稳住各方势力,只等把淳德帝耗死了,三皇子登基,一切成了定局,就好办了。

如今闽王萧承钧手中握有重兵,陈世昌不敢有大动作,怕闽州得了消息,只能悄悄调动晋州的大军,守在离京城最近的晋南,一旦闽州有变,就能护住京城。

“报——”有八百里加急前来,直接送到了中书省。

淳德帝病中,是从紧急,兵部、刑部、工部的官员都集中在中书省,好快速处置政务,其他三个部则在左相统领的尚书省中。因而这种加急战报,就直接送进了中书省。

报信的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八百里加急,闽王起兵了!”

“什么!”陈世昌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怎么可能!”

京中消息封锁,他又特地回了奏折迷惑萧承钧,那人竟然还敢起兵。

兵部尚书孙良垂眸,不动声色地将右相布置好的排兵布阵状况誊抄了一份,塞进了袖子里。

“速速传令,让江州刺史务必拦住闽州大军,即可调派泸州、青州的兵力,沿路防范!”陈世昌在屋子中央来回踱步,下了一连串的命令。

江州有四万大军,而闽州只有区区一万之数,就算萧承钧用兵如神,短时间内也过不了大江。陈世昌这才稍稍镇定下来,转而问身边的人,“三皇子进宫侍疾,这个时候怎的还未出来?”

内宫向来由皇后把持,水泼不进,陈世昌让萧承铎去探探淳德帝的状况,约好了黄昏时分来中书省商议的。

“这就让人去看看,”中书省的官员赶紧跑去打探,过了很久才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大人,不好了,皇后调动了羽林军,围住了盘龙殿,三皇子殿下也被扣押在殿中!”

“你说什么?”陈世昌瞪大了眼睛。

日头西沉,盘龙殿里灯火通明。

淳德帝喝了药,脸色依旧不见好转,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来人,传旨!”

“皇上要传什么旨?”纪酌起身,走到床边,看着双目圆睁的淳德帝。

“杀了他们,朕要把陈家满门抄斩!”淳德帝意识到自己吃的仙丹有毒,忆起陶缪的来历,才想起来,这缥缈真人就是当初说泰山地震的时候,陈世昌给他举荐的,是谁害他,不言自明。

“臣劝皇上息怒,”纪皇后语调冷淡地说,“京城的防卫,已经被陈世昌掌控,一旦皇上下令,陈家恐怕要逼宫。”

“你说什么?”淳德帝一愣,京中的防卫,竟然被陈家掌控了,那他岂不是随时都有危险。

“内宫如今还在掌控之中,皇上且宽心,臣定会护得皇上周全。”纪酌垂眸,淡淡地说。

淳德帝沉默了良久,忽然挣扎着撑起身体,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皇后。在如此危急的关头,竟然是这个他一直不甚待见的男皇后,护着他的安危。

纪酌纪寒之,靖南候的嫡次子,少年时也是一员猛将,如今被困在宫中十几年,依旧不减当年气度。这么多年的冷落,也未消耗他分毫的忠心…

“寒之,这些年,是朕认人不清…”淳德帝靠在床头,想要伸手拉住皇后的衣袖,奈何纪酌站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好够不到,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

“皇上且宽心就是,闽王很快就会来救驾了,”纪酌立在原地,岿然不动,“三皇子就在盘龙殿的偏殿里,羽林军守着这里,右相一时半刻不会轻举妄动。”

萧承钧带着闽州一万兵马从榕城直奔晋州南四郡,到了九昌军营,徐彻上前,亮出了楼璟留下的兵符。

南四郡的将军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初镇南将军的军师,竟然是闽王殿下,纷纷跪下行礼。

江州这种内陆军,不像晋州那种边防军一般森严,向来有兵符就能听令,很快就被闽王收编,继续北上。

北四郡的兵力已经在陆祥的手中,接到了右相的命令只当没看到,等闽州大军过了江,就带着北四郡的两万人马,直接投靠了闽王,跟着大军一起,直奔京城。

陈世昌得到消息的时候,差点吐出一口血来,“快,快调晋州军,守住京城,严防死守,怎么要给我拖住了!”

这吊儿郎当的晋州军,还在晋阳城外喝酒吃肉,气得陈将军大发雷霆,“即可出兵,抗令者军法处置!”

“慢着!”一道清冷悦耳的声音从军帐外传来,众人的喧闹声为之一滞,齐齐朝门口看去。

一只修长的手掀开了帐帘,穿着银色盔甲的安国公世子,嘴角含笑地跨了进来。

第92章天罗

濯濯泉中玉,萧萧风下松。

众人愣怔片刻,喝酒的、耍赖的,统统站起身来,齐齐地行礼,“世子!”

陈将军还坐在主位上,惊讶地合不拢嘴。安国公世子楼璟!他这个时候不是在江州剿匪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晋州大营?

楼璟进得屋内,并不做停留,径直朝主位上走去,身后整齐划一地跟着十六个身着黑色劲装的侍卫,仔细看去,那黑色的衣衫在烛火下映出浅浅的银色暗纹,呈流云之态。

“幽云十六骑!”副将李成惊呼出声,当年老安国公的幽云十六骑行若鬼魅、所向披靡,可惜已经以身殉主,没料想竟然又见到了幽云十六骑。

楼璟走到主位上,步伐均匀,未有丝毫停顿,唇边虽含笑,眉目间却是一片清冷。已经站起身来的陈将军被他的气势所摄,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半步已然让出了主位,在气势上也短了一截,楼璟毫不客气地直接在主位上坐了,幽云十六骑分列在两边,气势骇人。

营帐中寂静无声,李成当先反应过来,跪下行礼,“见过镇南将军。”

楼璟现在是有将军爵位的人,比之在场的任何人品阶都要高,跪下行礼实属应当。

有一就有二,众位偏将、小将齐齐跪下行礼,礼数周到、军纪严明的样子,跟方才吊儿郎当的情形天差地别。

陈将军差点背过气去,这才明白,这些人不是难治,只是不听他的而已,不由得心中暗恨,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听闻世子奉皇命镇守江州,不知到晋州来有何贵干?”

称之为世子,确不称将军,就是强调现在晋州的军权已经不是楼家的了。

楼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听闻陈将军是右相的本家,这晋升的速度当真非同凡响。”

“你…”陈将军憋得满脸通红,三年前楼璟离开晋州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将,如今好不容易出人头地,这位世子爷却丝毫没有高看他一眼的意思。

“右相谋逆作乱,京城戒严,陈将军这是打算把晋州军带往哪儿去?”楼璟冷下脸来,沉声问道。

众将哗然,右相谋逆,那他们若跟着姓陈的去了晋南,岂不也是乱臣贼子了?

“世子说笑了,本将奉旨调兵,从未听说过右相谋逆之事。”陈将军心中焦急不已,强自镇定地说。

楼璟却不打算跟他废话,微微抬手,“把他拿下!”

身后两个幽云卫出手如闪电,一把将人捉住,压到台下跪着,几个陈将军的心腹出来阻住,“世子,你这是何意?将军可是朝廷钦点的…”

“杀!”楼璟扫了一眼,不欲与这些人废话。

当幽云十六卫上了战场,就变成了幽云十六骑。幽云十六骑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杀人!

“刷刷刷”几道黑色的影子如同利箭一般从楼璟的身后激射而出,刀刃在烛火下连成一片耀眼的白光,又迅速消失。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站出来说话的几人已然被割断了喉咙,噗通倒地。

“楼璟,你竟敢…”陈将军瞪大了眼睛,一句话未说完,云一的利刃已然贴到了他的脖颈上,轻松地结果了他的性命。

营帐中一片寂静,众人都被这雷霆之势给震慑住了,暗自庆幸自己不曾背叛。

“乱臣贼子,死不足惜。”偏将华锋啐了一口,打破了满室的寂静,凝滞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不少。都是在战场上见过血的人,倒不至于受不得这情形,反应过来之后,纷纷跟着应和。

“我知众位将士忠君爱国之心,定不会被小人蒙蔽,”楼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声音也不复方才的冷硬,“如今国难当头,皇上被困宫中,右相把持朝政,京城岌岌可危,本将不能坐视不理,为了不让众位将士莫名沦为乱臣贼子,也为了手刃害死祖父的奸人!”

“但凭大将军号令!”说起老安国公,众将顿时生出几分悲愤。

“李成!”楼璟朗声点将。

“末将在。”李成立时出列。

“即刻点兵,收拾行装,明日寅正拔营!”

淳德帝只那日清醒了一会儿,很快就又昏睡过去,昏昏沉沉好几日。

三皇子被困在盘龙殿,陈世昌投鼠忌器,不敢有大动作,但眼看着萧承钧就要打到京城来,他只能吩咐京都府封锁九门,全城戒严,不许任何消息传出去。

但京城外的消息,却在源源不断地传来。

闽王的大军似乎有大将统领,一路势如破竹,如履平地。江州与京城之间只有一个青州,然而青州早就被沈连折腾得千疮百孔,兵力涣散。陈世昌只得紧急调用东边的泸州军前来驰援。

“泸州兵强马壮,大军三万,定能抵挡一阵。”刑部尚书见陈世昌坐立不安,出声劝慰道。

兵部尚书孙良并不插言,只是默默地看着桌上的地图。泸州在青州东边,呈利剑之势,然南边的越州确如一个剑鞘,将泸州半包起来。

“报——”军情加急的信件都会由骑兵快马加鞭直接送进宫,一听到这声音,陈世昌就觉得心中一紧。

“八百里加急,”那小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抹了一把脸道,“越州刺史突然发兵,阻住了泸州的兵力,闽王的大军,已经破了青州,离京不足两百里了!”

“什么!”陈世昌跌坐在椅子上,怎么忘了,怎么把姓沐的老匹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