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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龙椅上面看着,静静看着,看着那个在我面前温柔如水的男人,在朝堂上,是如何杀伐决断。

突然就想到了字条上的那句话…“贼喊捉贼,刺客是卿安派来的。”

我攥紧掌,闭上眼,不忍再看他,脑海中竟莫名掠过一幕场景,同样是两个人,一个端坐龙椅之上,一个伫立丹墀之下,却是两张模糊的脸…

龙椅上的那人含笑说,“哦?此事风史如何看呢?”

我愣了愣,霍然张开眼来,那,是我以前的记忆吗?我万万没有料到,九门提督李成,居然会冒死冲进禁宫里来,求我。

他以额撞地,哀哀求着让我救他。

如何救?我不懂他此举何意,遂迷茫不已地问他,“卿相不是让你去抓凶手,怎么来此耽搁?”

李成一张脸霎时变得面如土色,他诚惶诚恐地望着我说,“相爷哪里是让微臣抓刺客啊,他,他分明是要除了臣啊!”

我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振衣而起,玄衣曳地,我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冷冷俯视着他,怒斥,“休得胡说!卿相一心一意为国,此番命你捉拿刺客,乃你职责所在,岂容你这般污蔑?!”

李成磕头如捣蒜地对我说,“陛下明鉴,陛下有所不知啊!卿相他,他摄政专权,微臣方才查出,他,他竟然将二皇夫禁闭了起来!既是如此,这刺客怎么可能会是二皇夫派来的?”

我不明白,忍不住愣了一下,“二皇夫?朕果真有二皇夫么?”

“自然有的!”李成脸面刚毅,信誓旦旦地看着我,“陛下出事之前,曾亲自立了二皇夫,并以他为掣肘,牵制卿相专权坐大。可今时今日,他竟将二皇夫关了起来,又意图除掉微臣,陛下,您,您委实该提防他啊!”

李成的话传递出了许多信息,我一时之间没能消化,拧眉想了片刻,我若有所思地问,“你是说…卿安要谋权夺位?”

“正是如此啊陛下!”李成几乎把自己的脑袋给磕出血来了,他边叩头边说,“卿相逆臣野心,朝中谁人不知?只是陛下您为他所蒙蔽,无人敢将实话上达天听啊!”

哈!他说卿安擅权专政,这我勉强可以信的,他说卿安要谋权篡位?这实在是个笑话。

“李成!”我恨恨拂袖,冷冷地说,“卿相乃朕的皇夫,对朕忠诚无比一心一意,你以为朕会受你挑唆?”

李成愕然地看着我,颓然跌坐在地,双眼瞪大,几近崩溃地说,“微臣冒死前来觐见,陛下,您,您竟然不信吗?”

我是不信,“卿安是把朕救活过来的人,他怎么会害朕?来人,将这胡言乱语的疯子叉出去,关进牢里!”

李成虎目含泪,几乎呕血,他怔怔愣愣地盯着我看了半晌,咬着牙说,“闭目塞听,专宠一人,陛下,君国,君国早晚会被您给毁了!”

我冷冷转身面向屏风,攥紧了手掌,无动于衷。

李成哭喊着被御前侍卫押下去了。

.

当晚夜里,卿安来找我,眉眼间依稀带着几分笑意询问我说,“凰儿将李成抓起来了?”

我那时正在褪外衣,闻声手上动作不由一顿,转身朝他一笑,“是啊。”

卿安秀眉微蹙,仍是笑着,“朝堂之上,凰儿没听到我怎么说么?他没将刺客主使抓来,是要死的。”

我也皱起眉来,恨恨地说,“可他出言不逊,冒犯了我。”

“他说什么?”

“说…”我眼珠一转,满面愤色,“说我碌碌无为,昏庸无比,不理朝政!”

“是么?”卿安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眸子里面分明是有异样的情绪划过的,可他没有多说,而是顺着我的话往下说,“那么,他就更该死了。”

“不要!”

我眼角直跳地脱口而出,说出口之后,才觉得自己的反应未免过大。

“为何?”卿安看向我的眼神现出一丝狐疑,他眸光一闪,飞快地说,“果然他对你说了什么?”

我别开眼,咬牙道,“他冒犯我,我自该慢慢地折磨他!”

卿安狭长的眼眸盯着我看了半晌,一副打量考究的意味,俄而,他倏然一笑,抬手抚摸我的脸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凰儿,你似乎…变了一些?”

我的眼皮忍不住颤了一颤,强作镇定,反驳他说,“怎么会?我还是我。”

“是么…”卿安盯着我的眼睛,看了片刻,再开口时,却是转了话题,他将我拉到榻前坐下,信手把玩我的发梢,闲闲地说,“行刺一事,你是如何看的?”

我心尖一动,忙垂下眼,磕巴着说,“我,我不知道。”

卿安笑,“那你猜呢?”他的目光炯炯如炬,逼视着我。

我无处可逃,舔了舔唇,只得硬着头皮说,“我以为,那人…是要杀我腹中孩儿。”

“所以呢?”卿安朝我笑容妍妍,“陛下心中,可有刺客主使的人选了?”

我忍不住抬眼看一下他,脱口而出,“你觉得呢?”

他笑,却是笑得哂然,秀逸的双眉微微一挑,满脸凛然轻蔑的神色,循循善诱地凝着我说,“众所周知,你怀了我的娃儿,如今有人行刺于你,目标却是肚子,凰儿…你虽失忆,却并不傻,当真猜不出是谁么?”

我摇摇头,诚恳地说,“李成认为是二皇夫,但我竟有其他皇夫这事,你从未对我说过。”

许是我的态度太过理智,卿安脸色终于现出几分不自然,他道,“你又不喜欢他,说他何用?”

我摊手道,“我没有见过他,不好猜测…”

卿安定定盯着我看了半晌,眉眼蕴含深意,极其复杂。我心中有事,不敢与他过多对视,便将眼帘垂下来了。

良久后,卿安终于又说,“罢了,且先不说那刺客,今日是谁救驾,你总该知道的吧?”

我心尖一凛,脑海中登时划过了那抹绯色,脸上不由地便有些不自然了。

卿安握住我的手掌,追问,“你看到了?”

我不说话。

卿安登时就眼眸一眯,明白了,他冷冷道,“连夜?”

我说,“他是来救我的。”

“千里迢迢来君国皇宫里救你?”卿安似笑非笑,周身气息登时就变了,他几乎是立刻就进入了敌对警戒的状态,拂袖而起,冷冷地说,“焉知刺客不是他派来的?!”

我猛然想起了那张字条,想起

了字条上的话。卿安睨我一眼,许是见我面色恍惚,他的脸色愈发不悦,拔腿就往外走,看样子该是去派人捉拿连夜。

我坐在原处望着他的背影,默了许久,眼看他几乎要走出大殿了,我出声问他,“卿安,你可有什么事情瞒我?”他脊背一僵,站在原地立了片刻,转过身来,灼灼看我。

他说,“果真是李成对你说什么了?”

我抿着唇,不置可否,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卿安禁不住冷笑一声说,“你信他却不信我?”

刺客,连夜,字条,李成,卿安…我现在不知道该信谁了。

我望着他,重复一遍,“你可有什么事情瞒我?”

他看着我,看了好一阵子,终于动了动唇,冷冷地说,“没有。”

我抿起唇角,他拂袖走了。

.

“骗子!”

卿安刚走不久,房梁上突然传来似讽似嘲的一句话。

我愕然抬头,看到一抹红色,瞪大眼正要开口呼叫,那人已逼近我的身旁,用手掩住了我的嘴巴。

“嘘…”他轻声说。

我瞪大了眼,连夜?他,他几时就在这里了?!

连夜却是捂着我的嘴巴,将我带到屏风后面,凤眼晶亮,盯着我说,“我放开你,你不许喊,知道吗?”

我皱起眉毛,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因而瞪大眼睛,没有回答。

他秀眉微蹙,保证道,“我不会动你,只是说几句话。”

我想了想,白日里他才刚救了我,想来不会再做劫持之类的事,何况门外就有侍卫,我一呼救,他连跑都来不及跑的。

想到这里,我眨了眨眼,他松了口气,慢慢将手从我嘴巴上面移开。

我立刻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挑眉,看着我,一副嘲讽奚落的神色,“看好戏啊。”

我皱起眉,不悦地看着他。

他哼了一声,眼睛一分一秒都不肯从我身上移开,嘴里却是冷冷淡淡地说着,“刺客分明就是卿安派的,他不喜欢你肚子里的孩子,你看不出来吗?”

“你胡说!”我满面涨红地反驳他,“他,他说过孩子就是他的!”

“那是他喝醉了吧?”连夜一脸讥诮,凤眼转冷,凉凉地说,“这天下哪有男人愿为别人养孩子的?风雅,再次醒来,你比以前更天真了。”

我讨厌他叫我风雅,忍不住怒瞪他说,“你是要挑拨我们夫妻关系!”

连夜冷嘲,“若当真是夫妻,会经不起挑拨?你真当他对你是毫不保留的?”

我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暗中夺权,积聚势力,排除异己,暗卫死士更是豢养了无数,这可是一国皇夫该做的?风雅,”连夜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我,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的好皇夫,要做的,是将权力握在手中,把你当做禁脔,并把我和你肚里的孩儿…统统杀了。”

我一拳捶在旁边屏风上面,厉喝,“你胡说!”

巨大的声响引得外面侍卫惊觉,立在门口询问我说,“陛下?”

我气得胸口起伏,愤愤瞪着连夜,他倒是不慌不忙,一脸挑衅地看着我。

“你不怕我叫人进来?”我磨着牙对他说。

他笑,伸出手将我搂进怀里,莞尔,“你叫。叫进来了,看害怕的会是哪个。”

他开始亲我的额头了!

“滚开!”我恼羞成怒地一把推开了他,恶狠狠擦拭额头,扬声说,“朕几时唤你了?退下!”

侍卫听到我的声音,以为无事,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连夜噙着一丝浅笑,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他说,“你似乎比上次见面…聪明了一些?”

我一脸嫌恶地说,“我以为上一次已

经把话说得足够明白,还幻想你我再不会相见了!”

“怎么会。”他朝我逼近一步,压低声音,沙哑诱惑地说,“我纵是不想见你,也该经常来此,看一看我的孩儿。”

“那不是你的孩儿!”我顿时就炸毛了。

连夜微笑,笑得胜券在握,他翘着唇角,笃定至极地说,“是与不是,等你生下他来,就知道了。”

我讨厌他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忍不住泼他冷水说,“你怎知我一定会生下他来?前几日里,卿安难过,我差一点就把这孩子——”

“你敢!”

连夜的俊脸倏然放大了几倍,他逼近我,一只手死死地卡住我的脖子,唇边是可怕苍白的微笑,他睁大了眼,一字一句地警告着我,“风雅,你敢再杀死我一个孩子,你与我都别想再活!”

他凤眼中有汹涌的怒潮在激荡澎湃,我骇住了。

“你可以试一试…”怒潮终于徐徐消褪,他依旧是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凝着我,手指收紧,收紧,再收紧,掐得我几乎要喘不过气了。

他俯低头,在我唇瓣上面狠狠啃咬一口,嘶哑着声儿说,“你可以尝试着再激怒我!”

我被他吓坏了。

那一晚,连夜揪着我的双唇亲了好久,临走时,他盯着我的小腹,恶狠狠地警告我说,“孩子在,你与我都能好好儿的活,孩子若是没了,你且等着,我连国十万铁骑,必会踏平君国!”

【184】突变

章节目录 【184】突变 我该是史上最狗血的皇帝及女人吧?

皇位在手,却一丝权力都没有,孩子在腹,却不知道生父是哪个。孽訫钺读读

卿安说孩子是他的,可他的眉眼之间分明总带着飘忽之色,连夜说生下来便知道了,却又用我和他的性命来威胁,让我呵护好胎儿…

他们两个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那句“你最近是不是变了?”

我是变了,变得比刚刚苏醒那时要聪明一些,要懂人情世故一些,要会揣摩别人的心思一些…可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惬?

饶是童女的血占了我身体的大多数,可毕竟,我醒了将近两个月,与人相处之中,不学到一些东西,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我自己的血并未流干,流绝。

经过朝堂之上那疑似回忆片段的场景闪现过脑,我曾亲自询问过御医,失忆的人是否有可能再回忆起过往的事,御医说了一大堆的话,总结起来,就是一句:医术浩瀚一如汪洋,一切皆有可能啊陛下踪!

我陷入了进退两难的惆怅之中,而这份惆怅,是卿安赐予我的——所有人都说,他在骗我。

骗我的卿安极力张罗着要捉拿连夜,可他没有捉到,连夜回连国去了。

卿安再生气也是有分寸的,他知道,如今的君国,无法与连国对抗,两军交战是不可能的,因而只能将这件事压下。

只是可怜了九门提督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