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没事了,手上成功了!”彪悍大叔大喊。

玄北月这才惊醒,缓过神来,急急快步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看着蝶儿那安静的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来,好不熟悉!

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也见过她这么安静的样子。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彪悍大叔这才感觉到饿,亲自找吃的去了。

玄北月则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蝶儿。

她双眼还蒙着白纱布,高挺而小巧的鼻子,苍白的唇,白皙的脸,安安静静。

北玄北月忍不住拉起了她的手来,握在手心中,还是愣愣地看着她,努力地回忆,然而,却再也找不到方才那瞬间的熟悉感。

就这么守着蝶儿,努力地回忆。

不知不觉,夜就过去了,天已经大亮。

彪悍大叔怎么劝说,玄北月都滴水不占,静静地看着蝶儿,俊朗的眉头紧锁。

突然,玄北月手一紧,猛地起身,急急道:“蝶儿?醒了吗?蝶儿?”

“醒了吗?”彪悍大叔也急急凑了过来。

“她手动了,她的手动了!”玄北月有些欣喜。

“主子,林医生说了,这个时候,应该是麻药退的时候。没事的没事的!”彪悍大叔小心翼翼地,按下床头开关,找医生来。

“泽…阿泽…”

“你在哪里?阿泽…你走…我原谅你了…你走…”

终于,喃喃声起,蝶儿那干涩而苍白的唇动了。

彪悍大叔脸色一变,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玄北月还是握着她的手,却是沉默了。

“北泽,你在哪里?”

“不要丢下我,北泽…”

“北泽!”

一声惊叫,终于,彻底地醒了,猛地坐了起来,而玄北月还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只是,她的第一反映是猛地缩回了手,厉声:“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

“我。”玄北月的声音不自觉地冷了。

“北泽呢?北泽怎样了!”蝶儿急了,她只记得枯诺北亚的人来救他们了,然后便是无力,便是昏迷,而后,便是什么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浑浑噩噩的,像是噩梦,又像是真实的,睡了醒,醒了睡,睡也睡不安稳,醒也醒得不彻底。-

彪悍大叔都忍不住退了几步,玄北月只静静地看着蝶儿,沉默着,那一声“我”后,便不再吭声了。

蝶儿骤然蹙眉,心下顿时不安,伸手就要撤下蒙着眼睛的纱布!

“别动!”林医生的声音传来。

身后跟着两个护士,及时赶来了。

“不想瞎掉,就不用动。”玄北月淡淡开了口,退开来。

蝶儿却不买账,还是扯住了纱布。

“北泽捐给你的眼角膜,不要的话,大可取掉,随他一起入殓”玄北月仍旧是冷声。

蝶儿的手僵了,仰头,循声而去,僵在半空的手都颤了起来。

沉默,一室的沉默,什么都静止了,唯一动的是时间,在他们之间缓缓流淌而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医生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蹙眉认真道:“小姐,你眼睛上的绷带可以摘下来了,手术算是很成功,只是,接下来的一个月,还要的继续住院用药,不能用眼过渡。”

蝶儿这才缓缓转身朝林医生的方向而来,还是没说话,蒙着眼睛,看不清她的神情来。

林医生看了玄北月和彪悍大叔一眼,见他们没有意见,这才又开了口,道:“小姐,你别动,我这就替你拆猛地,而眼睛里的缝线,一个月后也可以拆了。”

“北泽怎么死的?”蝶儿突然开了口,声音冷到了极点。

林医生并不明白,朝一旁助手看去。

“是你隔壁那个先生吗?死于枪伤,正中心脏,送到医院后抢救了三日,还是…请小姐节哀吧。”助手淡淡说道。

“北泽怎么死的!”蝶儿却是骤然怒声,转身朝玄北月而去。

“蝶小姐,你冷静掉,主子刚刚才从枯诺北亚赶过来,我到的时候,泽少爷就中枪了,立马送医院,还是…还是晚了…”彪悍大叔连忙说道,怎么都不敢告诉蝶儿,北泽是为她挡枪而亡的。

“我看到他的,彪叔,我有看到他的,他就拦我面前,是不是,是不是那个时候!”蝶儿突然哭叫起来,扯断了手上打点滴的线。

摸索着要下床。

玄北月急急上前,双手按住她。

“放开我!我要见北泽!”

“你滚开!我要见北泽!我要见他!”

玄北月怒吼,“想见到他,就先把眼睛治好,否则你也谁都见不到!”

“你滚开!我谁都想见,就不想见到你!你滚!”

蝶儿却更是怒,都在玄北月手上抓出了一道道的伤疤。

“病人情绪极度不稳定,镇定剂!快!”林医生缓过神来大声说道。

彪悍大叔也连忙上前,按住蝶儿的手。

几乎是整个人都被压制住的情况下,打了两针镇定剂,才结束了这不可控的场面。

玄北月还是没有松手,死死地按在蝶儿肩膀上。

“那而枪伤,玄先生,还是松手吧,没事了。”林医生怯怯说道。

玄北月随即松手,一脸苍白…

【用你的眼睛,看这世界】

一个月过去了。

枯诺北亚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彪悍大叔,玄北月几乎没有离开过医院。

即便,蝶儿至今没有理睬过他,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同他说过。

不止是他,其他人一样。

就只有林医生问她,关于病情,她才会开口。

其他的,即便问她十句,百句,她也不答一句。

眼睛的缝线已经拆开了,再过几日就可以出院了。

那一双水洼洼的眼睛,明亮清楚依旧,只是,使了神。

彪悍大叔难得抽空来办了出院手续,玄北月打算带蝶儿回枯诺北亚修养。

只是,不管怎么询问她的意见,她都不言不语。

这时候,正站在窗前,看着着医院花园里散步和晒太阳的病人们。

“回枯诺北亚去住几天,休息够了再回来,你想做什么都随你,跟我回去,我就把月国遗址的地契交给你。”玄北月淡淡说道,从身后将蝶儿小心翼翼拥入怀中。

这样的触碰,她也是无动于衷,任由他拥着,抱着。

“好不好?”玄北月又问道,极有耐性。

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完全没了脾气,完全没了原则。

都还不知道自己根本不再是一个杀手,狠不了心,冷不了情。

在她面前失败地一塌糊涂。

就想北泽曾经说过的,遇到了她,这辈子便当不了合格的杀手。

而这种变化,在彪悍大叔眼中,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显然,这会是玄北月最大弱点。

现在,如果有人说木碗底是枯诺北亚最大的伤。遇到她,是枯诺北亚最大的幸运,也是自大的不幸,或许,他会点头,不会在反驳了。

这样的说法,早就在下人们中流传开来。

从北月少主跌落悬崖开始,枯诺北亚的命运完全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有人手她是福星,没有她的出现,枯诺北亚永远吞并不了Mafia,永远成不了欧洲黑道的霸主,而也有人说,她出现后,枯诺北亚实际上名存实亡,玄北月在她的辅佐下,建立起来的黑道帝国,其实已经不再是枯诺北亚了。

蝶儿没有回答,还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前几日眼睛完全恢复后,她便经常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世界,似乎要把这一个月来错过的都看回来。

只是,错过的都是些什么呢?

北泽,你想看见什么呢?

用他的眼睛,看这个世界,却不知道该看些什么了。

“蝶儿,要不,我们去月国遗址,不回枯诺北亚了,直接去月国遗址,我陪你在那里住一阵子?”玄北月又低声问道。

只是,蝶儿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任由他手中的力道一点点加重。

“主子,手续都办好了,行礼也都准备好了,直接去机场吧?”彪悍大叔来了。

“蝶儿,走吧。”玄北月说着,牵着蝶儿的手,转身朝大门而去。

蝶儿也没有反抗,乖乖地跟他走。

彪悍大叔无奈摇了摇头,他都好几日没来看她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跟个木偶似的。

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道:“蝶小姐,北泽少爷的骨灰还等着你处理呢,你说话成不?”

就这话音刚落,玄北月明显察觉到蝶儿的手僵了。

终是止步,缓缓抬头看向玄北月,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话了。

玄北月不敢动,似乎生平也就这么一次,如此的紧张。

彪悍大叔也不敢动了,紧张地看着蝶儿。

“他…带他回月国…我要带他回家。”

终于,蝶儿说出话来了,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看着玄北月,认认真真。

“好,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玄北月大喜,这才有了浅笑,这一个月来,那张冷俊的脸就没有笑过。

然而,蝶儿却又不说话了。

静静地低下头。

彪悍大叔和玄北月相视一眼,也没敢多问什么,带着蝶儿出了医院。

私人商务机直接往R国东部来,而后转乘游轮,是从欧洲往月国遗址最近的线路。

机舱里,蝶儿靠窗而坐,看着窗外的风景,没有多少表情,怀里抱着北泽的骨灰盒。

“蝶儿,这是地契,整个遗址外围都圈起来了,没有人进得去。”玄北月说着,将一份协议递给蝶儿。

蝶儿回头,看了那协议一眼,收下来。

玄北月心下一喜,正要开口,问月国遗址的真相,蝶儿却开了口,淡淡道:“是不是我看到了一切,阿泽也看得到?”

“嗯,他看得到的。”玄北月安慰道。

“是不是阿泽还一直守着我,跟我在一起?”蝶儿又问道。

“是的。”玄北月还是点头。

一旁,彪悍大叔看着,听着,心下不由得涌起了一阵酸楚。

这样温柔的北月少主,是他不曾见过的。

“阿泽,为什么要逃,是要救他母亲吗?”蝶儿又问道,终于愿意正面问起原因了,只可惜,回答她的,不会再是北泽。

“嗯。”玄北月又点头。

“他救了吗?他怎么救的?”蝶儿继续问道。

“救了,利用钰姬和助手们不在的时候,潜入地牢,把人带走了。”玄北月淡淡说道,他说了慌,他突然害怕告诉蝶儿真相。

这个真相是北泽的母亲病了,他没有时间再拖了,然而他救不了他母亲,牺牲了伙伴们的性命,还是救不了他母亲,最后,却又回到了蝶儿身旁,默默接受她的怨恨。

残忍如他,却也会觉得这样太过于残忍。

如今,对北泽残忍,便是蝶儿最大的残忍。

他宁愿蝶儿依旧不理解北泽,依旧怨恨北泽,依旧不原谅他,也不愿意蝶儿后悔,后悔这十年来的不理不睬。

比起后悔来,怨似乎好受一点吧。

“他怎么就这么心急,我都说了,等找到了蝶院,我们大家一起去救他母亲的。”蝶儿喃喃自语,轻轻摸着北泽的骨灰盒,又缓缓转过头,朝窗外看去。

飞机已经起飞完毕,正平稳地飞翔在高空中。

蓝天、白云,那么美,如同天国一样,静谧和平。

阿泽,你在天国过得好吗?

遇到奥巴司和离叔他们了吗?

阿楠还总是不爱说话吗?

King恨我丢下他了吗?

奥巴司一定还给我藏了好多好吃的吧。

十年了,离叔是不是长白头发了?

墨雪,原谅你了吗?

她还爱你吗?

【只为红颜一笑,倾尽天下】

途中,经过了枯诺北亚。

蝶儿竟是主动要求停留。

玄北月和彪悍大叔都纳闷,也没多问什么。

这个时候,玄北月和彪悍大叔在停机坪上等着,蝶儿自己一个人下去,似乎想找什么。

彪悍大叔迟疑了许久,终究还是开了口,淡淡说道:“主子,你什么时候打算回庄园去?”

“有什么事情吗?”玄北月问道。

“主子没打算回去了?”彪悍大叔急急问道,心下有些不安,前些日子,他打理一些事情的时候,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手下的人已经着手变卖产业了,不用回去了。”玄北月淡淡说道。

“什么!”彪悍大叔大惊问道。

“月国遗址,这块地,一直没有买下,C国这几年的政策太严了,只有土地使用权,不可能有拥有权,土地,只能是国家的。”玄北月淡淡说道。

“不是已经签了协议了吗?”彪悍大叔急急问道。

“嗯,巨额更当地ZF买下的,只付了一半的钱,这几日内,另一半必须凑齐。”玄北月还是那淡淡的语气,仿佛正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十年的拼搏,吞并Mafia的一切,加上枯诺北亚的资产,还有他这十年来,自己一手创建起来的产业。

全部变卖了,只留枯诺北亚总部一处,这笔资金也才刚刚够买下那一片地!

“主子,你有必要吗?”彪悍大叔怒声,完全理解不了玄北月如此巨大的转变。

“有吧,也没想这么都,本就是答应她的,本就不开心了,要是知道我骗了她十年,一定会更不开心的。”玄北月淡淡说道。

刚刚,把那份沉甸甸的协议递给蝶儿的时候,本以为她会笑的,可是,她没有,只嬷嬷地皆过去而已。

“主子,这…”彪悍大叔还是理解不了,这并不是他所认识的北月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