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感情总是有限的,给出去了太多,留给其他人的必定就少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恐惧感,明显的不安,这丫头将来还愿不愿意再付出情感?

这十年,撤了北泽,她手下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曾同她有过主仆之情,而枯诺北亚其他堂主,也都接近不了她。

可以说,这十年来,她根本就没有再找新的伙伴,哪怕是普通的朋友,一个都没有。

“蝶小姐,还是找人来吧。”彪悍大叔忍不住开了口。

蝶儿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转头看他一眼,还是静静地,一抔土一抔土地挖。

彪悍大叔正要开口,玄北月便抬手示意他闭嘴了。

谁都原谅了,只有她自己,永远得不到原谅。

或许,这样做,她心里能舒服点。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失而去。

天都渐渐暗了,周遭的灯火全亮了,整个月国遗址,也就这里沾染了一些现代化的气息。

日落日又生。

终于在翌日的中午十分,蝶儿安葬好了king和北泽。

“等我把事情都办完了,你来陪你们。”低声,似对着那群伙伴说的,又似乎是对自己说到。

这是一个很认真的承诺。

完全就忘记了时间,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有些惊诧,又一天了。

正要站起,腿上一阵麻痹传来,逼得她又跌跪了下去。

彪悍大叔正要上前去搀扶,玄北月还是拦住。

缓了好一会儿,蝶儿才又站了起来,这一回终于是可以站直身子了。

一身的泥土,双手也都是泥,长发凌乱,精致的小脸上脏兮兮的,双腿都麻痹了。

缓缓回头,朝玄北月看来,那脏兮兮的小脸上有些迷茫。

这瞬间,一股熟悉感突然涌上玄北月的心头。

这小脸,这神态,那么那么的熟悉。

“好了,我们有一分钟的时间,彪悍大叔你在上面守着吧。”蝶儿淡淡开了口,喉咙火辣辣的,双唇干燥无比。

玄北月点了点头,提上热水壶。

“谢谢。”蝶儿突然礼貌了起来,礼貌地拒人千里之外。

玄北月的手微微一颤,“不客气”这三字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彪悍大叔守在一旁,蝶儿带着玄北月,静静地站在乾坤中央,阴阳交界之处,静静地等待着,太阳的直射。

就要见到蝶院了,她都不知道为什么,没了兴奋,没了欣喜。

心里平平静静就的,平静地她自己都害怕。

如果一个人的情绪都是如此的平缓,什么事情都激不起一点儿波澜,这是一件多少令人哀伤的事情呀?

渐渐地阳光移过树枝,出现在了正头顶,脚下的影子完全正了!

蝶儿唇畔泛起了一抹无奈的笑,猛地拉住了玄北月的手。

一分钟后,一瞬间而已,两个人就这么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消失,只是对彪悍大叔来说的。

他们其实还在原地,只是入了幻境。

这幻境保留了当年的一切,蝶院的入口便是从幻境里进入。

完完全全是一个新的幻境,玄北月一脸戒备地环视周遭的一切,眸中透出了惊诧。

简直不可思议。

这周遭,地形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身处在一片茂密的深林,周遭是树丛里一簇一簇的屋舍,又低低的瓦片房,也又楼宇,还有水榭楼台。

这,似乎是一个园林。

只是,树林太过于茂密,看不到围墙!

而悬崖下面深渊,比之前的还要深几倍。

此时,蝶儿和他就站在悬崖边,俯视深渊里的一切。

悬崖上的屋舍,不过是防守而已。

深渊里的,才是真正的黑森林。

蝶儿静静地看着地下熟悉的一切,这黑森林,只是位置发生了变化,其他的规格都同之前的一摸一样!

只是,这个阵法,只保留了屋舍,并没有人影,整个黑森林空空荡荡的,好不荒凉。

泪,凝着在蝶儿眸中,与生俱来的那股倔强劲又起,怎么都给忍着,不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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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蝶院(中)】

难怪这悬崖顶还有多处防备。

站在这悬崖上,可以将整个黑森林尽览眼底。

玄北月一脸的惊叹,即便是枯诺北亚总部,即便是Mafia的庄园,都不足与同这片森林媲美!

所有的建筑,虽然一目了然,但是要进入,并非容易之事,根本不见任何道路,而不少楼宇都是建立在这悬崖下的峭壁上。

只有一个可能,所有的楼宇都是相连接的,而通道便是深埋在地理的暗道!

“这是什么地方?”玄北月开了口,不见传说中那黄金的公主坟,应该还不是蝶院吧。

蝶儿笑了,到了这里,她一定要笑的,对不对。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盈眶的泪水,却还是咧嘴笑了,道:“北月哥哥,这是黑森林,进蝶院的毕竟之地,我父亲的杀手组织,千年之前,就是这黑森林守护着蝶院。”

玄北月见她这样子,心头疼着,只是,还是理解不了她的哀伤。

或许,没有失忆之前,他能理解得了吧,可是失忆之后,蝶儿告诉她的,并不多。

他不再有机会知道更多了。

轻轻地拉起她的手来,淡淡问道:“那蝶院呢?”

“你深埋在这黑森林之下,我八岁那年,正是从这个悬崖跌落下去,遇到山崩,而穿越的,实际上,这里,确确实实是我的葬身之地。”蝶儿还是笑着。

玄北月却突然握紧了她的手,心下的不安越发的扩大。

蝶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淡淡道:“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好好地为千千万万月国子民守着这片故土。”

“傻瓜…”玄北月终于是忍不住心疼了,一把将蝶儿拥入怀中。

然而,蝶儿却是依偎了一会儿,便不着痕迹地推开他,还是笑着,道:“我带你下去吧。”

牵着他的手,轻点了足尖,就这么从悬崖下飞了下去,身影如谪仙一般。

“北月哥哥。”蝶儿淡淡唤道。

“嗯。”玄北月答道。

“蝶院里有数吨黄金,一部分还你为买下月国遗址所支付的钱,一部分,用来还原这里的一切,把这片山林,还原从我们现在看到的这片幻象。”蝶儿淡淡说道。

玄北月惊了,根本就没认真听她后面的话。

数吨黄金,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呢?

这简直抵得上数个小国家!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富可敌国!

“好吗?你陪我还原了这一切,然后,你去忙你的事情,我也忙我的事情,好吗?”蝶儿又问道。

玄北月只点了点头,还未从惊讶中缓过神来。

“正这里还原原貌了,我就在黑森林里养一批杀手,守着这里。”蝶儿又说道,已经不是说给玄北月听的了,而是说给自己的听的。

尽她所能,恢复当年的一切。

宁愿活在人造的虚假世界里,也不愿意离开这里,去面对现代社会更为虚假的一切。

终于,缓缓落地。

就落在一个小树林里,前面隐隐可见一座大殿,大门紧闭。

“就在前面了!”蝶儿说到终于有了一点点兴奋。

蝶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爹爹和娘亲,究竟留给她什么东西了。

玄北月任由她拉着,快步往那大殿而去。

这里的一切,完全是千年前的模样,没有一丝粉尘,干干净净,完好无缺。

蝶儿止步在门前,手有些颤,却还是举起,轻轻地扣了扣门。

如果,如果真的有人来开门,或许,巧合有人来开门,即便都是幻象。

即便是当年的,某一个场景的一而再千年重复,哪怕就是一个侍从,打开门来,就这么一个动作而已。

她就会留下来,永远地留在这幻象里。

只可惜,她已经敲了第十下。

还是没有人来开门,这倔强劲又起来,力道也重了,一下一下,咚咚咚,咚咚咚!

“蝶儿,不过是幻境,不会有人的。”玄北月安慰着,正要伸手却推开大门。

蝶儿却是猛地将他的手打开了,怒声:“会有的!”

虽是怒声,却是满满的哭腔!

“会有的!再等等,说不定就来了!”

一如既往的固执,一声声地敲打,手背都通红了,还是不停。

“蝶儿!”玄北月蹙眉,拉住了她的手。

只是,蝶儿依旧甩开,依旧敲。

“爹爹,蝶儿回来了!你开开门好吗?”

终于开了口,一直一直哽咽在喉头的话,终于是喊了出来。

伴随着一声声,渐重的敲口声。

“爹爹,娘亲,我回来了,你们开开门好吗?”

“爹,女儿回来啦!”

“求求你们了,开开门好吗?”

怎样的撕心裂肺,才能形容这一声声凄然的哀求声。

玄北月静静地看着,心一点一点地疼着。

一晃十年,如今她十八岁了,他却才完全看透。

穆婉蝶,其一直一直都还只是个孩子。

永远没有长大,永远停留在八岁那年的孤儿!

扶着门,一寸一寸地下跪,最终完全地跪了下去。

“啪啪啪…”

拍,发狠地拍。

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千年的沉默。

“我回来了…呜呜…我回来了…”

“开门呀,有人吗?还有人在吗?”

终于,玄北月再也忍不住了,一般狠狠将蝶儿拽了起来,随即伸手要去推门。

然而,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门的时候。

这大门竟是骤然开了!

蝶儿的哭声戛然而止,玄北月的手就僵在半空!

只见走出来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一身青衣,眉目清秀,双眸灵动有神,十分精灵。

脸上洋溢着笑容,欣然而出。

“青云!”

蝶儿脱口而出,猛地睁开玄北月扑了过去。

只是,却扑了个空,双手穿过那人影,任由她如何抱,都抱不住!

“青云哥哥!青云哥哥!”

明明知道是幻象,却还是忍不住叫唤!

而那身影,并没有停留,快步往前走,蝶儿步步紧追,一而再地扑空。

“不要丢下我,青云哥哥…青云哥哥!”

奈何,那身影却是渐渐地变得透明,渐渐地渐渐地消失不见。

蝶儿一脸泪水地站着,看着空荡荡的过道,泪一直一直流。

而玄北月却是朝大殿里看去,只见殿内,正对这大门的那墙上挂着一副图!

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一身鹅黄的衣裳,梳着两个小髻,包子头,背后似乎是一座宅府花园,她就趴在石桌上,咧嘴笑着,好不开心。

如此栩栩如生,不正是小时候的蝶儿吗?

画虽然平常,那纸却一点儿都不平常,轻如蝉翼,几乎是透明无色,画上一切,如影一般,忽远忽近,时而清晰,时而隐隐。

【入蝶院(下)】

那熟悉了千年的身影,终究是消失了。

蝶儿的泪都流干了,只是傻愣愣地站着,看着空荡荡的过道,甚至,都没了表情。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留下来,一辈子留下了。

在这座空城里,寻找熟悉的身影,哪怕,只是一瞬间,她也愿意用一辈子去换。

而玄北月已经埋入了屋子,那幅画像,那单纯可爱的笑容,那么甜美,那么干净。

熟悉感一阵一阵涌上心头,似乎曾经再哪里见过的。

拼命地想,拼命地回忆,拼命地头都疼了,修长的双手紧紧地捧着脑袋,俊朗的眉头全部都纠结了起来。

着了魔一样,一步一步朝画像而去。

近了,看得更是清晰,这笑颜,如此的熟悉。

记不得哪里看到,只记得是这十年来,不曾在蝶儿脸上出现的。

“丫头。”

不自觉脱口而出的瞬间,手也伸了出去。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