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伸手试了试温泉中的水温,淡声道:“过来洗洗!”

伶俜愣了下,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冥忽然提高了声音:“我让你过来洗洗!”他声音倒并不大,但是却有隐隐压抑的怒气。

伶俜怔住,愕然地睁大眼睛看他,不明白他为何动怒,却又觉得在雾气缠绕中,那个背影有些熟悉得不真实。苏冥默了片刻,转身大步走过来,直接将她拎起来。

身体的失重终于让她回神,挣扎着大叫:“你干甚么?!”但苏冥却置若罔闻,直接将她放进温泉池中。

虽然已经入夏,但山洞夜间凉意还深,温泉水的暖意传上来,倒是让伶俜身子舒服了不少。但她身上只有一件披风裹着,打湿了水包在身上很是不舒服,却又不好脱下来。虽然他并未将她摔疼,可她这样湿漉漉的,又没有别的衣服,此时孤男寡女,到底是有些荒谬诡异。不会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窟吧?她蹲在温泉中,只露出一张被雾气熏红的脸,紧张地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苏冥蹲在温泉旁边,冷冷看着她,哂笑一声:“你还挺有本事的,连太子都敢刺杀!”

伶俜愣了下:“你怎么会知道我做什么?”

苏冥沉着脸看她:“你把世子留给你的扳指交给我,我就知道你要做蠢事。”

伶俜愣了下,又讪讪地笑了两声:“反正我夫君死了,活着的每一天都觉得自己很蠢。”

苏冥眉头不悦地蹙起,和衣入了温泉,伶俜惊得往后退了两步,叫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苏冥冷着脸不回答,只欺身上前,双手将她的肩膀握住,伶俜不知他要作何,虽然内心深处觉得他并不是坏人,但孤男寡女在山洞中,见他靠近自己,还是吓得不轻,忙不迭去推他,却因为动作太大,身上裹着的披风滑落下来,只剩下贴在身上的一抹肚兜,白皙的肩头暴露无疑。

她退到池沿边上无路可退,因为身上只得一件肚兜,又不敢站起身逃开,只能睁大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苏冥。但对方却不为所动,直接将她困在自己和池沿边。伶俜深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准备豁出去和他拼了,但熟悉的气息又扑面而来,让她蓦地又有些恍然,不自觉睁开眼睛看向眼前这张只能称之为陌生的脸,喃喃问道:“你是谁?”

苏冥逼近她,哂笑:“昨晚还一起喝了茶,谢姑娘就不认识我了?”

伶俜摇摇头,脑子忽然有些懵懵然,伸手抓着他的衣襟道:“你到底是谁?!”

苏冥任凭她抓着自己,淡淡道:“我是苏冥。”

他因为向前倾身,脖子里的一枚玉坠掉了出来,伶俜目光落在那坠在空中的玉观音,脑子忽然就一片空白,她死死盯着那玉观音,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颤颤抖抖伸过去,苏冥准备将玉观音放回衣服内已经来不及,被她眼明手快一把抓住。

这玉观音是她当初为他求的,虽然挂着的络子已经不同,但玉观音她不会认错。她借着昏柔的光看了看手中的玉观音,不可置信地抬头对上苏冥神色莫辨的脸:“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苏冥轻描淡写将玉观音收好,没有回答她的话,只面无表情转身要往岸边走。可刚刚转过身,伶俜却像是发了疯一样从后面抓住他的衣服,攥起拳头用力砸在他身上,大声哭了起来,边哭边不停问道:“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她习了武,手劲不轻,砸在苏冥的背上,砰砰砰地有些瘆人,但他却好像并不觉得疼痛,只是任她不停打着,直到累了停下来,才不紧不慢转身,微微歪头沉默地看她。伶俜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虽然脑子里再告诉她不可能,但这样乍然出现的一丝希望,让她怎么都不愿放弃。

她哭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凑上前揽住他的脖子,用力吻上他。在她唇舌触到他时,她忽然又像是被惊吓到一般,狠狠弹开,惊恐一般看向他。

眼睛可以骗人,但感觉不会,那亲吻的感觉她熟悉不过,可是面前这个人的脸明明就是陌生的。她脑子一片混乱,转身手忙脚乱要往池子上爬,但是身体却忽然被一股力量拉住,随后便跌入到一个温暖宽敞的怀中。

苏冥将她紧紧抱住,俯身吻上她的唇。温泉池的氤氲中,两人交缠在一处,这疾风骤雨般的吻,热烈而缠绵。直到伶俜快呼吸不过来,他才稍稍放开她,然后抵着她的额头,低声一字一句道:“我是谁?”

伶俜没有回答。

他又问:“我是谁?”

伶俜仍旧没有回答。

他们之间曾经再亲密不过,这样的亲吻不会有别人,伶俜相信自己的感觉,可是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能睁大一双雾气沉沉的眼睛看着他。苏冥将她放开坐在池水中,自己退后两步,解开了腰上的衣带,将青布长衫半脱下去,露出光|裸的上半身。那年轻的身体俱是触目惊心的伤痕,狰狞丑陋,与他那张清朗的脸截然不同,早已辨不出原来的样子。

伶俜惊恐地看着他的上半身,半响说不出话来。

苏冥皱了皱眉,复又将衣服穿上,实际上他自己都不愿意面对这些可怕的伤痕,何况是让她看到。但他衣服还未合上,伶俜忽然手脚并用挪过来,将他的手抓住,又把那衣服拉下来,一双雾气沉沉的眼睛,死死看着那些伤痕。

那是显而易见的烧伤痕迹,还夹杂着许多小块小块的箭伤。她伸手抚上那些凹凸不平的伤痕,慢慢直起身,又去摸他的脸,眼泪如水一般往下无声落着,哑着声音开口:“你真的是世子?你还活着?”

苏冥忍了这么久,一双眼睛到底也泛了红,低声道:“你说呢?”

伶俜收回手捂住眼睛大声哭起来,苏冥默默将她抱进怀中。她用力拍了他几下,哭道:“为什么要骗我?”

苏冥低声为她解释:“我是被四殿下救的,醒来时已经在西北秦王藩地,距出事那日已过了几个月,整个人因为重伤面目全非,他找了神医为我治疗,勉强修复了我的脸,但是容貌却大变。”他顿了顿,又才继续,“等到身体好了便来杭州看你。”

原来他说看杭州是为了看一个故人,就是她。

伶俜抬头看他:“那你为何不与我相认?“

苏冥幽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我怕跟你相认后,一不小心未隐藏好,会暴露我的身份。你知道的,沈鸣是不可能再活在世上的。”如果不是今日她刺杀宋玥失败,被强行带走,他恐怕还会再隐瞒一段时日,见她还在哭,他擦了擦她的眼睛,“别哭了,已经没事了,洗个澡换身衣服,我给你准备了。”

伶俜好不容易止住哭声,却无论如何都不放开抱着他的手,生怕这只是自己做的一个美梦。苏冥无奈,只得抱着她在池子里坐下,把她放在自己腿上,伸手解开她肚兜的绳子,见她一直抱着自己不撒手,他笑了笑:“你不松开,我怎么给你洗?”

伶俜却将他抱得更紧,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我不松!我怕一松开你就不见了。“其实她还是有些如同做梦一般,不相信苏冥就是沈鸣,那个上辈子曾经在死后的自己身上搭了一件披风的苏冥,就是自己的夫君沈鸣。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一切似乎是在情理之中。除了沈鸣,还有谁能与秦王关系那般密切,一个在西北认识的幕僚,又怎么可能成为宋铭步步青云的心腹?

苏冥看她有些呆呆地,似乎还未回神,知道自己的身份让她太过震惊,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脸后,笑道:“真的傻了?”

伶俜靠在他怀中,这熟悉的气息终于她渐渐安心,她抱着他的脖子,低声道:“世子,我真的好想你啊!”

☆、78.第一更

苏冥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道:“我也是。”然后稍稍松开她,“你洗洗,我去把你的衣服拿过来。”幸好预计要在山庄里待一夜,他给她带了一身衣服有备无患,不想这就用上了。

伶俜却还是紧紧抱着他不撒手,从他胸口抬起头,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世子,我们这是在哪里?”

苏冥道:“明月山庄。”见她脸上露出愕然,轻笑一声,“宋玥今晚加强了守备,弓|弩手和火铳手全部待命死守,我们出不去的。不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明早醒来定然以为你已经被人救出去,而他的行程明天就会离开明月山庄,等他离开后,守备松懈,我们再出去。”

伶俜想了想问:“你一早就潜进来了?”

苏冥点点头:“昨晚你把扳指交给我,我就知道你要干蠢事,但没想到你是要来刺杀宋玥。等到我发现长安长路的动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趁宋玥回山庄前潜进来。我知道他不会杀你,但你一旦失败被他抓住,就是羊入虎口,他肯定会趁机拿捏着你。”

伶俜羞愧地将脸埋在他肩窝处,有些后怕地瓮声瓮气道:“要不是你赶到,我恐怕已经……”

苏冥感觉肩膀上有些热热的,知道她又在哭,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只要我活着,我就绝不会让他动你。好了,没事了,这事也不怪你,你肯定也是被宋玥逼急了才会出此下策。

伶俜点点头:“他说一年内就娶我,我想他如今已经是太子,恐怕真的能说到做到,我被他吓坏了,就想着跟他同归于尽也好,他如今在杭州还有机会,等回了京城,那就真的是只能任他宰割。”

苏冥皱皱眉,讪笑道:“他还真的是贼心不死。”他本欲问清楚宋玥在房里说的那些话,但想了想,其实不用问他也能猜出十之八|九,这世上的事本就许多玄妙之处,就如同他曾经做过的那些梦。他从前以为是预知,今日才知原来是发生过的事,那是她和宋玥的前世纠葛,而宋玥之所以几年前就对小十一纠缠不清,如今也便有了解释。那是上辈子的事,他并不在意,只是听到宋玥口中那些污言秽语,他还是忍不住吃味。

他微微低头,看到她半露出水面的左胸上,一颗小小的红痣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本来心无旁骛的他,忽然就有点心猿意马。

伶俜今晚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甚至都没在意自己光裸着上身趴在他胸口,此时感觉到他身子的变化,才反应过来。其实两人曾经除了最后一步,该有的亲密早都有过,只是时隔近一年,沈鸣又变成了苏冥,伶俜到底还是升起了点后知后觉的羞涩。但她此时此刻丝毫都不愿离开他,咬咬牙心一横,红着脸将他抱得更紧,抵在他脖颈边低声道:“世子,你要的及笄礼去年错过了,今晚我给你补上。”

她温热的鼻息就在耳边,惹得苏冥身体有些止不开始发热,他其实并不想在这种地方补上他们的洞房花烛,但是温香软玉在怀,他再如何冷静自持,此刻的自制力也渐渐土崩瓦解。

伶俜见他僵着身子没有动静,干脆伸手去剥他的衣服,但还没解开,手就被他攥住,她抬头不解地看他,他无奈地对她笑了笑,柔声道:“太难看,我怕吓到你。”

伶俜鼻子一酸,挣开他的手,继续小心翼翼将他的衣服褪下。那曾经光洁的身子,密密麻麻布满了狰狞交错的伤痕,寻不到一处好的。她玉葱般的手指慢慢抚摸上去,又抬头颤抖着声音问:“当时是不是很疼?”

苏冥因着她的抚摸,气息变浓,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疼。”

伶俜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怎么可能不疼?那么大的火,那么多的箭,恐怕是剜心裂胆都不足以形容。她看着那些伤痕,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低下头将唇覆在他胸口,沿着深深浅浅的伤痕,一点点往下亲吻。

苏冥的身体在这灼热而又温柔的亲吻中,止不住开始战栗。终于深深呼吸一口,将她拉起来抱住,狠狠地覆上她的唇。本来温度就不低的温泉,愈发热得厉害。他吮着她的唇,探入她温暖的口中,勾弄追逐着那濡湿柔软的舌头。半睁半闭的迷离目光,落在她光洁玉白的上身,与他伤痕密布的身子形成鲜明对比,这深深刺激了他的感官,于是他的呼吸变得愈发粗重浓烈。

伶俜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他嗜人一般的吻,身体抖得厉害,好像有甚么东西要随之流走,意识渐渐远离了自己。

在她快要窒息时,苏冥终于稍稍放开她,亲了亲她的脸颊,才慢慢沿着她脖颈的曲线滑下去,一寸一寸地吻着她凝白的身子。

伶俜浑身战栗着,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喘息着断断续续道:“世子,我……受不了了。”

苏冥闻言,迅速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将她抱着到池壁边,又把衣服铺在她身后,让她软软靠在边上。伶俜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半睁不睁地看着他,他稍稍离开,就伸着手臂要他抱。她何曾有过这样黏人撒娇的时候,苏冥的心软成了一滩水,替两人脱了下身的裤子,便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吻了吻她嫣红的唇,又吮着她的耳垂低声道:“要是疼的话,就咬我。”

温泉水的微微阻力,舒缓了疼痛感,何况浑身都已经被调动得如水一般,伶俜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但苏冥还是强忍着冲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直到伶俜被这隔靴搔痒弄得酥麻难忍,双腿缠着他自己开始动作起来,他才终于闷哼一声,将她圈在双臂中,紧紧抵在池壁边,狠狠鞭挞起来。

两人彻彻底底合二为一,唇齿交缠,汗水交融,温泉水在激烈的晃动中四溅,雾蒙蒙的热气将两人萦绕其间,如同一对交颈鸳鸯。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强烈到足以吞噬一切的感觉,让伶俜脑子了一片空白,身体似乎悬浮飘起,一种无力承受的喜悦呼之欲出,身体绷得越来越紧,像是被抛上岸的鱼,张着唇大口大口喘息,直到那根弦终于崩断,绽放出大片烟火,她尖叫着哭出来,然后就人事不知。

苏冥被她强烈的反应,弄得再也承受不住,紧紧抱着她,用力冲撞了几下,攀到了顶峰。他闭着眼睛喘气,缓过了那阵劲儿,将抱着的人微微松开,见她还闭着眼睛,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十一……”

伶俜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红着脸咕哝道:“世子,我刚刚好像晕过去了。”

苏冥勾唇轻笑了笑,拿起她身后的衣衫将她擦了擦:“温泉泡久了身子受不住,我们上去。”

这温泉山洞虽然许久未有人使用过,但里面陈设很是完备,大大的玉石床足够躺下两个人。伶俜被抱在床上后,还是有些晕乎乎的样子。苏冥坐在她旁边,用手巾细细地擦拭她打湿的头发。

玉石床带着天然的温度,躺在上面十分舒服,伶俜身上只搭了件衣服,两条嫩生生的腿还露在外头,稍稍恢复了点神思后,就歪着身子双手双脚将苏冥缠住。如果是梦,她也要在梦中和他交缠在一起,不再醒来。

苏冥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笑道:“你这样,我怎么给你擦头发?”

伶俜在他腰间拱得更厉害,手也抱得更紧,瓮声瓮气道:“我怕你不见了。”

苏冥到底刚刚才开了荤,再如何自持的人,也被她又勾出了几丝邪火,胡乱擦了擦她的头发后,便随她躺下来,将她揽在怀中,细细密密地在她脸上脖颈上亲着。

伶俜也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被他亲得晕晕乎乎,却又见他许久没有下一步动作,伸手去探他的身子时,被他攥住手阻止住:“我抱着你,不会不见的,你睡罢。”

伶俜睁开眼睛看他,见他双目发红,神色隐忍,想来也是不好受。她奇怪地问:“你不想要我吗?”

苏冥笑着摸摸她的头:“你才头一回,再要你怕你受伤。”

伶俜眼眶一下就酸了,想到上辈子跟宋玥的那一夜,被那混蛋缠了大半夜,自己疼得求饶了许久才被放过。但是面前这个男人,却宁愿自己难受,也不想伤害自己一丝半点。她双手勾住的脖颈,双腿缠上他:“世子轻一点就好,我不疼的。”

苏冥心中苦笑,情到浓时哪里是自己想轻就轻的,偏偏她这样投怀送抱,叫他如何忍得住。罢了,就放纵这一回。

于是这一晚,两人在石床上纠缠出一身汗后,苏冥抱着软绵绵的少女,到温泉里清洗,洗着洗着又是水波晃动,水花四溅。来来回回好几遍,直到洞口缝隙有晨曦透进来,苏冥自己也是精疲力尽,两个人这才手脚|交缠,抱在一起,在玉石床上沉沉睡去。

☆、79.第二更

天空露出鱼肚白时,宋玥的大丫鬟颤颤巍巍推门而入,却见自家主子半趴在床上,而昨夜被他抱回来的那女子哪还见得踪影。她吓得轻呼一声,赶紧上前去摇醒宋玥。

半响之后,趴着的人终于有了点点动静。宋玥艰难地睁开眼睛,又因为头上的疼痛而皱了皱眉,看到丫鬟一张焦灼的脸,终于慢慢回过神,转头往床上一看,哪里还有伶俜的影子!若不是床上还留着她的衣裳,他都怀疑是自己做了一场梦。他坐起身,气急败坏地抓起那绫罗衣衫摔在地上,朝丫鬟吼道:“把陈林叫进来!”

丫鬟吓得不轻,赶紧唯唯诺诺退出去。宋玥揉了揉发疼的额头,目光落在地上的衣衫,想了想又弯身捡起来攥在手中。

不过须臾,陈林已经诚惶诚恐跑了进来,看到床上只有宋玥一人,顿时明白发生了何事,心里一个咯噔:“殿下,您有没有事?”既然有人能进来救走人,说明太子曾置身于危险当中,这真是光想一想就吓出一身冷汗。

宋玥勾唇冷笑着看他:“你说呢?”

陈林噤声,不敢多发一言。

宋玥道:“孤昨日让你们严防死守,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来,你们守得可真是不错,竟然生生让孤房里的人被掳走。若是别人要行刺孤,而不是单纯掳人,给你们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陈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脸色苍白:“属下办事不利,甘愿受罚。”

宋玥龇牙咧嘴地揉了揉发疼的额头,摆摆手:“事已至此,孤杀了你也没用,这回就算了。”他顿了顿,又道,“孤倒是低估了那群乌合之众的本事,还真是将人救走了。”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何没顺便杀了他,或许是因为知道先前的行刺败露,一旦他这个太子出事,定然会查到是他们所为,届时连宁任远一家恐怕都得株连。算他们还识时务。

陈林磕了个头:“谢殿下开恩。”

宋玥挥挥手,想了想朝还跪在地上的人道,“马上准备,孤要去宁巡抚府上。”

陈林抱拳作揖:“属下马上去办。”

待陈林离开,宋玥拿起手中的女子衣衫放在鼻下闻了闻,咬牙切齿道:“十一啊十一!我就不信这辈子咱俩的缘分当真断了。”

而这厢的山洞中,玉石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伶俜睁开眼睛,便对上了苏冥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因着睡了太久,她一时竟有些懵懵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后退开。

苏冥脸上浅浅的笑,顿时有些僵住,试探着问:“十一,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

伶俜从怔然中回神,笑着凑上前将他抱住,吻了吻他的唇:“只要是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说罢,又用手指摩挲着他的脸,低声道,“而且,我真的很庆幸,你是苏冥。”

她不是在骗他,这辈子除了被沈鸣的至纯至真所打动交付真心,在此之前其实也曾因为苏冥将披风搭在她身上的举动,而微微动心。如今想来,她两世为人,为之动心的原来竟是同一人。也许这就是冥冥中的注定,注定她喜欢的人,只会是他。

苏冥听了她的话,面色柔和下来,回吻了吻她,借着石洞缝隙的看了下天色:“我们恐怕要准备准备出山庄了,宋玥现在肯定去了宁府,若是发觉你还未回山庄,只怕会杀个回马枪,把山庄围了搜寻。”

伶俜轻呼了一声:“我昨日出来前交代翠浓和青萝,若是舅舅表哥他们问起来,就说我病了不方便见人,若是宋玥非要见我,恐怕纸包不住我。”她手忙脚乱地起身,却又倒吸了口气,原来是这一动才发觉全身酸疼得厉害,像是被马车碾过一般,尤其是大腿中间,更是疼得厉害。

苏冥见状,赶紧扶着她:“怎么了?”

伶俜面上一红,嗔道:“你说呢?”

盖在她身上的衣衫滑落,露出光裸的身子,而那本来凝白的肌肤上,如今却全是青青紫紫的印记。苏冥看得眼中一热,也算是明白过来,不免有些愧疚地道:“昨晚怪我没节制,让你受苦了。”

伶俜见他这模样,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亲:“可是我很高兴。”

苏冥抿嘴唇笑开,将她抱起来:“那在温泉里泡泡,让身子舒服了些我们再走。”

两个人光着身子下到温泉,苏冥放开她坐好之后,自己就挪到了对面,与她隔了快一丈的距离。伶俜暗自好笑,朝他追过去:“世子,我想抱着你。”

苏冥本来刚刚就有了点反应,被她这般撒娇缠着,那反应又甚了几分。伶俜知道自己的身子肯定是再受不住来一轮的,又怕他忍得难受,红着脸笑道:“四殿下没哥你跟你说过,想要快活的法子有很多么?”她说着,手已经放下探去,“世子,你坐上去。”

苏冥被她柔软的手一握,低低闷哼了一声,从善如流坐在了池壁边缘。伶俜跪在水中,吻上他腹部狰狞的伤痕,然后慢慢下滑,将手中握住的炙热卷入口中。

这温泉泡完,又是快小半个时辰之后。伶俜的身子倒是舒缓了不少,就是手和嘴费了点劲,有些酸麻得厉害。

苏冥长在寺庙之中,是自持惯了的,先前和伶俜同床共枕那么久,虽然也做过许多亲密的事,但如今彻底尝到了情|欲滋味,才知从前不过是隔靴搔痒,那种肉与肉相交的灭顶快活,根本不由人控制。难怪有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是他死在她身上,定然也没有半点后悔。

两人忙活完毕穿戴整齐,简单吃了点苏冥准备的干粮,悄悄从山洞中出来,已经过了午时。太子带人离开后,整个明月山庄就不再森严,苏冥昨日已经认认真真探过路线,两人很顺利地便出了去。

坐上马车回到宁府,远远就看到大门外站着一队带刀侍卫,显然是宋玥已经到了府中。伶俜和苏冥绕到后院,翻墙而入,两人分头行动,各自悄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翠浓和青萝看到自家小姐回来大吃一惊,伶俜赶紧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太子是不是来过了?”

翠浓点点头:“来过一回说要见小姐,我照先前小姐交代的,说你不舒服躺在床上,不愿见客。”她和青萝只知道自家小姐和长安长路他们出去办事,但并不知是去刺杀太子,见着隔了一夜一个人都未回来,自是担心得厉害,现下看到小姐,方才稍稍松了口气,又随口问,“长安办什么事去了?怎么没跟小姐一起回来?”

伶俜看了看她,心中愧疚,长安被宋玥用火铳打伤,如今肯定还在外头疗伤,还不知伤势如何,也不敢现在告诉翠浓,只得敷衍道:“他有些事在身,要晚点回来。”

翠浓点点头。

此时院外头忽然响起宋玥的声音:“翠浓,你家小姐身子好些了么?若是不方便出来见孤,孤就冒犯了,直接进去见她。”

翠浓还未回答,只听宁璨道:“殿下,您别急,小的先进去帮您看看。”今日太子登门,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他能感觉出这位年轻的储君挟裹着一身怒气,不过是寒暄几句之后,直接就开口说要见自己那昨夜就生了病的表妹,先前被表妹拒绝了一次,在外头等了一会儿,这回直接是要闯进去。也不知他和表妹到底发生了甚么冲突,他满心担忧,怕表妹吃亏,又不敢明目张胆得罪太子。

他说完正往里面走,伶俜已经从屋子内走出来。伶俜朝表哥笑了笑示意自己无碍,便朝寒着一张脸,立在月洞门口的宋玥行礼道:“拜见太子殿下。”

宋玥看到她,大步走进来站在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似笑非笑道:“你还真是有本事。”

伶俜低着头道:“不敢。”

宋玥冷着脸负手看她:“把头抬起来。”

伶俜抬头,无所畏惧地对上他的眼神。宋玥眯了眯眼,心里微微一怔,为何一夜未见,自己这心心念的女人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那嫣红的唇,波光潋滟的眸子,好像忽然多了一分不曾有的韵味。他喉头动了动,恨不得将人拥入怀中,无奈这里是宁府,他没办法把人直接抢走,却到底有些不甘心,一字一句开口:“十一,你昨晚做的事,那都是能诛九族的,不过你也知道我不会跟你计较。我马上要返京城,特意来叮嘱你一次,不要再做任何蠢事,有些事情做过了,就算我不跟你计较,旁人恐怕也不会放过你,我不见得就能护住你。”

伶俜还真是有些意外宋玥就这么算了,甚至连长安他们都没追究。想了想道:“若是你不再纠缠着我不放,我肯定不会再做蠢事。”

宋玥嗤笑一声:“我给你的可是至高无上的荣宠,天底下不知多少女子想都不敢想,你偏偏一点不在乎。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这也不是由你说了算。”

伶俜知道他心意已决,自己跟他是说不清楚的,只得冷着脸道:“太子见我就是想说这些么?那看来我们也没甚么好再说,好走不送!”

宋玥目光在她冷冰冰的脸上流连了片刻,轻笑一声:“咱们京城再见。”

说罢转身拂袖而去。宁璨赶紧朝伶俜使了个安抚的眼色,自己跟着宋玥,送他出门。走了一小段,见着苏冥迎面而来,宁璨笑着朝他打招呼:“苏兄昨日不是出了门办事未归么?今日何时回府的?”

苏冥朝宋玥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回宁璨:“刚刚才回府。”

宋玥只淡淡瞥了眼这个人,并未在意,因着余怒未消,他走得极快。与苏冥擦身而过,走了好几步之后,忽然想到什么似地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平静地立在小径边,恭送着他,皱了皱眉,到底什么都没说,再次拂袖而去。

☆、80.第一更

直到宋玥离开杭州,伶俜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刺杀太子一事,就这样无声无息作罢,长安长路本来是怕连累宁府,事发后就躲在外头,过了两日打探到根本就没有任何太子被刺杀的消息传出,知道伶俜回了宁府,赶紧从外头赶回去。

长安腿伤很严重,被长路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进别院,见到伶俜,两人就噗通跪下,声泪俱下道:“小姐,是属下没用,没能保护好小姐。”

伶俜知道两人误会了甚么,宋玥对她君心叵测,两人是一直知道的。在他们看来,她那日被他带去山庄,为了保他们安然无恙,定然是答应了宋玥的混账要求。

她看着两个大老爷们儿哭得厉害,一旁的翠浓和青萝满脸错愕担忧,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们别急着哭,跟你们想的不一样。那晚我身上带了迷药,趁宋玥没注意迷晕了他,悄悄逃走了,他甚么都没来得及对我做。”

长安红着眼睛抬头看她:“真的?”这样问着,明显是不相信她所说,觉得她是在安慰他们。

伶俜有些无奈笑道:“若不是真的,我现在能这么轻松地跟你们说话?”见两人还是半信半疑,道,“不信你们问翠浓,前日太子还来府中气势汹汹地找我呢!不过回了府中,他也就拿我没有办法。”

翠浓连连点头:“那日太子确实气势汹汹来找小姐。”说罢,又奇怪地问,“那日你们到底去作甚么了?而且长安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她刚刚看着他一瘸一拐进来,吓得不轻,但见他和长路声泪俱下地跪在地上,一时没来得及问。

长安终于松了口气,也是怕翠浓担心,赶紧摇摇头:“无事,就是你们也知道太子对小姐居心不良,那日我们不小心撞见,发生了点冲突,小姐被他给带走了。”

翠浓倒吸一口凉气:“你们胆子恁大,怎敢和太子发生冲突?”

伶俜赶紧讪讪道:“都怪我一时冲动,想着世子到底是死在太子府上,心里就不痛快,看到太子难免语气差了些。长安长路也是为了护我,才得罪了太子。”

翠浓赶紧扶着长安进屋:“虽然我也替世子不平,但太子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也不看看身份!好在只是打伤你的腿,打死你都是活该。”

伶俜看着几人进了屋,微微叹了口气。别说是长安长路,就是她也是自不量力。就算宋玥不是太子,那也是一品亲王,他们这回只能算是运气好,宋玥那黑心黑肝地不知怎的就良心发现,没同他们计较。

她正要跟着进门,身后忽然传来宁璨熟悉的声音:“表妹!”

伶俜停下步子,转头看向月洞门口,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宁璨,而是他旁边一身青布长衫清风霁月般的苏冥,这两日为了不让人起疑,两人并未见面。现下见到他出现在自己门口,她顿时有种如隔三秋的错觉,恨不得立刻跑过去抱住他。但到底还算有理智,努力压下脸上的狂喜,只微微笑道:“表哥苏公子!”

苏冥朝她微笑着颔首,神色自然看不出半点异样。

宁璨笑着道:“苏兄明日就要回西北,今晚我在临江楼订了位子为他践行,你要不要一起去?”

伶俜愣了半响才稍稍反应过来,讷讷道:“苏公子就要走了么?”

苏冥看着她有些失神的模样,勾唇笑了笑,轻声道:“杭州这边的事情办得差不多,该看望的人也看了,再不回西北,恐怕秦王殿下该不高兴了。”

伶俜点点头,鼻子一酸,眼泪都差点滚出来。这才刚刚在一起,就要分别,她哪里受得了。要不是宁璨在场,她都要扑倒苏冥怀里哭出来。好不容易才没让表哥看出异样,伶俜不动声色深呼了口气,勉强笑了笑:“既然这样,那我就同表哥一起去为苏公子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