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赵月芙,景临脸上又多了抹落寂,淡淡说:“还是那样吧。”

此时,余光瞧见太子走到了三儿的身边,轻声说着什么,三儿一脸困惑,又疏远的退后了几步。

“恩恩,他对你好吗?”见我有些走神,景临的声音越发孤寂,如玉的脸上极度失落。

有些意外景临竟会在此刻说起皇帝,“在后宫,他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么多妃子,他也好不过来啊?”

“只要你有本事,他的好就能长久。”

“可惜我没这样的本事。”

“你有,只要你肯。”

我沉默,他的好,从未在乎过,也从未相信过,帝爱,从古至今,没有长久的。

而我对他,心里更有着种种无法抹去的过往。

身为贵嫔的事实无法改变,并不代表一定要接受他无法揣测的好。

“恩恩,在宫里一定要明哲保身,不要介入皇后与柳妃之间的斗争。”景临突然道。

皇后与柳妃?是啊,皇后与柳妃已然是对上了:“我只是小小的贵嫔,又怎会介入她们之间呢?”

“希望是我多虑,她们的背后都有不可小视的强硬势力存在着,你要多加防范。那宫女的死,只怕是导火线。”

“有宫女死了?”我一愣。

景临点点头:“柳妃身边一名叫明秀的老宫女死了,你不知此事?”

明秀死了?我睁大了眼。

这时,一名宫女匆匆跑了过来,福了福后道:“景大人,皇后娘娘急着找你呢。”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宫女又匆匆离去。

“景临,你对皇后还…”剩下的话消失在景临带笑的眸子里,有些忧然,有些伤感,更多的却是释怀:“都过去了,今天我会进宫,只因她是我的姐姐,虽无血缘关系,可她却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微微笑着,心里为他而高兴,想起以往的他,那般痛苦,忧愁,如今终是一身轻了:“其实,月芙…”

剩下的话被他所截:“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的心已再容不下别人。”

我一愣,他不是已放下了对皇后的感情了吗?

他深深的望着我,又郎笑一声:“或许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总之你别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我该走了。”

望着他昂然离去的背影,虽没有了往日的忧郁气息,却越发落寞了。

想起他方才所说,拧起了眉,明秀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呢?

皇后和柳妃背后都有不可小视的强硬势力存在着?

皇后的势力是前朝余孽,那柳妃背后的势力是什么?

再者,前朝余孽不是都被消灭了吗?

不对啊,景临为什么会知道皇后背后有着势力?难道他知道皇后是前朝的人?

若他知道,那皇上岂非也知道的?

也不对,皇上真知道的话,早就将皇后给…

心头困惑不已。

“三儿,我们回去吧。”却没见三儿回话,转身望去,哪还有三儿的身影,就连太子也不见了。

一出御花园,就见安妃一身珠钗摇曳,在宫女的拥簇下走来。

“苏恩见过安妃娘娘。”

“起来吧。”安妃一脸漠然,越过我就离去,走了几步又转身,问:“你有空吗?”

想着也没什么事,点点头。

“那就来我宫里坐坐吧。”

对于安妃的相邀,有些意外。

进了安妃宫,小伶见到我时,并不惊讶,反倒我心里颇为讶异。

以往她每次见我,都一副冷脸,甚至怨恨不已,这次,目光平常,别说怨恨,就连锐气也全无。

为我泡上了茶后,小伶规矩的站在安妃身边。

此时,奶娘将哭闹的二皇子带了出来,悄然说:“娘娘,该给二殿下吃奶了。”

安妃接过,转至一边,掳起衣边,就给二皇子喂奶。

心底更为讶异了,要知道皇子是有专门的乳娘在的,无需母妃亲自喂养。

安妃的神情充满了慈爱,这样的她实在与以前的她判若二人。

奶娘抱走二皇子后,安妃望着我,目光一片平静,说道:“苏恩,我已经不想再斗了。”

“妾身不知娘娘在说什么。”对她,仍心存戒备,曾对我的伤害又怎可能忘记。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自生下二皇子后,我心里所想的就是如何把他平安养大。”

“娘娘今天是怎么了?”我笑问:“尽说些苏恩听不懂的话。”

“苏恩。”安妃突然握过我的手,使我吓了一跳,就见她一下又跪在我面前。

“娘娘,你这是做什么?”要扶起她,她却强行跪着,语声恳切:“苏恩,我曾经想害死过你,也对你用过私刑,更想利用你去打倒皇后,可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宫里,我最相信的人竟是你。”

“娘娘,你起来说话吧。”

“你让我说完,一年前,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我答应了柳妃一个要求,现在,这个要求要去兑现了。”

柳妃的要求?兑现?

就听得安妃又说:“苏恩,如果我有个万一,请你照顾我儿子。”

愕然,安妃在说什么?

“我知道这个要求让你很为难,可我已走投无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贵嫔。”小伶也跪了下来,语带恳求:“求你答应了我家小姐吧。”

心里的迷惑越来越多,“安妃娘娘,发生了什么事?”

安妃悲苦的摇摇头:“知道多了对你并无益处,只求你答应我,若有我个万一,多多照顾我儿子。”

“娘娘,苏恩只是小小的贵嫔,怎有能力照顾二皇子呢?”

“你有,皇上对你不一样,我看得出来。”

“娘娘多想了。”

安妃眼中有泪:“我只求你答应我,一旦我有个万一…”

“苏恩难以答应。”分不清安妃是在施苦肉计还是真有其事,对我而言,安妃也是不得不防的人。

第六十章 一丝浅笑

“也是。”安妃轻咬下唇,怔怔看着地面:“我以前那般待你,你又怎可能帮我?”

“贵嫔,救你帮帮我家娘娘吧,小伶给你磕头了。”小伶磕起头来,磕地有声,不一会,额上已红肿一片。

“苏恩还是无法答应,请娘娘另选她人吧。”朝着安妃简单的施了礼,对小伶的磕头置之不理,硬起心离开。

“贵嫔。”哪知小伶一把抱住了我的腿,哭求:“我家娘娘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她是真心想把二皇子托付给你。”

“安妃娘娘,小伶,苏恩实在不知你们今天唱的是哪出啊。”显然,今天是来错了,打从心底就不愿相信她们所说的话,我怕,怕一相信,自己又被骗,又被欺负。

“我所说的都是实话。”安妃笑得苦涩,起身,“小伶,起来吧,一种都是我们自己种的因,换做我是贵嫔,也不会相信的。”

“我不起来,”小伶哭道:“为了二皇子,娘娘已经够苦的了,贵嫔,求你相信我们吧,只要你肯帮我家娘娘,让小伶做牛做马也愿意啊。”

帮?不会又是另一道陷阱吧,安妃与小伶的目光都极真,不像是在撒谎,可她与皇后都是会做戏的人。

恨自己的愚善,心里竟起了动摇。

不相信,绝不相信,皇后说过,安妃与柳妃已联合起来对付她,难保这一出不是她们二人设的计。

“娘娘,苏恩过于卑微,真的帮不上什么忙。”我说得漠然。

安妃蹲下扶起了小伶,恢复了一贯的清冷:“让贵嫔看笑话了,不送。”

对着她福了福,走出了安妃宫。

初夏的风已有了不舒服的粘感,吹在脸上热渍热渍的。

立在宫道正中,怔怔抬头,望向远处天空,微风撩起耳畔发丝,吹动衣袂翻飞,竟觉疲惫万分。

进去安妃宫也就一柱香的时间,我却精力耗尽,原来要去猜测他人的心思竟会是这般累人。

无法分辨安妃话中的真假,可她伤感落寞的眼神让我硬起的心有了动摇。

难道我还想再重蹈以前的覆辙吗?

不能再心软了。

回了皇后宫。

一路上,宫女见了我都会恭敬退让,敬叫一声:“苏贵嫔。”

自昨天三儿煽了小如巴掌,我将那三名宫女贬至洗衣局后,宫女对我的态度转变得很快。

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复杂心情。

正要朝’流仪殿‘走去,就见皇后在小如和莲姑姑的随侍下从正殿走了出来。

皇后的神情略显疲惫,小如的目光则是怨恨不已,她的脸颊到现在还是红肿未褪。

莲姑姑则是有些悲伤,是为明秀之死吗?

“见过皇后娘娘。”

“苏恩,”皇后走至身边,杏眼细眯成一线,犀利的盯着我:“你若敢与柳妃联合对付本宫的话,本宫会立刻让你消失不见。”

“妾身不明白娘娘在说什么。”一时不解皇后的怒气为何而来。

“不明白最好。”重重一哼,皇后拂袖离开。

走在最后的莲姑姑偏头望了我眼,目光里亦有着警告。

望着她们的离去,心里越发困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皇后会认为我与柳妃会一起对付她?

前几日,她不还在担心柳妃与安妃联手吗?

迷雾越来越多。

刚进了流仪殿,还未坐热呢,三儿就跌撞的跑了进来,仿佛背后有鬼神恶煞在追着她似的。

“三儿,你的脸怎么了?”望着三儿异常通红的脸,我站了起来,关心的望着她。

哪知我这一问,三儿更是满脸羞红,不知所措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事。”

“没事脸怎么这么红?”

“我,我…”

“太子是不是和你?”

“不是,没有,没有,我和太子什么事也没有。”三儿慌乱的摇着双手,面色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我只不过想问她太子是不是和她在一起,可三儿这翻奇怪的举动,还真让我好奇她和太子之间是怎么了,便道:“即是什么事也没有,你慌张什么?”

“我,我,我没慌张啊,”三儿有些手足无措。

失笑:“好了,我也只是随便问问,看把你紧张的。”

三儿轻吁了口气,忙指过窗边上的竹盆道:“盆中的泥都干了,奴婢去浇下水。”

哪知她慌慌张张出去之时,和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惊呼声响起:“柳妃娘娘,你没事吧?”

柳妃?讶望着出现在面前的人,她来清仪殿做什么?

“奴婢该死。”三儿紧张的下跪在旁。

柳妃媚眼朝我一飘,对着三儿道:“起来吧,是本宫的不是,来时该让宫女先来通禀声才是。”

三儿谢恩,方才还在说着要给竹景浇水,这会却站到了我身边,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这让我心里有莫明的感动。

行了礼,对柳妃,我心底戒备深浓:“不知柳妃娘娘前来小殿是为何事?”

“怎么?”柳妃落坐,笑嫣如花:“没事就不能到老朋友这里来坐坐?”

“苏恩出生卑微,怎配做娘娘的朋友呢。”

“对我这般冷淡啊?好歹我们在宫外就认识了,来叙叙旧不好吗?”柳妃媚目微挑,纤手拢拢衣袖,轻淡淡的说:“去看过素颜姑姑了吗?她可病了好久了。”

“姑姑病了?”我一怔。

“她不是你最亲近的人吗?竟连她生病了也不知道。”柳妃轻笑,笑声似有刺般,扎得人难受。

“娘娘请说明来意吧。”直接挑明,不想与她虚与委蛇。

“今个皇上天亮了才离开,是吗?”柳妃起身走至窗边,玩弄着盆中的野竹叶子。

不解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淡淡道:“皇上几时离开与柳妃娘娘今天来此的目的似乎没什么关系吧。”

柳妃眼底闪过妒意,但隐藏得极好,“来此的目的?本宫能有什么目的,只不过是知道你与素颜姑姑一向交好,特来告诉你一声她生病了而已。好了,这就走。”竟真的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