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朝换代?”喃喃的再问了次。

“有这么难以接受吗?”赵月芙看着他细白若尖葱的手指。

以为她只是有颗雄心,所做的一切豪举都只是想做天下第一商人。

她说过乱世的生意才好做,当她与我交易时,我虽觉着她大胆,也只是觉得她是努力的在实现她的理想。

没想到,她根本就是身在其中斗着。

野心之大,让人寒颤。

“你不会成功的。”

“那可难说,”赵月芙对着身边的男子道:“去给皇上送信,就说我正与苏恩喝茶聊天呢。”

“是。”男子一个起跃,身子消失。

见我紧咬下唇,死死瞪着她,赵月芙不以为意的一笑:“你猜猜皇上会不会来?嗬,皇上是只身前来呢,还是带着人撕杀进来呢?”

“你卑鄙,无耻。”气得声音颤个不停。

“我是生意人,最为唾弃的就是光明正大了,可我还是觉得皇帝不会为了你这样的人而孤身犯险的,只是有个人却深信不疑,他说皇帝定会为了你而来。”

“皇上根本不会相信我在这里。”

“他信,我不说了吗?白玄打不过跑了,他能跑到哪去?自然是去告诉皇帝了。”

“你?”握起拳头,不,这个时候,我不能气,要逃开这里,一定要逃开这里。

细细看来,才发现,这里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人手之多,守卫之严,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心底越来越寒,也越来越怕,怕炎綦真的前来。

“你想知道说皇帝会为了你而来的人是谁吗?”

“我没有任何的兴趣。”冷冷的回答。

赵月芙眯起了眼,将多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渍溃几声:“其实你也挺可怜的,哎,被人利用来利用去,我一直在奇怪,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用你来操心。”

“我不是操心,只是向来讨厌傻人,特别是那种傻出牛劲的人。”赵月芙又重新落坐,喝了口黑衣人刚倒的热茶,双眼一眯,折身出几许锐刺讥讽的光芒:“你应该知道皇后对景临的感情是在做戏了吧?”

别过了脸,不想再搭理她。

心头乱糟糟的,焦急万分,逃不开这里,难道就真的坐以待毙吗?

恨自己竟这么容易就当上了。

为什么当时就不好好想一想呢?

“看你的表情,似乎从没想过那个问题啊,真是傻得无可救药了,皇后既对景临没什么感情,你嫁给景临与她何干?又为何给你下药,特意把你推到皇帝面前呢?”

望向赵月芙,她的眼底有着一丝怜悯,一丝嘲弄,一丝看戏的味儿。

我确上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从未发现过这个问题。

无疑的,她的这个问题将我全部的心神都引了过去,甚至忘了自己身处在险境之中,听到自己在问:“为什么?”

“明摆着啊,有人要把你献给皇帝呗。”像是很好笑,赵月芙笑出声来。

“目的是什么?”很专注,很专注的问她,长得这么大,从没这般专注过,使得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抛至在了脑后。

“既然是把你送给皇帝,这目的,当然是与皇帝有关了,你说那些前朝党的人把皇后与安妃送给皇帝,目的是什么?”

“美人计?”我像是个好好学生,急于把答案告诉夫子。

“聪明。”

“我无才也无貌。”

赵月芙一手轻敲椅栏, “也就是说,那个想把你送给皇帝的人,必是了解你

身上定有什么地方吸引了皇帝。”

“他为什么这么做?”

“这个历史可悠远了,自炎朝开国起来,前朝余孽做乱不断,甚至祸及宫围,可也奇怪,这样的情况下,炎朝还能蒸蒸日上,你应该听过始帝的故事吧,始帝爱上了前朝未公主,封了她为妃子,而这位娘娘又生了武帝,武帝又被安排娶了前朝的女子,这就是宿命,先帝们总是与这些女子纠缠不清,爱来爱去的,女人们更奇怪,一旦爱上了男人,就会忘了自己的使命,一颗心都扑在男人身上,也幸得炎氏皇帝们是痴情,可当今的皇帝却没爱上任何一个女子,唯独对你有些特别。”

“然后呢?”

“一旦男人对女人动了心,离爱也就不远了,鉴于祖辈们的爱情伟绩,皇帝也该是个痴情种才是,只要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可是这个时候,他却同意你嫁给景临,并且不再过问你的一切,看来,皇帝是个重江山更甚于女人的人,没办法,只好重新造出一个机会来。”

“什么样的机会?”

赵月芙挑了挑眉:“苏恩当然不能嫁给景临了,所以就叫我的贴身丫头来代替吧,至于真正的苏恩,是回了老家,可没想在回家的途中遇上了山贼,且还救了一名叫夏清柔的女子,可你还是不愿意进宫,没办法,只好派个杀手来了,为了生存,你除了进宫别无它法,主子进宫当秀女,当然要有贴身丫头陪着了,这是一个让你进宫最好的理由,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我说了吧。”

声音有些僵硬:“夏清柔是怎么死的?”

“我杀的,她和那个扬清儿无意中知道了我的秘密,本还可以饶她一命,怪只怪她是个话太多的人,而那个扬清儿则好办多了,几句威胁就乖乖为我们所用。”

点点头,思绪处在一片空白之中。

赵月芙说得很明白了,真的很明白了。

可我的脑海接不上那些话,一段一段拼不起来。

或者说我压根就不想去拼起来。

所以只能呆愣的站着。

赵月芙真的很会说啊,说得还真有其事似的,不过她没证据,不是吗?

一切都是猜测而已,听过就算了。

我不能放入心底。

就在此时,‘嘭——哐——’的一声剧响,瞬间,地动山摇。

我一下子被震跌坐于地。

无数的灰尘也像是急风骤雨似的扑面而来,一下子弥盖了整个北门。

眼晴,双耳,嘴里都进了无数的细沙尘。

勉强挣眼望去,所有的人都乱了,七倒八歪的,勉强站起又倒下。

“发生了什么事?”是赵月芙急厉的声音。

“是爆炸,北门被炸了个粉碎。”一人回答。

此时,又是几声音震天的爆炸声音,由远而近。

热潮夹杂着的灰尘再次迎面扑来,风劲之强,我被扑出了好几米,使出全力拽过一旁的树杆才稳住了身子。

“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月芙急厉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这种时候,自然是要跑开的。

艰难的倚着树杆一步步离开,陡听着前方有人喊道:“芙老板小心。”

下一刻,又是几声爆炸传来。

身子吃痛,整个人被爆炸带来的沙潮给腾空掀起,抛上了半空。

就在我以为要摔死在这里时,身子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无法睁开眼,满脸的尘子,更不能开口说话。

可这个怀抱给我的感觉,好熟悉,熟悉得让我想哭。

没任何的犹豫,双手想抚摸的脸,伸到半空,被一双大手按了下来,他紧紧的抱着我,身子一起一落着。

直到着了地,他放开我,一块湿汗巾放置在我手上。

当我擦去脸上的灰尘,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假山废墟中,周围哪有什么人?

急得我四周寻找。

那人是谁?救了我的那人是谁?

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着。

“恩恩?”薄凉透着关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转身,身子被死死的拥紧。

“皇上,你怎么来了?”抬头,看见他眼底赤裸的担忧与紧张,见我并没什么事,他才轻松了口气,笑望着我:“没事就好。”

我的目光依然寻着周围,希望能找到什么。

“朕不该把你一人放在流仪殿的。”炎綦满目自责,复又是温柔之情,将我再次拥入怀中:“真没想到朕会这么在意你。”

“皇上,依那几声爆炸声,北门底下的炸药应该都炸了,不出意外,那些人应该都会死在爆炸之下。”是景临的声音。

这才发现,皇帝的身后跟了许多的人,白玄,青逸,景临,连柳妃也在。

柳妃望着我的目光极为复杂,见我突然望向她,冷冷别过脸。

景临则是一脸关心。

“恩恩,你没事就好。”炎綦握过了我的手。

柳妃一个大步站到我面前,冷然问:“你不是在北门吗?怎么会这里?”

“是啊。”青逸也满脸疑惑:“皇上就是前来救你的,可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白玄戒备的望了眼四周,也将视线落在了我身上。

倒是景临,温柔的道:“幸好不在北门,要不然皇上会更担心了。”

“北门那爆炸,我是被人救来这里的。”面对几人的犀利的目光,我道。

“谁?”柳妃的目光更加逼人。

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连救了你的是谁也不知道?你哄人呢?”

“我真的不知道,风尘太大,根本就睁不开眼。”

“谁会信你的鬼话。”

“只要朕信就够了。”望着柳妃,炎綦的声音透着一丝肃迫。

柳妃还想说什么,但见炎綦薄凉至寒的目光,才不甘愿的退至一旁。

勉强朝他笑笑,目光又寻望向周围,诺大的假山场地,若是要藏一人极为简单,这么短的时间,那个人定还藏在这里。

是谁?是谁救了我?为什么那感觉这般熟悉,熟悉得叫我心慌。

“怎么了?心神不定的。”他不禁也朝四周看了看。

“没事,可能是被方才的爆炸声吓过,心还有些无法安定吧。”我撒谎,第一次对他撒谎,说不出原因,只是觉得不该把真正的想法说出来。

他点点头,又一脸肃严的望向众人,问:“炸药是谁引爆的?”

“不是皇上派人去的吗?”景临一诧。

“埋炸药的地方机关重重,就连朕也不轻易进出,况且朕还未查明此处炸药连接了几个点,整座皇宫底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埋了炸药的地方,上次也只是引炸了一个殿而已,又怎会派人去引爆呢?”

景临眉头紧锁:“从这次爆炸看来,只有北门一处,而且还是前朝党所在的地方爆炸,怎么回事?”

白玄与青逸也面面相视。

“是我。”柳妃站了出来,毫无畏惧的迎向炎綦寒潭似的深眸:“是我让安妃去引爆炸药的。”

“朕并没有叫你这么做。”炎綦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每个人都知道他生气了。

“我是为了皇上好,在这个皇宫里,就只有安妃,皇后,还有你三个人知道炸药的埋藏地点,我只有让安妃涉险。”

“柳妃娘娘,你就这么信任安妃吗?”青逸也显得极不赞同。

柳妃冷笑:“她与她的儿子都中了我的毒,这种毒除了我,世上没有人有解药。”

“朕说过不许你动煦儿。”炎綦抿紧薄唇,眼底掠过杀意。

“就算你要杀了我,我也会这么做,”柳妃深情的直视着他,却无奈一笑:“你不爱我,我却深爱着你,你的事,只要我能帮得上的,一定会让你无后顾之忧。”

难道安妃所说答应了柳妃的要求是指这个吗?我一阵恍然,难怪她要托人照顾二皇子,安妃是怕她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此时,柳妃纤细如葱段的手指指上了我的鼻子,极为不甘的问:“她呢,她帮了你什么?为什么是她,让你付出真爱的人为什么是她?明明知道出了南门会有危险,你身为皇帝,怎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涉险?”

“柳妃,你逾越了。”炎綦沉下了脸。

“你知道为了你我舍弃了什么的,出卖陷害了敏王,杀了那么多追随敏王的忠士,我求的也只不过是想待在你身边而已,你不爱我也行,哪怕,哪怕爱上这个女人也行,但绝不允许你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

“主公,属下也觉得你为了这个苏恩如此不值。”白玄站至柳妃的身旁,冷着声说。

青逸虽没说什么,可望着我的目光多少也是有些不满的。

“臣倒觉得,苏贵嫔是个值得男人真心去疼爱的好女子,”景临朝我鼓舞的一笑,对着众人道:“凡是跟她接触过的人都会喜欢上她,臣相信皇上的眼光。”

“属下斗胆说一句,就算苏贵嫔是个值得男人真心去疼爱的好女子,”白玄深深望了我眼:“这个男人也不该是皇上,身份悬殊相差太大了。”

见炎綦的目光越来越沉,景临忙道:“柳妃娘娘,当务之急是将前朝党一网打尽,而不是在说这些有的没的,娘娘应当以大局为重。”

“尚书大人说得没错。”柳妃望着我的目光又多了几分的憎恨。

我不知道能说什么,或者来解释什么。

心本就不安,被他们这么一说,又沉重到了极点,柳妃一直视我为眼中钉,青逸与白玄一开始就对我没有好感,并不觉得他们说得是错的,只是爱了就爱了。

此时,他握着我的手加重了力道,听得他说:“这是朕的选择,不需要任何人的干涉。”

怔愣的望着他,这一刻,说不出的动容。

陡然,嘶喊声,兵刃的打斗声从四面八方如雷般滚过。

震破了黑夜。

“皇上,已然开打了。”景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