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死亦带给我无限的遗憾。

现在,还想问他为什么要这般残忍的对我?

可也仅止于此了。

炎綦,会给我解释的机会吗?他还会相信我吗?

又或者,我就要这样死了吗?

有人接住了我,是棠煜。

我望着他,还做不到淡然,还是有喜怒哀乐。

可在这份注视中,我想他应该明白了我心底的答案。

“恩恩,对不起。”他并没有放我下来,而是走向了炎綦。

“棠煜,你在干什么?这种时候怎么不杀了皇帝?”假山上,赵月芙焦急的吼叫着。

走至炎綦的面前,与他深深的对视了一眼,棠煜放下了我,转身对着赵月芙道:“我没有诈尸,那些箭离我的心脏就只有那么一点,是皇上救了我,在地下皇陵时,我与他达成了一个协议,我会将前朝所有的人都引出来,在皇宫做一个了结,而皇上也答应了我,赫免他们所有的罪,并且让他们散落民间,过上平常人的生活。”

“什么?荒唐,棠煜,你看清楚了,现在是什么形势,只要你动一动手指,对他就如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赵月芙是既惊又恐。

“你错了,为了将我们一网打尽,皇上从一开始就设了局。”

“局?什么局?”

棠煜看向炎綦。

炎綦的目光极冷极冷,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望我一眼,仿佛我的存在对他而言只是个摆设,是空气,他淡淡唤了声:“景临。”

“是。”景临拍了拍手。

立时,周围的蒙面黑衣人摘下了蒙面巾,脱下了黑衣,衣内,竟是闪亮的铠甲。

“敏王?”柳妃惊叫了起来。

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了一名容貌与炎綦有着几分相似,眼底却是闪着淘气,或者该说恶劣光芒的男子。

敏王?六皇子敏王?那个被查出与八皇子外敌通奸的敏王?

我只是吃惊,更在乎的是此刻炎綦对我的冷淡.

而柳妃,则是满脸骇意,不敢置信的目光从敏王身上望向炎綦时,双颊与唇惨白得毫无血色。

“儿臣叩见父皇。”更加出人意料的是,太子从敏王的身后走了出来,虽神情疲惫,目光却极为有神,跑过来叩了礼请身时他道:“儿臣不辱父皇使命,偷偷出宫带着六皇叔和他的兵马从地道进了皇宫,将乱贼们一举拿下。”

赵月芙已被铠甲侍卫押下了假山,当她见到太子,听到他所说的话时,像是明了了什么,神情凄厉,撕喊:“我绞尽脑汁才安排了这一切,可没想到只是落入了你们的圈套而已,炎綦,没想到你诚府这般深沉。”

“不错,”太子冷哼一声,傲然望着她:“当父皇得知你的阴谋时,便想出了以蛇出洞的计划,我假装要去毒害煦弟,引起父皇震怒,将我入狱公告天下秋后处斩,而你必是按奈不住蠢蠢欲动,精明如你,定会以为是真的,毕竟太子之位太诱人了,怎会不相信我没有谋逆之心呢?借此鼓动母后篡位,说是为了我,事实上你是想趁乱起事。”

“好,好,好。”赵月芙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色却是铁青。

“将她押下去。”太子一挥手。

此时,柳妃突然站至了炎綦的面前,目光里有着隐隐的泪意。“原来,我也是被利用的人,是啊,表面上给世人制造了敏王外敌通奸的假象,事实上是让敏王在别处积蓄力量,为今天做准备,而我却,却…”

“白玄,柳妃累了,送她回宫。”炎綦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波动。

“柳娘娘,请吧。”

“你?”

“柳妃娘娘,请吧。”白玄再次道。

柳妃深吸了口气,强行忍回了欲落下的泪珠,一咬牙,转身离开。

“棠煜,我答应过和你好好打一场,半个月之后,朕就在这里等你。”炎綦对着棠煜道

“好。”棠煜的好字一落,炎綦迈步朝我走来。

心中一阵喜悦,可下一刻,笑容僵在脸上,他只从我身边走过,朝皇宫而去。

“皇上?”我颤着喊。

他没有停下。

追了上去,半路被青逸拦下,他冷声道:“皇上此刻不想见你。”

“皇上,皇上——”

他依然没有回头。

“皇上——”喊声已带了许些的哭哽,闭了眼大喊:“皇上,我爱的人是你啊。”

远处的身影一僵,可还是没有回头,直到消失。

此时,青逸才收回了拦着我的手,起跃在假山堆上,很快,隐进了层伏的殿宇群中。

跌坐在地,忍不住痛哭。

“现在哭得这般伤心,方才就不该那么犹豫不绝。”带着心痛的轻叹声从身边传来。

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棠煜。

“是在怨我吗?怨我突然的出现,让你乱了一切,如果不是想得到我的回答,你不会走过来。”

‘啪——’

抡起手,狠狠的朝他挥下,我哭着朝他吼:“棠煜,你怎能这样对我?”

亲眼目睹了他的死,却在一夜间又活了过来。

震惊,不信,惊喜,种种…

听着赵月芙一个尽的说着利用,利用,我怎能相信?怎可以相信?

相信什么?相信自己是一个傻瓜,一直在被人耍着,还爱上了利用自己,耍戏自己的人?

看到他就站在那里,再也无法漠视,我要去问个明白,问个清楚,赵月芙所说的是不是真的?从头到脚都是一场骗局?

或许,看到他活着的那一刻,我已然知道了答案。

可我不甘心啊,那一刻,我的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得到确切的答案“恩恩,对不起。”

 放声痛哭。

 心底是诉不尽的难受:“棠煜,那时,我是真心爱你的啊。”

 “我知道。”

 “你知道?却依然要那样待我?”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包括…”他没再说下去,可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冷笑,流着泪冷笑,在我的冷笑之下,他的神情越发痛楚。

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皇宫。

“你要去哪?”他问。

“我是炎綦的女人,自然要回他的身边。”

“恩恩?”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这辈子,我只认定了他一人,他生,我生,他死,我也死。”

“对不起。”

“是,我是怨你对我的利用,但这事,是我自己的错。”我伤了他,很重很重。

“他爱你,若不然,也不会因为你而分了神,被我刺中了肩,本来说好了,要在这里使出全力决斗。”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炎綦,他不会再原谅我了。

自负如他,据傲如他,怎能忍受我的犹豫?

是我的错,他这般爱我,这般宠我,我却总是让他失望。

泪又情不自禁的落下。

一步步朝皇宫走去,脚步沉重。

一柱香的时间后,我又回过了头,远处,棠煜的身影已然很模糊,他依然挺然站着,孤独而落寞的站着。

无法释怀,真的无法释怀,棠煜,我很想原谅你,但现在我做不到。

或许时间久了,就会淡了。

回到了流仪殿已然三天,第二天时,三儿回来了,活蹦乱跳的模样看不出她先前受了重伤。

宫里很平静,静到仿佛以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都没发生过般。

皇后已被软禁,听说太子会每天前去请安,这应该也是炎綦允许的吧。

原来,太子跟他本就是一条心的,也是,炎朝就只有二位皇子,二皇子还那么小,谁会跟他争夺太子之位呢?若真要在太子位上起风波,也要十几年后吧?

到时,太子已有了自己的势力,二皇子还是稚嫩小儿呢。

赵月芙真是太急躁了。

安妃回来了,只是断了一条胳膊,虽如此,听宫人说,安妃宫每天都能听到安妃逗弄二皇子的笑声,却不见了小伶。

但没人过问小伶去哪了,皇宫里消失一个人,是很平常的事。

柳妃,自假山堆中回来后,深居简出,听三儿在说,柳妃开始虔诚向佛了,听到时,真是不敢相信,想一想后,觉着柳妃是看透了。

她背叛敏王,用尽心思想帮助皇上,最终,她也只是个棋子而已,皇上对她从未动情,她怎能不心冷呢?

“贵嫔,尚书大人求见。”三儿匆匆过来禀。

“景临?让他进来吧。”这几日,总是很懒很懒,明明有着很多的心事,那些苦痛依然在心中徘徊不去,却总想着睡觉。

景临进入后宫,必是他允许过的吧,心里起了小小的期待。

“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景临温柔的笑望着我。

“辞行?”愣住。

“我辞了官,三天后就回老家去。”

好半晌才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累了,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是个局,瓮中捉鳖的局,我爹与先帝的遗愿就是清扫前朝党,小时,爹爹更是时常耳提面命着,可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已然分不清了,真中有意,假中也有情,谁又能说那些过往都是假的呢?”

除了苦笑,我不知道能说什么。

“恩恩,好好保重自己。”他的目光极为复杂,更有着隐含的情意在。

什么也不想,就当是在送一个极要好的朋友:“你也是。”

景临走后,我就会在廊栏上呆呆的望天,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醒来时,身上多了件披衣,竟入了夜。

吃完饭,我就守着门,痴痴的张望着殿门口。

希望看到炎綦的身影。

月上柳梢时,三儿为我端来了一碗肉丝稀饭。

胃口极好的吃完了它,困得再也想不了什么,沉沉入睡。

眨眼间,就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我越来越贪睡,胃口却好得出奇,可也奇怪,身子反而消瘦了不细细数下来,我上昭阳殿的次数已有十次了,总是被拦下。

他不愿意见我。

“有消息了吗?”三儿刚一回来,我就快步跑向她,问。

今天是炎綦与棠煜决斗的日子,谁赢谁输,是每个知情人都想知道的。

三儿摇摇头:“皇上还没回来。”

等到了深夜,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

直到三天后,皇上出现在了昭阳殿,除此之外,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三儿多方打听,还是没打探出来。

“贵嫔,三儿没骗你,白玄说决斗当天,皇上并没有让他和青逸跟随,只命他们在三天后去接他回来。”三儿很担心我不相信她。

拍拍她的手:“我信你。只要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至于棠煜,我已然不能再去多关心一人了,身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嗜睡得很,这心一放下来,我足足睡了一天。

不知不觉,冬天到了。

天一冷,这嗜睡的毛病倒好了,且全身精神异常。

二个月来,我不知道上过昭阳殿多少次,他依然不想见我。

没有灰心,虽然不能见面,至少还是在同一片蓝天下,这里随时都能听到他的消息,殿内的桌子,椅子,茶具,每一样东西都是他用过的。

天刚刚亮,我便起床。

打开木窗时,竟发现外面下起了雪,远远望去,黄顶瓦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

“下雪了?”喃喃着开了门,顿时,一股寒意迎面扑来。

对着天空,我深吸了口气,好凉,好清新的味道。

“真静啊。”走上院子,在白绵绵的薄雪上踩下自己的脚印,抬脸,让白雪细细洒在脸上,闭目,静静感受着雪的冰凉。

世界真的很安静,很安静。

静得我想哭,一想哭,眼泪也就顺着眼角落下。

二个月了,若说思念是水,这会怕已成为海。

想得心时不时的痛着。

夜深人静,猛然醒来的刹那,双手就会往身边摸去,直到触上冰冷的另一侧,全身就会有种说不出的痛,一种被痛深深折磨着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