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徒蹭蹭她的鼻子:“我伺候你洗,放心睡吧。”

衣服落在地上, 剥出个雪白的胴体,他眸色渐深,也脱了自己的,扛着她进了浴室。

钟弥慢慢又清醒了一回,她脚尖着地, 挂在温徒的身上,无力地靠着他,花洒从头顶下着雨,淋着两个人,他的手在自己背上涂抹着沐浴露,滑腻腻的,占尽了便宜。

她转过头,把他的肩头叼在嘴里,细细的牙齿磨着他。他没什么反应,继续在她身上搓揉着。

钟弥把脑袋下埋,又去咬他胸膛上的肌肉,这次他轻咳一声,扶着她站好,低头替她清洗正面。

“想要了吗?”温徒的眼睛随意一扫,什么也没瞒过。

她随即就捂住胸口,也是随即,就被他抱过去。

“说你想。”

钟弥听完几乎抬不起头来,但他是笃定了的,靠近她耳朵用低哑的声音诱引她:“快说。”

“我…”

“嗯?”

“想。”

“想什么?”

钟弥羞得咬紧了牙关,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底线了,她在他怀里气都喘不匀。

温徒笑了,最后批评了一句:“喝成这样,还放不开。”

再醒来是第二天下午。

钟弥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温徒的脸。

他早就醒了,抱着她一直在看她,没有起床。钟弥一醒,就被他吻了一口,整个人再次变得晕乎乎的。

“你可真能睡,”温徒刮她的鼻梁,“像只猪。”

钟弥闪躲,最后埋进他怀里,被他抱着翻滚过去,压在身下。

他看着她的眼睛,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今天好好休息,我陪着你,明天中午带你去跟爸爸吃饭。”

他一提到这个,钟弥心慌了一下,关于昨晚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

虽然醉了,但没有断片,每一件事情,每一句话她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以及后来在浴室里的那些…

他把她抵在淋浴间的玻璃上,用力撞击。两个人浑身是水,相拥着倒在干净的床单上,翻云覆雨。

分别了一个多星期,她的身体竟然极度渴望着他,欲望汹涌起来时,连她自己都怕。

钟弥脸一红,什么小表情都落在他眼里,他笑了笑,亲着她的嘴巴:“好了,别害羞。”

钟弥低着头,就感觉他的手又往被窝下探:“要不要再来?”

她急忙推开:“不要了。”

钟弥跳下床,拉开衣柜,胡乱地拿了几件衣服往身上穿,温徒静静地靠在床上看着她的背影,她很瘦,但是天生有起伏的曲线。

该换季了,这天没有出太阳,她穿着短袖觉得上臂很凉,坐在阳台上时裹了条毯子,他也穿好衣服,洗漱完毕,过来陪她坐,她大方地分了半条毯子给他披在身上。

“一会儿吃点东西。”温徒道,“我让她们去做了。”

“嗯。”钟弥应了一声,倚住他的肩。

此时,钟弥脑子里很乱。

大概,从昨晚他说带她去见爸爸开始,她就没有真的平静过,心里一直在悸动,也在担忧。她要的不是这个,或者说,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她是不可以去的,不然,那不正顺应了阮宥的计划。

阮黎安能放逐阮宥,他也就会对温徒做同样的事。钟弥突然脆弱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动了情,不然,为什么会这么担心温徒会受到伤害。

“温徒,其实我…”

“你有护照没有?”温徒没在意她在说话,侧头问。

钟弥摇头:“没有。”

“去办一个吧,”温徒用毯子把两个人裹紧,“下次再去日本,你可以跟我一起。”

钟弥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那是一片蓝幽幽的山脊,近在咫尺,遥不可及。

温徒问:“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噢,其实我…”

又没能说出口,佣人过来敲门,端了个托盘进来,那是牛尾汤和几样小菜,晶莹剔透的米饭盛在黑色的木碗里。

钟弥便不吭声,等着佣人一样一样布了菜,退出去后,才深吸一口气。温徒已经端起一只饭碗来,拿了筷子夹菜:“要不要我喂你?”

钟弥摇了摇头,筷子已经到了嘴边,她不得不低头吃了一口。

“好乖。”温徒又喂她吃了团米饭。

毯子从他身上落下去,他其实不冷,放下了碗筷,把毯子裹在钟弥一个人身上,像是包粽子,包得她手都抬不起来。

温徒重新把碗端在手里,继续喂。

“温徒,明天…可不可以不去?”钟弥还是说了出来。

“为什么?”温徒讶异,“昨天你不是…”

她提起父亲,他就带她见父亲。

阮黎安早上接到了电话,诧异了一阵,就激动地答应了明天的邀约。

“昨天我喝多了。”她平静地说,“其实我还没准备好,而且,而且我…”

“而且什么呢?”温徒耐心地摸摸她的脸。

“我有点害怕阮老先生,我怯场。”

这倒是她,她就是这样。

温徒忍不住笑了:“傻孩子。”

“你迟早要见的。”他放下碗哄着她,“他是很严肃,但他又不会对你怎么样,有我在怕什么?”

钟弥不知道该怎么说,弱弱的没了声。

就听到他温柔地向她解释:“他总以为我说有女朋友,是推辞相亲的借口,再不让他见见你,你愿意看我去相亲吗?”

温徒毕竟早早就在商界吃得开了,三言两语,就打发了涉世不深的钟弥。

她还想说什么,被一块牛尾骨堵住了嘴。

钟弥咬了一小口,他很自然地把剩下半块送回自己的嘴边,咬掉余下的肉。

牛骨汤熬足了火候,肉质软糯,清香扑鼻,只有淡淡的盐味。

他抬眼:“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钟弥在盯着他的头顶看:“温徒,你长了很多黑头发。”

很多很多,或者说,在他头上已经找不到一根全白的发。

白发只剩下末端的一点,黑白交杂,让他的气质看上去妖异了几分。

“你等会儿可以替我把白头发剪了。”他漫不经心地喂了最后一口饭,“再吃一碗?”

“我吃饱了。”钟弥拿掉毯子,一顿饭吃了她一身汗。

到了晚上,他真的拿了把剪刀,让她帮自己修剪修剪。钟弥抖着手,小心翼翼替他把那些白色的部分一一剪去,她花了很长时间,终于把他头上的白色都修剪掉,只剩下黑发。他的头发被剪得短短的,反倒衬托着五官更加精致了,而黑发的温徒,与白发的他,也是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人。他白发的时候,整个人色调是寡淡、肃穆的,变成了黑发,整个人笼罩上了一股邪气,极其俊美,也极其妖冶。

“谢谢。”温徒满意地亲了亲她,走向浴室,“你让她们上来扫扫头发,我去洗个澡。”

钟弥呆呆地看着一手的碎头发,白得透明,她又疑惑地看了看浴室的门。

入睡前,她紧紧贴着他的胸口:“温徒,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我本来就是黑发。”温徒没介意就告诉了她。

本来就是要告诉她。

“那为什么…为什么要染成白色?”钟弥疑惑。

这一句却没有回答,她也不敢往下想。

他没有少白头。

他是故意的。

再往深处想,她不寒而栗,悄然地截住了自己肆意生长的念头。

新的一天来临,这一天她要随温徒去见他的亲生父亲阮老先生。

温徒没刻意让她准备,她就是平时的穿着,紧张地在镜子面前照了又照,反复问他:“这样就可以了吗?”

“可以的,很美。”

他抓起一缕她的头发揉捻,刚洗过的发,散发着椰子的香味。

钟弥的漂亮是种天然去雕饰的清纯,她穿衣风格自然又随意,有种特别的气质,只是不像个名媛千金而已,她也不需要像。

钟弥跟着温徒上车出了门,她叹了一口气,还是到了这一步。

她不能去。

然而,这短短一天不到,她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服他取消见面。就提了一次,被他四两拨千斤给绕了过去。

要是没有阮宥的前车之鉴,这会儿,钟弥可能已经开始幻想以后了,没准阮黎安真的能接受她。

事实上她知道,这个时候去见人家,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温徒在做什么,难道他没听说阮宥的前尘往事吗?

“你不要紧张,一会儿就让我来说话。”温徒发现她在紧张,捏着她的手安慰她。

钟弥勉强笑了笑。

随机应变吧。

这个时候装肚子疼,不知道有没有用。

想到这里她又苦笑,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拖泥带水的,说不定,只是分别的时刻到了。做好最坏的打算吧,要是阮黎安不同意,那她就自觉离开,这样,阮黎安还不至于对温徒失望,他总会给温徒机会。

“你手机在响。”温徒打断她的思绪,提醒了她。

钟弥回过神,包里嗡嗡振动,她拿出来一看。

蓝朵。

钟弥毛骨悚然,这个时候蓝朵找她干什么?她们之间不是应该清算过了吗,该给的阮宥已经答应了她。

温徒伸手一按,替钟弥挂断。

她抬头看温徒,他说:“不必理这个人。”

然而,不到五秒,蓝朵的电话又锲而不舍打进来。

温徒再要去挂,动作顿了顿,拿过去替她接了电话。

他对着电话“喂”了一声,钟弥心里忐忑地打起了鼓。

“是温先生?好久不见。”蓝朵说话很客气,问他能不能把电话给钟弥,有重要的事想跟她谈。

“你告诉我,我来转达。”

“那可不好办了,我这件事很重要,要跟她本人…而且要面谈,现在就要,温先生转告一下可以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一个字不差地传入钟弥的耳朵,她瞪大了眼睛,朝着温徒重重点了点头。

温徒问了对方的地点,挂上电话:“现在时间还早,可以顺路先过去一趟。”

“嗯。”钟弥神情恍惚地应了一声。

“她找你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她心乱如麻,很有可能,是阮宥那边出了问题。

温徒没再往下问,他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心里盘算起了什么。

蓝朵跟钟弥约在了光恒的一家高端茶室里,钟弥坚持没让温徒陪她,独自赴了约。

一见面蓝朵慢悠悠地问她喝什么,她却没了耐心,坐下就问:“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我想你应该能猜到,”蓝朵叹了口气,“阮宥的钱,还没给我,我只能来找你要了,要是你也不给,我实在没办法,还是就去找温徒了。”

“阮宥怎么会没给你钱?”钟弥的脑袋轰鸣起来,她这段日子过得稀里糊涂,当初等了七天没动静,以为就没事了,后来竟然也没去找阮宥确认一下,事情已经妥善解决。

“因为他没钱呀,还是阮家的公子呢,手头紧巴巴的,”蓝朵咯咯直笑,“说要等他把跑车卖了,才有现钱给我,我就等啊等啊,你猜怎么着?”

“卖车需要时间,他守信用,说给就一定会给的。”钟弥听到这里松了口气,她还以为阮宥是临时改了主意。

蓝朵“噗嗤”一乐:“钟弥你还不知道啊?他被拘留了。”

钟弥呆住。

“怎么会…”拘留?钟弥怎么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出。

“打沈总那一顿能是白打的?人家去做了鉴定,构成轻伤,一报警一个准。”蓝朵说,“现在他电话打不通,我没法去看他,那车也卖不了,我得什么时候拿到我的钱?钟弥,还是你来给吧。我对你真的尽心尽力,电话里也替你瞒着温徒呢。”

钟弥的心里砰砰直跳,蓝朵是知道她没什么钱的,只有逼她去温徒那里骗。

而她已经过腻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害怕温徒总有一天会知道,她最开始接近他的荒唐目的。她不能再错下去。

说谎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

无论什么东西,都有相对应的代价。

她逃不掉的。

钟弥沉默良久,抬头说:“对不起,蓝朵,钱我拿不出来。”

蓝朵对这个回答很吃惊,愣在那里半天。

筹码之所以可以成为筹码,那是因为它可以用来威胁别人,那是对方在乎的东西。

如果不再在乎,它就构不成威胁,无法成为筹码,一文不值。

蓝朵愣完,冷笑起来:“那好,所以,你为了帮阮宥,故意去勾引温徒,你知道阮家死活不会接受门不当户不对的儿媳,接近温徒是想让他为了你跟阮黎安翻脸,这件事我拿去告诉温徒也没关系对吗?”

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始末从蓝朵嘴里说出来,钟弥惭愧得无地自容,简直疑惑起自己,怎么会有当初那样天真的想法。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镇定。

“钟弥你还真可爱,你不愿意替阮宥买单,知道后果是什么吗?”蓝朵的目光变得阴狠,“我想温先生应该很乐意出更高的价钱向我买下这个秘密,因为,我可以把它告诉阮老爷子,让他对阮宥更加失望。温先生,你说对吗?”

最后一句话,彻底浇醒了钟弥,她心里升起从未有过的恐惧。

她回过头,看到温徒的脸,他就在背后站着,目光平静,恍若未闻。

他只是不放心她,于是跟过来看看。

蓝朵被钟弥拒绝,正一筹莫展时看到了温徒,便翻开了自己的底牌。一切都是这么偶然。

怪不得任何人。

钟弥不觉从椅子上站起来,往旁边退了退,她只看了一眼温徒,就移开了视线,她无法去看温徒脸上的表情,她后退,再后退。

“钟弥!”温徒忽然叫道,伸出手要拉她,却只拉到一片袖子。

她出其不意地抓起包跑了,朝门外跑去,衣服穿得简单有个好处,就是方便跑路,观光电梯正停在了这一层,钟弥闪身进去,门立刻合上下行。

温徒追到门前,眼睁睁地看着电梯下降,他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颗纽扣,是她袖口上的那颗,还挂着扯断的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