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徒却完全把注意力放到一个字上:“也?”

“原来不着急嫁给我呀。”他边抚着她的头发,边温柔地谴责她。

钟弥感觉自己被他套路了,她只是在为他着想,这倒成了她的不是。只让他亲了一会儿就急急忙忙地为自己说话:“可是…现在,阮家不是让你跟徐小姐在一起吗?”

这是个不可忽视的障碍。

温徒低头想了想,他这次没再让她“不要担心”,而是直接道:“回沪市以后,我就去回绝那边。”

“…阮家对你不会有看法吗?”

“就是要让他们有看法。”温徒看似任性地不屑道。

钟弥听完一呆,急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唇,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当着司机的面随随便便说这样的话。

这不是他那辆黑色房车,驾驶室跟后舱有隔断,可以坐在后面毫无顾忌地说话。虽然小孟是个靠谱的人,但是当着他的面说话还是得谨慎点。

她哪能想得到,真正的危险根本从来没被她察觉到,并且已经被默不作声地解决掉了。

钟弥一本正经地提醒人注意的样子,简直让温徒乐不可支。

他把她拉过去,按在怀里一通乱揉,把她的脑袋揉得乱蓬蓬的。她挣扎着逃出他的魔爪,无辜地瞪着他,躲到一边照小镜子。

到了酒店里,她还不放心,怕他说的话是认真的:“温徒,你不要因为我冲动,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我当别人名义上的未婚夫,你也觉得很好?”温徒问她时,她又陷入了沉默。

光是让徐空青作为他的女伴,共同出席晚宴,钟弥的心情就不怎么痛快。

看她沉默,温徒把她揽过去:“你不开心,应该早点告诉我。”

她把脑袋埋在他怀里,往里面钻啊钻:“我只是有一点点介意,没那么严重。”

最后也没能劝得了他。温曼寄托在钟弥身上的期望,怕是落了空,只要是温徒想做的事,没有人能拦他,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支持而已。

晚上回家吃了晚饭,钟弥送温徒下楼,到了车前他却不让她走:“跟我去酒店。”

“那怎么行。”钟弥是绝对不肯的,她摇着头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不能让爸妈知道他们之间早就发生过什么了。

与其说是爸妈封建,倒不如说,钟弥自己心里过不了那关。

温徒虽然不太愿意跟她分开,但还是尊重了她的想法,牵着她的手道:“那再陪我一会儿。”

天气热,他拉着她坐进车里,开了空调,苦了小孟这个电灯泡,他被赶出去,只能站得远远的抽闷烟。

温徒用视线度量了一下车里的空间,忽然有点后悔是开了小车过来。

钟弥没察觉到他心里龌龊的想法,紧紧地贴在他身上道:“不开空调热,开了又嫌冷。”

“还冷吗?”温徒双手把她圈住,亲了一下。

她被他抱着,才越发觉得不对,阻止了他乱动的手:“小心被人看到。”

这车连个窗帘都没有,后座空间也小,怎么也施展不开,钟弥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温徒在她脖子上啃了一口:“那我开到偏僻的地方去。”

“我该回家啦。”钟弥推了他好几遍,被他再明显不过的失望给逗乐了,嘴里便哄着,“就一天也等不了吗?明天回去换我伺候你。”

这倒是个十分诱人的条件,温徒顿时松了手。她抓住这个机会推门喊:“小孟!”

小孟循声而来:“回去了吗?”

“嗯,路上小心。”她下了车,朝车里挥挥手,“我走啦。”

钟弥回了家,钟妈妈正等着她,一天下来,终于有机会跟她单独聊聊。

“你去厨房帮你爸忙的时候,温先生问了我。”

“问了什么?”

“他问了结婚的事情,主要是问我们这边的风俗,问得很细。”钟妈妈若有所思,“温先生差不多算是个日本人了,他对国内的事好像都不太了解。”

在日本长大也好,对国情不了解也好,让钟弥震惊的是温徒居然真的跟她妈妈开了口。

“他…真的问了?”

钟妈妈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谈个恋爱稀里糊涂的,温先生没跟你先提过,就来找我说了吗?”

“他…提是提了。”只是钟弥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跟她家里说。

“你自己呢,你没想好你带人回家干嘛?”

“…嗯,也对。”钟弥惭愧地把头低下。

钟妈妈看看她这样,就忍不住感慨:“我还没说话,他自己说了要给我们添置房产的事情,跟做梦一样。女儿,你在外面没学坏吧,给他下迷魂汤了?”

“哪有您这么说自己女儿的?”钟弥不高兴地抬起头。

钟妈妈哈哈哈笑了过去:“我只是觉得太好了,好得有点假,也没想找他要什么,只要他对你好就可以了。”

钟弥心情复杂地回了房间,洗漱完躺上了床,翻来覆去地想着的都是妈妈跟她说的话,怎么也睡不着。她滚了几圈后翻身坐起来,打了个电话给温徒:“你睡了吗?”

“还没有。”温徒电话接得很快,看来他正在用手机。

钟弥想起他的老毛病,不禁忧心道:“是不是睡不着呀?”

类似的话从前也问过,温徒的回答大多都会照顾她的感受,好让她不至于太内疚。这一次却带着些磨人的抱怨:“嗯,没有你睡不着。”

钟弥心里暖暖的,也怪烦躁的。

“那…怎么办?”

温徒就等着她这一句:“我去找你好不好?”

36、第 36 章 ...

“不不不, 你别来。”钟弥一骨碌就下了床, 掀了窗帘往下看,确认他的车早已开走, 没有一直停在楼下,才松了口气。

她是松了口气, 温徒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还没多久,就让她慌了起来, 让步道:“我也想你来。只是我爸妈都还没睡, 你现在来,我也不好出去。”

“那我先过去,在楼下等你。”温徒立刻贴心地替她想好了解决的办法。

放下电话后,钟弥才意识到,又被他套路了一把,心太软不是件好事, 智商简直全程不在线。

她没开灯, 趴在窗台上往外看,他说来就来,二十分钟后, 那辆熟悉的车驶入小区,停在楼下的停车位里。驾驶位的车门被推开,钟弥惊讶地发现,下来的人就是温徒。

居然是他自己开车过来的,她不由地替他捏了把汗, 他能开左驾车吗,怎么也不让小孟送?

钟弥皱着眉头在心里埋怨着他,他却浑然不知,下了车,一仰起头就看见了扒着窗户的她,朝她笑了。

路灯把他的脸剪得很小。

骨相漂亮的好处在这时便能体现出来,他的眉毛,鼻梁,和下颌,点成线,线成面,每一笔都是瘦金笔划,钟弥愣愣地用目光勾勒着,真是好看。尤其是他还在笑,笑得暖意融融。

她可耻地心动了一下,抓着窗帘的手无意识地绞紧,光注意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

钟弥仔细留意着卧室外的动静,等了好久,听到妈妈收拾完,关了灯,进了房间,没了声音。她脱掉拖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提着鞋子轻轻地开了卧室的门,蹑手蹑脚往外走。

比她想象中简单,她提着一口气踩着大步子,慢慢走出了家,直到进电梯的时候也没被发现。电梯一到底楼,钟弥踏着拖鞋冲出去狂奔,一头钻入了温徒的怀里。

“你怎么没让小孟开车啊?”虽然还甜蜜着,钟弥可没忘了说他,这事关安全问题。

温徒把她塞到车里去,跟着坐进来,外面热,要吹会儿空调。

“小孟整天开车也很辛苦,就不让他加班了。”

钟弥没发现温徒还是个仁慈的老板,对比之下就显得她很惨无人道。

她不服气地问:“可是你一直都是开右驾的,这样不会很危险吗?”

温徒把前排的一只皮夹拿给了她:“谁说我一直开右驾?”

钟弥翻开他的钱包,从里面摸出了张驾照,不可思议地“诶”了一声。

居然几年前就拿到了国内的驾照,藏得好深啊。

“我一直以为你是去年才开始在沪市生活的。”钟弥抓抓头发。

其实包括阮黎安也这么以为。

但是阮氏集团根基深种,要撼动它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所以温徒从早些年就频繁出入境,在国内发展自己的人脉。

他抱着她道:“可惜没有早一点遇到你。”

早一点遇到她,能先于阮宥就好了,那么,故事的发展可能就有了不同,一定不会像他们曾经那样曲折。

她也可以少吃点苦头,少受点伤。

钟弥还沉溺在温徒的情话里,从仪表盘那里传来了“滴滴”两声警报,他探过去看了看。

“怎么啦?”钟弥也探头探脑,虽然她看不懂。

“快没油了。”是低油量警报,小孟还是经验不够,没有随时保持足够的油量。

钟弥反应过来:“是空调比较费吧,我们先下车。”

温徒拔了钥匙,两个人下了车,却不想让她早早回去,钟弥站在外面陪他喂了会儿蚊子,觉得这样不行。

“要不然,去我房间吧?”

她一提出这个建议,温徒就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他是没什么问题:“你确定?”

钟弥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逃出来的过程,觉得这对温徒也不难:“偷偷地去,过会儿再偷偷走。”

温徒笑笑,虽然是个不靠谱的办法,但是也可以试一试。

做暗事是他的专长,可为了这种事情偷偷摸摸的,还是第一次。

钟弥站在家门口,确认了里面没开灯,便把温徒放了进去,两个人摸黑一前一后钻进了她的卧房。

她只敢开了个小台灯,把温徒的皮鞋放到一旁收好,回头看时,他已经在她的床上坐下,拿起她床头的相框看。

钟弥脸红了红,过去抢过来,那是她高中的照片,还是个眼镜妹呢,高考完的暑假去做了近视手术才告别了小黑框。

“很可爱的。”温徒抱着她的腰哄道,“还有没有别的?”

“没有,有也不给你看。”钟弥红着脸把相框收进抽屉里去。

他却好像对她的房间有极大的兴趣,四处看看,目光又停在墙上的明星海报上,很老的海报了,看不出她也追过星。钟弥事先完全没想到这一层,这房间里的一切都太羞耻了,她又羞又急地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你不准瞎看。”想起来,她赶紧关了台灯。

黑暗降临,她也随之失去了平衡,腿被抬起来,他把她搬到了床上,跟着躺下,抱着她亲了一口。

“这是你小时候住过的房间,所以我才好奇。”

钟弥哼道:“不准好奇。”她挣扎着想起来,“我不要躺,你也起来。”

却动不了。

温徒一只手就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另一只手慢慢摸着她的头发:“就躺一会儿。”

床单上好像有她的味道。

这里的一切,都是好亲切的样子。

钟弥被他顺着毛,慢慢就松懈下来,认命地躺在他的怀里,他稍稍一动,就被烦躁地拽住了袖子。

“别动。”她嘟囔了一句,垂下了眼皮。

温徒轻声提醒她:“我该走了。”

“别出声。”而她还是那样,不高兴地又拽拽他。困极了的钟弥,就算天塌了也不想再管。

困意会传染。

温徒多留了一会儿,这一会儿,就不小心变成了一整夜。

早晨,钟弥醒来看到身边的人时,整个人是懵的。

温徒则比她反应平静许多,从床上坐起来,顺便把她也扶了起来。

昨晚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睡了?

她慢慢想,慢慢想,呆呆地问他:“你昨晚怎么没走啊?”

“你不让我走。”温徒无辜道。

“我有吗?”钟弥十分怀疑,想看看时间,手伸到一半放弃了,门外已经有洗衣机翻滚的声音,她爸妈肯定早就起了床。

她保持镇定,脚勾到拖鞋:“我出去看看。”

紧接着就是一阵敲门声。

钟弥浑身汗毛一竖,用无助的眼神看向温徒,他也下了床,拍拍她的肩安抚她别慌。

“钟弥你醒了?早点吃什么?”

“随便!”钟弥这才回过神,把温徒往洗手间里推,让他进去躲起来。

她打开卧室门,探出个头,钟妈妈已经退到一旁,在拖地。

钟妈妈抬头看她一眼:“快去洗脸吧。”

“哦好,我爸呢?”

“去买菜了。温先生那边怎么吃?”

“别管了,让他自己吃吧,”钟弥频繁地眨着眼道,“等会儿我去找他。”

她关上房间的门,惊魂未定地抚抚胸口,进了洗手间,看到温徒,他还有心情把她抱过去来个早安吻。

钟弥心理素质极高地照常洗漱,还给他翻了支新牙刷,两个人共用一个漱口杯,面朝着镜子刷牙。

钟弥用毛巾擦过脸,搭回架子上,低声跟他说:“你先躲着,我去把我妈支开。”

温徒很听从安排地继续在洗手间里等消息。

钟弥出去以后,就跟钟妈妈撒了半天的娇,然后把她手里的拖把抢过去,要帮她拖地。

洗衣机在这时正好完成了工作,钟妈妈便擦擦手,准备过去,钟弥又一声:“慢着,妈你放那儿,衣服留给我晾。”

太阳打西边出来,钟妈妈疑惑地折回来,找了个凳子坐下:“你今天怎么了?”

“不是半年多没回家了嘛,补偿补偿您。”钟弥陪着笑脸,“妈,回去我给您买个扫地机器人,特别好用。”

“别浪费那个钱,我闲不住。”钟妈妈确实闲不住,没坐一会儿就站起来,“你给我吧,还是我来,你这拖得不好。”

“…”钟弥跟她推辞了一会儿,“您不是要给我吃早点吗,早点呢?”

“噢,你说随便我就给忘了,”钟妈妈感叹了一下年纪不饶人,“吃饺子吗?妈前几天才包的。”

换成以往钟弥大概会立刻答应下来,给什么吃什么。

但今天她不得不撒了个娇:“妈,我想吃以前上学每天都吃得那家米线。”

“五中门口的那家?”钟妈妈也还记得,就离小区不远。

她欣欣然拢了拢头发,去拿了钥匙:“那妈妈给你买去。”

钟弥眼看着她出了门,“砰”一声关上,又趴在猫眼上观察了半天,人进了电梯。

“快,我妈走了。”钟弥回到房间,把鞋子拎起来,拉着温徒,“趁现在快跑。”

温徒也在洗手间里听到了大致情况,只是还有点迟疑:“确认不会回来了吗?”

“都进电梯了,放心。”钟弥觉得自己十分周到,万无一失,带他到了门口,让他穿上了鞋。

他便也配合着,出了门,回头跟她说了声:“那我走啦,一会儿再见。”

“去吧去吧。”还好没被发现,钟弥心情极好,笑得甜甜的。

而门还没关上,她就听到从旁边的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钟妈妈从安全门后走出来。

他们正好撞上,各自一愣,钟弥抓着门把手,也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