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璇,别过来。”眼看着荆璇便要不顾一切的再次接近自己,阿殊终于大声开口了。

荆璇又怎会听阿殊的这句话?她只略一迟疑了片刻,便又继续抬步走了过来,伸手扶住阿殊,沉默着久久没有开口。荆璇不是不想开口,而是无法开口。自从阿殊回来以后,荆璇便从来没有在阿殊的身上感受过温度,然而这一刻,荆璇却是真实的在阿殊的身上感受到了灼热。若火一般滚烫,叫人难以忍受。

然而荆璇毕竟是咬了牙忍住了,她微微一顿,朝着阿殊涩声道:“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怎么了,告诉我,阿殊?”

“我,我没事……”即使在这种时候,阿殊依旧只是这样一句话。

荆璇的眼泪却突然地落了下来,她紧紧地抱着阿殊,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不顾阿殊身上的灼热。只是也因为这样,荆璇没有看到阿殊的身影在突然之间变得若隐若现,似乎只要一阵风来,便会叫这人瞬间随风而逝,消失不见。

阿殊怎会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看着扑在自己怀中的荆璇,犹豫了片刻,终于没有再一次将她推开,而是低叹了一声,没有说一句话。

这镇上鬼气森森,并不是宁闲一个人能够发觉。他如今已非活人,自然也早就发现了那浓郁的鬼气,而丁家少爷身上的诅咒,他自然也是早就发觉了。

宁闲要救丁见欢,法子自然便是驱逐或是灭尽镇上的一切污浊,而他……也是这污浊之一。

他不知道宁现在丁府究竟用了何种办法驱逐这镇上的鬼气,但他隐约知道,这一次,自己似乎是逃不过了。

25章节二十五消失只是一个梦

“阿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荆璇的头埋在阿殊的怀中,说话的声音也是闷闷的。

阿殊没有回答她,只是伸手将荆璇紧紧地拥住。荆璇觉出了阿殊的不对劲,想要抬头看他,却难以挣脱他的怀抱。荆璇不知道阿殊此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一面挣扎一面猜测道:“阿殊,是因为那个叫宁闲的人对吗?”

“别担心。”阿殊的声音从荆璇的头顶传来,荆璇无法抬头,只能感觉到自己拥着的这人体温越来越高,越来越让人担忧。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低声道:“这可算是你第一次主动给我占便宜了。”

阿殊的动作一僵,显然是没有料到在这种情况下荆璇脑子里竟然还想着这个。闷笑了一声,阿殊才道:“所以你就好好的带在我怀里占我的便宜吧,别乱动。”

“为何?”荆璇果然没有再乱动,只是语气里有着一丝不甘和担忧。

阿殊的指尖滑过了荆璇的发,他沉默片刻之后才道:“什么都不要担心,陪我呆在这酒坊当中,就当做是……”最后一次拥抱。

最后的半句话,阿殊没有说出来,因为说不出口。

但是荆璇又怎会猜不到阿殊的想法?她不再问,只是因为知道自己就算问了也是徒劳。

两个人就这般静静在酒坊之中相拥,外面的许多事情荆璇都不管了,她只知道这一刻要将这个人刻进骨髓里,让自己的身体烙上这个人的痕迹。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两人紧紧相拥的这一刻,整个小镇的天突然黑了下来,一束金光突然便从丁府的方向升起,直冲云霄,那金光冲破了黑雾的束缚,重开了层层的雾瘴,似是一柄锋利的剑,打破了某种一直禁锢着这个镇子的壁障。

那金光闪耀无比,让人睁不开眼睛,持续了许久之后才终于散去,而也在金光散去的同时,阳光从云层之中漫出,炫然夺目。

阳光洒下的同时,阿殊也好似感应到什么一般,突然皱了眉,身影变得更淡了。他面上露出一丝苦笑,许久之后才开口唤了怀中女子的名字:“阿璇。”

荆璇眨了眨眼睛,想要抬起头看阿殊,却被阿殊抬手阻止。荆璇便舍了要看阿殊的心思,静静的偎在阿殊的怀里,道:“怎么了,阿殊?”

阿殊没有动,也没有开口,任荆璇在自己的怀中依着,若不是感觉到他身体灼人的温度,荆璇几乎感受不到他存在的气息。

扯着唇角笑了笑,荆璇道:“你跟我说了这许多次离别,都没有成功,这一次也定然不会成功的。”

“嗯。”阿殊点头,没有说多余的话。

荆璇便又道:“你甩不掉我的,是生是死都甩不掉的。”她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阿殊将她拥得更紧,他知道荆璇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事了,但是他们二人,都没有说出口来。

“阿璇,一年前我……去世的时候,是不是同你说了许多话?”阿殊突然开口,说的却是与当下完全无关的话。

荆璇愣了片刻,摇头道:“说的不是很多,那时候你病得严重,一句话都要说好久才能说完,我一边哭一边认真地听你说,好费劲才能听出你究竟说了什么。”即使是过了那么久,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情景,她还是有些失措。

阿殊看着怀中女子单薄的身子,眸光身份柔软,他轻叹一声道:“也许是当时病得太厉害,说话费劲,我总觉得那时候我说了好长一段话。那时生怕我没说完那些话便死了,结果我差点不是死于重病,而是说快了被自己噎死。”他的语气有些无奈,还带了一点叹惋,惹得荆璇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那么你现在还记得那些话吗?”等到荆璇笑过了,阿殊才问道。

荆璇动作一僵,拥着阿殊的手紧了紧,她点头道:“记得。”每一句,都记得,甚至连当时阿殊说这句话的时候,在哪里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神态是什么样子,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阿殊勾起唇角,又叹了一声:“那便好。”省得他在这种关头再说一遍了。

荆璇摇头道:“一点都不好。”

“阿璇。”阿殊无奈的看着在自己怀中别扭的女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将她推离自己的怀抱。

乍一离开阿殊的怀抱,荆璇便僵住了。她先前一直苦苦忍受着阿殊身上传来的灼热,如今离开阿殊的怀抱,那灼热的感觉便瞬间消失了。不知是不是抱了太久,已经习惯了那灼热的感觉,这一刻离开那怀抱,荆璇竟觉得身上有些冷。那种寒冷一直冷到骨子里,一阵一阵的抽痛着,令人烦躁至极。

她终于还是看清了阿殊现在的样子,那让她几乎要崩溃的模样。

阿殊的脸色苍白如纸,自从他以另一种形态回来之后,荆璇便再也没有见他这般苍白过。他推开荆璇之后便用右手撑住了身后的墙壁,而他的左手则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他的身影很淡,淡到荆璇觉得自己只要一碰他,他便会立刻消失不见。

荆璇只觉得心中有一处揪得很疼,让她想要动却又动不了,想要开口却只能发出低泣声。她想她一定是又在做噩梦了,自从阿殊回来之后,她便经常梦到阿殊再一次消失不见,然后她便会被自己的梦吓醒。每一次被吓醒,她便会睁开眼睛,坐起来唤阿殊的名字,唤得多了,便会感觉到一只手覆上自己的脸颊,动作很轻柔的为自己拭去额上的汗。

那个时候她的心里才是踏实的,然后才能够继续安睡。

所以,这个时候,应该也是梦罢?只要梦醒了,自己便还能够起身唤阿殊的名字,感觉到阿殊为自己擦汗时的温柔,然后偷偷的庆幸这一切。

可是……

“别哭了,阿璇。”阿殊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些虚弱。那种让人窒息的痛楚,却并没有办法让她从噩梦中醒来。这不是梦,梦里的阿殊绝不会这般绝望。

这不是梦,这便是说,阿殊真的要离开了。

荆璇突然想要比着指头算一下阿殊回来到现在究竟过了多少天,自己这偷来的幸福究竟持续了多少天。她知道自己这一生,从此只剩下与阿殊的这些回忆了。

“别哭了。”阿殊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荆璇却依旧默默地红着眼眶。她不愿再抬头看阿殊,却不知究竟是为什么。

阿殊的声音里面满是无奈,过了好一会儿,荆璇才听他又道:“你不看我,怕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阿殊……”直到听见这句话,荆璇才缓缓抬起了头,看着阿殊,却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阿殊见荆璇终于抬起了头看着自己,便淡淡笑了笑,然后……他的身影渐渐淡去,淡得看不到一丝痕迹,便这样消失在荆璇的视线当中。

一丝痕迹也无。

压抑的哭声充斥在酒坊之中,荆璇跌倒在地,脑中只剩下了那人的容颜。他站在池边吹笛时初见的样子,他背着她逃离荆府时不支倒地的样子,他同她在这院中过日子,认真写字作画的样子,他倚在床头看她哭泣时无奈的样子。

都没有了,都消失了,竟像是一个绵长的梦,带着让人难以忍受的痛楚。

26章节二十六天总无绝人之路

自从阿殊消失,荆璇便开始消沉,而这种消沉一直持续到了宁闲的再次出现。

宁闲并不知道发生在酒坊之中的事情,他在丁府救了丁见欢,又抵不过丁家老夫人的热情邀请,只得在丁府住了三日,好不容易才逮着个机会离开。

方一离开丁府,宁闲便直奔了荆璇的酒坊。只是还没有进酒坊,宁闲便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

来到了酒坊的大门前,宁闲抬起手,朝着那紧闭的大门看了看,才终于敲了敲门,扬声道:“姑娘,在下宁闲,想要来取回前些日子寄放在此的东西,还请姑娘为在下开门。”

他说完这一句话,便垂了双手在门外等待着。只是他等了许久,却也不见荆璇前来开门。

微微皱了皱眉,宁闲又开口唤了一声,依旧是重复方才说过的那些话,依旧没有得到回答。等了许久之后,宁闲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抬手推了推门,他推门的力气并不小,但那门却纹丝不动。宁闲猜想那门应该是由荆璇在其中给锁住了,却不知道为何她会这般将它锁上。

思索了片刻,他才又推了推门,这一次他用的力气比先前还要大,却依旧没有将那门推开,大门微微动了动,门内却没有一点动静传来。

宁闲见状,又用力的推了推门,只是依旧徒劳。叹了一口气,他才终于垂下了头,过了好久之后他才重新抬起头来,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之后,他朝着那大门轻声说了一句“抱歉”,随即便要抬腿踢开那酒坊的门。

谁知就在宁闲做好了准备要将酒坊的门踢开的时候,酒坊的大门从里面被人很快的打开了来。

荆璇就站在那扇门的后面,眸光清冷,她看着宁闲,良久之后才道:“你在丁府是怎样救丁见欢的?”

宁闲愣了片刻之后才道:“祛恶灵,退妖邪。”

荆璇藏在袖中的双手不自主的紧了紧,她勾起唇角莫名的笑了笑,笑容寂寥。果真在旁人的眼里,阿殊便是妖邪么?

宁闲还未来得及细想荆璇的这个笑容究竟是为何,便听闻荆璇又开口了,她道:“这世上是否当真有鬼魂?”

“是。”荆璇的问题刚一问出,宁闲便点了头回答。

荆璇抿唇不语,宁闲见她这幅模样,忍不住问道:“究竟是怎么了?姑娘为何突然问在下这样的问题?”

将视线转向了别处,荆璇想了想才低声道:“没什么……你……可能够叫死去的人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能够算命,能够将恶鬼驱走,你又可否让死去的人回来?”

宁闲认真的听着荆璇的话,很快摇头道:“生死乃是天命,我不过是一个算命的人,又怎能够改变天命?”

“不能?”荆璇又问。她的双手在袖中紧紧揪着,颤抖着,却不被宁闲所发觉。

宁闲很快摇头道:“不能。”

“我知道了。”荆璇眼眸黯了黯,微微侧过身子,朝着宁闲说道:“你去将你的那瓶子舀走吧。”

“多谢姑娘。”宁闲朝着荆璇笑了笑,随即迈步进了酒坊,很快便再那些酒坛之中找到了自己前些日子放的瓷瓶。他淡笑着舀起瓷瓶,却在指尖接触到瓷瓶的瞬间,微微变了脸色。

荆璇也看出了宁闲的脸色不对,她微微沉了眼眸,却没有说话。

宁闲看向荆璇,沉声道:“这瓷瓶你可曾动过?”

荆璇摇头,若在平日里她定会追问,但是此刻她只想让眼前的人快点离开,只想一个人呆着。

宁闲却显然没有就这样离开的意思,他握紧了手里的瓷瓶,良久之后才道:“这瓶中的东西没有了。”

荆璇微微一怔,即使没有精力去和宁闲纠缠,她也不愿莫名的被人冤枉。她看了一眼宁闲,突然上前伸出手将那瓷瓶从宁闲的手上夺了过来,拔下了那瓷瓶的瓶塞。

瓷瓶之中当真是空无一物。

荆璇愣了片刻,继而对垂下双眸道:“我不知道为何这瓶中的东西没有了,但是我说过我没有动它,便是真的没有动它。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那东西你要我还给你,我也是舀不出来的。”

“罢了。”沉默良久之后,宁闲才低低的苦笑一声叹道。

他看着荆璇的样子,摇头道:“那东西丢了便是找不回来的了。”

荆璇不说话,静静看着他。

这时候的荆璇和他前些日子来这里时见到的荆璇已有了许多的不同,宁闲纵使再迟钝也看得出来。他说完这些话之后,便试探般的说了一句:“姑娘你的脸色很差,可是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荆璇依旧静静看着他,既不说话也不移开视线,宁闲脸上的关切之色并不假,但荆璇就是无法开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疲惫的摇头道:“我没事。”只这一句,她便在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已经失去过一次,原本应该更加豁达的,但是荆璇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失而复得之后再次失去,承受的痛苦远比第一次的失去要深刻得多。

宁闲见荆璇不愿意再多说,也只得闭了口,然后颔首道:“那么姑娘保重,这镇上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也该离开了。”

“保重。”荆璇回了一句,自己也转身便要回到屋子里。

宁闲看着荆璇的背影,忍不住皱了皱眉,一丝关切浮于脸上。只是没有过片刻,他脸上的神情便突然改变,他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开口将就要进屋的荆璇唤住:“姑娘请等一下。”

荆璇一手搭在门上,原本就要进屋,却在这时被宁闲唤住,她有些迟疑的回过头来,问道:“还有事?”

宁闲面色凝重,沉声道:“这屋子里面有什么东西。”

荆璇闻言,微微蹙眉,不解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宁闲心里有些急,但是见荆璇的样子,也知道自己若是不解释清楚,荆璇是不会让他再进入酒坊的,他只得解释道:“前几日我要将那瓷瓶寄存在姑娘的酒坊之中,便是因为这屋子里面有一种气息,可以让瓶中的清露得以不受污浊之气的侵蚀。我本以为我在丁府做法之后,百鬼尽散,那些鬼气会叫这屋子里的净洁之气消失,却没有想到此刻这酒坊之中的气息变得更为纯净了。”

荆璇听他说了一大堆话,起初还有一些明白,到最后却皱了眉,她摇头道:“净洁之气?”他作法叫阿殊消失,这酒坊之中还哪里来的什么净洁之气?

见荆璇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宁闲心中暗叹,便又道:“姑娘或许不知,我寄放在这酒坊之中的东西,是我的师父交给我的,那是每一任弟子都得随身带着的东西,名唤清露。”

“那清露,据说有起死人,肉白骨的奇效。未到必要的时候,我门弟子都不得使用。”说到这里,宁闲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只因那他从来都宝贝着的清露,竟然莫名的消失在这酒坊之中。

听到宁闲的话,荆璇也是一怔,显然没有料到那清露竟是如此东西。

只是……

“起死人,肉白骨?”荆璇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宁闲点头,随机发觉荆璇的面色有些不对,他不由又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荆璇沉默片刻,咬了咬牙道:“帮我。”

“呃?”宁闲一时之间难以领悟荆璇的意思。

荆璇认真的转过头看向宁闲,又朝着他走近了几步,道:“你那清露会不会自己消失?”

宁闲一怔,偏着头思索了片刻之后才吞吐道:“似乎是听过一个传言,清露的确有消失的可能,只是不知道那传言是真是假。”

“是什么样的情况,它会消失?”荆璇进抿着唇,紧紧的注视着宁闲,似乎怕错过他的任何一句话。

宁闲被荆璇此刻的神情唬了一跳,他忍不住微微后退了一步,低声道:“我师父曾说,清露是有灵性的,它喜爱净洁之气,会自己寻觅那灵气,然后依附上去。”

“它……”荆璇的神情说不出究竟是担忧还是什么,她的下唇被自己咬得几乎出血,她看着宁闲,道:“我的夫君,他消失了,就在你前几日在丁府作法的时候。”

“哎?”宁闲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明白荆璇话中的意思。

荆璇心中有些急切,她隐隐觉得,有些东西自己并没有失去。

“你说……”听完了荆璇说的那些事,宁闲睁大了眼睛看着荆璇,半晌没有开口。

荆璇有些疲惫的笑了笑,低声道:“事情便是这样,尽管我总是看不见他,但我的夫君他的确是回来过,并且同我生活了那么久。你是个算命的,你也会作法,你应当知道我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宁闲依旧有些懵的看着荆璇,却还是点了点头。他这般呆滞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阿殊的存在,而是因为荆璇和阿殊的执着。这世上的鬼神,宁闲也算见过许多了,但他从来没有见过有那一只鬼能够被人所触碰。

逝去的人即使还在人间,也是无法触碰无法被人所见到的,只有如他这般洞悉天命的人才能够见到。但阿殊竟然能够被人触碰,并且有时还能够被人所看见,这绝对不是如荆璇所考虑的那样普通。

“所以其实吸引我那清露来着酒坊的,便是你的夫君身上的气息吧?”宁闲终于想通,虽然他并不清楚为何一个普通鬼魂的身上有的不是鬼气,而是能够吸引清露的气息。

“也许是。”荆璇点头。

宁闲想了想又道:“这么说……”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荆璇是明白他的意思的。清露被阿殊身上的气息所吸引,应当便是融到了阿殊的身上去了,所以才会消失。而阿殊消失的时候,是带着清露一起消失的。

宁闲说清露能够起死人,肉白骨,却不知……是否能够叫阿殊回来?

27章节二十七奇镇诡阵多异人

宁闲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抬起了头,朝着荆璇道:“你的夫君,他或许还没有消失。”

荆璇原本便有了猜测,此时听到宁闲这般说,更是忍不住咬了唇。她微微退了半步,低声道:“可是我亲眼见着他消失,你……能够让他再次出现?”

宁闲睁大了眼睛,挠挠头苦笑道:“这可就难为我了,我不过是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要我将死去的人唤回来,我还是做不到的……不过……”说到这里,宁闲的话语顿了顿,他道:“我虽无法做到,清露是人间圣物,确是能够做到的。”

荆璇的表情是说不出的意味,她既欣喜于这突然而来的希望,又怕这希望再次落空,她正这般思索的时候,宁闲开口了:“不论如何,我们可以试一试,不是吗?”

宁闲的笑容带了一点腼腆,却让人莫名的安心。荆璇看着他,终是扯了唇角算是笑了笑,继而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试一试总是好的。说不定阿殊便回来了,你说对吧?”

荆璇此刻的笑容实在说不上好看,然而宁闲看着,却是怔了一下。他朝着荆璇点了点头,将手伸到自己随身挂在腰间的布包里,掏了一会儿之后才舀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又舀出一支笔来,就着酒坊的酒蘸了一笔,然后再符纸上写了起来。没过多一会儿,他便收了笔抬起头来,朝着荆璇道:“姑娘,还请你将我带到你的夫君消失的地方。”

荆璇点点头,朝着宁闲伸出了手来。

宁闲看着荆璇的手,微微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荆璇准备做什么。荆璇等了片刻不见宁闲有反应,便干脆一把牵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了酒坊角落里,那里有一片空位,地上还有着酒坛压出的痕迹,像是原本应该摆着一个酒坛的,却不知道那个酒坛去了哪里。

见宁闲一脸疑惑的样子,荆璇便解释道:“那日我听到酒坛碎裂的声音,便冲出了屋子,一进这里便见到原本摆在这个位置的酒坛碎了,而阿殊……我夫君他便半跪在这个地方,满身是酒,脸色苍白。”

“这个地方?”宁闲伸手指了指那一块的地板。

荆璇点头,没有说话。

宁闲了然的点了头,将手中捏着的黄色符纸贴在了那地板上,一会儿又抽出了一直悬在腰间的长剑,眼看着便要有所动作,却在瞥见身旁的许多酒坛时停了下来。

荆璇眨了眨眼睛,不由问道:“怎么了?”

宁闲苦笑一声放下手里的剑来,道:“我刚刚才想起来,这整个镇子被人布下了阵法,所有妖邪鬼怪都不得进入,道行高的会被打回原形,而道行低的怕是只得魂飞魄散了。清露的力量虽能够将你夫君唤回来,并为他重塑肉身,却无法消除他身上所有的气息,即使有了人身,他依旧非人,而是鬼魂。”

“那我们便去镇子外面。”荆璇没有一丝迟疑的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