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山庄的规定,初进山庄的下人四个人一个房间,头年发六套四季服装和三双鞋(以后按照标准式样自行购置),普通员工(山庄的说法)三年以后没有劣迹的可以转到两人间,如果表现突出,被任命为领班则没有时间限制,升官就可以住进两人间。当上经理级别(含付经理)的是一个人一间房,结婚以后由山庄出钱帮建两房一厅住房一套,建房款分十年按月从工资里扣,如果表现突出,山庄会适当减免房款,总管的住房由山庄免费提供,三房两厅。尽管这些住房没有产权,但只要还在山庄服务就可以永久居住下去,未来结婚生子也可以留给后代。

“秦家山庄”还有很多规定,甚至包括给员工扫盲和为员工的孩子请先生教书,这一切都是远近百里独一份的,山庄里的人凡是外出,肯定会找一套新的制服穿在身上,走到街上,耳朵里听着别人羡慕着小声议论的声音,心里那个美啊!别看他们都是“秦家山庄”的下人,严格来说都是些奴隶,但是比起一般老百姓来说,“秦家山庄”就是招牌,他们的收入可绝对不比一般有几亩田的农夫少。

对于吴管家,秦大是非常敬重的,想当初家里只有他和老爷两个人,吴大人就把吴管家给派来帮了一段时间的忙,该如何管家,如何管理下人,怎么服侍老爷,怎么待人接物等等,这些东西,都是吴管家手把手的教给秦大的,秦大甚至拜了吴管家为干爹。这些年两家走动得比较近,家里的两位主人每次往来也都刻意的带着两位管家,一来是让两人有时间亲近一下,而来也好让他们交流一下管家理财的经验和方法,有点共同进步的意思吧。

别看京城离确山不是很远,但是谁也说不上秦有福得在京城呆多长时间。“秦家山庄”这几年几乎垄断了河南市场上鸡鸭的买卖,还开发出了以羽绒为主的副产品,这些东西,要是管理不好,很容易就会出问题。秦有福在家的时候制定了一套很严密的管理方法,每天会逐项检查落实,即使有时候忙了,也会安排秦大检查,现在要去北京了,谁也说不上秦大会不会因为缺乏监管而懈怠下来,再说今年又要上养猪场了,事情会更忙,吴琠也明白秦有福的难处,毕竟他家里就他这么一个主人,所以把吴管家派来,一个是帮帮忙管家,另一方面也起到监督的作用。

与吴琠行事方法不同的,秦有福在临走这天,专门召集了家里的所有家丁下人,安排未来的工作。

“我去北京这段时间,家里大小的事情由秦大按照条例负责管理,具体工作由各位经理按照规定组织实施,跟原来一样,责任明确到每个人,每天汇总,谁出了问题谁负责。如果出现重大失误,秦大可以跟吴管家商量,要是他们两个人都认为属于不可容忍的,那么就要麻烦吴管家处理这个员工,到时候我会把‘秦家山庄’所有的契约全部存放到吴大人那里,一来是为了保证安全,二来是可以让秦大和吴管家灵活掌握。”秦有福倒不是吓唬这些下人,在秦家山庄从来都是这样处理的。要是发现谁真的有问题了,秦有福绝对二话不说,直接就将人给卖了,他才不会留一个炸弹在身边呢。

“另外,家里肥料和饲料的配方保管方式还跟原来一样,具体实施由吴管家监督,吴管家不介入肥料和饲料配方的管理。跟原来一样,每个管理配方的人只负责自己份内的工作,其它环节不得介入。”肥料配方和饲料配方是秦有福发家致富的法宝,绝对属于秦有福最核心的秘密,这还是当年秦有福在村里面几个小型饲料和肥料加工场里学来的(多半是生产假冒伪劣产品的),尽管只是照猫画虎,但是对于这个年代来说已经属于最顶尖的技术了。要是没有这些,秦有福怎么可能搞出这么大规模的种养基地。

“吴管家在秦家山庄只有监督权,不负责具体管理。但要是发生了不可控制的情况,吴大人可以代我行使最后权力,包括处理秦家山庄的所有权在内。我希望我不在家期间,各位员工好好工作,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否则后果将不是你们愿意看到的。”秦有福说着让出了吴琠:“吴大人现在就在这里,他可以证明,我秦有福说的不是玩笑。真的出现了不可预料的情况,吴大人会在最短时间内处理掉秦家山庄的所有产业,也包括所有员工。”

“你们家老爷的话大家都听见了?本官跟你们家老爷的关系自然是不用说的,我不会随便动什么,但是万一秦家山庄乱了,我会第一时间处理了秦家山庄,我相信,处理秦家山庄获得的收益绝对可以让你们家老爷一辈子过上好日子。”这些东西是秦有福跟吴琠商量了半天的结果,秦有福也不知道这次上北京会出什么事,反正是有备无患,还不如把事情都交代给吴琠,万一家里出了上面乱子,快刀斩乱麻,直接不要了就是了,反正秦家山庄算起来怎么都够秦有福过日子了。

秦有福作出这样决定的时候,吴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没有想到,秦有福竟然这么信任的将秦家山庄交到他的手上,要知道,如果吴琠动一点歪脑筋,整个秦家山庄可就姓吴了。还是秦有福的话说动了他,让吴琠安心的接下了这个包袱。

秦有福是这么说的:“伯美,不是我想要将我所有的资产都交到你手上,实在是我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不管怎么说,秦大总是个下人,万一他为了挣个名份,把我的家卷包跑了,我哭都没有地方哭去。现在你帮我安排了吴管家,按理来说已经是比较保险的了,但是我还是得防着点,毕竟这不是一份小产业。现在我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你,一来我相信你不会为了我的这点东西让你的家族蒙羞,再说了,你是最知道的,只要给我时间,用不了几年,这点东西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我有办法再挣回来。有我这样一个朋友肯定比有我这样一个敌人要好。你就好好的帮我管家吧!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信得过你,但是我信不过其他人。”

如果是刚认识秦有福的时候听见这番话,吴琠肯定甩手就走了,怎么说他都是堂堂朝廷命官,家里在山西也是名震一方的。但是接触这么多年,吴琠知道,别看秦有福说的话不好听,但是很有道理,绝对的先小人后君子。看起来粗俗不堪,但仔细一想却是心思缜密,办事滴水不漏,跟这样的人交朋友,你不需要有太多的想法,绝对是可以信任的。

“行了,别的我也不对说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帮你管好家就是的。”吴琠也不多说,让人收好了秦有福的家当,算是扛起了这个包袱。

安排好了家里的事物,秦有福老老实实的跟着确山县的衙役到巡抚衙门报道。彭有义自然是见不不着的,巡抚衙门整理了一下相关的手续以后,安排了两个人陪着秦有福一起进北京。其实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省来说每年都会有不少,通常情况下,类似于秦有福这样的人进了京城,到礼部学上一段时间的面君礼节,然后就一直那么等着,正常情况下,等上半年的时间,如果圣上还没有召见(一般都是忘记了),礼部就会安排来人返乡,这事或许就过去了,有可能N多年以后皇帝会因为某些事情想起来当初有安排这么个人来见自己,但是时间一久,也就懒得再提了。彭有义怎么说都是堂堂巡抚,对一个很可能马上就会被皇帝忘记的人,当然也就没有什么兴趣,该怎么处理相关部门会办的,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当北京城出现在秦有福眼中的时候,谁也想不到,秦有福心里想得最多的是无数的古董宝贝,拍卖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漂亮大方的四合院,风驰电掣的超级跑车,庞大的办公室,当然了,还有办公室里美丽乖巧的女秘书。在秦有福的眼里,整个北京城就是一个最大的古董,一个无法估价的旷世奇珍。谁也没留意,秦有福这会东张西望的不是在看风景,他是在寻找最合适藏匿保障的地方。

第二十章 礼学馆疯汉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到礼部报道的秦有福本以为不过是去学习一下宫廷礼节,也就是怎么下跪磕头之类的东西,无非是讲解一下就完了。想来自己怎么说都是要面圣的人,礼部的几个礼官不敢拿自己怎么样。可让秦有福没有想到的是,这哪里是简单的学习,根本就是一场磨难!别的不说,就说叩头吧,花样多了去了!不光要分场合、时间,还得讲究动作规范。在大殿上见到皇帝应该怎么磕头、皇帝召见的时候应该怎么磕头、普通场所见到皇帝应该怎么磕头,什么时候可以遥拜、什么时候可以免礼、什么时候要回避等等等等,还有什么见到大臣的礼节、万一见到后妃的礼节等等。这中间还要穿插学习如何分辨各职位官员,如何分辨皇亲国戚等等。学得秦有福头昏眼花,跪得他双膝发麻,几天以后,秦有福甚至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练成了铁头功了,尽管他还不敢肯定自己的脑门能不能当榔头打铁,但是可以肯定,随便来几个酒瓶子,一脑门一个是没有问题的。最让秦有福深恶痛绝的是那几个礼部的礼官,每天安排的功课学不好要打,动作变形了要打,不能按场合使用相应的礼节也要打!头两天他还想着忍无可忍就无需忍让,可是被按在地上打了二十大板以后,秦有福明白了,选择对抗那根本就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兄弟,来了这么多天了,怎么总看不见你去训练啊?练习了一天打千作揖的秦有福筋疲力尽的回道房间,看到同住一间房的那位仁兄还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有点奇怪的问。

其实这话早两天秦有福就想问了,不过看看躺在床上的那位仁兄目不转睛的样子,还以为他正在背规矩,当然不好打扰别人,哪知道连着两天发现都是这个样子,秦有福有点觉得不对劲了,趁着今天回来得时间早一点,开口问道。

床上的人纹丝不动,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一般。

“哎,问你呢,你还记得二品官文官该是什么补子么?”看看别人不理会自己,秦有福有点没话找话了,他心里有数,能到这里来的人怎么都有点名堂,犯不着找麻烦。官员的补子是基础常识,这么问无非是显示尊敬别人是前辈的意思,毕竟别人比他来得早。

“补子补子!”躺在床上的家伙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小声的喃了两句,突然一家伙跳了起来,跟着异常标准的跪在了床上,接着一边拼命磕着头,一边大声喊着:“文官禽、武官兽,一品仙鹤与麒麟、二品锦鸡与雄狮、三品孔雀豹穿山、四品雪雁虎下山、五品”顺口溜夹杂着砰砰的叩头声,震得秦有福的心怦怦的乱跳。因为太用力的原因,不一会,那位仁兄的额头上就开始流血了,随着一个接一个的头磕下去,很快,草席上被染成了红色,可那位仁兄犹不自知的拼命背诵着,从补子到六部官吏,不用说,这人疯了。

“先生!先生!”秦有福一看事情不对,马上叫喊了起来。礼学官负责传授礼仪的礼官属于未入流,也就是从九品,习惯上叫先生,秦有福他们到礼学馆以后就归这些未入流管理。

不用秦有福叫唤,屋里面的动静早就惊动了礼官。秦有福话音未落,房门就“咣”的一声被踹了开来,两个先生带着两个八旗步军营的军汉直接扑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将正跪着磕头的那位仁兄按倒在床上,其中一个军汉也不知道从哪整出条麻绳来,三两下就将正挣扎的疯子给捆了起来,另一个军汉手里变魔术似的变出了一颗核桃,随手一捏正背着书的疯子的嘴巴,跟着核桃就给塞了进去,然后一抖手又变出了一根布条,顺手就蒙上了疯子的嘴,在脑后打了个活结。几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两个未入流的礼官负责控制疯子,军汉负责绑人、堵嘴,动作无比流畅,从进门到完全控制住一个发了疯拼命挣扎的大老爷们只不过片刻时间,秦有福甚至连他们的动作都没能看得清楚,由此可见,这几个人已经配合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行了!”负责绑人的军汉拍了拍手上沾的麻绳屑,轻松的说道。

“秦有福,一会待此人不再挣扎,闭眼睡去以后,你就帮他把捆绑的麻绳和堵嘴的布条给解开。记住,要不然晚上尿在床上了你就帮他把被子给洗了。”未入流吩咐着秦有福。

“哦”秦有福这会都傻了,这没想到,两人在一间屋子里睡了都几天了,竟然是个疯子。

两个未入流和军汉见秦有福应了下来,转身就想离开。

“先生!”一看几个人的动作,秦有福一下醒悟了过来,连忙抢前了两步,靠在了门边上,一副随时逃跑的样子:“两位先生,这可是个疯子!你们就让我这么跟他住在一起?”

离秦有福比较近的一个未入流随手在秦有福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没事,只要别惊动他,平时都好好的,不会伤着你的。再说他也来了快半年了,用不了两天就会遣回原籍,你再忍两天就是了。”

“可是”秦有福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家伙疯了,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来,要不我还是换一间房住吧?”秦有福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竟然跟一个疯子一起住了两天。

看见秦有福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另一个未入流不耐烦了:“哪来的这么多房间给你换!老老实实住着就是了,再说了,他今天这么闹起来,肯定是你跟他说了什么了,不然除了吃饭和上茅房,你什么时候见他动过?下次给我小心些,别招惹这家伙,省得我们还得来收拾!”

“这”秦有福手指着正在床上挣扎的疯子瞠目结舌了好一会,这才开口:“这样一个疯子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就他这样,能面圣么?要是出了问题,谁受得了?你们怎么不赶快把他给打发走了?”

“多嘴!”跟在后面的未入流不高兴了,秦有福这是在指责他们的工作。

刚才拍秦有福肩膀的未入流有点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也多亏秦有福来北京的时候带了不少钱,平时没少小恩小惠的巴结这帮先生,要不然就凭秦有福这番话就该打了。

“奉召进京是有规矩的,见不见、何时见是皇上的事情。人病了我们当然要给治,病人当然是不能见皇上的,但是只要在规矩内,我们总不能随便就把皇上想见的人给送走了吧?万一有一天皇上想见人了,而这个人的病又好了,还在规定的时间之内,我们岂不是欺君罔上?京城不比你们乡下小地方,讲究的就是规矩,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乱了规矩就会出问题的。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按刚才吩咐的做,出不了事。要是坏了规矩,到时候就是你倒霉了。这人后天就可以走了,你就忍两天吧。”这个未入流对秦有福的印象还不错,别看每天都有人送到礼部来学规矩,但是一般都是些驱虎救人、杀寇救母之类的,基本上都是些乡下人,手上的油水有限得很,难得有一个像秦有福这么大方的,每个教授过他的先生至少都是十两银子,所以谁也不愿意难为他。要不是实在腾不出地方了,他倒是真愿意给秦有福换个房间。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有福就算不愿意也没有办法了,否则就是不服管教,等着跟自己的屁股过不去,于是只能点了点头:“先生说得是,小人鲁莽了。”

两个未入流相互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什么好跟秦有福说的了,于是好说话的未入流微微点了点头:“那就这样,我们走了。”说着,迈步就要往门外走去。

“几位等一下!”秦有福一下反应过来,连忙叫住了两位未入流和军汉。

“怎么?”另一个未入流显得不耐烦了。

秦有福连忙退回自己的床边,掏出钥匙打开了床边上的物品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两一锭的四个小元宝。这些个元宝还是吴琠提醒秦有福准备的,准备这些东西就是为了让秦有福拉关系的时候用的,吴琠当然知道京城的规矩。

“两位先生、军爷,这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几位喝杯茶。”说着人手一锭,将元宝送了出去。

谁都没有客气,仿佛天经地义一般,随手就将秦有福送上的小元宝收了起来,动作不知道有多麻利。

到是两个军汉难得收到这样的礼,觉得秦有福会做人,于是招呼道:“要是这家伙不老实你就招呼我们,利马就给他捆上了。”

几个人出去以后好版太难,秦有福还显得迷迷瞪瞪的,一会看一下被捆着手脚躺在床上的疯汉一眼。到北京已经几天了,除了头天到礼部报道以外,秦有福就被圈进了这个礼学馆,连大门都没让出过。一天十几个小时学习各种礼节,学不会了还要挨打,秦有福都快疯了。现在看看床上躺着的这位,秦有福突然异常的想赶快被康熙皇帝召见,然后尽早离开北京,他可不愿意被逼疯在礼学馆里,这简直太可怕了。

仿佛是听到了秦有福的祈祷一般,就在第二天,礼学馆的先生给秦有福送来了一套五品补子的制服,开始非常详细的给秦有福讲述面君的礼节,礼学馆得到通知,皇上想在明天早朝以后召见秦有福。

其实接到五品礼服的时候秦有福就明白了,这是要面圣了。按照清朝的规定,白丁是不可以面君的,所以面圣的时候可以穿五品礼服,当然了,顶戴是不用想了。

第二十一章 初见康熙

自打进了宫门,秦有福连头都没敢抬起来过,谁知道会不会因为不小心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被问罪?干脆,低着头,跟着引路的小黄门就是了。小黄门叫他跪他就跪,脑门贴着地面啥也别管,该走的时候自然小黄门会叫他,反正是战战兢兢的进了皇宫大内。这一路上,秦有福的也不知道跪了多少次,基本上一个巴掌数不过来。特别是进了内廷,开始出现女眷以后,下跪的频率就更多了,而且时间都挺长,秦有福知道,这是得等人走远了才能起来。不过进了乾清宫范围以后,下跪的频率就明显少了,毕竟这里是皇帝休息和上课的地方,平时宫人和未奉召的大臣是不能到这个地方来的。估计是这一路上耽误的时间多了,小黄门也挺着急,带着秦有福走得快了些,秦有福哪有说话的权利,紧赶慢赶的跟着就是了。

看着脚步移动频繁的小太监,秦有福挺纳闷的。要说这个小太监个子也不高,整个挺瘦弱的样子,赶起路来,愣是比他这个高出了将近一头的人还要快,两条腿像电风扇似的快速移动着,还不带一点响动,就这水平,不知道这得训练多久去了。

“快跪下!冲撞了鳌少保你吃罪得起么?”秦有福正分析着小太监得经过多久训练才能走出这个水平,猛然间发现前面正频繁移动的两条腿诡异的扭转了一个方向,紧接着跪了下来。秦有福正走得起劲,一下没有注意到,差一点撞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小太监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压低了声音说到。

“嗯?!哦!”秦有福先还没想明白,可不到一秒钟时间就反应了过来。鳌少保?整个大清也就只这么一个鳌少保,这可是目前康熙最大的敌人,权倾朝野,砍人脑袋跟玩似地,别说自己只不过是一届白丁,就算身上穿的这身五品官服是货真价实的,只要鳌拜高兴,甚至连理由都用不着找,就能把自己的脑袋给砍了。这年月,只要还想活命,宁愿得罪皇帝都别得罪了鳌拜。否则还真是嫌命长了。

鳌拜这是刚从南书房出来,挺高兴的样子。就在刚才,他强逼着小皇帝改了任命玛希纳为的户部尚书的决定,让小皇帝任命玛尔赛为户部尚书。小皇帝一点办法都没有,顶了两句嘴以后不得不同意。

其实鳌拜也知道,玛尔赛原来是管工部的,当户部尚书并不合适,但是相比之下,户部尚书的重要性远不是工部尚书可以比的,再说了,玛尔赛要听话得多,属于鳌拜的心腹,这样的人不用用什么人?

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情应该在今天早朝的时候由大家讨论决定的,但是鳌拜就喜欢放在这个时候说。尽管他这会已经完全控制了议政王大臣会议和六部的实权,要是在早朝的时候提出改任户部尚书事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他不愿意。因为鳌拜觉得,在朝堂上说这个事情他是以臣子的身份说的,好像跟小皇帝商量似地,还得小皇帝同意。要是等下了朝再说,他可就是以长辈的身份在说这个事情了,小皇帝同意也要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真惹火了,就是教训小皇帝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果然,小皇帝心里虽然不愿意,可是不得不听鳌拜的。

从南书房出来以后,鳌拜心情挺不错的,看什么都觉得顺眼,可没走上几步,就看见一个挺陌生、身着五品官服、顶戴上没有花翎的家伙毛手毛脚的跟着一个下太监正往南书房方向走来。鳌拜当然知道,这样打扮的,一般都是一些有功劳或需要表彰的白丁前来觐见皇帝,否则五品官的顶子上总是有花翎的。他纳闷的是小皇帝一般不在南书房见白丁,这有点不和规矩。难不成这个人跟一般的白丁不一样?

“这是何人?”秦有福本以为鳌拜见到自己老老实实的跪下以后根本不会理自己,直接就走了,哪知道不一会就看见眼前一大堆朝靴停了下来,接着就听到有人发问道。

“启禀鳌少保,此人乃是河南确山县白丁秦有福,奉皇上之命前来觐见的。”小太监磕了个头回答道。

“皇上怎么想起在南书房见白丁了?这人立了什么功啊?”鳌拜挺奇怪。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只是奉旨将他传来,具体的事奴婢并不清楚。”小太监赶紧又一个头磕下去。

鳌拜没有再问,转身带着几个近侍走了。

秦有福这会已经吓得身上开始打起颤来,腿都软了。这可是鳌拜啊!连皇帝都敢揍得人,万一不高兴了,自己的脑袋就得搬家了。秦有福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他吓成那个样子,鳌拜才觉得正常了些,因为鳌拜觉得他不过是个胆小鬼,根本没有必要在这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所以也就懒得理他了。鳌拜是什么人?他能到这一步可都是战功拼出来的,领侍卫内大臣,也就是禁军司令!平时见得都是些骁勇善战的猛将,当然看不起一个胆小如鼠的白丁。再说了,他脑子里转了一个念头:小皇帝一般都是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召白丁或需要表彰的低级官员觐见的,今天他在自己这里碰了个大钉子,不知道等一会还有没有心思见这个白丁?鳌拜很乐意看到小皇帝无可奈何的样子。

“起来吧,鳌少保走了!咱们得快一点,等一会就到皇上讲读的时间了。”小太监见鳌拜走远了以后,站起身来拉了秦有福一把,一边催促着。

“是、是、是。”秦有福这会满身冷汗,小太监的话他是听到了,他也想站起来,可是挣扎了好一会,两条腿像是抽了筋似的,就是站不起来了。

小太监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其实他也一身冷汗,不过怎么说也算见得多了,比起秦有福来客就强了去了。他一看秦有福的样子,知道要是不帮他一把,恐怕一时半会的还真站不起来了,于是走到秦有福身后,用力拉扯着秦有福的胳膊肘往上抬,秦有福也借着力使劲,好歹算是站了起来。

“传确山县秦有福觐见。”南书房的门口,当值太监发布了命令。

秦有福连忙按照礼学馆学来的觐见礼仪整理了一下着装,然后低着头,双肩下垂,脚跟微微抬起,轻手轻脚的走进了传说中的南书房。

进了大门以后,稍微辨别了一下皇帝坐着的位置,估量好距离,小心的上前几步,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洪亮、干脆利索,技巧上可以说尽得礼学馆真传了。

“听说你刚才在外面见到鳌少保的时候连站都站不起来了?”皇帝靠在榻子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会皇上的话,刚才在外面见到鳌少保的以后,小人的腿抽筋了,的确站不起来。”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所有的电视上说到康熙的时候都挺正面的,所以秦有福并不觉得康熙皇帝有多可怕,至少比见鳌拜要轻松多了。

听到秦有福字正腔圆的声音,康熙挺奇怪的。赐见有功的低级官员和白丁是清朝的一种表彰制度,也就是普通老百姓说的面见天颜。几乎每隔一段实际爱你,皇帝都会召见一些这样的人来说两句鼓励的话,算是对这些人的褒奖。康熙当皇帝也快八年了,这期间见过的低级官员和白丁数都数不过来,像见到自己以后直接瘫倒在地上的事已经碰上好几次了,即使是正常一点的说起话来也都战战兢兢的词不达意,像秦有福这样显得那么沉着冷静的还真是少见。如果说不是知道秦有福刚才见到鳌拜的时候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康熙或者还以为这就是个傻大胆,可是刚才听到小太监回报,秦有福几乎是被拖着到南书房门口的,怎么这会显得这么沉着了?

“你很怕鳌少保么?”康熙问道。

秦有福纳闷了,康熙这么不明不白的问起这个来?自己是该说怕还是该说不怕?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往康熙坐的地方看去,一边考虑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都说看脸色说话,秦有福这是打算看看康熙的脸色再说。

“低头!”发现秦有福有抬头的意思,一边当值的太监马上小声喝道。为了安全起见,没有许可是不许随便抬头看皇帝的。

“无妨。秦有福,抬头回话。”康熙发现,这个秦有福还真有意思了。他知道进京面圣的人都要到礼学馆习面圣之礼,秦有福肯定知道该怎么做,但是这个人竟然敢偷偷摸摸的抬头看自己,看来胆子还不是一般的大。

有了皇帝的话,秦有福规规矩矩的把头抬了起来,发现康熙正玩味的看着他。想到鳌拜已经是兔子尾巴长不了,秦有福牙一咬,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说的好,反正电视里说了,康熙这个人是挺好说话的。

第二十二章 说出不杀你的理由

“回皇上的话,小人尚不足而立之年,连老婆都还没娶。现在小日子过得挺好的,也算小有资产了,当然想多活一点时间。”秦有福没有正面回答康熙的问题。

“放肆!”一个站在康熙边上跨着腰刀的年轻人听秦有福竟然敢这样跟皇上说话,当时脸就拉了下来,手也按到了刀柄上。

秦有福是什么人?当年在村子里那也是整天偷鸡摸狗、上梁揭瓦的主,整个就一小混混。也是后来实在混不下去了,这才老老实实的当起了小贩,算是回归主流社会了。先不说他看了那么多电影电视的,对康熙的印象一直都很正面,所以心里本来就没有什么惧怕的意思,就说康熙这个年纪,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要是放到现在谁会拿他当大人来看?可就是这么个孩子,现在不但大模大样的靠在那里,连说话都一本正经的,想起来就好笑。一时之间,秦有福忘记了身处之地和身份,不由得用调侃的口气回答了康熙的问题。

带刀侍卫的一声低喝,一下让秦有福反应了过来:自己这可是在皇宫里,靠在那里的是中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自己竟然用那么轻松(实为轻佻)的口气回话,光看那位侍卫大哥的样子就知道,搞不好,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小民口无遮拦,平时说话嘻哈惯了!还请皇上看在小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儿”“啪!”秦有福给了自己一记耳光,他这会是真的害怕了,连连磕头请罪,顺嘴就把电影电视上卡耐的求饶的话给说了出来,没等说完就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在胡言乱语了,赶忙停了下来,懊恼的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呵、呵、呵”这下,康熙可真给秦有福逗乐了,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吃、吃、吃”一边站着的小太监也没忍住,不过别人不管怎么说都是专业人士,神经不是一般的大条,尽管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嘴巴还是闭得紧紧的,那笑声就想漏气了的轮胎,扑哧、扑哧的直响。

估计是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康熙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索额图,你说这还真有这样的人。你叫什么来着?”

本来白丁觐见这样的事就是一种形式,目的无非是鼓励老百姓平日里多积德行善,根本就是个应景的活,正常情况下,皇帝会选一些他认为表现突出的,招进宫里来见上一面,然后说两句鼓励的话就完了,根本不会理会你叫什么,真的觉得该赏赐点东西的时候,也只需一个“赏”字,剩下的内务府总管太监会按照规矩办的。

秦有福的表现实在另类,康熙有心多跟他说点什么逗乐子,这才想起问一句。

秦有福一听皇帝问他的名字,连忙又磕了个头:“我叫秦有福,是河南确山县人。”

康熙听着秦有福的回答眉毛微微的一挑,嘴角往上弯了弯,问题是回答了,相信也不会错,但是这肯定不是礼学馆教出来的标准答案。不过想到他前面出的洋相,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了。

“听说你是从海外回来的,一家人都死于海难,现在全家上下就你一个人了?”尽管康熙不记得秦有福叫什么,但召见谁可是他定的,正是觉得秦有福还算有特点,这才召见了他,要不然,秦有福也很可能像礼学馆的那个疯子一样,白白的等了半年,临了,人疯了,皇上也没见着。

“回皇上,我”有了一段时间的缓冲,秦有福算是想明白该怎么回答皇帝的问题了:“草民祖上至唐末避战离开中土,距今已经几百年了,当年因海难损失了所有典籍,时间一长,除了语言,连文字也与中土所用有所简化,半数属信手之异体字。十数年前,家族长辈起了落叶归根之念,着家族勇武之人至中土探访,得知中土已然平定,于是举家回归。不成想因为路途遥远,几经狂风骤雨,最终能回到中土的只得草民一人。”为了自己的安全,这段故事秦有福那是背得滚瓜烂熟的,相信就是做梦都不会说错了。

“是啊,落叶归根,任何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康熙停了一下,似乎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纠结了,于是换了个话题:“听说这些年你在确山县干得不错,先是用新法控制了时疫的蔓延,后又率先捐款捐物助赈济百姓,助官府铲除叛逆乱党,而且短短的几年时间,从身无长物到富甲一方,想来对经营之道还是颇为了解的。”

秦有福连忙又磕了个头:“草民不敢当!防治时疫之法乃是由于家族旅居海外,缺医少药,被迫想出来的一些小手段,难登大雅之堂,后蒙吾皇恩赏,草民这才有了安生立命之所。当年家族在海外一切都靠自给自足,所以学得了一些种养方面的技巧,些许盈余,只能说是形势所逼。至于确山匪患作乱,我辈上受皇恩,岂有不涌泉相报的道理?草民不过是尽些本分罢了。如今的见天颜,实乃三生有幸,此生足矣!”要说秦有福的本事,让他说出这番像那么回事的话来还真是难为他了。还好平日里根吴琠见过不少满口之乎者也的文人,时间一长,也就学会了一些。其实秦有福最怕有人惦记他那点产业,刚才皇帝的话一出口,差一点吓着秦有福,赶忙搬出一大堆好听的,先把皇帝拍舒服了再说。

康熙皇帝笑了笑,这个秦有福明白过来以后说话就不那么有意思了,这样歌功颂德的话只要愿意,会有人每天不停的跟他说,可是光听这些有什么意思,他倒宁愿秦有福还像刚才那样口无遮拦的随口说点什么。

“朕刚才问你,你很怕鳌少保么?你还没有回答朕。”康熙转换了一个话题。其实这的确是康熙现在最想知道的。登基这么多年了,康熙名义上是皇帝,但其实真正说话算数的还是鳌拜,自己这个皇帝连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长此以往,鳌拜迟早会犯上作乱,把自己这个皇帝给拉下来。

康熙考虑过,自己已经不能再等了,现在的形式一天比一天危险,为了试探自己,鳌拜甚至借自己探病的机会将兵器藏于席下,这要是都不算不臣之心,那就没有什么能算的上是不臣之心了。尽管现在康熙还没有想到该怎么拿下鳌拜,但是这不过是迟早的问题。现在康熙要考虑的是拿下鳌拜以后老百姓会怎么看?会不会跟着那些鳌拜的党羽一起起来造自己的反。

秦有福小心翼翼的看了康熙一眼,发现康熙锁着眉头的样子,实在挺可怜的。这么点大个小孩,整天担惊受怕的,生怕被别人谋权篡位,看哪个样子,恐怕连好觉都没有睡过,这皇帝也算当得辛苦了。可话说回来,尽管康熙是满人,但是至少他这一生还算是不错的,老百姓还算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如果让鳌拜当上了皇帝,事情就不好说了,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比康熙要好。

突然之间,秦有福心里仿佛点燃了一团灼热的火焰,这团火焰一下就顶到了秦有福的脑门上,来不及细想,秦有福一下挺直了腰杆:“我的确怕鳌拜,要是他当了皇帝,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样的人,得赶快把他给灭了,否则谁都不好过。”

“大胆!”“放肆!”近侍和太监几乎同时叫了出来,而且脚底下也不慢,没等秦有福的话说完,两个人就将秦有福按倒在了地上。

天哪!冲动是魔鬼!自己就这么脑袋一热,这下可好,这条小命看来是要交代了。这么就那么不冷静呢?秦有福的脸紧贴在南书房的地毯上,因为动作太猛的原因,他甚至感觉到自己接触地毯的脸上开始发烫起来,不用说,肯定是把脸上的油皮给蹭掉了。

算了,死就死吧,现在虽然是有钱了,可是这古代人的日子也太不好过了,说不定让康熙砍掉了脑袋以后直接又能回到现代去呢!可惜的是,自己没能收罗一点古董玉器之类的东西,不过也无所谓了,现代的家里什么都有,只要老老实实的干活,日子总还是过得去的。好歹算是到清朝见识了一番,也算不虚此行了。

“秦有福,你知不知道,就凭你刚才说的话,要是传了出去,诛你九族都算轻的。鳌少保乃我大清重臣,朝廷栋梁,岂是你一介草民妄加非议的?你就不怕砍脑袋?”康熙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呵斥着。

事到如今,秦有福后悔都来不及了。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打死他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按照秦有福的想法,如果康熙当了皇帝当然好,世道稳定了,自己老老实实的挣钱,到时候娶几房漂亮媳妇,安安乐乐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到时候一、三、五、二、四、六的轮流找人服侍自己,那多舒服?要是世道变了,鳌拜当了皇帝,或者说鳌拜跟电视上一样给康熙灭了,但是日子过得不太平,他就把所有的产业都给处理了,扛上一堆金子跑欧洲去。只要有钱,到什么地方不是过日子?说不定大洋马的味道更好!

可是现在,秦有福的脑袋在牦牛地毯上蹭着,刀子已经驾到脖子上了。虽然有可能死了以后搞不好能回到现代,但是谁又能保证回去的时候脑袋还能和身子长在一起?别看秦有福读书不多,但是数还是会算的,道理这个关键的时候,要再不说点什么能让小皇帝的感兴趣的话,脑袋这就得搬家了。

“皇上,我这可是拳拳赤子之心那!鳌拜不臣之心众人皆知,我就不信你感觉不到。你现在不动他不是因为你不想动他,而他怕动不了他反而被他给害了,要我说,你得巧妙一点,两边同时动手,一边控制鳌拜,另一边控制鳌拜手下的人,只要处理得合适,怎么说你都是皇帝,下面的人是会听你的话的。”急急忙忙的,秦有福说出了这段话,他生怕说得慢了,皇帝来不及听就砍了他。

“索额图,放开他。”康熙坐直了身子,沉着脸,小声的招呼着索额图。

一听这话秦有福就知道,自己这条命恐怕是保住了。感觉到压着自己的两个人放开了手以后,秦有福赶忙跪直了身子,规规矩矩的磕了两个头。

“行了,你也别磕头了,礼学馆也不知道是怎么教的,就你这样的也敢来让你面圣!”康熙调侃着说。

秦有福心说的话:别说就我这样的,就是没进过礼学馆的,只要你招呼一声,谁敢不来?会磕头就行了,其它的都是次要的。当然,这话他看不敢说出来,小皇帝的态度刚刚有一点缓和,要是再说出什么不合适的,恐怕就没有机会缓和了。

“多谢万岁不杀之恩。”秦有福没敢起来,还是老老实实的磕了第三个头。

“说说看,你有什么好主意能让朕不杀你?”康熙显得异常平静的说道。

第二十三章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第二十三章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今天皇上都干了些什么?”鳌拜漫不经心的问。

“回鳌大人,今天下了早朝以后,皇上在南书房见了确山县白丁秦有福,聊了一个多时辰,原本要见南怀仁都耽误了。进了午膳以后皇上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在皇后那儿歇了一会,下午跟索额图找了几个亲王、贝子、国公的孩子到‘布库房’练‘布库’,直折腾到天下黑的时候。晚膳是在上书房跟南怀仁大人一起进的,然后听南大人讲了一会地理和欧罗巴洲的风土人情,大概一个多时辰。南大人走了以后,皇上一个人留在了南书房看折子,晚上歇在坤宁宫。”侍卫单膝跪地,汇报着这一天来各监视点汇总回来的情狂。

“有点意思,一个白丁,小皇帝怎么见了这么久?”鳌拜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将手伸往桌上的茶杯。

“那个秦有福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进京觐见?”鳌拜手下第一谋士朗盛(杜撰)看到鳌拜有打发侍卫下去的意思,连忙开口问道。

“回大人,属下已经着人查过了,这个秦有福祖上至唐末就远离中土,于海外谋生,前几年举家回归,不料归途中遇上了海难,只得他一人幸免。后确山县爆发时疫,秦有福献方有功,朝廷赏给了他十亩良田,准予落籍。此人将十亩良田换成了百亩坡地,大量种植玉米和果树,还养了很多的鸡鸭,短短几年,他养的鸡鸭基本上供应了整个河北市集,成了当地有名的富户。前一段时间,确山县前明余孽肆虐,确山县县令吴琠召集确山富户捐粮捐款,悬赏缉拿乱党,秦有福是第一个出钱出力的人。乱党肃清以后,河南巡抚上报朝廷,请朝廷嘉勉为确山剿匪出力之百姓,秦有福被选代表得以进京。据闻此人不识礼节,略通西洋技法,与确山县令吴琠关系甚密,至今已年近而立尚未迎娶。之前未闻与朝中大臣有什么联系。”负责情报的侍卫当然知道鳌拜想知道的是什么,收集情报的时候非常仔细,只不过是白天发生的事,这才几个时辰就已经将秦有福的事情查了个底儿掉。要是秦有福知道了这些事,恐怕吓都吓死了。

“哦,是这样。行了,你下去吧!”朗盛摆了摆手,让侍卫退了出去。

鳌拜没有说话,端着茶喝了一口。尽管他心里对今天的情况已经有了结论,但是还是要听一下朗盛的分析,正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大人,小人看今天没有什么问题,小皇帝不过是喜欢听一点新鲜事,所以才把他多留了一会,到是我觉得他招了一帮皇亲贵戚的孩子到布库房练布库似乎有些深意,恐怕是有拉拢宗人府的意思。”根据目前鳌拜在朝廷中的实力,每天值得分析的也就只有皇帝了,这样的分析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有。

“喔,应该是这样。哎,还是小孩心性啊!”鳌拜叹了口气,非常不屑的撇了撇嘴,将口里的茶叶吐到了地上:“他也不想一想,就凭宗人府的那几个老家伙,能干点什么?根本就是开玩笑。要我说,这些事就由着他,小泥鳅翻不起大浪!再说了,小孩子家的贪玩是很正常的,再磨他几年估计就听话了。”鳌拜还真没拿这件事当回事,别看康熙找来的都是些亲王、贝子之类皇亲国戚的晚辈,但是这些人一没权二没势的,不过是顶着顶大帽子混吃等死罢了,谁要是敢不老实,别说鳌拜出手,就是找几个言官御史就够他们受的,对于这样不对等的敌人,鳌拜是不放在心里的。

“大人说得是!”朗盛规规矩矩的施了个礼:“最近湖南方向战事进展得不错,湖南巡抚”朗盛也觉得今天皇帝的动静的确不值得重视,于是将话题转到了剿匪的事情上。

鳌拜不知道,因为他把持朝政、结党营私,权力已经严重的威胁了康熙的帝位,逼得康熙不得不想办法对法他。其实在今天见秦有福之前,康熙已经暗地里通过孝庄太皇太后联系了爱新觉罗家族、赫舍里氏家族、钮轱辘氏家族这三个最有权势的家族,打算共同对付鳌拜。

在今天以前,康熙尽管一直有对付鳌拜的想法、也一直在行动,但由于鳌拜权势过大,不但掌握了议政王会议和六部的大权,又身为领侍卫内大臣掌握着禁军,他的亲信手下更是掌握着整个京畿的防务,康熙就是想动鳌拜也得掂量掂量,要知道,虽然照目前的情况康熙这个皇帝当得是挺窝囊的,但是至少鳌拜还不会动他,安全还是有保证的,可一旦鳌拜发现康熙要动手了,那么首先倒霉的肯定是康熙,谁让他手里没兵没权的呢?

让康熙不得不马上行动时因为今天见秦有福的结果。康熙很清楚得记得他跟太皇太后孝庄的一番对话。

中午的时候,康熙见完秦有福就到太皇太后孝庄的寝宫,康熙明白,要想扳倒鳌拜,太皇太后孝庄不站出来是不行的。

“我是老了,但是我还看得明白,你跟鳌拜两个人早晚得分出个你死我活来。其实这个道理,不光是我,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难道他鳌拜就不知道么?”老太太微微摇了摇头:“他清楚!他比谁都清楚!但是他现在不想动,也不敢动。毕竟你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他这会要是动了手,满朝的文武大臣服气不服气不说,几十万八旗兵肯定是不服气的,天下的老百姓也不服气的。我们现在坐的是汉人的江山,别看现在汉人都归服了,但是他们都巴不得我们退出关外去,因为我们是鞑子,是他们的敌人。这些年他们没有闹事是他们怕我们几十万的八旗兵,怕我们至上而下君臣一心,政令通南达北横贯东西。如果这个时候发生了篡权夺位的事情,朝廷就乱了,几十万八旗兵就乱了,老百姓就会跟着乱起来。到那个时候,即使鳌拜坐上了龙椅,要想缓过劲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搞不好了,连他也得从那把椅子上下来,滚回关外去,所以他这会是不会动手的。”别看老太太年纪大了,可毕竟是有见识的人,看事物可以说是一针见血。

“我明白,所以我也一直隐忍着,等待机会,要么就不干,要么就得把鳌拜置于死地,否则就麻烦了。”康熙叹了口气说。

“今天你见的那个人说得好,鳌拜现在是肯定不愿意动手的,鳌拜也知道你目前也不敢动手,那么两边都在等着。可是等什么呢?都等着后发制人?连你都知道,一旦动手就得把鳌拜置于死地,难道鳌拜就不是这么想的么?所以你得先动手,在鳌拜行不到的时候动手!一下子就把他给灭了,其它的到时候再说。”老太太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手狠着呢。

康熙点了点头:“我觉着是这么个理,但是今天没敢跟那个秦有福多谈。”说到这,康熙苦涩的摇了摇头:“您也知道,我身边信得过的没有几个人,说不上今天在您这吃什么晚上鳌拜就知道了。不过我觉着这是个聪明人,应该跟鳌拜没有什么关系。”

“鳌拜要是想试探你用不着这样,他已经不需要试探你了。”老太太摆了摆手:“你得安排一个合适的人把今天那个人送走。”

康熙一听着话有点急了:“老祖宗,有必要么?他不过是一介草民。”

“嗨,想什么呢!你以为我让你安排人杀了他呀?要是老祖宗我有这个念头,还需要让你知道么?别看老祖宗年纪大了,可手里还是有几个能干的奴才的。”老太太有点乐了。

“是,是我愚钝了!您的意思是说安排一个合适的人跟秦有福商量一下该怎么动手?”康熙挺尴尬的,好在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太祖母是不会笑他的。

“对!”老太太点了点头:“这个人是第一次来北京,从小在海外长大,到北京以后就进了礼学馆,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触朝廷的事。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竟然能分析出目前的形势和状况,而且还能主动跟你说出这些话,说明他心里面是早就看来好了的,甚至比我们考虑的可能还要多,就算不如我们更掌握目前的情况,但是只要给他机会,想来他是能帮上你的,所以这个人你要用!只要用好了,这个人将来会是你的好帮手!”老太太的语气很坚定,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分析情况的水平当然不低。

听到这,康熙笑了:“老祖宗,您不知道,这人就是个胆小鬼,今天要不是正好让他碰见了鳌拜,我又想听一听老百姓是怎么看鳌拜的,他恐怕连一个字都不会提,您没看到当时他那个样子,恨不得都要给吓得尿裤子了。”

“是么?”老太太一听愣住了,好一会才开口:“看来这就是缘分啊!老天爷该着要送给你一个聪明人,这是老天爷欠你的!好好用吧,胆小鬼?胆小鬼才可靠!他们最会保护自己!”

按照规矩,奉召进京面圣的白丁布衣见过皇帝以后就可以拿着赏赐自行返乡了,秦有福也不例外,他甚至比任何人都要着急离开北京。今天上午乱七八糟的跟皇帝说了那么多的话,说不上皇帝为了保密就会砍了他的脑袋,这么危险的事、这么危险的地方,秦有福可不愿意再呆下去了。

“秦有福,宫里给你的赏赐可真不少啊!”眼看着秦有福安排车马装东西,礼学馆的礼官凑了上来。

“先生!”秦有福连忙规规矩矩的行礼。

“哎,别客气,我也不过是照规矩办事。过了今天,咱们恐怕就没有再见的机会了。”礼官说得挺客气。

“先生那里话,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教导了我这么多天,真要多谢您了。”说着话,秦有福贴近礼官的身边,随手拿出了一锭银子来,轻巧的塞在了礼官的手上。他知道,礼官就是为了这个才来跟他打招呼的。

礼官的动作别提多麻利,转眼,银子就不见了:“好说好说,这么你不多住两天?好容易来京城一趟,怎么着也该好好玩一玩。”

秦有福连忙行了个礼:“哎,别提了,我家里还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事,要不是皇上召见,那有空上京城啊,这眼看着地里的活就多起来了,家里就几个下人,实在是不放心呐!”打哈哈谁都会,反正没边的事瞎扯就是了。

“那就不耽误你了,收拾好了就走吧!”银子到手了,礼官也就不愿意多谈了。

等礼官再出门口的时候,秦有福的车已经走远了,恍恍惚惚的,礼官发现秦有福身边好像跟着一个人,穿得还挺气派的。

“怪了,没听说秦有福带下人来京城啊?这么冒出个人来?”毕竟礼学馆的位置比较偏僻,平时少有人到这附近,所以秦有福身边跟着个人还是挺显眼的。

第二十四章 秦先生大才

第二十四章秦先生大才

北京城西北郊,秦有福迷迷糊糊的被人从车里请了下来。眼前是一个大园子,从外表上看,似乎显得很残旧了,黑漆的大门上有不少地方已经脱了漆,现出了底色。从园子的规模来看,这无疑是什么豪门贵族的地盘,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显得这么破败不堪的样子。一个老苍头有气无力的正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晒着太阳,一身的对开襟有好几个地方都开了口子了,看上去一副要死不活的,仿佛秦有福和侍卫都是空气一般,对从车上下来的秦有福和侍卫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秦公子,请。”没出北京就跟上秦有福的侍卫显得非常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