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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曾不止一次见过开祠堂请家法的场面,作为女子她并不能踏入祠堂,只能远远的观望,但那种惨叫声带来的恐惧一直压在她的心底。

在白发苍苍子孙满堂的时候回乡一生,温柔只觉得自己的一生可以分为截然不同的两部分,一部分在金陵,一部分在陈家村。

在金陵的时候,她是尤家嫡出的大小姐,是白家未过门的媳妇,身份贵重养尊处优,是一朵被尤家养在深闺,从未经历过风吹雨打的娇花。

若是她的母亲没有因病去世,她没有守孝三年的话,或许一辈子就会如自己的母亲一般度过,听从父母之命嫁到白家,当一个合格的主母,为白家打理内务,为丈夫打理后院,说不定还需要照顾他的妾室和庶出的子女。

那时候的温柔其实并不排斥这样的未来,她身边的所有姐妹都是这般的,祖祖辈辈的女人也是这般过来的,甚至连亲生母亲都说过,白家家风清白,白家公子是个颇有出息的人,将来她嫁过去不算委屈,只要恪守妻子的本分就是。

曾经的期待,对未来日子的盼望,却在那一日戛然而止。

母亲的去世让她痛彻心扉,而父亲竟然在短短一年之后就再娶,另一个年轻的女人进入了尤家,就住在母亲原来的院子之中,似乎一夕之间就取代了她的母亲。

那时候的温柔不知道要为死去的母亲痛惜,还是为这个可怜的年轻的女人感到悲哀,她只知道一夕之间自己的世界都变了,曾经看不透的事情,似乎也能看懂了。

随之而来的一切就像是噩梦,让温柔的世界支离破碎,如果说在山贼手中的那几日是人间地狱,那么被救回来的她就如同身处恶鬼之间。

即使她明明尽力的反抗了,甚至为此不惜毁掉了容貌,但在所有人的眼中她还是一个罪人,甚至连她的亲生父亲都痛骂出生,怪她没有索性死在了山上一了百了。

原来她竟然还不如死了吗,温柔那时候觉得,也许她真的直接去死才是最好的,也许她死了,就不会给尤家带来污名,也不会拖累自己的亲哥哥。

白家那位有出息的公子立刻就退了亲,没有人去谴责他,有的只是对尤家的责怪,甚至一度传出是温柔自己不检点,才引来这场祸事的谣言。

不只是白家,尤家的子女婚事似乎一夕之间不顺堂了,连她一贯出色的哥哥也被退亲,有几个被退亲的庶出姐妹在家中自尽以示清白,虽说被救了下来,但这些事情就像是匕首,一刀一刀的割在温柔的身上。

也许她真的应该去死,不,或者她应该在被山贼发现的时候就自尽,这样才是尤家的好女儿,温柔心中当时这么想着。

在她将自己挂在悬梁上的时候,有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解脱,从此之后她再也不用成为罪人,尤家也不用因为她而备受非议。

但是这一次她还是没有死成,是她唯一的哥哥,尤家的嫡长子,那备受期望却因为她的事情而被拖累的嫡长子,将她救了下来。

温柔在他的面前哭得不能自己,他们是最好的兄妹,是家中最亲近的人,现在却沦落到这般的境地,她若是活着,对哥哥而言也毫无好处。

祖母想让她是,父亲想让她是,庶出的兄弟姐妹都想让她死,甚至族内已经有了决定,若是她不能自尽的话,便由他们来动手。

即使哥哥拼尽全力的想要保住她,族内唯一的退步也是让她进入庵堂,一辈子在里面吃斋念佛来恕罪,但是她何罪之有呢,温柔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

那是一个暴雨的夜里,哥哥将她交到了一个男人手中,让他们带着银钱远离金陵,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在离开尤家的时候,温柔的心中是惶恐害怕的,除了礼佛之外她从未离开过尤家,现在却要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离开,谁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她的惶恐不安中,那个身体强壮的让她害怕的男人露出憨厚的笑容,说道:“大小姐,你大约是不记得我了,我叫赵老四,当初我快病死街头的时候,多亏您好心将我带回了尤家,这辈子我这条命就是大小姐您的,您放心,我会好好保护您的。”

温柔赵老四的名字毫无记忆,却恍惚的想起来这张脸,似乎在尤家人找到山贼窝的时候,是这个男人冲在最前面,也是他飞快的脱下自己的衣服将她包了起来,给她留下了最后的颜面,这一切只是因为自己曾经的无心之举吗?

离开尤家之后的日子并不轻松,她脸上的疤痕,生活的痕迹,总能让人猜出一些痕迹来,那些人的流言蜚语足以让温柔如惊弓之鸟。

在大约三年的时间内,他们一次次的搬家,但凡温柔觉得旁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会疯了一样想要离开,那时候的她肯定是令人憎恶的。

但赵老四却时时刻刻的包容着她,不管她如何的歇斯底里,如何的怨天尤人,甚至一度对他非打即骂,曾有一次硬生生的砸破了他的额头,赵老四也无怨无悔,只是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在她难得安静下来的时候便与她说话,想尽办法做让她开心的事情。

原本觉得自己一辈子已经毁了,最好的结局也就是躲躲藏藏的温柔,在他坚持不懈的照顾下,竟然也慢慢的恢复起理智来。

温柔最喜欢赵老四的眼睛,似乎在他的眼中,自己还是那个冰清玉洁的贵族小姐,而不是那个被人唾骂,声名狼藉的尤温柔。

一切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他们开始住在一起,如同夫妻一般的生活,甚至在靠近赵老四家乡的府城里头买下了一栋宅子居住。

这般的日子十分平淡,随着哥哥给的银钱花用殆尽之后,赵老四不得不出去干苦力,而温柔也开始捡起自己的绣活儿来补贴家用。

只是她心中却是恐惧的,这样的日子太平静了,以至于她心中惶恐着有朝一日被发现,那时候别人会如何看待他们,赵老四能够一如既往的对待她吗?

在又一次从噩梦之中醒来的时候,赵老四搂着温柔安慰着,忽然提出要带着她一起回乡,他还说要明媒正娶,让她真正的成为自己的妻子。

温柔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男人,她听见自己问道:“老四,你真的不在意吗,我并非完璧之身,甚至还毁掉了容貌,带着我回去的话,你的爹娘,你的朋友,还有周围的人会如何的看你?你真的不在意吗?”

赵老四的回答只是紧紧的搂住了她回答道:“我怎么会在意,没有你的话我早就病死街头了,哪里会有今日的我,那些事情并不是你的错,我在意的只有你想不想跟我回去,愿不愿意做我一辈子的娘子,其他的事情算得了什么。”

从未有一个人跟温柔说过那些事情不算什么,就连疼爱他的哥哥,心中也是知道那是了不得的事情,他无法保全她,所以才会远远的送她离开。

那一个夜晚,温柔不知道自己流下了多少的眼泪,她似乎哭出了一辈子的委屈,一直到哭累了躺在了男人的怀中沉沉睡去。

从第二天开始,她不再是尤温柔,只是属于赵老四的温柔,她抛却了自己的过去,随着这个男人回到那个平凡的小山村,她原本想着,若是赵老四的父母不能接受的话,她就算是受委屈也要坚持下来的。

但出乎她的预料,赵老四的父母并不难相处,即使她嫁过来之后多年无子也并未多言。

温柔其实是知道的,她的身体早就坏掉了,就在那个噩梦里,赵老四说不在意,但她心底却一日日的痛苦,赵老四越是对她好,她越是想要为他生儿育女。

如果说赵老四是温柔的人生支柱,那么赵顺安就是温柔的希望,他的到来让温柔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这一辈子,温柔再也不想离开陈家村,这里的乡民虽然粗俗,却比那些生活在金陵的读书人可爱许多,慢慢的,她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曾经是尤家的大小姐了。

即使有恩爱的夫君,可爱的孩子,温柔对过去的曾经已经放下,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成了攻击疼爱的小叔子的由头。

刚知道的时候她只觉得头晕目眩,一度觉得那些噩梦再一次朝她袭来,她的公婆会不会嫌弃,儿子会不会觉得丢人,夫君会不会扛不住旁人的言语,小叔子会不会因为此事获罪,最后因此而责怪到她的身上来,那一刻温柔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

但是很快的,她发现自己错了,赵九福的信是直接寄给他们的,并未过赵家老俩口的手,而信中更加未曾责怪她,其实这封信更像是一种安慰,一个生怕他们从旁人那边得知反倒是焦心的保证,这就是她曾经疼爱过的孩子,温柔心中这么想着。

第181章 尤承赟

自从赵九福考中了进士当官之后,陈家村时不时便有贵人过来,多是赵九福的好友或者镇上的小官小吏过来拜访的,时间长了,村里人也就习惯了,反倒是不跟一开始似的老是追着干,恨不得钉在老赵家门口似的。

这一日,又有一辆马车转转悠悠的进来,陈家村人瞥了一眼,讨论了两句肯定又是往老赵家去的,就各顾各忙碌去了,毕竟他们一日日的也不得闲。

果然,那辆马车径直朝着老赵家的方向赶过去了,虽说老赵家现在不差钱了,光是后山的果园和蜜饯方子就让他们赚了不少钱,但老赵头和老陈氏还是住在原来的青石屋子里头。

一来是这青砖瓦房是老赵头的亲爹豁出性命才赚回来的,是他们的祖宅,二来也是这屋子住了多年依旧很好,赵九福出息之后,老赵头特意请人修缮了一遍,自觉地就是再住三辈子也是可以的,他们二老不想搬,也不乐意搬。

不过在赵九福的坚持下,家里头倒是买了一个打下手的妇人帮忙,主要是赵九福觉得老赵头夫妻两个年级愈发大了,虽说身体还健朗,其余的几个儿子都在附近,但万一有个意外的话家里头还是得有一个应声的人。

一开始赵老大和小陈氏倒是想过让老赵头和老陈氏一块儿住,老夫妻俩个倒是也过去住过几日,只是几日之后就又搬了回来,不是儿子媳妇不好,而是两个人住习惯了,一下子子子孙孙闹闹哄哄的反倒是觉得不适应了。

按理来说古代的老人都喜欢子孙满堂的,但老赵头不是那种喜欢宣誓自己权威的老头,老陈氏也不爱管几个媳妇的鸡毛蒜皮,反倒是觉得自己老俩口住着,平日里就出门说说话,偶尔去儿子媳妇家里头坐一坐,逢年过节孝子贤孙能给他们磕个头就不错。

几个儿子好说歹说,也说服不了两个老人,最后还是赵九福连续写了三封信过来,口口声声的不放心,老俩口才退让了一步去人牙子那边领了一个人回来。

别的不提,有这个妇人在,老陈氏倒是松快了许多,现在整日就喜欢拿着鞋底找人说话,鞋底是她最擅长的千层底,做好了年底一次性都捎给儿子穿。

马车在门口停下的时候时间不巧,老赵头出去看地里头的庄稼去了,老陈氏又去找老姐妹说话,屋子里头就一个妇人在打扫院子,瞧见马车就探出头来问道:“请问是哪位?”

这妇人也是见识多了,一开始看见人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要躲起来,现在倒是能传话了。

车夫朗声问道:“老婶子,这里可是工部郎中赵九福的老家?”

那妇人愣了一下,显然她虽然知道自家少爷有一个是当官的,但却不知道具体的职位,但还是说道:“应该是吧,村里头就我们家四少爷在外当官呢,你们是来拜访老爷老太太吗?”

没等车夫回答,那妇人就说让他们等一下,然后忙不迭的跑出去喊人了,车夫露出无奈的神色,倒是也知道大约是没找错地方。

等老陈氏挎着篮子拿着鞋底回来的时候,却看见一位器宇轩昂的男人站在赵家门口,不得不说老太太的眼神也是厉害,这人一看便知道不是那种家里头走商上来搭关系的,反倒是跟她见过一次的县太爷有些相似。

这般想着老陈氏倒是有些谨慎,开口问道:“不知道这位老爷是谁,来我家有啥事儿?”

那人转身看过来,老陈氏第一眼便觉得这个人看着有些眼熟,却见下一刻男人忽然深深的做了一个揖,这才说道:“在下尤承赟,是温柔的嫡亲胞兄,这么多年从未上门拜访,倒是我尤家太过失礼了,还请老夫人不要介意。”

老陈氏听了却是吓了一跳,她其实心里头是觉得四儿媳妇的来路有些不对的,只是老四自己愿意,当年他为了那个悔婚的女人一走就是许多年,老陈氏只觉得他能活着回来就好,至于媳妇,儿子自己喜欢就是了,她何必再去做一个坏人。

不得不说老陈氏的想法是现在的母亲少有的,这其中也是潜移默化的受到赵九福的影响,就像是赵九福年幼的时候,老陈氏还把几个媳妇拿捏的服服帖帖,但等赵九福慢慢长大之后,老陈氏便越来越懒怠管媳妇的事情了。

如今四房的日子也顺顺当当,尤其是赵顺安是个读书的苗子,老陈氏甚至觉得下一代里头若有人能考中进士的话,肯定就是赵顺安了。

哪知道这个时候温柔的娘家忽然蹦了出来,老陈氏来不及想为什么温柔的娘家人反倒是姓尤,连忙将人带进了屋中,又让人去喊老赵头回来,顺带去隔壁将老四夫妻也喊过来。

赵老四夫妻正巧在屋里头,他们来的速度反倒是比老赵头快一些,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温柔的脸色微微发白,赵老四倒是露出几分激动和窘迫来。

尤承赟看了一眼赵老四,只是略微朝着他点了点头,就把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多年未见的妹妹身上,这一看却发现温柔的情况比他预计的要好许多。

当年他送妹妹离开的时候,温柔虽然年轻却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似乎下一刻就会死去,但时隔十几年不见,温柔虽然变老了,露出来的肌肤也没有年轻时候的白嫩无暇,整个人却显得健康许多,甚至眼睛也带着一股子生机勃勃。

“柔儿!”尤承赟开口喊道,在送妹妹离开的那一日,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妹妹,在他彻底的掌控尤家之后,这些年从未停止过打听她的下落,只是带来的总是失望,却不料多年之后反倒是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知道了她的下落。

“大哥。”温柔的声音哽咽,原本一直隐忍着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赵老四拍了拍妻子的后背,开口说道:“娘,我们出去泡茶待客,让孩儿他娘跟大舅子好好说说话吧。”

等人离开了,尤承赟才开口问道:“柔儿,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温柔这会儿反倒是冷静下来,她擦了擦眼角说道:“我过得很好,老四对我很好,赵家人也都是厚道人,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反倒是因为我的事情拖累了阿福。”

尤承赟见她说得情真意切,便也知道赵家肯定是对温柔不错的,他这个妹妹看似温柔,其实从小脾气就倔强的很,若不然的话当年也不会执意去庙中为亡母守孝。

他挥去脑海之中的往事,只是笑着说道:“你那位小叔子确实是个人才,他那番话说得好,真应该砸在尤家和白家的脸上,将他们这些年糊上去的面子撕下来。”

看着亲哥哥义愤填膺的模样,温柔反倒是笑了,她似乎真的不介意那些往事了:“大哥,我们何必再说那些不相干的人,我现在很好,真的很好,甚至膝下还有了一个儿子,他叫赵顺安,如今还在学堂里头,读书颇有一些天分,等他回来再让他拜见舅舅。”

尤承赟听了果然高兴,不得不说再也没有比温柔现在活得快快乐乐这一点更让他高兴的事情了,眼看着温柔提起儿子丈夫时柔情似水的眼神,他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天知道得到朝廷消息的时候,尤承赟先是为赵九福的言语叫好,随后却担心起来,温柔怎么会嫁给赵老四,在他眼中赵老四还是个粗鄙的下人,若不是看似忠心又不是尤家家生子,当时他绝不会将妹妹托付。

这些年尤承赟一直没找到温柔的下落,一度怀疑是不是赵老四起了坏心思杀人掠财。等知道温柔嫁给了赵老四的消息,又开始担心这个赵老四是不是乘人之危。

一直到现在尤承赟才总算是安心了,他也将这些年的事情一一道来,若说温柔的日子平淡而幸福,那么尤承赟的时光就杀机四伏。

尤家可不是那么平稳的家族,人多,是非就多,尤承赟当年先是丧母,亲妹妹又出了这般的事情,虽说他是嫡长子,但后头却有一个继母,而这继母入门不到一年就生下了一对双胞胎,这般一来可想而知他的处境艰难。

尤承赟对这些不过是轻描淡写,只是最后说道:“柔儿,如今我才是尤家的主事人,你想要回去也无人再敢说话,当年亏钱你的,哥哥都可以补偿你。”

温柔却只是微微一笑,摇头说道:“大哥,我不需要什么补偿,我也不想离开陈家村,这里真的很好,在这里我才觉得快活。”

尤承赟早有预料,叹了口气又说道:“既然如此,该你的嫁妆你一定要收下,总不能我们尤家的嫡长女出嫁,反倒是一点嫁妆都没有。”

温柔犹豫了一下,看着尤承赟坚定的眼神,只是说道:“若是方便的话,大哥不如帮我折算成银票,我如今什么都不缺,银子放着将来让顺安赶考也好。”

尤承赟答应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你似乎并不奇怪我会找过来?可是京城那边的消息传到了村里,那些人会不会说闲话?”

温柔反过来安慰道:“京城远在千里之外,村人也不关心朝政,哪里会知道那些事情,只是阿福时候猜到大哥或许会找来,才特意先与我说了一遍。”

其实陈家村这边的人都看重赵家,别说京城那边的消息不会传过来,即使是传过来对赵家也不会有妨碍,温柔经受过当年的事情,反倒是不害怕了。

让她更加觉得心安的,自然是赵九福的态度,他旗帜鲜明的站在她的身边,为她辩解,为她诉怨,为她扫开了这些年遮蔽在头顶的乌云。

尤承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也露出几分佩服来,他常常叹了口气说道:“我不如你小叔子远矣,他现在说的,不正也是让我如饮醍醐。”

温柔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点头说道:“阿福这个人,惯来都是维护家人的,有时候我觉得这孩子天生早慧,似乎生来就是非凡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大舅子不是个简单角色,后面会出现

第182章 心寒

陈家村安安静静,并未被京城的风雨波及,但远在京城的赵九福却不怎么痛快,他在朝上畅所欲言,听起来似乎有理有据,皇帝也十分支持的样子,明面上是大获全胜,但实际上那些老夫人根深蒂固的观念,绝不会因为他的一席话就有所改变。

从母系社会转到父系社会之后,女子的地位一直较为底下,这是男女天生的力量差距和生产力所决定的,这个时代不管是哪个国家,哪块土地都是如此,只有极少数的母系小部落才能维持,其中的原因归根究底还是生产力,并不是赵九福来一次演讲就能改变。

就如现在,赵九福说得十分有道理,皇帝也支持,那些官员在面子上总得做做样子,至少不会直接跟赵九福对着干。

但这些人回到家中,恐怕一个个都在痛骂赵九福离经叛道,为女子说话倒也罢了,还庇护一个失德失贞的女子,甚至有些心思龌龊的,觉得赵九福跟那个尤温柔是不是有一腿。

一日之间,赵九福在朝中的朋友似乎就少了大半,其中有些人是心底绝不同意他的说法,暗暗觉得赵家不但不把失贞女子休弃反倒是多加维护,可见于他们这些品行高洁的不是同路人,另有一些却是怕与赵九福来往牵累了自己。

这些人的离开赵九福并不在意,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平时不过是维持表面上的来往罢了,现在断了也就断了,并无多少可惜。

让他意外的是,此事之后倒是有三两人特意来工部与他相识,口口声声将他视为知己,实在是让赵九福哭笑不得,如果不是这几人都有风流才子的名声的话,赵九福怕真的要以为自己在古代遇到了理念相近的女权斗士了。

只是看看最活跃的李世莘就知道了,这位是真的单纯的喜欢女人,尤其是喜欢未出嫁的花骨朵,他们愿意为女子说话,其实是出于一种色相的喜爱,不过即使是如此,赵九福对他们的出现也多加感激,至少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太孤独。

与官场相反,在民间赵九福的言论倒是得到了颂扬,原本贫苦百姓就不在乎什么清白,在贵族小姐出门还得带面纱毡帽的时候,民间的妇人就得挽起裤腿下地,肚子都吃不饱的情况下清白算个什么,这般一来他们反倒是成了最能接受这番言论的人。

寡妇再嫁,妓女从良,在官宦人家看来是再难接受的,但村人不在乎,有些男子甚至觉得能娶一个媳妇,生一个孩子就足够了,其他的不重要。

这般一来,赵九福在民间的名声居然不错起来,之前他忙着推广农种之事,虽然也有几分薄名,但是与现在这般广泛传颂的还是不一样的。

不得不说这倒是因祸得福了,赵九福只当不知道其余官员的态度,反正他在工部照旧认真工作,凡是都是公事公办,谁敢因为私事而诋毁他,他就敢去吕靖面前告状。

赵九福表现的太过于强硬,反倒是让人不敢随意的惹恼他,人就是这样,都有几分欺软怕硬的习惯,赵九福敢在朝堂上跟御史互怼,就足以让不少人避而远之了。

此事之后不久便渐渐平息了,只因为三年一次的会试即将到来,这时候外地来的举子频频出现,偶尔传出一些诗才文声来,一时之间倒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热闹的很。

赵九福身处工部倒是接触的不多,不过这一年主持会试的人是顾家老尚书,赵九福的好友孙光宗又要去参加会试,他为了避嫌连顾家都少去了几趟。

这一日赵九福回到家中,正巧看见严玉华在收拾东西,大约是这一日的天气好,所以她将库房里头的不少东西都拿出来晾晒了一番,其中有些是赵九福看着都觉得眼生的。

赵九福看了一眼,忍不住笑道:“玉华,你这是打算搬家吗?”

严玉华回头瞪了他一眼,这才笑着说道:“这些家什有些是我的陪嫁,有些是后头陆陆续续置办的,咱家屋子原本的家具质量一般,我便想着趁着这几日替换一下。”

赵九福对此毫无意见,于是就坐在旁边看她忙碌,见她忙完了才笑着递上了一杯茶水:“喝一口茶歇一歇,这事儿又不急,放着明天慢慢来也成。”

严玉华乐滋滋的接过了茶水,喝了一口才笑着说道:“我记得其中有一套是黄花梨的,就想着找出来放到夫君的书房里头,这黄花梨的家什有香味,夫君想必会喜欢。”

赵九福贫苦出生,对家具的研究实在是不多,不过听了也觉得不错,便笑着说道:“那我就谢谢娘子了,有了这书桌想必我办公也能愉快一些。”

严玉华这才扑哧一笑,伸手握住他的手说道:“我不图别的,只要夫君别老是皱着眉头就好啦,看见你皱眉我也觉得不高兴。”

赵九福哈哈一笑,伸手反握住她的手,心知自己前些日子的情绪也影响到了家人,不免抱歉的说道:“都怪我不好,将朝廷上的事情带到了家中,反倒是让你担心了。”

严玉华微微靠在他身上,笑着说道:“夫君何必说这个,我们是夫妻,自然是要患难与共的,再说了,此事我觉得你说得对。”

赵九福摸了摸她的长发,心中还是有些愧疚:“岳父岳母怕是不喜欢,前几日叫你回去是不是说教了?”

严波和白氏自然是不喜欢的,尤其是白氏是尤温柔曾经定亲的那个白家的旁支,赵九福就差指着白家的脸面痛骂,她能高兴才怪了。

不过这两人的说教严玉华向来是不在意的,他们也只能说说而已,严玉华作为出嫁的女儿他们又不能真的打骂,无非是说一个痛快而已。

严玉华压根不在意这些,反过来安慰道:“倒是没有,不过让我劝诫夫君谨言慎行罢了,倒是祖母对夫君多有夸赞,说你才是真的体谅世间女人艰难的。”

其实严老夫人也是有几分担心的,但私底下却对孙女说道:“姑爷能说出这般的话来,可见是个真心体谅女子的,我原还担心你嫁过去之后长久未孕,姑爷会心生不快,现在看来倒是担心的多余了,他说愿意等到三四十岁也是真心。”

赵九福忍不住哈哈一笑,搂着妻子说道:“这世道对女子原本就苛刻,若能宽容一二便宽容一些,何必在不用在意的地方较真。”

严玉华靠在他的怀中却微微叹了口气,暗道这个世间恐怕也只有夫君觉得女子贞洁是无需较真的事情吧,也是,她的夫君向来是与众不同的。

两人缠绵了一会儿,严玉华才想到了一事,提醒道:“夫君,我差些忘了,之前来找过你的那位赵大人又来了一趟,此次他是亲自过来了,只说他即将离京,又留下了一些土产。”

严玉华只知道赵炳生似乎是夫君以前的好友,只是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不算亲密,上一次夫君还让人将昂贵礼物退了回去,这关系比孙光宗是远远不如的。

只是这一次人家送的是土产,严玉华看了之后还是做主先留了下来。

赵九福听了微微皱眉,这次四嫂的事情来得突然,赵炳生回来的时机也太过于凑巧,而在此事之后,与赵九福关系还不错的那位刑部主事朱玉鑫,私底下跟他透露了一句。

在赵炳生第一次上门的时候,赵九福只是感慨时过境迁两人的友谊不如从前。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赵炳生居然会成为别人攻击他的利刃。

温柔的事情到底是不是赵炳生透露的,赵九福并不知晓,也不打算亲自去问他,但赵炳生与吏部尚书陆盛明一脉的人相交从密,这是有迹可循的。

赵九福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人将那所谓的土产送了过来,只是在打开盒子之后,他的脸色再一次阴沉下来,无他,这其中的土产并不是赵炳生所在的那个小县城的,而是戴河镇当地,更或者说是陈家村当地的土产。

赵炳生在外做官整整六年,这时候忽然拿着陈家村的土产,还是较为新鲜,一看便知道运到京城没多久的土产送人,其中的意义显而易见。

赵九福忽然想到,赵炳生此次是戴罪上京,但最后却并未被处罚,反倒是官复原职继续回到那个小县城,这其中要说无人相助的话,赵九福也是不信的。

现在这一份土产是什么意思,是在向他示威,让他知道若是不能帮忙的话,赵炳生便要反过来陷害,还是一种炫耀,炫耀即使没有他的插手,赵炳生也将自己的事情解决了。

无论是哪一种,赵九福都不打算接受,他皱眉问道:“这土产是赵炳生亲自送来的?”

严玉华见他脸色不对,想了想说道:“当时赵大人过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小厮,说是小厮也不太对,那小厮对赵大人的态度并不十分恭敬,只是将礼物放下就离开了,倒是赵大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了。”

赵九福这下子懂了,不是赵炳生要向他示威炫耀,而是他身后的人给他的一种警告,赵九福暗暗想着自己这三年来的行为,是不是他某些事情踩在了某些人的底线上,所以才让他们大动干戈的来威胁他。

也是,温柔的事情来得太过于突然,但此事即使是落实的话,其实也并不能把他如何,与其说是一个正经的弹劾,还不如说是一种威胁。

赵九福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心中不但没有惧怕,反倒是升起反骨来,他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是谁站在赵炳生之后给他放冷箭。

第183章 会试之年

弹劾一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若不是赵九福偶尔能感受到同僚们异样的小表情,他恐怕也要以为这件事已经彻底过去,不过对此他也并不那么在乎就是了。

官场就是如此,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赵九福习惯与人为善,人也没有热脸去贴冷屁股的打算,只一心一意做好自己的事情。

事实上即使有皇帝的支持,粮种和堆肥的普及也没有那么顺利,京城附近的地方还好一些,毕竟产粮放在那边,还有工部时时刻刻盯着,谁也不敢阳奉阴违。

但是略远一些的地方就不一定了,一来是粮种容易被贵族垄断,二来当地的父母官各种各样,有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的,自然也有懒怠散逸的。

这两种赵九福各有办法对付,前者但凡是查到了就严惩,大周律例在那边摆着呢,后者一旦查实也得判罚,甚至当地的官吏都要同罚。

这般双管齐下,言令禁止的情况下,粮种和堆肥大致还是能够好好普及的,可以预计这一年的夏收秋收必定比往年略好一些。

最让赵九福无法忍受的是愚民和愚官,前者不管官府如何说教,如何运送粮种和教导堆肥之法,就是死脑筋认准了老法子,对此不管不顾。

对这样的人罚也罚不得,打也打不得,只得等第一次收获之后,用他们身边的稻田对比才能让百姓切切实实的认识到朝廷新法的好处。

而后者就让人深恶痛绝了,所谓的愚官倒不是贪污腐败鱼肉乡里,而是一脑门子的老思想,这群人通常是不喜欢赵九福的,尤其是在他当朝言论之后,更是觉得他离经叛道。

这样的官员号称自己两袖清风为国为民,但朝廷若是有变,不管好坏都以自己的经历来评估,甚至对朝廷旨意抱有怀疑的态度,这般一来法令下放的速度就十分慢。

因为赵九福是此次粮种的推行人,各地若是有相关的文书过来的话,也会第一时间送到他这边,若是咨询粮种堆肥过程的,赵九福自然是知无不言。

但偏偏这其中便有几封信让赵九福头痛欲裂,只因为他们竟是来质问和怀疑的,甚至有一人连续写了三封信过来,赵九福详细回答之后还是不依不饶。

这些父母官远在各地,赵九福不可能亲自过去说明,为此没少着急上火。

倒是吕靖知道之后哂笑了一声,反问道:“赵大人何必着急,若是没有你的法子,百姓们不过是照着旧法种地罢了,终归还是能吃饱肚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