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爱情和婚姻,竟然敌不过一个孩子?”安筱气苦。

乔舒有点后悔,是不是不直该戳穿真相?保持一种幸福的假象是不是会比现在要好?

安筱轻轻拍拍桌子,“上酒上酒!”

最后连乔舒也有了几分醉意。

小宝再次走过来,不无担心,“我给你们叫车?”

乔舒大喇喇地说:“不用不用,我叫个男人来接。”

她打电话给周臻书。

呵,她一直想打给他。

电话通了,一直没人接。她反复拨打几次,始终没人接。

乔舒一下子泄了气。

顾不上羞惭,大力把安筱挽起,几乎是拖着她出门。小宝虽然遭拒,仍然快步上前为她们拦下出租车。

乔舒很是感激,“谢谢。”

小宝很酷地笑笑,转身走。

直至自家楼下,乔舒的酒意此刻也轮番上涌,腿下稍一软,两人顿时一齐摔倒在地上。

幸好天黑,人迹杳无。

乔舒努力地拉扯着安筱,“安筱,起来!”

安筱紧闭着双眼,一身的软骨头,嘴里喃喃道:“不起来。”

安筱什么时候这么撒过娇?耍过无赖?

乔舒不觉惊奇,只觉难过。

一时间,她也气馁万分,干脆撒了手。

两个女人靠在一块儿,全无形象风度地堆坐在地上。大榕树在头顶随风轻轻摇曳,在黯淡的光影里再多投一份重影。

不知坐了多久,突然听到有人试探地叫:“舒舒?”

乔舒吃了一惊。

这大半夜的,会有谁识得她?

回过头,目光对上夏景生惊讶的眼眸。

“你们…这是怎么了?”夏景生疾走两步,一把抓住乔舒的手臂。

呵,是他。

乔舒松了口气。

“来,帮我把安筱拖上去。”她顾不得盘问他缘何会出现在这里。

安筱像是熟睡。

乔舒和夏景生费尽全力才把她弄上楼。

把安筱甩在沙发上,乔舒也跟着跌坐在地板上。

夏景生四下里打量一下,问:“还习惯吗?”

乔舒很聪慧地答:“什么都会习惯。”

除了习惯,别无他法。

夏景生眼里涌上稍许歉意,“对不起。”

乔舒叹息着皱眉,“哪有什么对不起。这都多少年了。即便是从前,你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受到伤害也是活该,怪不得人。没有谁对不起谁。以后都别再说这个词了,我听着刺耳。”

许是仗着那丁点酒意,又或者她已成长至足够与他平起平坐,她言辞犀利,条理分明。

不像从前,她在他面前,永远像个懵懂的小女生。对世界永远充满疑问,而他,是她的指路明灯,她的导师,她的启蒙。

夏景生深深看她一眼,说:“你变了很多。”

乔舒点点头,“应该的。”

她站起来,“给你倒杯水。”

她向厨房走去。夏景生跟在她身后,安静地看着她找杯子,放至水龙头下哗哗冲洗。

很突然地,他自她身后轻轻搂住她。

“我跟她约好,两日后去签字离婚。”他轻声说。

乔舒愣了一下,慢慢拨开他的双手,“我并不需要这份礼物。”她直视着他,“诚如你所说,我变了很多。”

夏景生微微一笑,“没关系。”

乔舒说:“别犯傻,付出了不一定得到。我们都明白这道理。”

夏景生答:“那是我的事。”他期待地看着她,“一起吃餐饭,总不算过分吧。”

乔舒道:“两天后我们专柜搞促销,非常忙,真的抽不出时间。”

夏景生微微一笑,固执地说:“我等你。”

乔舒觉得厌烦,终于冲口而出,“我不再爱你,你还不明白?即便假以颜色,那也只是一丁点残余的旧情作祟。你又何必!”

夏景生置若罔闻,仍然保持着微笑,“你累了,先休息。我走了。”他还记得叮嘱她,“天气怄热,看样子会有大雨,记得关好门窗。”

他顾自拉门离开。

乔舒怔了半晌,才去看安筱。

安筱睡得很熟。

真好,还能睡着。

她情不自禁地踱到阳台上,目光落下,在黑暗里不自觉地寻找夏景生的身影。

夏景生就站在榕树下,黑暗中看到他指间明明灭灭的烟火。即便看不真切,乔舒也知道,他必定微仰着头,注视着她的方向。

她心里微微酸楚。

哪里有人真正能遗忘那些付出真情的光阴?倾心爱过的人?那些为他哭泣的深夜,那些为他微笑的清晨。那颗一想到代表他的那三个字就会怦然狂跳的心。

再老也不会忘掉。

她憎恨他的出现。即便忘不掉,总可以做到极少地极少地去想起。他不放过她。她的生活已成一趟浑水,他还固执地要来搅上几搅。

.

想是看到了她,夏景生上前一步,走到淡淡的月光下,冲她招了招手。

然后,转身上了停在一侧的轿车。稍臾,车子-轻轻驶远。

乔舒给他发短信,“今晚,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回,“我偶尔会来看看你。”

她记起她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常常出其不意地就跑到他楼下,远远地眺望着属于他的那扇窗。阳台上没有人,又或者窗里并无灯光,再或者,窗帘紧闭。但心里就是觉得快乐。

她转回房里,靠在安筱身边坐下。她自忖她们都是好人,好女人,但是没有一个获得好结果。

她打开电视看。

手机呜呜响起来。

是周臻书。

他问她:“刚才你找我?”

她平静地答:“打错号码。”

哄鬼都不信。

周臻书沉吟一会才解释:“我刚出差回来,手机丢在家里…”

唔,他只携带对公手机。

乔舒的怨气突然间就悄悄散去了。最起码,他试图跟她解释,他并非故意不接她的电话。

不像周臻书的作风,但乔舒为之心动。

他俩握着话筒,彼此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要说些什么。她知道他就在无线通讯的那一端,这让她心里无端地喜悦起来。

良久,乔舒才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喝的有点多,有点不舒服。”

周臻书“哦”了一声。

乔舒又尴尬起来,干巴巴地道句:“晚安。”

她慌慌张张地去洗澡,仿佛热水才能冲刷积郁在心里的那点羞辱感。离婚了,她对自己说。他们应该消失于彼此的生活当中。他有他的36D,而她,也不是没有别的男人可供选择。至少,夏景生说了爱她,还有,樊越说对她有兴趣。她真的没有必要跟一个名叫“前夫”的男人牵扯不清。

洗了很久,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摁门铃。细一听,却又像没有。等到听到嘭嘭的砸门声,乔舒这才确定,真的有人来。

她匆忙地罩上长T恤就出门去。

猜想是夏景生。她拉开门便说:“又怎么了?”

却是周臻书。

她吃了一惊。

周臻书显然也大吃一惊。印象里他从来没有见过乔舒这副模样,长T恤下露出一双修长光洁的腿,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因为没穿内衣,小巧丰满的胸堂而皇之地撑起了棉T。

看到了周臻书的表情,乔舒的脸刷地红了。她嗫嚅着问:“你怎么来了?”

周臻书轻咳一声,“不是说不舒服?我来看看。”

乔舒心一动,不忘讥讽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我了。”

周臻书答:“以后。”

乔舒板着脸,“你有病。”

她退后一步,他紧跟着踏进门来。

“我去换件衣服。”她匆匆说,转身就要走。

他一把扯住她,把唇凑到她耳边,“不要换,就这样,继续勾引我吧。”

乔舒又羞又恼,在他怀里使劲挣扎,“你真的有毛病!谁要勾引你…你真病得不轻…”

他用唇打断了她,“你说得对,我真的病了。”

他已经十天不见她。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向来骄傲,小小年纪只倾心于比自己年长的徐梓馨。眼看着徐梓馨恋爱,出国,结婚,心里翻江倒海,嘴里也不发一言。习惯了把不能道出的情感置放于心里,也习惯了对感情淡漠处之。没有人再是徐梓馨,十五岁也不会再回来。他自忖今时今日,对感情这东西已然游刃有余。但不知为何,这十天里,他不时想起乔舒。这个一直被他漠视的前妻。

细细想来,才觉得,她也曾为他做过许多,不擅长家务,仍然努力地每天为他熨好领带衬衣,晚归时也会在厅里亮盏灯等他,每周按时给婆婆拨去电话,亲手洗净他换下的袜子…

越是想起她的好,就越觉得她好。

他的身体不由地紧紧贴住她,从前也曾这样紧拥过她的身体,但仿佛记忆模糊不清了,那些曾有过的欢爱并没有给他留下难忘的回忆。细想起来,不过像似和签署一份合同般平常,犹如一次午后茶般无奇。

她嘴里“呜呜”着挣扎。

他不理她。一手紧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便自棉T恤下伸进去,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的胸。

她低低惊叫一声,从所未有的一股热流顿时贯穿了全身。她的身体软下来,无力地依靠在他怀里。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猜想他并不知道。

婚礼结束之后他已七分醉,几乎是简单且粗暴地便结束了她的少女时代。

凌晨她醒来,他并不在身边。她悄悄起身,换下床单。床单上那朵耀眼的洇红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在浴室里狠狠搓洗半天。是的,从那一刻,她是几乎绝望地想过的,就这样,就这样和这个男人过一生。

她固然没有爱上他,但真的打算与他共度一生。

他敏感地觉察到了她的反应,手指也放肆起来。她的身体由他开发,这点让他深感安慰。

决定娶她后他才听说她的过往情事,心里不由得一动。原来她和他一样,都曾深爱过一场。他不介意她为了那场失败的爱情把自己禁锢了整整七年,只不过,他竟然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让他感觉意外。她蹲在浴室里拼命搓洗床单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外,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因此,他也想过的,好了,就是她了,反正母亲也喜欢,就这样,和她生活一辈子。

他不爱她,但真心决定一辈子照顾她。

待得她突然石破天惊地提出要离婚,他简直懵了。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他用力地亲吻着她,略带仇恨地噬咬她的耳垂和颈项。

突然间沙发上的安筱翻了个身,嘴里发出呻吟声。

乔舒蓦地清醒过来,拼尽全力狠狠推开他,胸脯还在起伏,“安筱在这里。”

他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别人。

他看着她,目光里闪过一丝促狭,“那就等没人的时候我们再继续。”

她假装没听到,扑到安筱身边轻唤:“安筱安筱!”

安筱睁开眼睛,眼里满是迷茫,“我这是在哪儿啊?”

乔舒答:“在我家。”她拿过毛巾替安筱擦拭额头,“我给你倒杯水。”

未及站起身,已有水杯递至跟前。安筱这才抬眼看到周臻书,眉头皱起来,“嗯?你怎么也在这里?”

周臻书道:“其实心底对安筱同学很有意见。如果不是你,我和乔舒不会轻易离婚。”

一杯水下肚,安筱有了点精神,她坐直身子,不以为然地瞥一眼周臻书,“这世上最可憎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的男人,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还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周臻书说:“如果有错,至少也要给个机会改正,怎么可以轻易就判定死刑?”

安筱无言以对,半晌说:“我只是为朋友两肋插刀。”

周臻书点点头,“插刀于朋友两肋。”

安筱恼羞成怒,“心情不爽,甭来惹我!”她转头喝道,“乔舒,家里有酒不?”

乔舒忙道:“没有。你喝得也够了,洗个澡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