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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痴痴地看着我,用他看我时惯用的眼神,“歌,我不会死的,傻瓜!因为我此生定不会负你!”

“那,如果老祖宗非要你再娶小妾呢?就像你爹那样?”我并非不相信逸君的真心,只是,人,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不是吗?

“我说了,我不得…”

“不许说!”他话未说完,再度被我捂住嘴,“不许瞎说,你只要有这心就好,就好…”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春云吹散湘帘雨

我心里涌起无助和哀伤,有些事,我们终究是无可奈何的,而逸君,也断不会为了娶小妾就死…

手心湿热蔓延,逸君的拥抱也越来越紧…

我怕再有人闯进来看见,用力推开他,却在他眼里看见一抹伤,一闪而过。我的心无端就疼了,低声安慰他,“给人看见会笑的!回家…回家再…给你抱…”

说到后来我自己也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了,只觉得脸烫得像火烧,手中的丝帕快被我扯破…

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我愈加抬不起头,用手指狠狠戳他的胸膛,“再笑!再笑!再笑以后都不给了!”

声音里的娇慵是我自己都不曾想到的…

他终于止住了笑声,却止不住唇边的笑意,把手伸到我面前,“走吧!牵手可不可以?”

我微一思索,手果断地放在他掌心,和他携手而出。()

户外果然已是雨后初晴,春日融融洒在两肩,全身都舒坦起来。

一路,仍有人指着我和逸君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逸君有片刻迟疑,试图放开我的手,我心里竟然莫名慌乱,手指用力,不准他掌心的温暖从我手中撤离。

逸君的手微微一僵,立刻将我的手包裹,更紧,更紧,似乎永远也不想再放手…

我自己都没意识到,逸君的笑容和温暖正一点一滴缓缓占据我的心。

人,对于自己拥有的东西往往会觉得理所当然,更会理所当然地忽视,以至于,常常要在失去的时候才能明白它的珍贵,只是,不知那时是否为时已晚…

此时的我,只是蜷缩在逸君的温暖庇护下,享受春天明媚的阳光,只觉得来时那些闲言碎语都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逸君的手,很温暖,很温暖…

经过一家笔墨店时,我起了个念头,仰起脸对他笑笑,“那边有糖栗子,你去给我买,我走累了,在这里休息会儿。”

他欣然而往,而我在店里溜了一圈,出来正好遇上他买糖栗子回来。

“还累不?”他牵着我的手。

我摇摇头,微笑,用丝帕擦去他额前微微渗出的汗滴,“跑什么呀!傻子!都出汗了!”

他嘿嘿一笑,“我怕你等急了!走吧!”

他再度携起我的手,牵着我走进春光明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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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5555555555。今天家里停电了,先传两章离歌,神秘吃完饭再回来更~!)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春云吹散湘帘雨

“歌,要不要回娘家看看?”他忽问。

“不要!”对于我所谓的娘家,我并没有多少感情,好不容易从高家出来透透气,我不想破坏自己的心情。“去河边的凉亭里坐着吃糖栗子吧?”我提议。

“好啊!”逸君对这提议很是赞成。

仍是那水,那码头。初晴,薄烟缭绕。

不同的是,春的颜色愈加浓重起来。

不过短短十余日,那嫩嫩的点点新绿便泼墨般一簇一簇漫开,成大肆晕染之势,似乎不彻彻底底绿了这江南便誓不罢休。

坐于亭内,眼望江心浩渺,柳枝拂过,满是春江水暖的气息,依稀,仿佛,还夹着淡淡墨香,一缕一缕,一潮一潮,恰似那如浪新绿迅猛地吞噬着我的心。

痛,便轻轻易易撕裂开来,伤口深处,是那张永远也无法忘记的脸,夏生,夏生…

“歌,吃栗子!”逸君剥开一颗糖栗子,喂到我嘴边。

属于我独自品味的痛被打断,我木讷地张开口,一粒一粒,呆呆咀嚼,下咽,却不知栗子是何滋味。

“歌,好不好吃?”逸君暖暖的呵气,热气喷进我脖子里,微微地痒。

我恍然回神,只见石桌上一大推壳,不知自己已经吃了多少粒,心思仍然在沉湎,随意答了句,“逸君,你自己也吃。”

他的笑容薄如浮云,刻了忧伤,“我不吃,歌怕壳难剥,我给你剥壳,你吃。”

直白简单的话语,从他口里说出来似乎是理所当然,然听者如我,却无法淡定。逸君,逸君,为何总是觉得愧对于你…

我哽了咽喉,轻斥,“傻子!”

他便笑了,放下栗子,试探着轻搂住我,见我没有挣扎,便搂得更紧,江面上倒映出我和他重叠的影子,和江岸行人匆匆。

这个傻子!就是改不了人前人后黏着我的习惯!我终由了他,被人看见?被人唾弃?没什么大不了!

“歌!你看水里也有我们!”

“傻子!我早已看见!”

“真好!这样真好!”

我出了神,这样,真的很好?也许…

我不由仰起脸在他面颊上轻轻擦了擦,他亦低头笑。

今日,我头上戴的是出嫁那天带的纯金耳坠,如烟说衬我这衣服,殊不知耳鬓厮磨间,耳坠掉落,直坠入江水里。

“耳坠!耳坠!”我指着江面蹦跳,暂时忘了心底的忧伤。

“我去捡!”逸君出了亭子,沿着台阶下码头,预备跳入江中去捞耳坠。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春云吹散湘帘雨

这春天的江水,可是刺骨的冰冷啊!

我急了,大喊,“逸君!回来!别捡了!”

可逸君不听,未脱鞋袜就下了水。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江水冰冷的刺激,他忽然大叫一声,整个人跌倒在江水里。

“逸君!”我大惊,赶紧跑下码头,不顾一切冲进水里,扶起逸君,他的衣服已经湿透。

水只淹没到我们膝盖,但逸君却脸色惨白,一把抱住我,浑身发抖,嘴里胡乱喊着,“娘!娘!不要淹死娘!不要!”

我依稀记得逸君说过,他在娘死了以后就变傻了,难道这里有什么端倪?

看着他乌青的嘴唇,我怜惜之情油然而起,抱着他安慰,“逸君,别怕,是我,我是歌!别怕!”

他搂着我的腰,脸紧紧埋在我胸口,呜咽,“歌,你快拦住他们,他们要淹死娘!不要让他们淹死娘!歌!逸君怕!逸君好怕!”

面对这样的逸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柔声安慰他,希望他可以平静下来,回到那个始终用他的方式保护我的逸君。()

我们就这么站着,岸上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有高家绸庄的伙计经过,唤来人将逸君弄回了家。()

老祖宗因此大发雷霆,令我跪在祖宗灵牌前家法处置。

我懵住了,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你个死蹄子!怪道都说你是个克夫的煞星!果不其然!今儿逸君险些被你害死!”老祖宗气得全身发抖,一杖打在我背上。

我直挺挺的跪着,硬接了这一杖,背部剧痛传来,我却仍不知是为何挨打。

老祖宗又连续几杖落下来,我咬紧牙关,痛到麻木。

估计她也打累了,喊道,“来人!给我接着打!”

我真的怕了!这样打下去我会成肉饼。我拼命忍住泪,硬着嗓子,“老祖宗请明示!离歌到底错在哪里?”

这句话无疑又点了火,老祖宗指着我大骂,“死蹄子!做错了事还不认错?高家上上下下,谁都知道不能带逸君去河边,他怕水!就你这死蹄子敢犯?!你存心要逸君死是吧?死了你好改嫁?来人!给我狠狠地打!我高家从来只有抬进来的女人,断断没有抬出去的女人!除非,是死物!”

木杖噼里啪啦落在我背上,初时我还能感到疼,到后来,连疼痛的感觉也没有了,只觉得麻,麻木…

“不许打!要打就打死我!”随着一声狂吼,有人扑在我背上,木杖啪啪的声音便落在了他背上。

这个人,我知道,只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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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五章 春云吹散湘帘雨

“住手!不长眼睛的死奴才,打到少爷了!”老祖宗气急败坏地斥责,上前来抱住逸君抚摸,“逸君,君宝宝,可打疼了?”

逸君不言语,反而一手推开老祖宗,抱起我就走,任老祖宗在身后哭了个惊天动地的,恁是不回头。

我再一次趴在床上,这个姿势于我,似乎有缘。

逸君撕开我的衣服,我的脸一直烫到了脖子根,“逸君…别…”

我细若蚊吟的声音,我那许许多多害羞的话语都被逸君的哭声给吓了回去。

逸君哭得那叫肝肠寸断吗?从没见男子如此哭过,似乎掏了他心窝子一般地哭。

我反倒忘记了自己的疼痛,勉力伸出手拉他的衣袖,“逸君,不哭,不哭好不好?我不痛了,你不哭我就不痛了。”

“歌!”他大哭一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知道你很痛,我只挨了一下就很痛,他们…他们太可恨了!歌,最可恨的是我自己!我说过要保护你,可我没做到!歌,你怨我吧!”

“傻子!是歌自己不好!以后歌会小心的,小心不做错事,不惹老祖宗生气,就不会挨打了!可是,逸君哭,歌比挨打还难受,不哭了好吗?”我知道,要让他停下来不哭,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我自己入手,我,是他的软肋。[]

他果然由嚎啕大哭变成抽搭,“歌,对不起,我哭得让你心烦了,我是不是很没用?”

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摇头,“逸君很能干,如果不是逸君赶来,歌今天会被打成肉饼了,不过,以后逸君不可再给歌当板子,不然歌会生气。”

他却哧地一笑,“说我傻,我看你才真傻,你以后还想挨板子啊?”

我一愣,亦不禁莞尔,我和他,究竟谁傻?

“逸君…”门外忽然响起老祖宗的哭喊声。

逸君迅速转身把门拴上,朝外大喊,“别叫我!欺负歌的人就是我的仇人!我再也不要理会,走开!走得远远的!”

我急了,“你傻啊!怎么对老祖宗如此态度?这是不对的!”

他回眸一笑,眸光中狡黠闪动,“你才傻!我故意这么说的!这样老祖宗就不敢打你了!”

我再度无言,没错儿,是我傻…

老祖宗仍在外敲门,“君宝啊!快开门!老祖宗带大夫来了,离歌要看大夫不是?”

逸君这才开了门,见了老祖宗亦嘟了唇不理不睬。

老祖宗叹了口气,示意丫鬟将大红的罗帐放下,只伸出我的手臂,才唤了大夫进来。

我明白,我是高家的大少奶奶,半裸的样子怎可给大夫看见?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春云吹散湘帘雨

我的腕子上搭上一块丝帕,大夫便隔着丝帕为我把脉。

稍后,只听大夫问,“少奶奶外伤如何?”

“很重,很多地方都打破了!”逸君赌气似地接嘴。

大夫便不言语了,传来磨墨的声音,而后便是大夫的叮咛,“这个内服,这个外敷,每日早晚两次,有任何异状再传我来。”

老祖宗便遣了如烟去抓药煎药,屋子里陷入沉寂,老祖宗细碎的脚步声朝床/边走近,透过罗帐,依稀可以辨出老祖宗的身影,威严,我感到一股寒气涌上头顶。

“不许动歌!”逸君忽然迅速掀起罗帐上/床,用他的身体阻隔在我和老祖宗之间。

老祖宗竟浅浅一声叹息,语重心长,“离歌,逸君对你可是全心全意,你既进了这高家的门,我也不拿你当外人,总之,一个女人,所作所为皆要以夫君为重,你给我记住了!”

老祖宗留下一串叹息,离开了屋子,她的话是何意?我许久许久都没有明白…

“歌!还疼不疼?”逸君轻轻给我拉上被子。

我从沉思中醒来,猛然想起逸君方才不是不适吗?忙问,“逸君,你好了吗?刚才在河边怎么会突然那样呢?”

逸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歌,在你面前,我没有秘密,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好不好?”

“好啊!”天生的好奇心,我十分期待,甚至忽略了背上的伤痛。

“可是,我们用秘密交换秘密行不行?”他盯着我,眸中几分紧张,唯恐我拒绝。

我能有什么秘密?“好!”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歌,其实我一直害怕去那个码头,因为我娘就是在那个码头被淹死的。那一年我才十一岁,娘被淹死后我大病了一场,好了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忘记娘为什么要被淹死,忘记以前所有的事。老祖宗说是因为我看着娘沉下去,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河水很冷,我回来后就发烧了,结果烧坏了脑子,家里请了好多大夫,都治不好,反而越来越傻。”

“可是,是谁要淹死娘啊?”我也跟着他叫娘,记得他在河边抱着我的时候,要我求他们不要淹死娘,那么这个“他们”是谁呢?

逸君摇摇头,“我记不起了,可是我每次去码头都会想起一点点事情来,想起我哭着喊着求着不要淹死娘,可娘还是咕咚一声沉了下去,歌,你会笑话我吗?逸君常常想娘…”

他的眼里又浮起了哀伤,我不禁起了同情之心,其实逸君虽然锦衣玉食,也和我一样是个没娘疼的孩子…

不禁放柔了声音,仰望他的脸,“逸君,别难过,以后有歌了,歌和逸君一样,也常常想娘,可是,歌连娘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春云吹散湘帘雨

他颇为动容,居然说出了一句撼天动地的话,“歌,从此,有歌便有逸君,无歌,便无逸君。”

这个誓言太沉重,这个誓言,更不像傻子说出来的!

我怔怔地凝视他,疑惑,“逸君,你到底是不是傻子?”

“歌!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傻不傻。娘死了以后,我只是记不起事,后来常常痴痴呆呆的,你没来我们家时,有时看着一个方向就流口水,这些我都不敢和你说,我怕你笑我,怕你嫌弃我,可是,歌,其实我心里还是明白的,真的…”他很急切地辩解。

我瞪着他,嘟起了唇。|

他果然惶惑,“歌,你生气了?后悔和我这傻子在一起了?”

“是!我很生气!”我横眉以对。

他眸中黯然,低了头不再说话,甚是自卑。

“我气的是逸君老说我会嫌弃他,逸君可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他这么说,是不是嫌弃我呢?”我慢悠悠地说,慢悠悠地笑。

他眸光潋滟,惊喜无限,“真的吗?歌!我没听吧?我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我抿唇莞尔,是吧?至少逸君是眼前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可是,他呢…”逸君却小心翼翼地提了个“他”字。

这个“他”字,让我脑袋哄得一响,心虚之余,不禁颤声问道:“什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