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的一天,我在咖啡馆里遇见了辰,他的长相与宿生十分相似,我一下子被他吸引了。我一直盯着他看,他也注意到了我,并给了我一个微笑。

晚上,我去了他的梦里,原来他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他有着极度的自卑感,梦中回放的是他追求初恋时的场景,他经常将写好的情书藏到身后,爱她的话时常说不出口。有一次,我就替他将藏在兜里的情人节礼物,给了那个女孩子。女孩子很高兴,拉着他的手,吻了他一下子。他在梦里十分感激我,我教他学会了勇敢与自信。

之后的一段日子,由于对宿生的过分想念,我经常去辰的梦里。他有很多与宿生相似的地方,有时候我以为自己喜欢上他了,可当我从梦境回到现实,却发现那不是爱,而是恋,依恋他的样子而已。于是我便不再每天去他梦里。闲暇的时候,我邀朋友一起喝茶吃饭,以打发时间。

一次,我出去吃饭,竟然看见了他。他走过来说,你经常出现在我梦里。他对我讲了他的梦,我静静地听着,然后他问我相信吗?

我点点头。他说,我认识的女人都是多疑的,你不是,你让人感觉很温暖。于是那个下午,他爱上了我。

我没有拒绝辰,因为我看见他,就会想起宿生,觉得他就在我身边。我也没有答应与辰结婚,因为我的心还没死,我仍旧时常穿梭于各色人等的危险梦境里,我知道善良的宿生喜欢拔刀相助。

因此,我遇见过几次生命危险。但是,我的寻找没有停止!

☆、蜜月旅馆

小沁在朦胧中看到了宣传单上写着:蜜月旅馆,圆你婚姻中期盼的爱与温暖。然后她就模糊地去了,订了个房间睡下,做了个长长的梦。没想到梦醒后,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蜜月旅馆

素生

顾秋与小沁是三年前结的婚,婚后一年就分居在了两个城市,只是每到过节时,他们会相聚起来一同去看望下双方的父母,假装一副恩爱的样子。

小沁小顾秋两岁,现在已是28岁的女子了,她18岁时就开始暗恋顾秋,却始终没有得到顾秋的心。想想过去十年所受的相思苦,小沁在去往顾秋城市的火车上,感受到了无尽的凄凉,流下了眼泪。

可是当年,这原本就无果的婚姻是她自己选的,她明知道顾秋选择她是为了安抚一段爱情伤痛,却还是接受了他,是因为太爱了。她想只要能留住他的人,她总有一天会真心用打动他。可她没有想到顾秋是个痴情的男子,婚后他为了那个远去国外的初恋女友日日买醉。他也没有碰过小沁,即使她放下了女人所有的矜持求他要她,他还是一把将她推开。

分居,是小沁提出来的,她终于知道了守住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如同守住荒凉,她害怕荒凉。顾秋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就同意了小沁的决定,这让小沁的心彻底凉了。这两年,小沁一个人在那个海边的城市生活,住着靠近大海的房子,她喜欢海,看到海时她就觉得人生好渺小,人生中的痛苦就更渺小了。她就是用这种虚有的意志支撑生活的,她尽量不去看爱情片,不到喧闹的大街上,她怕看到一对对亲密无间的情侣。但是她还是停止不了对顾秋的思念,海浪很大的夜里,她会蜷缩着,念着顾秋的名字入睡。她偶尔会收到顾秋的问候,叫她天冷多加点衣服,她把每一条他发来的短信都收藏得好好的。但她从来不回他,这是她拿回自尊的惟一方式。这两年,她将自己对顾秋的爱隐藏得不露缝隙,顾秋早以为她的伤痛好了,他还问过小沁是否已爱上了别人,如果是,他愿意为了她的幸福退出。小沁都不回答。

小沁在凌晨四点来到了顾秋的城市,下车时感觉很冷,眼睛也肿肿的,夜色中看不清站台上来往的人群,她窝在一个角落里等待顾秋来接她时,一个卖报纸的中年女子塞给她一份宣传单,问她是否要住旅社。

小沁在朦胧中看到了宣传单上写着:蜜月旅馆,圆你婚姻中期盼的爱与温暖。小沁突然就很想去这家旅馆了,她与顾秋结婚时并没有度蜜月,这一直是她的结。所以她当下就决定跟中年妇女走了,旅馆处在城市的郊区,很幽静。

她订了一个标间,价格不贵也不便宜,订房时服务员没有要她的身份证号,而是别有情趣地请她在红红的帖子纸上填了自己与爱人的名字及详细资料,还有填帖人婚姻里的愿望。服务员微笑着说,我们是蜜月旅馆啊,所以来这里的情侣都能享受我们超星级的服务,甜蜜而归。

小沁笑笑,并没有当真。这个酒店果真是蜜月旅馆,每间房子的家具都红红的,很温馨,像结婚用的新房。小沁洗了个热水澡后美美地睡了一觉,还做了一个梦,梦里顾秋抱着他一直笑啊笑。他告诉她,其实他已经不再思念初恋女友了,他们婚后的第一年,他的初恋在他乡已经因车祸去世了,所以他才一直陷入了悲哀里不能自拔,因为他的初恋大半是因为他才出车祸的。这些他都没有告诉小沁。直到一年前的元旦他们相聚,他偶然发现了小沁保存了他的每一条短信,他才突然被感动,他决定要珍惜眼前人。可是小沁的冷漠让他不敢上前。然后,他拿出了一整本写的日记,日记里大多与小沁有关,他在尽情地忏悔自己。他还为她买过几次礼物,小沁最喜欢红色芭蕾舞鞋,他每次过节都会买,一共买了6双,想送给她。但每次都没拿出来过。梦里他说着说着就开始吻小沁,然后他们都哭了……

小沁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她迟迟不愿从梦里醒来。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晚上了,她感觉头很疼,好不容易才睁开眼,她看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前围了自己的父母和顾秋,顾秋眼眶里湿湿的,一直握着她的手。

她才知道自己已昏迷一天了,是车站的工作人员把她送到医院的,她由于进食很少,身体已很虚弱了。她在昏迷中一直喊着顾秋的名字,说她爱他。

顾秋问起时,小沁的眼神有些闪躲,但顾秋早明白了她的心。小沁病好时,顾秋说会送她一件礼物,竟是6双红红的芭蕾舞鞋。梦里的场景再次重现,小沁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想,爱,本来就是很玄妙的吧!可是无论多玄妙,我们都能用真心换得到。

【05 两生花】

☆、霓虹在东

如果没有了双眼,是不是就不用流泪?

是不是没有了时间,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霓虹在东

牡丹樵

一世一轮回。

七世之前,她是英台,我是山伯。

草桥亭上,我们撮土为香,结了金兰,自此成了红罗书院里,三载同窗形影不离的“好兄弟”。曾以为,那三年会变成永远,谁承想转眼即天涯,楼台之会竟成了最后的诀别。

从相爱到别离,只隔了一场雨的距离。

楼台,朔风,骤雨,我们是一对执手难分的断肠人。

英台双眼红肿如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玑,一颗颗跌落在我的手背,比雨急,比风冷,比悲伤更伤,比心疼,更疼。英台问我:“如果没有了双眼,是不是就不用流泪?是不是没有了时间,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我拉过英台的手放在心口,对她说:“如果失去双眼能和你在一起,我愿意立刻做这样的交换,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即使要承受天塌地陷的灾祸,我也愿意在无涯的时间尽头去领受。”

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这是我们最后的约定。

原以为有了这样的约定,再世为人,我们还会是一对相亲相爱的璧人,却不料,迎娶英台不成的马家,请来了种蛊的神棍,在我们坟前设坛,用七道符种下一个解不开的咒。

一符一世,七世轮回,我们即使相认也不能相亲,除非找到破蛊除咒的法门,否则,七世之后,化为灰烟,我们将永不能超生重见。

那咒叫霓虹之咒。

世人都以为化蝶之后,我与英台终于在一起了,却不知道,噩梦才刚刚开始。

1

风停雨霁,霓虹当空,我与英台化蛹成蝶,破墓而出,越过芸芸众生,向天边翩翩飞舞。我以为,终于可以与英台在一起了,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却不知一切只是泡影,半个时辰之后,灾厄就降临了。

忽然之间,霓虹消隐,大风又起,冥冥之中有声音传入耳中:“霓虹在东,莫之敢指……”蓦然回首,只见一道朱砂符正风逐身后,紧逼而来,英台与我,身不由己地被逼到王水河上的草桥亭里。

这首《霓虹》之诗,在红罗书院里,我与英台都曾诵读过,但到了这时,我们才明白,原来用朱砂写在黄表纸上时,这诗竟是最可怕的诅咒。

无路可逃,我被钉死在草桥亭里的一根廊柱上,我的魂魄也随即附在上面,而英台断翅折足后,跌落亭下的河边,成了一个洗衣娘木杵之下的冤魂。

我们的第一世,竟比最短命的蝴蝶还短,就这样草草的结束了。

当日晚间,那洗衣娘产下一个女婴,我知道那女婴就是英台的转世,可她,已经没有了记忆。

因为出生在芳草连天,落英缤纷的三月,那女婴后来便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草英。不过我却以为,那名字的真实含义是,她是草桥亭上与我结了金兰的英台。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没有人能逃得过,即使记忆空白,即使浑然不觉,也会带着前世的印迹,身不由己地去奔赴宿命的约定。

这第二世,我只能以草桥亭上一根廊柱的沉默与无奈,伤心地等待着英台的相认。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时光荏冉,草英一天天长大,十六年后,她终于要出嫁了。我在草桥亭上,迎来了草英乘坐的大红花轿。

我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眼看见她了,自此之后,天人永隔,我们再也没有了相认的机会,我唯有在心里暗暗地祈祷,希望英台能一生幸福。

就在花轿刚刚走到桥头时,东方天边突然出现了一道霓虹,随轿的新郞看见了,兴奋地告诉轿里的草英:“快看啊,霓虹。”草英打开轿帘,跟新郞一起指着霓虹说道:“好美啊!”

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陡然间平地起了一阵旋风,轿夫脚下一滑,花轿就翻滚到了桥下,草英跌出轿外,她的头正好磕在桥下的一块巨石上,当时就断了气。

英台的灵魂摆脱了草英的躯体的束缚,那一刻,她终于认出了变成了一根廊柱的我,但前世的记忆才刚刚浮现,她的魂魄就被那一块要了草英性命的巨石给摄住了,动弹不得,宿命之手再一次将我们分隔。从此以后,我与英台虽然朝夕相见,却咫尺天涯,既不能相认,也无法相亲。就这样,在那句“霓虹在东,莫之敢指”的诅咒里,一根桥上的廊柱与一块桥下的顽石,把无尽的岁月演绎成了最绝望的木石之盟。

一百年过去了,风蚀虫蛀,我早已经成了一根悲伤的朽木,而英台的脸上也布满了青苔,如果再落一场雨,再刮一阵风,也许我就会倒下,就会去到那块桥下的石头边上,那样,我和英台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但是我等来的却是一道闪电。

那是一个晴天的午后,一道闪电毫无预兆地划过苍穹,以无比凌厉的姿势准确地击中了草桥亭,在我燃烧着倒塌的瞬间,我清楚地看见,闪电的光尾还将附着英台魂魄的那块巨石击打得四分五裂。

闪电过后,紧接着就是一声霹雳,倾盆大雨如注而下,将我身上的火焰浇灭,河水也随之暴涨,将我送到了英台的身边。终于,等待了漫长的一百年,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2

风停雨住,一童一扇,翩然而来,看他的冠巾,我知他是个秀才。

秀才要过河去往对岸山上的红罗书院,可是渡河的桥已经坍塌,他急得在岸边直跺脚,却没有办法。我与英台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他发现的。

其实,在秀才的眼里,他只是发现了一方天然的砚台,和一碇绝佳的墨碳。

那砚台就是被闪电击碎的巨石中的一块,那里面附着的是英台的魂灵,而那支墨碳即是被闪电炙烤过的草桥亭上的廊柱的柱芯,是我再世的化身。

第二日,秀才从另一处的桥上过了河,来到了红罗书院。天赐的砚台与墨碳被他视为至宝,珍而重之地摆在了他的书案上。

不是不记得的,曾经挑灯夜读的旖旎,还有抵足而眠的忐忑,如今物换星移,全都化作了秀才笔下的一首诗,一阕词。秀才不知道墨香里透着的忧伤缘何而来,我却在墨与砚相互消磨的疼痛里,终于洞悉了那诅咒里的秘密,原来,一世又一世的轮回,就是要我们在相互的折磨损耗中,把当年的经历重走一遍。

先是草桥亭上的相识,现在是红罗书院里的同窗相守,也许墨秃砚穿的下一世,就是我与英台在万松山上十八里相送的难舍难分?

但是我忘记了,还有一棵树,还有一口井。

那树是一棵银杏树,是我与英台亲手种下的。记得英台当年说过,银杏叶像心的样子,满树的叶子片片相连,就是心心相印的写照。我于是点点头,随口吟道:“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

还有那口井,每日黄昏,我都会与英台结伴去井台上汲水,我摇着辘轳,她牵着井绳,三年有一千多个日子,我与英台就汲过一千多次的井水。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英台是女儿身,所以当她打趣说“水中照见影成双,一男一女笑盈盈”时,我还笑她发花痴——我真是粗心,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竟看不穿那蓄了满眼的深情。

直到第四世我做了那棵银杏树的枝干,英台做了那年年来又复去的叶子,我才在一次又一次的枝与叶的离别里明白,当年我忽视了的是怎样的深情与无奈;直到第五世我做了汲水的辘轳,英台做了汲水的井绳时,我才在那无尽的纠缠的伤痕里重温了英台当年的隐忍与心痛。

第六世,我们的魂魄才终于回到当年执手难分的万松山上。

这一次英台终于又换得人形,她做了万松山上一个种茶的女子,而我则成了日日被沸水煎熬着的一把烹茶的紫砂泥壶。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她可以做人,我却世世只能无语相望。然而只要我还能看见她,记住她,便也无怨。

我无怨无悔地在种茶女子的身旁煎熬着岁月,她却从没有留意于我,她心里念的是“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但光阴如梭,从青丝到白发,九九八十一载过去了,她却从没有将嫁衣穿上身,直到归西的那天,我从她的手中跌落在地,碎成一地的无奈与悲伤的时候,她才明白,这一生她守着的,守着她的,只有一把灰败的泥壶。

第七世,我与英台又回到了重修过的楼台,这一次她做了那楼台金顶上新铸的金铃,我则是那铃中的铛。风过处,人人都说那铃声清脆悦耳,却不知在叮叮铛铛的内里,藏着的只有单调的击打的痛。楼台之会,是我与英台最后的相见,关于那三年的记忆,这里是个句点,英台与我都知道,到那铛碎铃破的时候,就该是最终的结束了,只是这一次,我们都猜不出那最后的结局会是怎样的磨折与伤心。

3

度日如年一百秋,冬去春来入了夏。

是个百年一遇的大旱之夏,枯了草木,龟裂了大地,楼台成了求雨的祭台,冥冥之中,我们知道,终于到了大限来临的时日。

祭师摆开仪仗,念念有词,请得诸神相助,于一碗圣水中窥到了玄机。他召告众人,有大诅咒藏在金顶之上的铃铛内,铃铛不除,将大旱不止。

于是从金顶之上摘下铃铛,置于熔炉,祭师请起七味真火,要将铃铛熔掉。但真金不怕火炼,烈焰熊熊也只是改变了铃铛的形,却消不了迹,七个时辰之后,祭师取出豢养多年的蛊虫螮蝀,用螮蝀的血淬炼之后,将熔后的金锭打造成一对金戒指,并找来一对童男玉女,给他们分别戴上,然后命其牵手跪于楼台之上向上天祈雨。

七日之后,晴空正午的东方天空,突然浓云四合,遮天蔽日,大雨眼看就要来了,祭师率众人立刻跪倒一地。那一对童男玉女因数日水米未进,却在这时昏厥过去。

大雨一连下了七天七夜,才在一声震天动地的霹雳中嘎然而止。雨过云开,丽日当头时,那对童男玉女才清醒过来,他们睁眼看到的第一个景象就是东方天边雌雄双悬着的一虹一霓。

那女孩牵了男孩的手,指向天边:“你看,好美啊!”

只这一指,突然一道红光自他们的指间逸出,直向那霓虹处飞掠而云,纠缠了我与英台七生七世的诅咒就这样被破除了。

我与英台所有的记忆都在这一刻被点燃了,那女孩终于从身边男孩的眼里,看到了当年的山伯,读懂了我等待了七世的深情,而我也从她的眼里辨认出了英台当年的模样,我们相拥而泣,不过这一次,从我们的眼里流出的是幸福。

直到很久之后,我们才终于省悟,原来我们一直搞错了一个问题,我们只知道“霓虹在东,莫之敢指”的意思是说,如果天空的东方出现霓虹,千万不要用手去指它,否则,灾厄就会降临,但我们却不知道这句话的后面还藏着另一个秘密,那就是,如果是戴着相亲相爱的戒指的人,用手去指,那么灾厄就会变成幸福。

囚困了我们七世轮回的诅咒,原来它的法门就藏在一对小小的戒指里。

☆、藏过七百年的爱情

她喂了我一颗细小的药片,极苦,我却含着,直至房门闭锁的那一刻,奋力地吐出去。总觉得是它让我想不起一切。口水沿着嘴角滑下来,冷却、干涸,像失水的河道,现出斑驳的龟裂纹。

藏过七百年的爱情

岑桑

1

我躺在白色的床上,全身虚浮,嘴唇干涸出微小的伤口,有血液咸腥的味道。阳光从窗口斜斜地照进来,铺在一个女人的身后。她坐在我的旁边,切一块红色的瓜瓤。我的眼睛只能缓缓睁开一条缝隙,看见她像一团昏暗不清的影。

“吃西瓜吗?”她微微向前探身,纤细的叉子扎着一小块西瓜送入我的口中,“你最喜欢吃这个了。”

我看见了她的笑容,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思轩来了,我下次再看你吧。”

女人走了,我听见开门的声音,传进一个清悦的男声,“苏青,她怎么样了。”

“好多了,还吃了一片西瓜……”

声音渐渐淡进空气,房间异常安静。对于我来说,世界像四周的墙壁一样苍白而陌生。

思轩和苏青是谁呢?我不知道。我想,我至少要先想起,自己是谁?

依稀又传来细碎的脚步,是护士,带着福尔马林冷刺的味道。

“吃药了。”她扶我起来,放在我嘴里一颗细小的药片,送水极苦,我却含着,直至房门闭锁的那一刻,奋力地吐出去。总觉得是它让我想不起一切,口水沿着嘴角滑下来,冷却、干涸,像失水的河道,现出斑驳的龟裂纹。

苏青再来的时候,我坐在床上吃一碗清淡无味的粥。第一次看清的她的样子,长发齐肩,有淡褐色的眉。

“你是谁?”

“我是苏青,你姐姐啊。”

难怪这么熟悉。她真爱笑,一句话便笑起来了。

“我怎么会想不起以前呢?”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说了也没意思。”苏青接过粥碗,轻轻舀起,送到我嘴边,“不记从前最好。思轩一会儿就来了,接我们回去。他是我男朋友。你就叫他姐夫吧,他一定开心。”

她说是我的姐姐,可是提起思轩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却分明起了淡淡地敌意,“我还是叫他思轩吧,叫姐夫怪别扭的。”

苏青的眼睛闪过一瞬的凌厉,却又翩然笑了,“反正早晚的事,你怕什么?”

一个没有记忆的人还会怕什么呢?是惧怕找不回曾经的记忆,还是怕想起它。我忽然问:“那我叫什么?”

“苏尹。”

2

我的房间很冷,挂着墨绿蔽光的窗帘,拉开,可以看见密蓝的海水。苏青说,这是我的家了,但我看不出半点熟悉。她很少来,只留下一串陌生的号码,永远是接不通的忙音。我开始学习上网,透过盈蓝的屏幕,悄悄看这个世界在说些什么。

门铃响的时候,我已经昏昏欲睡了。从门镜望出去,竟是思轩,让我有莫名的心悸。他喝了酒,脸微微红着,问候间,散着淡淡的酒气。

“有什么事么?”

“没……事。”他醉了,嘴巴变得笨拙,“路过楼下,来……看看你。”

“进来喝杯茶吧。你醉了。”我侧身让他进来。他便虚虚地坐进沙发,脚不客气的搭在茶几上。我泡了杯艳茶。坐在他的旁边,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相熟。我问他知道我从前的事吗。

他犹豫不决,淡淡地说:“还是让你姐姐告诉你吧。”

我叹了口气,想不出自己经历什么竟然让所有人对我守口如瓶。思轩忽然握住我的手,有炙热的温度,“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你跳海自杀了。”

“自杀?”我有些不可置信,刚要询问,房间的门却开了。

思轩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握住我的手松脱了,“苏青,你怎来了?”

苏青只用眼角的余光扫过思轩尴尬的脸,轻轻地笑了,“我给苏尹送药来了。”

苏青再不理睬思轩,只是叮嘱我吃药,对思轩不多一句,之后便一个人走了。而思轩却僵僵地对我笑了笑,一声不响的跟了出去。关门的一刻,我忽然生起莫名的忿恨,把门摔得轰响。难道我曾经爱过思轩?可是答案永远是空白的记忆。看着手里透明的瓶子,装着细小碧绿的药丸,我把它们倒进马桶,冲水,旋进黑色的深洞。既便苏青说它对我如何重要,我也只是觉得它是一瓶伪装的毒。

熄了卧室的灯,躺在床上。我渐渐困了,睡神笼罩般腻着双眼,不想睁开。身后依稀有丝丝的耳语,却听不清楚,只觉背上贴着软凉的躯体,轻轻地摩挲。我猛然睁开了眼睛,仓皇地坐了起来。可是身后,却空无一物,只有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间强挤进来,在床上画出一线奇异的光斑。

是梦吧,我长吁了口气。

静谧的空气中却忽然传出一声轻笑,紧闭的窗帘上,一个黑色的影子瞬间淡远了。我的心里陡然生出恐惧,跌撞地撕下墨绿的窗帘。

“谁?”

月光顷刻泄了进来,我却不由地迷惑。这里不是24楼吗?怎么会有人影淡出窗外。

3

海水冰凉,赤脚走在绵软的沙滩。思轩说我跳海自杀,会是这片海吗?

“上来吧,三月的海水太凉。”是思轩,站在海水的边缘,白色的泡沫扑在他的脚前。

“你不怕苏青看见了?”我只是停下来,却没有上去的意思。

思轩僵涩地笑了,“别说她了,快上来吧。”

我走到他的身边,抬眼望他,“肯定不是我自己想跳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