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的意思,娘亲明白了,如此你就在这里好好地招待好贵客,要注意礼数,不可冒失,不可无礼,明白吗?”

“女儿明白了,娘亲放心吧,冬儿定然会按照娘亲的吩咐好好地招待好贵客的,不会怠慢王妃半分的。”沈立冬笑盈盈地回着,陈氏见此,也只要带了沈立夏一道儿出去,留出空间给沈立冬和忠亲王妃谢婉柔谈事情。

临走时,沈立夏还时不时地回头,那担忧的眼神一直落在沈立冬的身上,沈立冬给了沈立夏一个笑容,示意她安心离去,她不会有事的。如此,沈立夏才敢放心地跟着娘亲陈氏出了正堂而去。

那忠亲王妃谢婉柔见陈氏跟沈立夏已经离开了正堂,忙朝着身边的心腹嬷嬷使了一个眼色,那嬷嬷立即领会,马上带着一干下人退了出去,她自个儿还在门边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沈立冬跟王妃谈事情。

沈立冬见王妃谢婉柔如此小心行事,倒是笑了笑,随后她请王妃落座下来,也不说些什么废话,直接开口闻名王妃找她所谓何来。

“王妃大可直言就是,此来找民女有何事相谈?若是民女可以帮得上忙的,王妃尽管开口便是,只要民女能够办到的,一定给王妃去帮忙便是了。”这会儿的沈立冬已经不想跟忠亲王妃客气来客气去的了,她懒得玩那个把戏了,眼下这事情无论如何都会牵扯上她的,她就干脆早点处理完毕,也好早点从这是非当中脱身出来。

而那忠亲王妃谢婉柔显然没有料到沈立冬会这般直言不讳,当下她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平静,温笑着看向沈立冬,道:“沈小姐既然这般说的话,那么本王妃也就不来虚的那一套了,本王妃此来找沈小姐,确实是有事相求。本王妃希望沈小姐能够随着本王妃去王府一趟,好好地劝说一下祺哥儿能够应下这门指婚,不要到时候闹腾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话到这里,她语气顿了顿,话题一转。

“此事,本王妃知晓跟沈小姐并无瓜葛,可是本王妃还是希望沈小姐看在儿时的情分上能够帮祺哥儿一把,让他对沈小姐死了这条心吧。如此,祺哥儿才能安心地娶了三公主,如此,我们祺哥儿还有我们唐家才能好好地存活在这个世上。本王妃想,这番话以沈小姐的聪明才智定然是听得明白的,也理解本王妃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的,若不然,本王妃还是很希望沈小姐做我们唐家的儿媳妇的。”说到这里,忠亲王妃谢婉柔深深地看了沈立冬一眼。“只是,这样的事情终究是要看缘分的,不是吗?何况沈小姐对祺哥儿压根就没有什么男女心思,如此祺哥儿一厢情愿的缘分就算是求来了,恐怕日后他也不见得会有多么幸福。因而我这个儿子既然本就得不到所谓的幸福,本王妃就干脆让他断了那个念头,只求他能够好好地活下去便足矣了。”忠亲王妃谢婉柔的意思已经够明白了,唐家本就被帝王所忌,此次帝王赐婚,祺哥儿若是敢抗旨不尊,皇上就很有可能借此发挥,有了灭杀整个唐家的机会。如此险境之下,忠亲王夫妇岂容祺哥儿任意妄为呢?而凭着祺哥儿的性子,要他不任意妄为的话,除非是要了他的命。

因而忠亲王妃此来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他们既不想祺哥儿抗旨不尊,又不想失去这个儿子,所以逼不得已找上沈立冬来了。

这沈立冬听了这个消息,自然是苦笑万分。果然,事情真的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了,那个小子啊,为何做事总这般冒冒失失呢?他现在也该长大了,该学着长大了,不要一直在懵懵懂懂里头,也不要一直地这般任意妄为,因为任意妄为的代价,哪怕是他这般的身份地位,也是承受不住的。

所以他该长大了,不要因为感情之事而伤了太多人的心,他也该学着承担他所要承担的事情了,作为唐家的后人,享受了旁人无法享受的尊荣,那么他也该承担他所应该承担的,该设身处地地为整个唐家考虑事情了。

沈立冬如此想着,便对着忠亲王妃谢婉柔点了点头。“王妃的意思,民女明白了。如此,民女就随王妃走一趟忠亲王府吧,至于能不能成事,能不能真的让他接受这门亲事,民女只能说,民女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求尽力便是了。”在沈立冬的心里,她自然也是希望唐元祺能够好好地活下去的,毕竟生命是何等珍贵,能够活下去那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这忠亲王妃谢婉柔见沈立冬竟然这般爽快地答应了,她倒是对这个小姑娘越发地欣赏了。可惜了,这么一个心思通透的小丫头终究是跟祺哥儿有缘无分啊。若不然的话,当了她的儿媳妇,她也会欢喜上几分的。

忠亲王妃这般想着的时候,看着沈立冬的时候,那笑容自然就真诚了几分。

“如此,倒是多谢沈小姐了。”

沈立冬这会儿倒是坦诚得很,并不对忠亲王妃谢婉柔隐瞒她的真正想法。

“王妃不必客气,民女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何况此事民女心中明白得很,就算不为世子爷,只为民女自己不牵扯进这场是非当中,民女也是必须要出力的。”

第6卷 第二百八十八章

这沈立冬既然答应了忠亲王妃前往忠亲王府一趟,她自然跟母亲陈氏说了一声,然后带着木槿木兰二个丫鬟,随着忠亲王妃谢婉柔登上马车,快速地赶往忠亲王府。

马车到了忠亲王府之后,沈立冬被木槿木兰二个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忠亲王妃谢婉柔则在她心腹嬷嬷还有身边两个大丫鬟仔细着,缓缓地从马车内下来。

这二人双双站定忠亲王府的大门处,沈立冬还抬头看了一眼忠亲王府的牌匾,笔墨雄厚苍劲,一看就锋芒锐利,若出鞘的宝剑一般,光芒刺人。这是三代武将的唐家,凝聚了先辈的心血,也凝结了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那份煞气,进了这府门,沈立冬自然而然地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道,忍不住,她就皱紧了眉头。

再往前,随着软轿被轿夫给抬进圆拱门,上了一座石板桥,过了一座花园,绕过一处亭台楼阁,沈立冬方在摇摇晃晃中停止了晃悠的感觉,被轿夫稳稳地安置到了地面上,当她从软轿里头出来的时候,沈立冬觉得她的双脚踏在地面上的感觉真好,抬头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沈立冬嘴角微微一动,扯出了一抹舒然的笑容。

在木槿木兰的陪同下,沈立冬跟随在忠亲王妃的后边,迈进了一座院落,这座院落看着有沈立冬足足三个竹荷院那般大,摆设布置什么的极为讲究,雕栏玉砌,亭台小榭,假山流水,自成一体,似一个小世界一般,看着清幽无比,雅静得很,只是入了门槛,看到挂壁上那些刺眼的兵器,有长剑,有霸王枪,有铜锤,有方天画戟,还有那眼熟的火麟鞭,沈立冬便知晓忠亲王妃带她所来的这个院落不是旁人的院落,定然是唐元祺的院落无疑了。

这会儿忠亲王妃谢婉柔笑着朝沈立冬招招手,在旁压低嗓音,悄然道:“祺哥儿这几天都将他自个儿闷在里头,沈小姐从那道门进去,自然就可以见到祺哥儿了。还有,这件事情本王妃不会让沈小姐为难的,此事除了本王妃就是沈小姐了,其他人本王妃会命令下去,一律不许提起今天沈小姐到过忠亲王府一事,所以沈小姐大可不必顾虑,也大可放心,本王妃不会让任何闲言碎语从这个王府里头传出去的。”

沈立冬听得谢婉柔这般说,颔首道:“如此,倒是多谢王妃细心周全了。”

“沈小姐不必谢本王妃的,这件事情原本就是该本王妃谢谢沈小姐的,沈小姐这会儿能来忠亲王府一趟,能够当面跟祺哥儿说道说道,本王妃就已经很知足了。就算祺哥儿最后还是这般不遵从的话,那么本王妃也只能认命,这就算是唐家的命,是祺哥儿的命,怪不得任何人了。”谢婉柔这番话一出,显然是为了打消沈立冬任何的顾虑,她要这个小姑娘放心,就算事情最后没有一个好结果,她这个王妃也照样承了她沈立冬的这份情谊。

而沈立冬自然明白谢婉柔为何要对她说这番话,她点头,笑道:“民女明白了,但求尽力而为。”说完,沈立冬朝着谢婉柔鞠了一躬,随后转身朝着那道门走去。

当她抬脚跨进这道门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她自个儿的心情完全地平静下来,随后这才一步一步地朝着室内走去。

这个时候的她,那灵敏异常的耳力,早就察觉到屋顶上有人在偷听,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会来偷听的人除了是不放心的忠亲王妃外,其他人不会这般做的,因而她也就任由那个人趴在屋顶上偷听着,没有出声呵斥那个暗处之人。

她慢慢地朝着唐元祺走过去,等到当沈立冬看清楚唐元祺的瞬间,她蓦然觉得她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动着,热热的感觉,她努力地压制心头那份泛起的酸意,道:“小哥哥。”她的声音很轻,尽量控制了情绪,不让那份心酸透露出来。

此时的唐元祺被捆绑在圆柱上,他似跟人打架过,满脸的红肿,嘴角破了,还挂着一丝丝的血丝,那衣袍显然被刀剑划破过了,伤痕一条条的,就那般呈现在沈立冬的眼中。此时的他,似没有想到沈立冬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出现,因而唐元祺抬头望见沈立冬的时候,有一瞬间的狂喜,又有一瞬间的恼怒,似不悦被她看到他这般狼狈不堪的样子。

“冬儿妹妹,你怎么来了?你是偷偷来看我的吗?”唐元祺似很焦躁不安,目光四处看了看,随后对着沈立冬言道:“冬儿妹妹,你这会儿不该来看小哥哥的,小哥哥最近几天还有家事要忙,要不你等几天,等小哥哥有空闲了,再去沈府找你,可好?现在你就回去吧,赶紧回去吧,不要再呆在这个地方了。”唐元祺催促着沈立冬快快离开这里,他不想在沈立冬的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而沈立冬却定定地望着他。

“小哥哥,你不用催着冬儿走的,冬儿是王妃带过来看小哥哥的。”沈立冬此言一出,唐元祺似想到了什么。

“莫非我母妃请你来给小爷我当说客的不成?冬儿妹妹,你莫非也是来劝小爷娶了那三公主不成吗?你确定你真的要跟小爷这般说吗?”唐元祺忽然变得像暴躁痛苦的野兽那般,那双眼睛痛苦得几乎要吞噬了沈立冬。

沈立冬却是眉眼冷冷清清,口气也淡漠得很。“小哥哥误会了,冬儿此来,王妃什么都没有跟冬儿说起过,冬儿只是觉得有必要告诉小哥哥一声。小哥哥也该知道的,前段日子,你母妃亲自登门上沈府来提亲,只是事情很不凑巧,我娘亲已经先行答应了另外一门亲事,所以这会儿冬儿只是上门来告诉小哥哥一声的,对不起了,小哥哥,冬儿现在已经成了别人的未婚妻了。”

这沈立冬此言一出,唐元祺整个人都呆滞了,他沉默着,失神着,好长时间眼里才有了焦点,直逼着沈立冬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吼道:“不可能的,你骗小爷我,你这般一点预兆都没有,从没有提及过此事,怎会突然成了别人的未婚妻,小爷我不信,我不信,你是故意诓我的,是在诓我的,对不对?”

唐元祺被沈立冬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得抓狂了,他双目通红通红,直直地盯着沈立冬,似要从沈立冬的眼中看出撒谎的蛛丝马迹来,可是沈立冬的眼神很平静,水汪汪的,清澈而宁静,没有丝毫晃动的迹象,也没有对他避开闪躲的意思,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任由他细细地看着她,任由他这般放肆地打量着她。

到此,唐元祺心中的不安越发地扩散开来了,他冲着沈立冬,喊道:“冬儿妹妹,你老实告诉小爷我,你是不是也是被逼的,你是不是也不愿意嫁给那个人的,你告诉小爷我,小爷我去给你做主,哪个敢强迫你的,小爷我绝不会放过他的。”到此时,唐元祺还怀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可是沈立冬却残忍地将他这一丝丝的侥幸也打碎了。

“小哥哥,冬儿实话告诉小哥哥,这门婚事没有人逼迫冬儿,是冬儿遵从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冬儿没有异议,也没有怨言。这个世上的规则就是这样的,冬儿得遵循,小哥哥也得遵循,不是吗?”沈立冬淡淡地跟唐元祺说着,唐元祺却道:“这般说来,冬儿妹妹压根就不喜欢那个人,既然不喜欢那个人的话,冬儿为何要嫁给那个人呢?”

沈立冬听得唐元祺这番话后,蓦然瞪大眼睛道:“小哥哥说什么呢?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呢?冬儿是个女儿家,可是极为讲究名声跟闺誉的,若是定亲之前跟什么人私相授受的话,那可是伤风败俗的事情,可是为这个世道所不能容忍的,小哥哥难道不是比冬儿更明白吗?如此,婚姻大事,自然是由父母做主的,哪儿是冬儿自个儿可以做主的,何况,冬儿既然是沈家的女儿,自然要听从父母之言,承担身为沈家成员的责任,而不可以只考虑冬儿自个儿,不是吗?毕竟,那些人都是冬儿的家人,最亲最亲的人,冬儿可不会让父母伤心而做出任何违逆之事的。”沈立冬以这个时代的世俗为准则,以她自身为例子,这般清晰入理地告诉唐元祺。

唐元祺听了沈立冬这番话后,似沉寂了很久,而后抬起头,愣愣地问着沈立冬。“那么冬儿妹妹的幸福不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可是比起这件事情,还有很多事情比冬儿的幸福更为重要,比如家人的平安,比如家人的荣辱,还有家人的幸福。何况,事事难以两全,就连身为臣子的时常都会感慨,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可见凡事到了该选择的时候就得选择,利弊权衡是每个人必须要经历的过程,有得必有失,冬儿的大哥既然都可以为了沈家而迎娶郡主了,那么身为女儿的我,既然享受了沈家十年以来的养育之恩,自然也要为沈家承担一部分的责任的,不是吗?”沈立冬如此说着,唐元祺心头的痛意就越发重了。

“这般说来,冬儿妹妹是因为小爷我才这般仓促下嫁的,对吗?”唐元祺听了那么多话,若是此刻还听不出沈立冬的意思,那么他就枉读那么多年的书籍了。

沈立冬见唐元祺这般问了,明白这个小子终于知道她的意思了,如此也好,这般的话,他就不会再去帝王之前嚷嚷着要退了这门婚事了,唐家也不会就此被皇上抓住小辫子而落入天牢之中了。

想着如此,沈立冬狠心地点了点头。“没错,就因为小哥哥迟迟不肯迎娶三公主,人人都道是我沈立冬的缘故,是我沈立冬阻碍了三公主的婚事,所以冬儿的母亲才会这般仓促地定下人家,免得沈家入了风波之中,从而被皇上给盯上了。这样一来,小哥哥就该明白了,若是小哥哥再这般执意下去的话,皇上会以为是冬儿纠缠小哥哥不清不楚的,导致这门婚事不成,到时候,等待冬儿的会是什么呢,三尺白绫,毒酒一杯或者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呢?”

“够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求你了,冬儿妹妹,你不要再说了——”唐元祺知晓了这个真相,让他大受打击,他没有想到因为他的这番折腾,反而会害了沈立冬,因而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自然痛苦异常,不想再要听下去了。

而沈立冬却站了起来,背转着唐元祺,这个时候她的眼睛红红的,湿漉漉的,显然她也没有想到她自个儿会这般不冷静,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出戏也只能这般唱下去了。

“小哥哥,你现在看来不适合跟冬儿说些什么了,因而冬儿就先走一步了,小哥哥好好地在这里冷静一下也好,好好地思虑一番,想一想冬儿今个儿所说的话,也请站在小哥哥的父王母妃那里想一想,也请想一想冬儿的难处,不要让冬儿真的面临死亡的选择,如此,冬儿就对小哥哥感激不尽了。”小哥哥,日后你会好好地活着吧,会好好活下去的,哪怕心中恨着她沈立冬,哪怕再也不想看到她沈立冬,她今个儿也得把这件事情给办妥当了。

不过是冷血无情罢了,不过是残忍狠心而已,她沈立冬能够做到的,一定能够做到天衣无缝的,不是吗?

沈立冬定了定心神,迈步出去,一步一步地从唐元祺痛苦的目光里走出去了,走得那般洒脱,走得那么利落,一点留恋都没有。

留下唐元祺仰头,痛苦地嘶吼着,声音震得出了门的沈立冬,耳朵阵阵发疼,心中酸涩无比,却是咬着牙,狠一狠心,带着木槿木兰二个丫鬟去向忠亲王妃谢婉柔告退了。

这会儿的沈立冬匆匆而去,眼角还带着点点水痕,那忠亲王妃又何曾没有看到,她当时见到的时候,目送沈立冬上了马车离开忠亲王府的时候,她心中一直纳闷着沈立冬跟祺哥儿谈了一些什么,逼得那个小丫头的神情如此不对。

等到身边的侍卫来告诉她,沈立冬跟祺哥儿之间的对白,忠亲王妃这才知晓,她还是小看了那个小丫头,没想到她做事如此周密细致,挑选了这么一个法子入手,对她自个儿下了狠手,如此,她成了别人的新娘子,祺哥儿虽然痛苦,却会为了那个小丫头的安危而默默地承受了三公主这门婚事了。

想着,这谢婉柔虽然不喜欢沈立冬这威胁了祺哥儿的手段,但是她不得不佩服沈立冬,那个小丫头的法子恐怕是最好的,也是最有效的,长痛不如短痛,这痛断得果然干脆,也果然狠心。

第6卷 第二百八十九章

只是忠亲王妃跟沈立冬都以为事情可以到此为止了,哪里想到这件事情已经闹腾到皇上周承泽耳朵里了。

那个三公主周嘉和本就是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她早就在皇上下了指婚圣旨后,就暗中派人盯着忠亲王府那边的一举一动了,这会儿她听到底下的人来传道,说是忠亲王妃谢婉柔亲自带着沈立冬去了忠亲王府一趟,还让沈立冬跟唐元祺独自呆了一个时辰多,中间至于二人说了些什么,三公主周嘉和那是一点都不清楚,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会猜想啊。以她那种以己度人的想法,自然认为沈立冬是垂死挣扎,到了这种时刻还想着缠上唐元祺,因而她跑到了太后娘娘那里哭诉起来。

那太后娘娘听了沈立冬跟唐元祺之事,自是前账加后账,恨上加恨了。她想着,她帝王之家的金枝玉叶究竟哪里不好,让唐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先是她的心肝女儿周娇娇看上了唐霖,那唐霖竟然先娶了谢国公府的嫡长女谢婉柔,这也就罢了,身份看着也算体面,只是跟她的娇娇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大截的,她这个做太后的心疼女儿已经够心情不悦了,这十几年来,她老听着娇娇的哭诉,说她现在的驸马爷对她怎么怎么不好,她又是如何还想着那个唐霖的,就这一点,就足够太后娘娘烦着唐家了。

这一回,太后娘娘本是反对将三公主周嘉和指婚给唐元祺的,因为她看唐家不顺眼,自然不会再将金枝玉叶的公主下嫁给唐家,可是她也知道这件事情是皇帝一手促成的,他绝对不容许有任何人站出来阻碍这场婚事的,因而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这会儿三公主周嘉和都哭诉到她面前来了,那有其父必有其子的,好端端的高贵公主不要,非要看上那种身份卑微的女子,这让太后娘娘怎么不恼怒呢?

因而她这一恼怒,就想派人出去将沈立冬给带入宫中,然后想个法子将她杀了也就是了,那样的女子,敢跟公主抢驸马爷,那简直是自不量力,自找死路。这会儿的太后娘娘压根不觉得杀了一个沈立冬算得了什么,像她这样地位的女人,在后宫里头沾染了多少血腥才坐到这个位置上去的,因而小小一个三品官的妹妹,还不是亲生的妹妹,对于太后娘娘来说,根本无所顾忌。

只是皇上周承泽听到了这件事情,马上阻止了太后娘娘的这个想法。

“母后,不能在这个时候害了沈家那个小丫头。”此时的周承泽自然还不知晓沈立冬出自神医门,也不知道神医门的现任掌门就是沈立冬的师父,因而他出面阻止太后去加害沈立冬,不过是他有另外一层的顾虑罢了,那个顾虑就是他心中的软肋,他跟容若的女儿,那个只能挂着郡主之名的郡主周燕萍。

若是这个时候沈立冬被皇家之人害死了,那么他那个不能光明正大喊一声女儿的燕萍儿下嫁到沈家还有幸福可言吗?

那个沈文轩向来都是极为疼爱这个妹妹的,若是他知道了沈立冬被皇家之人害死了,他还能对郡主好半分吗?答案显然是不能的,如此,为了他那个最为心疼的女儿周燕萍,他这个做皇帝的,也要阻止母后派人去加害沈立冬。

而那太后娘娘听皇上周承泽竟然会阻止这件事情,她倒是讶异了,道:“我说皇儿啊,这唐元祺跟三公主的婚事可是皇儿一手非要促成的,如今有个女子跳出来跟三公主都要抢驸马爷了,你这计划很可能因为这么一个女子而成为泡影了,如此,皇儿还要阻止母后去废了那个障碍,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啊,莫非——”该不会是皇帝自个儿瞧上沈家那个小丫头了吧,如此袒护着,太后娘娘想着就有些不太高兴了,一张脸便沉了下来。

那皇上周承泽摇头,向太后娘娘解释道:“母后想到哪儿去了,朕怎么可能会瞧上一个十岁的小丫头呢,还不是为了燕萍的婚事着想,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对那个小丫头出手,若不然,以沈文轩疼爱那个小丫头的程度看来,燕萍这辈子的幸福可就算一手被母后给毁了。”这皇帝此言一出,太后娘娘倒是明白了几分,只是她终于不甘心咽下这口气,她还是想要教训教训那个沈立冬的。

“皇儿,既然这样的话,母后也不想让燕萍孩儿嫁到沈家就被郡马爷给冷落了,如此,哀家可以听皇儿的,不去害了她的性命,只是这皇家公主是不容人欺辱的,那个小丫头敢跟三公主抢驸马爷,她就得支付出代价才行,若不然,日后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负到我们天家金枝玉叶的头顶上去了,这长此以往,皇家公主的尊严何存,这让出嫁的公主还有没出嫁的公主还有颜面吗?”太后娘娘提出了这一桩,皇上周承泽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母后放心,皇儿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容许一个意外存在唐元祺那里呢?因为皇儿此来,已经想了一个主意了,这个主意就是由母后出面,收那个小丫头当干女儿,再由朕出面,封赏她给县主,让她好好地呆在封地上,永远都不要回京了,如此,一举二得,母后又何乐而不为呢?”这太后娘娘听到皇上出的这个主意,马上眉开眼笑起来。

“这件事情还是皇儿想得周到,如此,那个小丫头一旦是皇姑的身份,想来大上唐元祺一个辈分,是他的长辈了,这样一来,唐元祺那个小子也该打消念头了。另外,哀家听说北边那个荒洲,常年寸草不生,环境恶劣,根本没有活人会呆在那个地方居住,如此,就这样做吧,皇上干脆就大方一点,封地要封就封个大的,将整个荒洲封赏给那个小丫头这么一个县主身份的,也足够给她沈家无上的荣耀了。”就让那个小丫头顶着县主的荣光,活个三个月就差不多了,到时候,郡主跟三公主的婚事都已经办托妥当了,那个小丫头在那边是死是活就不在他们的考虑当中了。

这皇上没有想到母后被他想得还要绝,他不过是想给沈立冬找个偏僻的小县呆着,让她在那里一辈子平平静静地过下去也就是了,只是没有想到母后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这倒是让皇帝有些为难了。

如此,这跟害了那个小丫头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此,那个沈文轩还不是得照样恨死他的女儿周燕萍吗?

想着,皇上便要跟太后娘娘说道说道,哪里知晓,太后娘娘根本不再听皇帝说什么的。在她的眼里,郡主的幸福哪里有她自个儿嫡亲的孙女要紧,何况那个郡主的爹,还是太后娘娘心中的那根刺,她可是知道先帝爷有多么疼爱那个儿子的,当年若非那个儿子失踪了,指不定今儿个坐在皇位上的就不是她的儿子了。

所以太后娘娘直觉不悦替周燕萍考虑什么,先前皇上指出加害沈立冬会让周燕萍过得不好,她觉得可以不去做,倒不是考虑那个郡主的幸福问题,而是这件事情因为关乎皇家颜面问题,这个时候害了那个小丫头让郡主郡马爷失和的话,确实不好给天下人交代什么,也有损她太后娘娘的名声,怎么算都有些得不偿失,如此,倒是她一恼怒,考虑不周全了。

但是这会儿她已经让步了,让步不再去加害沈立冬了,而是将她放逐,还认她做干女儿了,让她可以顶着县主的名头风风光光的了,如此,那个小丫头还有沈家有什么好不满的,那可是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得到的荣耀,哪怕这个荣耀只有短暂的时间,那么也足够宽慰沈家一家人了。

因而此时的太后那是完全将当年对谢婉柔的仇恨加诸到沈立冬的身上去了,谁叫沈立冬的身份不高呢,谁叫谢婉柔是谢国公府的女儿呢,所以权衡利弊之下,太后娘娘为了出气,也只好挑选个弱势的沈立冬出气了。

如此情况下,皇上还能说什么呢,毕竟上头还有一个孝字压在头顶上,这种无关朝廷大局之事,皇上自然也不愿意违背母后的意思,因而他考虑再三,还是点头同意了太后娘娘的建议,离了这慈宁宫,回到御书房的时候,皇上周承泽马上传唤了大学士,将他的意思传递给大学士,让他拟上这么一份圣旨。

那大学士接了皇上的命令,自然不敢怠慢半分,忙根据皇帝的意思拟起旨意来,拟完之后,他双手奉上给皇上周承泽,让皇上过目一番。

周承泽以极快的速度看了那旨意,眉头微微拧着,那拿着玉玺的手,始终犹豫着要不要落下印章。

那大学士看着皇上如此神情,小心翼翼地问着。“皇上,可是微臣哪里拟得不对?”那周承泽一听到大学士问起这个,忙果决道:“没有,爱卿拟得没有半点错处,自然是极好的。”说完这句,周承泽终究下了决心,将玉玺盖了上去,然后吩咐身边的太监总管小顺子过来,让他带着赏赐跟圣旨一道儿去沈府传旨去。

第6卷 第二百九十章

这个时候的沈立冬因为劝说唐元祺之事,她的心情一直很低落,整个人病恹恹似的,没什么胃口,正歇息着呢,那木兰却满脸惊慌地跑进来。

“小姐,不好了,宫中来人了,让小姐到正堂那边去接圣旨呢。”这木兰的话音一落,沈立冬倏然从榻上翻身而起,而后直愣愣地望着木兰。

“木兰,你说什么?本小姐没有听清楚,你可以再说一次吗?”沈立冬本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没想到这个时候有圣旨下来,这让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那木兰见沈立冬这副呆愣的摸样,拍了拍她自个儿不断跳跃的心脏,喘了一口气,慢道:“小姐,奴婢是说,前面宫中来人了,就是上次来过沈家的那个小顺子公公,他这会儿带着皇上的圣旨正等候在正堂大厅那边呢,就等着小姐过去接旨了。如此,夫人派人过来传话了,让小姐赶紧收拾收拾,马上去前边正堂,可不要让小顺子公公等太久了。”木兰这般一说,沈立冬倒是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这般说来,那道圣旨是专门给本小姐的,而不是整个沈家,是不是?”那木兰听得沈立冬问起此事,倒是点了点头。

“应该是特意给小姐传下来的圣旨,否则的话,那位小顺子公公也不会那般说了,说是皇上给小姐的旨意。”这木兰给了这个答案,沈立冬心里的不安倒是去了一些,只要不是整个沈家,只是她一个沈立冬的话,那么事情还不算太糟糕。

如此这般,沈立冬赶紧起身,让木槿木兰快速地给她整理收拾起来,不到片刻功夫,沈立冬清清爽爽的一身打扮,带着木兰木槿二个丫鬟去了正堂大厅那里。

那个太监总管小顺子一见到沈立冬来了,马上对着沈立冬拱手道:“奴才在这里先恭贺沈小姐荣升县主了。”

县主?她又没有什么大功劳在身,怎会无端端地被封赏给县主呢?沈立冬显然有些纳闷,然小顺子公公已经展开了明黄色的圣旨,宣告着。

“沈立冬,接旨!”

沈立冬一听这个,马上双膝跪地,低头恭恭敬敬地听着小顺子公公传递旨意,沈家其他人也跟着沈立冬一道儿跪在了身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家有女沈立冬,温正恭良,珩璜有则,礼教夙娴,慈心向善,谦虚恭顺深得太后娘娘之心,特奉太后懿旨收为义女,现在奉为圣谕册为安平县主,赐封黄金一万两,锦缎千匹,赐封荒洲为安平县主之封地,期县主莫辜负太后跟皇上一片疼爱之心,为皇上好好打理荒洲,无诏不得回京。钦此!”小顺子公公读完皇上的圣旨,将圣旨递送给沈立冬。

“县主,接旨吧。”沈立冬抬头,看了看小顺子公公递过来的圣旨,双手奉上,恭敬地接了过来。

“民女接旨,万岁万岁万万岁。”接过圣旨之后,沈立冬被木兰搀扶着起身了,那小顺子公公宣完圣旨,不敢停留半刻,转身回宫去了。

临行时,他告诉沈立冬,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让沈立冬接到圣旨之后,即刻启程,不得有误。不过太后娘娘也说了,容许县主在京城多呆三天,三天内希望县主已经打点好所有行李,朝着荒洲封地出发了。

沈立冬一一点头,还让身边的木槿递送给小顺子公公一百两黄金,那本就是皇上赏赐给她的,她借花献佛而已。

那小顺子公公本不愿意收下的,但是沈立冬开口让他日后关照大哥沈文轩还有郡主周燕萍的时候,那小顺子公公立即毫不犹豫地收下了,随后带着底下的太监侍卫坐上宫轿,回宫中去向皇上周承泽还有太后娘娘回禀这个差事去了。

而沈家这边,待等传旨的小顺子公公离开沈府,沈立冬的娘亲陈氏立即就冲上去,一把抱着沈立冬,眼泪就无声地流淌了下来,那沈立夏在旁侧也是落泪不止。

这圣旨哪里是封赏,那简直就是催命符啊。

这皇上跟太后娘娘好狠的心肠,凭什么他们天家公主的婚事有了困难,就拿他们平民的孩子出气呢。

如此情况下,一道意外的圣旨到来,让沈家一家人陷入了愁云惨雾当中,人人面带哀伤,沈文浩更是冲动得一拳击碎了桌子,拳面血色淋淋的。

“三哥,你这是干嘛?”沈立冬惊呼着,看着他的手上的伤势,不满地看着他。

“都怪三哥没用,若不然,妹妹何至于被人如此对待。”沈文浩挣脱了沈立冬的手,怒意滔滔地冲了出去。

沈立冬担心三哥沈文浩的性子会出什么事情,忙让四哥沈文海追着出去了。这会儿堂前就剩下爹娘,大哥沈文轩还有二姐沈立夏跟姐夫王小四了。

沈立冬拿出随身携带的干净帕子,替陈氏轻柔地擦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娘,你先别急着伤心啊,这件事情对于冬儿来说,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如此说来,冬儿还是有福气的,被太后娘娘收为义女,又得皇上欣赏封为安平县主,那可是多少女子一辈子梦寐以求的地位啊,如此冬儿轻而易举地便得到了,娘亲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沈立冬倒觉得这道圣旨来得及时,如此这般,她躲到了荒洲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去,想来京城的纷纷扰扰跟她就牵扯不上什么了。

那陈氏听得沈立冬这个时候还这般安慰她,那眼泪就流得更凶了。“冬儿啊,娘的冬儿啊,可怜的孩子啊,你不用安慰娘的,娘知道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个不能住人的地方,寸草不生的地方啊,如此让冬儿过去,还不许冬儿回京,那这是打算让冬儿死在那个地方了啊。冬儿啊,我可怜的孩子啊,这老天爷为啥就这般不长眼睛啊,让我可怜的冬儿这般受苦受罪啊。”

“娘,娘,你别这般伤心,好不好?娘,你别这样哭,你这样一哭,感觉冬儿就要去黄泉路上似的。其实娘亲怎么不想一想,冬儿可是有神仙师父的。这些年家中的米粮果树,还有那些水果鲜花,上等佳酿,名贵药材,那可是从哪儿来的啊,还不是师父给冬儿的吗?如此,娘亲你还担心冬儿到哪儿不能活得好好的啊。”她有空间在手,哪怕是到了天涯海角,只要她进了空间,那是一辈子吃喝都不用愁了,如此,皇上跟太后娘娘的如意算盘恐怕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何况,娘不觉得天高皇帝远,冬儿呆在那个地方的话,就不用再害怕什么了,毕竟那个地方没有谁会想要去的,所以冬儿在那里可以自由自在的,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过什么样的日子,如此,娘亲都不要担心冬儿会闯祸什么的了。这可不就是一件喜事吗?”沈立冬笑了笑,老实说,她被皇上流放到那种地方,她倒是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只是遗憾的是,她以后都不能跟家人住在一起了,这一点让沈立冬有些难受。

不过,难受归难受,只要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只要她这么一去就能真正化解了唐家的危机,还能拔掉皇上认定的那根刺的话,那么她沈立冬便去好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沈立冬没有想到的是,当她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沈家一家人马上就破涕而笑了。

“对哦,娘怎么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呢,如此听着冬儿说起来,这京城太乱了,还是去偏僻的地方好,咱们这有手有脚的,自然可以自己靠着劳力吃上饭的。只要冬儿的那位神仙师父一出手,那荒洲的地定然可以变得可以种植了,到时候我们沈家还是照样过日子,跟以前一样,靠庄稼地吃饭。”这陈氏想到这一茬,那是越想越高兴啊。

她这一说,倒是马上赢得了沈家人一致的同意。

“好,这个主意好,孩子她娘,我也听你的,咱们一家子都跟着冬儿去荒洲好了。这个京城太乱了,我还是觉得呆在地头上比较自在一些。”沈博远是个庄稼汉,其实一直都不习惯京中的生活,只是因为沈文轩的关系,他一直都在适应着。这会儿听到陈氏提出这个建议来,忙附和着点头了。

就连沈立夏听了,也要跟着一道儿去,只是陈氏没同意,毕竟沈立夏是出嫁的女儿,她若是这般跟着去了,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加上沈家知晓沈立冬可以保证一家人吃喝无忧的,但是王家人不知道啊。而且,沈家人也不可能将沈立冬有神仙师父这件事情告诉王家人的,这个可是关乎沈立冬性命的事情,沈家人自然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另外,这京城的,沈家庄那边的,都需要有家人留着处理好了。因而到最后,也就陈氏跟沈博远带着沈文海沈文浩一块儿跟着沈立冬去荒洲封地。

而沈文轩跟郡主周燕萍的婚事,沈家人显然是没有时间给他们二人筹办了,因而陈氏干脆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让郡主派人过来张罗婚事好了,至于沈文轩,陈氏建议他还是恢复白家身份,毕竟他是白家的唯一血脉。

这个时代的人很重视香火承继的,如此,沈文轩总得认祖归宗了才好,若不然,陈氏就会觉得愧对了底下的白太医,愧对了他当年对她的救命之恩。

第6卷 第二百九十一章

然这个决定,沈文轩很明显不会接受的,他推掉了陈氏的建议,不肯回归白家去。因为他觉得沈立冬当初给他说的那番话是正确的,真正的家人不在乎血脉上是否有关系,他在沈家二十二年了,虽说生生父母之恩很重要,但是养育之恩大如天,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脱离沈家,让沈家陷入更大的危机当中。

有他这个沈家的郡马爷在,至少皇上还有所顾忌,要顾忌郡主周燕萍在他这里过得好不好,所以他出手的时候,自然会考虑沈家人的感受。而这次沈立冬被皇上这般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封赏为县主,明着是风光无限,实则是流放千里,还有可能在路途之中因而丧命。

只是因为冬儿有神仙师父在,所以不用担忧她性命,她的神仙师父能够保得她一生无忧,如此,她去了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恰如她所说的那般,天高皇帝远,那种地方,连人都没有,还会有谁去约束她的行为呢,因而她可以身心都得到自由,比在京城里头随时可以遭遇危险,随时可能遭遇算计要强得多了。

如此一番权衡利弊,沈文轩显然也是同意了沈立冬的说法,也不反对沈家人一道儿跟冬儿去封地,他心里头明白,他这个妹妹实际上比他这个做大哥的还有能耐护得住一家人,因而他什么都没有,默默支持着家人随同沈立冬一道儿去荒洲,这样一来,有家人陪伴的冬儿,有家人疼爱的冬儿,也不会过得太过孤单了。

而他,要留在京中安稳帝王之心,好好地跟郡主周燕萍完婚,如此,宫中之人的目光才不会关注到荒洲那边的沈家人身上,如此,他还可以将沈家在沈家庄的亲人也好好地照顾好,毕竟那些沈家庄的亲人是何等的无辜,若因为他不娶郡主周燕萍,跟着沈家人一同去荒洲的话,那么可能荒洲那边不会太平,沈家庄的那些无辜亲人也要被牵累,所以,他沈文轩可以留下,一个人留在京都,迎娶郡主周燕萍,护得家人平平安安的,只要能做到这一点,他的这场婚约也算是得益之处了。

往后,他自然也会像冬儿所说的那样,会好好地待郡主的,只是要爱上那个郡主,那也不可能的事情。

他这辈子的心,这辈子想要守护的人,就在他的眼前,这个甜美可人的小丫头,已经深深地印刻进他的心,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习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所以,冬儿,你日后一定要好好的,只要你过得幸福,过得快乐,大哥就知足了。

因而抱着如此坚定决心的沈文轩,怎么可能会答应娘亲陈氏脱离沈家,去白家认祖归宗呢?而沈立冬似明白大哥沈文轩心中的计算,所以她拉着沈文轩走出去,二人在书房单独地说上一说。

“大哥,其实娘亲的提议大哥可以考虑一下的,如若大哥能够回归白家,对大哥自身的前途也是极好的。”有白家那样百年底蕴的名门之后作为基础,跟一个农民出身的沈家相比,自然是白家那样的家世身份更能让大哥有所发展。

沈立冬是这般想的,可是沈文轩却摇摇头。“冬儿曾经不是说,希望大哥永远做你的大哥吗?永远都不要变成是白家人吗?”当初这个小丫头劝说他的时候,可是坚持着非要他不能离开沈家的,这个时候她为何又提起让他回归白家呢?沈文轩转念想了一想,忽然之间似明白了。这个小丫头啊,当初那般说,是怕他一心要跟着生母去复仇,所以她才不让他脱离沈家而去,这般拉着他,是不想他因此而出事吧。至于现在,她同意了他回归白家,自然也是为他而打算的,是让他有更好的家世背景,有更好的发展前途,是这样吧?

如此想着,沈文轩蓦然眼睛一闪,心头不知道为何,酸涩得厉害,揽手一伸,就将沈立冬这个小丫头给轻柔地拥在了怀中。

“冬儿,大哥明白你的想法,知晓你是为了大哥好,可是正因为如此,大哥更应该呆在沈家,不能离开沈家,如此,凭着冬儿的聪明,难道就想不清楚吗?”你这个小丫头这般贪恋沈家的温暖,他这里,又何尝不是呢?沈家这二十二年一来给予他的亲情,给予的那份温暖,让他早就深深地融入了这个家中,已经无法走出去了,也不想再走出去了。这样的心情,冬儿想来不会不明白的。

那沈立冬听得沈文轩这么一说,她稍稍一思忖,便明白了大哥沈文轩所指的是什么。如此,她靠在沈文轩的怀里,双目微微闪动道:“大哥这么说来,冬儿就听得明白了。既然大哥是这样的想法,那么冬儿也就不劝慰大哥回归白家了。因为本来冬儿就不想大哥回白家,只是娘亲认为白太医当年对她有救命之恩,她理当将他的儿子带回去认祖归宗的。但若是娘亲知道大哥是这般想的,自然也不会逼着大哥回去认祖归宗的。毕竟,这二十多年来,爹娘都视大哥已经是自家人,是最亲的亲人,这般让大哥回白家,其实不舍得的何止是冬儿一个人,爹娘,二姐三哥四哥都舍不得大哥这般回白家去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大哥就更不应该回白家了,不是吗?”沈文轩轻轻地摸着沈立冬的头,望着她,意有所指道。

沈立冬笑盈盈地点了点头。“嗯,大哥说得对,想来以大哥父亲那般仁心仁厚的医者,也不会反对大哥做出这个决定的。”

“你这个小丫头,这会儿才算真的有笑容了,刚才既然那般不舍得大哥的话,何必开口让大哥回白家认祖归宗去呢?”沈文轩忽而伸手,像小时候那般刮了刮沈立冬的鼻子,沈立冬笑嘻嘻着,凑趣般地回刮了沈文轩挺直的鼻梁。

“那是因为大哥跟冬儿一样,都希望对方过得更好啊,不是吗?”

“可是你这个小丫头还是时时刻刻得让大哥担心着,不是吗?单单你上次所言的不考虑终身大事的事情,大哥恐怕就要为你这个小丫头愁白了头发了。也不知道大哥上哪儿去找那么一个既能给你自由生活又能够保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沈文轩的话只说了一半,其实若不是这道圣旨,他完全可以给沈立冬这样的生活,只是现在的他已经陷在是非当中,已在危局之中,若这个时候再想要及时转身的话,也已经来不及了。

何况,就算他肯冒着天大的风险,跟着冬儿一起去荒洲的话,以冬儿只视他为大哥的想法,想来他这辈子他也无法守在冬儿身边的,如此,他倒不如干脆放开她,让她去过她想要过的日子,而他站在她的身后,替她好好地守护住她身后的一方安宁,这般,只要这个丫头能够过得好,就足够安慰他一生了。

想着,沈文轩的唇角微微地翘了起来,沈立冬看着,眉眼舒展,笑了笑。“大哥,这会儿可是在想什么喜事?脸上的表情笑得很甜蜜哦。”越是这样的时候,家人之间越需要欢快的氛围,如此才不会被离别的忧伤所感染,因而沈立冬毫不顾忌地逗笑着沈文轩,而沈文轩似明白沈立冬的用意,也随意她逗趣,还相当地配合着她。

“那是,大哥确实有喜事啊,三个月后呢,不过可惜了,冬儿喝不到大哥的喜酒了,等日后大哥跟郡主去荒洲的时候看望冬儿,那个时候大哥定然带喜酒过去,让家人一块儿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