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萱嫣然笑道,“最厉害的迷药迷不倒你,那最厉害的毒药,毒不毒得倒?”

血蝙蝠毒发。他猛虎一样扑过来,李若萱闪身,飞起一脚踹过去。

血蝙蝠被踹出两丈余,落地,李若萱无暇再战,只想着往外跑。她对杀人不感兴趣,她只想脱身。

不想人在求生的危急时刻总会迸发出可怕的力量,已经毒发的血蝙蝠凌空反扑,李若萱已经踏出了庙门,又被他掐着脖子抓了回去。

脉门被他控制,咽喉被他扼着,血蝙蝠简短地命令,“解药!”

李若萱道,“你放了我就给你!”

血蝙蝠手臂狠狠地用力,李若萱不能呼吸,身体凌空,双脚不停地挣扎。血蝙蝠冷然道,“不拿出解药我就先杀了你!”

他说着,手臂微微松了,李若萱恢复些喘息,血蝙蝠道,“说,解药在哪里!”

李若萱道,“在,在家里。”

血蝙蝠胸口绞痛,嗓子一甜,一口血就要喷出来,他强自忍住,手上微微用了用力,凑在李若萱耳边道,“你休耍花招,快把解药拿出来,否则我死之前一定杀了你!”

李若萱道,“你不信就杀了我好了。反正你再不跟我回家取,就毒发死在这里了!”

血蝙蝠怒笑道,“和我耍花样,你是想让那个白头发的废人救你吧?施毒的人解药一向就在身边,快点,交出来,否则我就杀了你!”

李若萱“哼”了一声,银牙一咬,叫道,“好!给你!”说着身体猛地向后顶,头狠狠地撞在血蝙蝠的胸口,血蝙蝠踉跄一步,李若萱仰身踢腿,一脚踹中血蝙蝠的头脸,血蝙蝠摔倒。

李若萱乘胜追击,又一脚踹向血蝙蝠的后心,不想血蝙蝠一翻身,一把抓住李若萱的脚,面目狰狞地一声喝,血淋淋地站起将李若萱抡飞出去。

庙里的空间有限,李若萱眼看着就重重地摔在墙上,急狂的血蝙蝠又小兽一样扑过来,像要把李若萱撕裂咬碎一般。

李若萱伸脚点墙,借着反弹力与迎面扑来的血蝙蝠撞在一起,血蝙蝠恨恨地以鹰爪抓住了李若萱的左肩。李若萱咬牙一拳打在血蝙蝠的胸脯,一昂头,伸手抓住血蝙蝠的一大缕头发,死命地向下拽。

血蝙蝠一歪头,疼得龇牙咧嘴,右手的力度自然加大,李若萱拼命一咬牙,生生拽下血蝙蝠的半块头皮。

两个人纠缠成一团,摔到地上。李若萱只觉得身上陡然一轻,血蝙蝠被那个卖字先生提在手里,一拨,一挥,血蝙蝠就直直地摔出去,撞在佛祖身上,一声闷哼,连同佛祖一起,轰然倒塌。

李若萱泄了一口气,撑起身子扑在卖字先生的脚下,卖字先生弯腰扶住若萱,若萱吃力道,“救我!”

若萱气力不支倒在他的臂弯,卖字先生看着若萱苍白的小脸,手在轻轻地抖。

李若萱悠悠醒来,天已大亮,仔细看,在一家客栈,卖字先生伏在桌上睡着。

她“呀”一声跳起来,卖字先生已然起身,望着她。

她想起自己昨夜是受了伤了,可是这一早起来,胸中并没有太多疼痛难受的感觉,活动一下左肩,有些疼,但半边膀子总算保住了。

卖字先生帮自己疗伤了。若萱突然就有一点结巴,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去感谢人家。为人疗伤,是很耗损自身的。而且自己胸口有一团温和温暖之气,那是服了很好的内伤药的表现。

她无措地看着卖字先生,卖字先生有一张方正温和的脸,整个人看起来略微苍白文弱,但眸子很黑很亮,笑容很温柔熨帖。

李若萱想起来应该谢人家,她刚要跪下,卖字先生一把扶起,说道,“姑娘大伤刚愈,不必多礼。”

李若萱听他的声音,一分平和,两分懒散,三分温柔,四分清透。不知道哪里有些熟悉,很亲切。

不及回味分辨,李若萱道,“我家在东大街桂花胡同三十二号,开了一家小吃铺,唤作贵客来。还未请教恩公尊姓大名,救命之恩,容日后回报。”

卖字先生小笑道,“在下方青,一个测字卖字的先生,初来乍到,打算在东大街南口摆个小摊,日后就是街坊邻居,还望姑娘你多多照顾。”

李若萱扬眉笑道,“大恩不言谢,恩公你一人在外,日后就来我的小吃店吃饭吧,平常饭菜不入席面,恩公能去就是赏脸。”

卖字先生与若萱寒暄几句,若萱心里惦记哥哥,很快告辞,飞也似的往家跑。

一推门李安然倒在院里,似乎力已用尽。李若萱眼一热,扑上去扶起抱在怀里,唤哥哥。

李安然虚弱地睁开眼,见了若萱,舒了口气,身体又直直往下倒,李若萱心惊,急道,“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李安然闭上眼,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或许如果有力气,就会给若萱一巴掌。

逼毒之前就告诫她,要她有危险就把敌人引到屋里,他黑雷在侧,总有办法击毙,谁知她竟然不听话,竟然自己冒险往外引。她长大了,有自己主意了,李安然突然觉得管不住她了。

李若萱汤汤水水的悉心照料,熬好备下的药,给哥哥将养。李安然整整一天阴着脸不理她,她自然大气也不敢喘。

哥哥黑着脸,隐忍着怒气,不言不语,让李若萱觉得怕。

哥哥貌似从来没这样严厉。原来他发再大的脾气,不过是打一顿骂一顿,打了骂了他自己就心疼急着安慰,即便不安慰,她若是凑过去,他从来都是敞开胸怀一脸微笑着接纳,从来没有不理自己啊!

李若萱又觉得委屈。哥哥肯定是担心自己才这样的,可是昨夜九死一生的情形,他就不问一句吗?

吃了晚饭李若萱无措地在一旁站着,李安然躺在床上,脸背向妹妹。

冰山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这可不像是李安然的风格。何况他拒绝的还是自己一向疼爱的妹妹。

李若萱傻乎乎地站了半天,见哥哥不理,也不敢说话,只好低着脑袋往外走,行至门口,突然听到李安然道,“你给我回来!”

望着若萱脸上现出的惊喜,李安然让她到床边来,叹气道,“我知道,你是想护着我。可是逼毒疗伤,出了意外大不了我真的残疾了,或许真气错乱我再也不能用武功了,可这些,能比你的命重要吗!如果像我现在,把毒逼了出去,我成功了,然后你死了,你是不是想痛死你哥哥!”

李若萱不言语。李安然道,“有了危险,你第一个想要找的人,才是你最亲的人。我们兄妹俩九死一生,相依为命,两害相权取其轻,护住你的命我受一点伤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肯,宁愿自己犯险,什么时候就和哥哥,如此生疏了!”

李若萱忽地泪如雨下,跪在地上伏在哥哥怀里大哭。李安然道,“你现在和我哭,你若是死了,我去找谁哭去!”

李安然说着,眼角流下泪来。李若萱哭得稀里哗啦,李安然索性不说话。

李安然话里的“生疏”让若萱非常委屈。她知道哥哥可能会很重地责骂她,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从哥哥嘴里蹦出“生疏”来。这两个字就像一根刺,刺得她的心疼,原来他拼死保护自己的时候,他怎么没有说生疏。现在自己护着他,就是生疏了!

她没有顶嘴,只是哭。李安然忍不住爱抚地摸着她的头,问她,“别哭了,谁救你的?”

李若萱抽泣着,很纳闷,哥哥怎么知道有人救了她?

李安然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即便你用毒,能胜,也是一身伤,不可能这样完好无缺地回来,谁救的你?”

李若萱道,“他,他说他叫方青,是一个卖字先生。”

李安然道,“如何出手。”

李若萱道,“没,没看清楚,这样一闪,一拨,一挥袖子,然后,那个血蝙蝠,就摔在破庙里的佛身上,死了。”

李安然沉吟半晌,不说话。李若萱望着他补充道,“他说,他要在咱们这条街的南口摆一个测字卖字的摊,以后就是邻居了。”

李安然道,“那好,等我好一点,过去拜谢人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卷打斗场景太多了,不知道各位会不会厌。可是落魄江湖,这样的清水文,也只能是打来打去了,儿女情长爱恨纠葛留到下一卷吧~

让李安然一点点把霉倒透了,再说吧~

最近更新应该可以快一些,欢迎各位大人来跟文,夸奖我,或者拍我,或者东南西北聊一聊也不错~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相逢是故人

第三天,李安然刚刚能起身。若萱在一旁护着,他尝试着走了几步,腿软,全身都软。

毒没了,内力耗损殆尽,李安然大病初愈,灰白虚弱,提不起力气。

那天他一大早就心慌意乱,心揪得难受,压抑得几乎窒息。

一大早,黑雷突然就坏了。毫无征兆,没有来由,一根最紧要的弹簧,突然就绷断了,“当”的一声响。

李安然心惊肉跳。他预感很不好。他怕若萱太紧张,没敢告诉她黑雷的事,只是告诉她别去开张了,也不要出门。

若萱倒是很听话。可是黄昏傍晚的时候,李若萱做饭,家里的盐没了。若萱和他招呼了一声,就跑出去买盐。

李安然阻止不及,想来斜对面就是杂货铺,那么近的距离应该没有什么事。

不想李若萱兴高采烈地领进一个人来。李安然看到那个人,心里难受的感觉一下子就没有了。

就是他了。该来的总要来。避免不了。

付清流。

付清流很狐疑地望着李安然。李若萱亲近地拉着付清流的胳臂,唤着,“哥哥,你看谁来了!”

若萱这傻丫头,还很开心高兴。

李安然淡淡笑,“大哥,好久不见了。坐。”

付清流没有坐。他盯了李安然许久,也没有说话。

没心少肺的李若萱一边招呼付清流,一边道,“大哥是不是不认识哥哥了,哥哥的头发白了,刚刚逼出毒,内力空虚,不能随意走动,过些日子就好了!”

李安然真希望,若萱的话少些。

付清流不说话,半眯了眼望着李安然。李安然平静地回望着他。

李若萱突然感到气场不对。她不安地望了望这两个人,朝哥哥身边靠近。

李安然突然道,“我们是二十四年的兄弟,是不是?从我四岁那年起,我就叫你大哥。”

付清流冷笑道,“你是叫我大哥,可是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兄弟!”

李安然道,“大哥何出此言。”

付清流阴冷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小我就不如你!我比你大,可是义父处处偏心你,什么本领都教给你,你做什么都让他满意,我做什么也不行,你名义上叫我大哥,可是我跟个端茶做饭的下人有什么区别!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就妒忌你,妒忌你为什么你就那么聪明,为什么我下了苦功,拼死拼活就是处处不如你!”

李安然无话可说。

付清流恨恨道,“我们从小为兄弟,可是你后来的兄弟哪一个不比我的地位高!你们谈笑耍闹,我这个做大哥的总是在最不显眼的地方,扮演最微不足道的角色。你待他们,哪个不比待我好!连我看上你一个婢女,你也不给,在你心目中,我这个大哥,难道都不如一个婢女吗!”

李安然静静地听着。付清流越发激动,说道,“我在你手下,为你东奔西跑,兢兢业业,可是你竟然连一个婢女都不给我!她不过是你手下的婢女,说要做生意,你安排她师从你们菲虹山庄最厉害的师傅,让她一个小丫头掌管最重要的信息和账目,而我呢,你表面礼遇,我却只能在你核心之外游晃,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李安然默不作声。

付清流道,“你偷偷组建了白衣堂,收了那么多徒弟,你可曾向我透露过一点半点!你菲虹山庄出事了,有你白衣堂令牌的是楚狂,而我,跟着你一起家破人亡,却一直被你蒙在鼓里!你哪里把我当成是你的兄弟!”

李安然无话,付清流吼道,“你说话啊,你可曾把我当成是你的兄弟!”

李安然道,“你一直都是我的兄弟,从我四岁那年起,从孟伯伯把你领回家那天起,你就是我的大哥,这一点,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有些事情,是我思虑不周,但因为你是我大哥,我想,你了解我,你应该不会怪我。你若是生气,质问我,骂我,甚至打架都没关系,可是大哥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

付清流道,“你说得好听,我敢骂你吗?会和你打架?你是谁啊,从小就处处比我强,你是菲虹山庄的少主人,名满天下的李安然,我做大哥的仰仗你,事事听你的,连我最心爱的女人,你淡淡一句话,就夺了去,你知道爱而不得的痛苦吗?你知道吗!”

付清流在吼。李安然仰天闭目,叹了口气。

付清流道,“你春风得意,拥有盛名和美丽女人的仰慕。你娶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可是你想过我吗,我没有太高的要求,不过是看上了你府上的小丫鬟。是不是在你心里,我一个做大哥的就配不上一个小丫鬟!”

李安然没说话。付清流突然也不说话。

沉寂的对峙。良久李安然道,“都是我的错,大哥你要怎么处置才能消气。”

付清流红了眼睛,攥拳的手在轻轻地颤抖。

李安然叹气道,“是我的错,可是我们毕竟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弟,就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兄弟的情义吗?大哥,记得小时候,我晚上读书饿,你总是熬夜不睡,烤红薯给我吃,你从小都是对我最好的。”

付清流切齿道,“不要说了,我从小侍候你,是不是就一辈子侍候你!我对你好,你对我好了吗?”

李安然道,“我对不起你,任凭你做哥哥的处置,千错万错我一个人的错,要打要杀随你,行吗?”

付清流突然吼道,“不行!”

李若萱横在哥哥面前,拔出剑来。李安然道,“若萱你退下!”

李若萱不动,李安然呵斥道,“我让你退下!听见了没!”

李若萱听着哥哥严厉的口气,迟疑着,放下剑退到李安然身后。

付清流血红着眼睛,整个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他上前一把抓住李安然,狠狠地一拳打在李安然的腹部,李安然隐忍地发出一声闷哼。

接连又是两拳,李安然一下子摔在地上,嘴角渗出血来。

李若萱扑过去护住哥哥,在付清流面前拔出剑来。付清流突然一声低吼,拔剑冲了上去。

付清流从小练剑,练了二十年。他资质一般,但是他勤奋。

李若萱从哥哥那里学的剑招虽然高妙,但是她练的时间短,刚受伤过伤,她的资质也一般,还时有荒疏。

所以较量的结果不言而喻,李若萱败,被付清流打飞出去。落在李安然的脚下。

付清流赢得并不很轻松,可毕竟他赢了。

他看着李安然挣扎着要去扶妹妹,突然就咧着嘴笑了,他很轻松地踱到李安然身边,伸脚踩住李若萱的背。他对李安然道,“跟你要一个婢女你舍不得,今天我就要她,你的亲妹妹,我看你给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