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成什么样子了。”姬钺白忍俊不禁,拂开衣摆,坐在了床边,揉着这道红痕,似乎想把它消下去。

被揉得有点疼,简禾眉头抖了抖,却没有反抗。

从招魂术开始筹备时,姬钺白就见过无数次这具傀儡的身体。第一次见到她时,那张与乔迩长得一模一样的脸,的确让他恍惚了好一阵子。但是,在那之后,无论是昏迷还是捣乱的她,都没有勾起过姬钺白的怜爱之心——因为他清楚知道那是假的,在迩迩的魂魄回来之前,她不过是一个恰好与他的妻子长相相似的死物而已。

可今天这一面,却多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他心底徜徉着。

或许是招魂术第一步的成功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竟然觉得,这个傀儡的小动作,“吚吚呜呜”地挣扎的神态,都无比鲜活,简直像是记忆中的那个迩迩回来了一样。

而很快,他就发现了这种怪异的感觉来自于何处——今天的她,似乎乖过了头。

系统:“警告:检测到宿主有OOC倾向。”

简禾:“?”

系统:“宿主,在他们眼里,你还没被‘招魂完毕’,即没有人性与记忆。之前好几次,你都表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性,这一次也不能例外,你要凶点才行,这样太温顺了。”

系统这番话并非在诓她,简禾匆匆抬眼,发现了姬钺白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有点讶然于她今日的安静。

可问题是,她现在手脚都被五花大绑着,该怎么才能“凶点”啊!

系统:“挽救机会还剩3秒。3,2……”

时间不多,简禾一着急,盯着姬钺白近在咫尺的手指,冷不丁地凑上前去,“嗷呜”地张开了口,猛然咬住了他的指节,还用牙齿示威似的碾了两下。

咬人了,姬钺白微微睁目。

这力度却可谓是毫无杀伤力,他扬了扬眉,没有缩手,任其咬住,就像纵容一只小猫在亲昵地啃他的手。

简禾:“……”

姬??,你这反应,似乎跟我想象的有点不同啊?

系统:“不够凶,再咬一截。”

姬钺白的手长得漂亮,且十分干净,简禾屈辱地、凶巴巴地继续往前吞了一指节。料不到,姬钺白却屈起了手指,指尖抵住了她上颌的那块敏感的软肉,轻轻地顶了一下。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简禾竟是轻微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非常羞耻的哼声。

系统:“这具壳子是新品种,所以身体的敏感度有点高,多习惯就好了。”

简禾:“???”

这是什么羞耻的设定啊!

望见她眼泛泪光,□□呕感弄得眼眶泛红,姬钺白的心情却似乎颇好,慢悠悠地抽回了手,修长的指节上已经印了一圈小小的牙印。他轻笑评价道:“还挺凶。”

简禾:“……”

为什么要用这么愉悦的语气说话,这么抖s真的好吗!

姬钺白笑了一阵,用袖子替简禾擦了擦唇角,解开了她手上的绳索,自言自语道:“奇怪,我总觉得你今天看起来,特别像原本的你。”

简禾:“!!!”

她暗暗惊诧于他的敏锐,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佯装出茫然的模样。

下一瞬,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黄金面具的冰凉触感在肌肤上贴合了一下,就又离开了。姬钺白的呢喃细语传入她耳膜:“……迩迩,早点记起我,我只担心……时间不多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毕,他直起了身子,那阵蛊惑人的幽幽梅香倏然散开。简禾下意识就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系统的警报音又阴魂不散地响了起来:“警告:检测到宿主OOC。”

这样主动挽留他的动作,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遇上。姬钺白一愣,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惊喜,可下一刻,简禾就把他的手塞进了自己的牙齿间。

那丝迸溅出的璀璨光泽,渐渐在他眼中消散了。

看来……还得磨上好一阵子。

一阵脚步声自纱帐后传来,夜阑雨撩起了帘子,淡道:“日落了。”

与夜阑雨不熟悉的人,不会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而姬钺白却清楚,这是逐客令的意思。

自丹暄夜氏覆灭以后,人人都说夜阑雨行踪诡秘,肯定是躲在了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其实,他一直都待在了九州的汾婴,与蝶泽相距不远。

尽管相距不远,可每一次,姬钺白能见到简禾的时间都是有限制的。因为每逢落日之后,汾婴山上都不会留客,这几乎是夜阑雨的一种惯例了。

别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简禾可清楚得很——这可是他捣鼓私兵、训练傀儡的时候,怎么可能放别人在场观看。

第78章 第78个修罗场

姬钺白一走,仿佛也带走了这座空荡荡的大殿的人气。

满布划痕的石砖上, 日暮的余晖一寸寸地褪去。汾婴山静得宛如云间的宫阙, 听不到一丝一毫的走兽飞禽声, 也看不见袅袅升起的炊烟。

树梢的老根疏影横斜, 在陡峭粗糙的山壁上轻晃, 乍一看下去,似是无数瘆人的骨手破土而出,垂落在半空,伺机着要把所有靠近的活物吞噬。

乘着没人注意这边, 简禾三下五除二,把绑在自己脚踝上的绳索也松了。

这具壳子果然不是普通的傀儡, 换了是以前, 她飙到1000点的战斗值时, 连铁杆都能徒手拗弯,哪会被这区区一条绳子束住。

话又说回来, 系统虽说“填完最后的1000点剧情”,任务就能结束。可实际上, 简禾却对“具体该做些什么”缺乏清晰的概念。以前一对一的时候, 目标很清晰,就是走一遍四位病友的个人轨迹, 并将好感度刷满。

现在, 四条好感度进度条都满格, 而且, 上辈子, 简禾从未试过同时面对他们四个人,曾经可以先知的事情,如今都变得不可预测了起来,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系统:“宿主,好问题。我正要给你激活新数值呢。叮!恭喜宿主完成‘新场景适应剧情’,成功激活特殊数值【地狱Bug条】!”

简禾:“……地狱?Bug?”

伴随系统一声宣判,星火般的光芒由左至右划闪而过,第五条进度条出现在了面板里。其长度与心动数值进度条一致,可却平均分成了四个均等的空格,上方标的数字亦是0/4。显然,对应的就是四个病友。

简禾感觉自己的额角微微抽痛了起来:“说吧,这又是什么东西?”

系统欢快道:“如宿主所知,【咸鱼值】就是进度条。而【地狱Bug条】则是一个可以帮助宿主更好地明白时势的神秘指标。”

“……”简禾:“可问题是,它代表什么?不幸值?心情值?我连它代表什么都不知道,它的浮动对我来说有意义吗?!”

系统:“这个就要靠你自己领悟了。另外,关于最后需要填补的剧情,宿主也不必担心,它会在合适的时候触发,并发布不同的任务。从头到尾,你唯二需要遵循的、在任何时候都不变的硬性条件,就是:【绝对不能向攻略对象主动透露身份】、【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位攻略对象死去】。”

简禾:“……”

前面的那条要求简直多余,她怎么可能会主动暴露底牌?而且措辞也怪怪的,不能“主动透露”,那“被动透露”、“托马斯回旋透露”之类的就可以了吗?

系统:“意思是,不可由你主动告知身份。其余方面,只要不违背身体的客观要求、主线剧情的要求,就都不拘束你。”

至于后面的那条……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互殴,也要双方在同一个重量级,才能对彼此造成伤害,否则就是单向殴打了。虽然不知道四位病友谁头顶的光环更亮、谁的生命力更顽强,但是,能致他们于险境、甚至重创他们的人,一定是另外的三位好朋友。

那问题就来了,这四尊大佛要是真打了起来,哪儿有她这种炮灰插手的机会,恐怕才刚摸到战场的边儿就会被掀飞了吧?!这要求是真?死亡诏令啊!

系统:“你总有办法的。”

一阵足音由远而近传来,简禾跳了下地。可双足落地之时,她的视野却暗了一下,天晃地动的眩晕感如约而至。夕阳的余晖无声褪去,耳膜好似隔了一层厚厚的水幕,声音变得极为遥远。听觉、视觉同时被切掉,周身都有了一种已融化在空气中的让人不寒而栗的错觉。

简禾大睁着一双盲眼,实在是站不稳了。可想到这大殿都是尖锐碎片,实在不想用自己的脸去尝尝它们的厉害,唯二两件家具,最靠近自己的就是背后的床。简禾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却分不清东南西北前后左右,终于瘫软,跪倒在地,两手撑地。

不知过了多久,也似乎只过了一小会儿,简禾脑海嗡嗡作响,感觉到有人在她身前停了下来。与这人接近时,她周身的冰寒彻骨感开始回暖,阻隔在耳中的潮水轰然褪去,视野重现光明。

简禾头昏脑涨地睁目,映入眼帘的是一截勾着银丝、如纱如雾的袍角。

她的左手撑地,而右手——按下落的轨迹,原本应该恰好按在一块尖锐的瓷片之上的,如今,却有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在半空握住了她的小臂,手心安然无恙地悬在了空中,距离那可划破血肉的锐角只有一点点的距离。

“又不行了么?”夜阑雨低语一句,探出手来,放在了她的额上,好似边握着猫爪、边给猫看病的主人。

本来就是刚被摸索出来的独一无二的仿制品,又加了那么多重的禁咒在身,这具壳子又还没成熟,只要少看一会儿,就会有诸多状况冒出。

简禾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夜阑雨的吐息是冰凉的,好似体内根本没有热度,神色清冷,如霜似雪。但奇异的是,彼此的肌肤相贴不到片刻,就明显有一股难言的亲昵感与归属感就涌上了简禾的心口,好似打了针强心针一般,方才笼罩在眉间的那阵阴寒彻骨之意,竟在瞬间消散。

简禾虎躯一震,倏地清醒了。

系统:“是不是有种‘充电’的感觉?正常。”

傀儡的活动能源就是主人。而这具壳子更是直接从夜阑雨的肋骨捏来的。换言之,简禾现在就是夜阑雨的一部分。同源的骨血相互呼唤,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想要回到主人的身体里去。尤其是在身体不稳定的时期,就越会被这种感觉所囿,不但主观上情不自禁、客观上也必须粘着夜阑雨。

简禾:“……”

哦擦,这具壳子的限制怎么那么多?

不过也能理解为什么姬钺白暂时带不走她了——依照这状态,恐怕她人还没离开汾婴就会陷入二级昏迷,然后又得被送回来。何必这么折腾呢?还不如多给点耐心,让夜阑雨完完全全搞定她,再前来把她干干净净带走。

灵力在夜阑雨手心微微发亮,乌发无风自动。殿中非常安静,可他的耳中却听见了极其嘈杂的喧嚣声,像是无数股的力量在她的体内碰撞、撕扯。

过去,她每次出状况,都能听见类似的杂音。不过,从未有一次的反应像今天那么剧烈,简直就像是这躯壳已经承接了一个完整的魂魄,而因为灌入过猛、又在瞬间充盈了四肢百骸,身体的骨架才会险些散掉,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不过,这又怎么可能呢?

招魂法的残卷,虽是姬家发现的,但作为复活乔迩的报酬,如今也已经从姬钺白手上移交给他了。翻阅过无数次,天下间,没人比他更清楚,招魂术是一点一点地召回亡灵的,不可能瞬间归位。

除非……招魂术并没有成功,而是召回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可问题就在于,如果这东西可以在他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借招魂法为名,上了傀儡的身,借此来托生,那么,这只凶魄的法力得高深到什么地步,才能瞒过他这个主人?

心中一旦起疑,不证实一番,他无法安心。

一簇危险的暗芒于夜阑雨的眼底微现。

此时的简禾还不知道,自己带着系统、凌驾于世界的规则之上,随意跳转躯壳的事情,竟然被夜阑雨从另一个角度误打误撞地怀疑上了。

待她唇上血色恢复时,夜阑雨思忖片刻,倏地松开了手,转而提起了她的衣领,把简禾当成小鸡一样直接拎了起来。这手劲之惊人、动作之粗暴,与他那张苍白阴柔的脸,简直毫不相称。

“你是谁啊你!”简禾手脚并用地挣扎了起来:“停停停,不要这样提着我的衣服,我很不舒服!”

招魂术开始以后,上一刻还是痴痴呆呆的人,半天以后就冲破了声门,重新拥有了说话的能力,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不过,简禾还是留了个心眼的——就算魂魄已经全了,“乔迩”也绝无可能见过夜阑雨的。故而才有第一问。

“会说话了?”夜阑雨轻扫她一眼,对她的要求置若罔闻,一手掀开了纱帐,反手将她抛在了床上,语含警告,冷冷道:“不要动。”

简禾被压在了白玉床上,冷得打了个哆嗦。脖子痒痒的,原来是夜阑雨的五指已经抚上了她的脖颈,那冰凉的指感,宛如蛇信子在游移舔舐她的皮肤。

简禾:“……”

不是吧,又来?

上辈子,夜阑雨就干过“第一次见面时扭断她的脖子”这种鬼畜的事,以确认她的忠诚度。可现在,她这壳子好歹也是姬钺白预定的老婆,说句不好听但谜之符合情景的话——打狗也要看主人啊!

……夜阑雨总不至于那么丧病,又要扭断这具来之不易的身体的脖子吧?

刚这么想,脖子的扼力就骤然加大了。

简禾:“……”??心,海底针。

自从这具壳子有了呼吸,就开始能品尝到窒息的恐惧。更不用说,她现在已经有了痛觉。同样是掐脖子,两次所带来的身临其境感是截然不同的。扼力加重以后,简禾条件反射地蹬动双足,拼命地仰起了下颌呼吸,双手同时想去掰开他的手,却在半空被夜阑雨的另一只手握住,压在了头顶。任凭她如何抵抗,都纹丝不动。

难道真的要重演一次发生过的事了么?

罢了,反正系统总有机会让她回来。

简禾的反抗逐渐微弱,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睛。

从反抗到放弃,她所有的动作都被夜阑雨看在了眼里,登时一阵无语——眼前的少女,由始至终最激烈的反抗动作,也就是那样,他一只手就能压制住了。

如果真的是凶魄借身,在感知到了死亡威胁,为了这具来之不易的身体,它必然会用尽全力来反抗。若刚才那几下掐手踢腿就是她全部的实力……这世界上,哪会有这么弱的凶魄?

无语之余,方才那丝怀疑也烟消云散了——看来,是他想多了。这只傀儡太过特别,他没有相关的经验,或许那些嘈杂的声音、以及她恢复的速度快,都属于正常现象。

简禾泪洒心田地挺尸了片刻,忽然察觉到——夜阑雨是掐住她脖子了,却没有下杀手,维持在了一个感知到死亡的威胁、却又还能呼吸到一点空气的程度。否则,以他的力气,她的喉骨早就被捏碎了。

简禾后背滚下一滴冷汗,悄悄地睁开了眼。眼睛却被一只手捂住了。指缝之外,淡光微闪,暮色之中,夜阑雨的乌发轻轻飞扬,一股温暖的灵力通过他的手灌入她的眉心,流淌到她的四肢百骸。

简禾低咳了几声:“……谢谢。”

夜阑雨扫了她一眼。之前的那段时间,他跟这个傀儡一直处于“你追我捉、你闹我绑、你倒我修”的相处模式,像这样说话倒是挺新鲜的。

不过,向一个对自己有杀心的人道谢,未免也太可笑了。他嗤笑一声,道:“你要谢一个想杀你的陌生人?”

简禾道:“想归想,你不是没有杀么?”

这句话不知哪里刺到了夜阑雨的耳朵,他冷哼一声,道:“可笑,因为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之前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一个身中九十九刀之人,因为致命的第一百刀未被捅下,之前的九十九刀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话毕,他又觉得与一个心智记忆未全的傀儡较这些莫名其妙的真的自己,也是啼笑皆非。

“也不仅是这样。”简禾抚住心口,道:“虽然你看起来很凶,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你,我就有种很熟悉、很怀念的感觉,总觉得你不会杀我。”

字里行间,都是在暗示夜阑雨“我不怕你,是因为这壳子是你身体分离出去的”,以打消其疑虑。

话毕,覆在她眼睛上的手忽然被拿开了。简禾眨了眨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就听夜阑雨淡道:“既已有了神智,若不想被我关进地下,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

待在这里?

简禾微惊,一轱辘爬了起来。夜阑雨这是准备把她关在这个灯也没有的空屋子里?这跟监狱有何区别?能不能不要这么苦逼!

系统:“剧情提示:宿主,追上去。”

简禾急急忙忙地踢上了鞋子,可一下地,就在那一瞬,方才笼罩在她头顶的那阵天旋地转感竟又冲上了脑门,且比前一次更为剧烈。简禾踉跄了一下,一头撞上了夜阑雨的后背。白衣上开出了朵朵妖娆的血花。

夜阑雨反应极快,反手接住了她。

“啪嗒”一声,一滴血珠滴落在了他的靴上。简禾晃了晃脑袋,抬手一触,难以置信地发现自己竟然又淌出了鼻血。

简禾:“……”

系统:“说了这个壳子不稳定了,暂时不能离夜阑雨太远。这不是又倒了么?”

简禾眼前一黑,软倒在地。

再醒来时,她已经不在刚才的那张白玉床上了,而是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与刚才那个一看就是堆砌杂物的大殿相比,这儿一看就是人住的地方。有床有桌有椅有杯碟茶碗,灯火辉煌,丹炉暗香隐隐,收拾得井井有条。

她被放在了一张绵软的地毯上,却感受不到半分寒意的侵袭,只因下面烧着地暖。

总而言之,横看竖看,都像是从乞丐窝来到了金银堆。

不用说,有这种待遇的,必定是夜阑雨本人的房间。

事实上,简禾也没有猜错。不知到底是剧本的锅,还是意识进入了陌生身体的连锁反应,她现在只要离开夜阑雨十米以上,就会倒霉。要么就鼻血狂流,要么就晕倒砸地。

夜阑雨心中厌烦,万分不愿与人共享同一片私密空间。不过,他厌恶麻烦,自然也不会自找麻烦——如果这具傀儡有点闪失,姬二绝无可能善罢甘休。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把简禾留着。

时过境迁,简禾又一次睡在了夜阑雨房间的地板上——当然,是睡在屏风之外。

夜阑雨睡觉时,素来不会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只有轻缓的呼吸音,让人分辨不出他是睡熟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不过,简禾知道,他可浅眠得很,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察觉。这点跟贺熠非常像,唯一的不同,便是贺熠惊醒时,会不问缘由地杀人。夜阑雨虽然没有那么野蛮,但免得讨嫌,还是别乱靠近了。

房中灯火通明,照样没有熄灯。第一天的晚上,简禾枕在了自个儿的手臂上,琢磨——她是越来越看不懂系统想让她做什么了?不单止主线剧情没激活、1000点咸鱼值死水一般毫无进展,而且,现在的这个情形,不就等于有条无形的锁链把她跟夜阑雨绑在一起了么?简直是灾难Bug级的剧情走向……

Bug……对了,说起Bug,【地狱Bug条】这条谜之指标冷不丁地跃入了简禾脑海。

才第一天,它应该不会有啥变化。简禾不太抱希望地展开了它,登时讶然。

这是因为,【地狱Bug条】的均等的第四格,竟然已经填上了大概1/10的颜色。而其余的三格,则还是空白的。

简禾一头雾水。

如果说这四格代表的是四位病友,按攻略的顺序来看,有了颜色的这一格,应该就是夜阑雨吧?

那么,这填上的颜色是什么意思?总不可能是心动数值吧。

才第一天,恐怕没那么快能明白其中深意。简禾默默思索着,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直到后半夜,她打了个颤,蜷缩在地,冻醒了过来。

山上的半夜是很冷的,单靠地暖而无被褥,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简禾痛定思痛,一溜烟地爬了起来,可鬼鬼祟祟地走了一圈,房中却无任何被褥,夜阑雨床上倒是有一张,可她手够不着。

简禾:“……”

她蹑手蹑脚地趴在了屏风外,用指节敲了敲木棱。可惜木质影响,敲击声极钝,夜阑雨朝内侧卧,毫无反应。

敲了半天都没反应,简禾撕了张宣纸,揉它成了一个纸团,朝里扔去。

系统:“……”

宣纸根本没碰到床沿就落地了。简禾探手,正欲把它捡起。一道凌厉的剑风忽地平地而起,惊魂未定,简禾的心口已被一把冷硬而发钝的剑鞘抵住了。

剑未出鞘,鞘身盘满了发哑的铜锈,微微渗红,嗡鸣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