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冲喜,讲究的就是利用嫁娶的喜气冲走病人身上的病气, 所以喜气越浓, 效用越大。

盛老太太病得厉害, 郎中又一次诊过脉后,推测老太太只有十来日的活头了,盛元庆眉头紧锁, 立即命人写请帖送至亲朋好友以及与他有生意来往的各位商户家中, 连平阳城附近大小县城打点过的官员府上他也亲自拜会, 邀请诸位老爷赏脸。

盛元庆要将这桩喜事办得红红火火,侥幸能换回母亲的命, 他折寿十年都愿意。

盛元庆是盛家长子, 他记得母亲接连夭折两个妹妹时默默垂泪的脸, 记得父亲病逝母亲带着他撑起了这个家, 更记得九岁的二弟病亡时母亲一滴泪都没有留,却在三十出头的年纪早早花白了头发,这样的母亲,他怎能不孝?

即便这份孝心会让他惦记许久的芍药变成他名义上的亡弟弟妹, 盛元庆也愿意。

三日后, 盛家大摆宴席, 盛家大院里招待的全都是亲朋好友达官贵人,盛家所在的巷子里也摆了流水席, 请整条街的街坊们都出来同喜。

盛元庆精明有手腕,这么多年攒下了一大笔家业,每张桌子上上的全都是好酒好菜, 街坊乡亲们吃着盛家的肉喝着盛家的酒,不禁也都希望盛元庆这份孝心能感动老天爷,让盛老太太的病快点好起来。

宾客们一起为盛老太太祈福的时候,苏梨盖着红盖头,与盛家早亡的二老爷盛元华的牌位拜了天地。

盛家这门亲事看似荒唐,但该走的礼仪都走了,本朝婚嫁需出具由衙门盖印的婚书,男女双方各执一份。盛老太太虽然病了,脑子还清醒,为了让老天爷知道她是真的要芍药当盛家的儿媳妇,而不是只利用芍药为自己冲喜,盛老太太特意交待盛元庆要去官府登记婚书,并送给芍药一份丰厚的聘礼。

盛元庆一一照做,迎亲时,女方的婚书由盛家聘用的媒人郑重地交给了苏梨。

至此,苏梨成功从一个卖身的丫鬟变成了良民。

目的达到了,苏梨便不在意与她拜堂的是个牌位了。

——

大婚第二日,苏梨一身红妆去给盛老太太、盛元庆敬茶。

敬茶的地点设在了盛老太太这边的厅堂,人逢喜事精神爽,盛老太太由丫鬟们服侍着换上了深紫色的新衣服,人也瞧着精神了些,靠着椅背,她笑眯眯地看着走过来的二儿媳。盛老太太本就喜欢她一手养大的芍药,现在更是将芍药看成了救命的仙丹。

盛元庆看着少妇打扮的苏梨,面带儒雅微笑,将所有的惊艳都敛于心底。

盛仲常没有父亲的城府,他飞快看了一眼苏梨,立即垂下眼帘,怕被祖母、父亲看出他竟敢觊觎自己名义上的二婶。可是袖子里,盛仲常握紧了双拳,不甘心这么美这么媚的一个人竟然便宜了那位早已沉睡地府的二叔,害他再没有机会将人收到自己房中。

“母亲,您请用茶。”

丫鬟摆好蒲团,苏梨规规矩矩跪了下去,一双白嫩的手托起红釉茶碗,递给盛老太太。

盛老太太高兴地点点头,咳了两声,这才虚弱地接过茶碗抿了一口。

盛老太太赏了苏梨一套赤金的头面。

苏梨看着托盘上的一样样金首饰,越发觉得自己给老太太冲喜这个办法走对了,一下子变成了有钱人。

道谢过后,苏梨提着裙摆站起来,移步走到盛元庆面前,将茶递给盛元庆时,苏梨轻轻喊了声“大哥”,但她凝望盛元庆的美丽眸子,却露出了一丝悲痛。

盛元庆知道她在悲痛什么,定是以为这辈子与她无缘了,傻孩子,他养了她这么久,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养成妖媚浓艳的绝色美人,盛元庆哪舍得叫她夜夜独守空房?

但此时并不是安慰她的时机,盛元庆神色如常地喝了她的弟媳茶。

之后,盛仲常朝苏梨行礼,恭称婶母。

苏梨情绪低落地受了他的礼。

接下来,苏梨继续以儿媳的身份伺候盛老太太养病,盛元庆白天出去做生意傍晚回来探望老母亲,盛仲常待在他的院子师从盛元庆用大价钱聘来的名师读书备战明年的秋闱。

就在苏梨成为盛家二太太的第五日,盛老太太终于还是没有熬过这个坎,病逝了。

盛家还没有消退干净的喜气一夕之间换成了丧气。

盛元庆一夜没睡,白天他跪在盛老太太的棺木前,前来吊唁的宾客都能看见他的红眼圈。

苏梨现在是盛家二太太了,如今也一身白色孝衣跪在盛元庆身后,但她的红眼圈都是自己揉红的,据说可以用辣椒水熏眼睛,苏梨不敢用。她院子里的丫鬟下人都是盛元庆挑来的,万一有人发现她弄辣椒水,回头告诉了盛元庆,苏梨这份冲喜的孝心不就成了假的?

盛元庆太精明,苏梨不敢有丝毫大意。

吊唁的宾客与前几日来盛家吃喜酒的几乎是同一批人,那日新娘子盖着红盖头,男客们都没瞧见新娘子的妆容,今日前来吊唁,男人们趁安慰盛元庆的时候偷偷朝盛元庆身后看去,只见那里跪着一个披麻戴孝的年轻女人,花一般娇艳的容貌,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我见犹怜。

有那么几个好色的,竟看得移不开脚步,幸亏被身边人提醒着带走了。

苏梨见状,将头垂得更低了。

盛元庆本有些不满,既不满那些好色男客,又怀疑是不是芍药故意露美引人注意,发现她主动低下了头,低得看不清面容了,盛元庆才打消了疑虑。

七日之后,盛老太太入土为安。

按照习俗,盛元庆、苏梨要为盛老太太守孝三年,盛仲常是孙辈,守一年便可。除了守孝期间不能穿彩衣、吃荤菜、听戏曲、设宴席,具体对这一家三口的影响又有不同。苏梨是女子,老老实实待在家中便可,盛元庆、盛仲常父子俩则都不能婚嫁,也不能参加科举,好在盛仲常只需守一年,耽误不了他明年的秋闱,盛元庆本也没想考,继续做生意便可。

——

盛元庆丧母伤心了一段时间,但他男人的需求很快就复苏了。

不能碰芍药的时候,盛元庆可以拿妾室发泄,现在母亲走了,只要想到家里有个娇滴滴的芍药,盛元庆就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

早在替芍药挑选伺候的下人时,为了方便自己,盛元庆便只给芍药安排了两个下人,一个是看门做饭的哑婆,一个是伺候芍药端茶倒水的哑姑,反正二太太一进门就要守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需要太多伺候的。

哑婆虽哑,厨艺很好,盛元庆特意挑了她,免得芍药抱怨吃得不香。

这晚,盛元庆派心腹小厮去通知哑婆,以后但凡他在府里,夜里不必上锁。

同时,盛元庆还让小厮递了一张小纸条给苏梨。

二老爷盛元华早死了,盛家没有二房,苏梨现在住在一座非常适合寡妇守寡也非常适合盛元庆过来偷人的偏僻小院。

就算没有芍药的记忆,单凭盛元庆给她安排这么两个哑巴伺候,苏梨就知道盛元庆这货打了什么主意。

收到盛元庆的小纸条,苏梨一点也没慌,一点也没乱。

苏梨已经做好了与盛元庆睡觉的准备。

如果可以不睡,苏梨当然高兴,但这个条件下,苏梨没有既不引起盛元庆怀疑又保住清白的办法。盛元庆就像一条狼,芍药伺候得他高兴,盛元庆可以为了芍药遣散所有妾室,一旦他认为芍药背叛了他,盛元庆便翻脸不认人,转身将芍药丢到瘦马小院。

这样一个吃人的古代环境,又是这样的身份,苏梨只能隐忍,徐徐图之。

苏梨安慰自己,至少盛元庆长得不错,她只要把盛元庆当成暖房的工具,先让盛元庆放松警惕,将来站稳了脚跟,再想办法让盛元庆、盛仲常父子俩家破人亡,替芍药报了仇,苏梨便可以靠着盛家的家业实现锦绣人生。

这一世,苏梨不打算走夫贵妻荣的路,她要当一个女豪商!

一更天的时候,盛元庆踩着夜色如约而至。

哑婆在老爷进来后才落了锁。

哑姑老实木讷,因为哑婆叮嘱她先别睡,她便坐在堂屋打盹儿。

看到盛元庆,哑姑想到了哑婆的话,让她别大惊小怪。

哑姑紧张地站了起来。

盛元庆淡淡吩咐她:“去厨房烧水,等会儿要用。”

哑姑便乖乖去烧水了。

盛元庆径直去了内室。

里面黑漆漆的,盛元庆皱眉,朝床边的方向问:“怎么不点灯?”

苏梨怯怯道:“我怕。”

盛元庆闻言,先去外面拿了一盏灯进来,用烛火点燃室内几盏灯,这才不紧不慢地来到床边,见床上的小美人紧紧地裹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张担忧忐忑却美艳动人的脸,盛元庆笑了笑,坐下去,柔声问她:“怕什么?”

芍药是爱慕盛元庆的,深深的爱慕,苏梨不能表现出抗拒盛元庆,只能代入芍药来演戏。她瞅瞅天上,眼中浮上泪珠,楚楚可怜地看着身边高大伟岸的男人:“老爷,我是为了给老太太冲喜才嫁给二老爷的,我心里只有您,您来找我,我又高兴又害怕,害怕二老爷在天上看着,害怕老太太……”

这若是个心虚胆小的,都能被苏梨的话吓得打退堂鼓,然而盛元庆南来北往做生意多年,他根本不信鬼神那套。人死了就是死了,死得干干净净,既不会回来看念念不忘的亲人,也不会去找仇人索命。

“不怕,母亲与二弟都是善人,菩萨早安排他们转世投胎了,我与你在一起,谁也不会知道。”

盛元庆俯身下去,目光温柔地哄他的小芍药。

苏梨眨眨含泪的大眼睛,小声问:“真的吗?”

盛元庆喜欢她这副娇态,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苏梨就笑了,百媚横生。

第54章

苏梨既然做好了与盛元庆睡觉的准备, 当盛元庆真的过来了, 苏梨便将盛元庆想象成一个纯粹的解闷工具,只等自己达到目的, 盛元庆也可以寿终正寝了。

大家都没有什么真感情, 盛元庆贪图芍药年轻娇嫩的身子, 苏梨图他的财图他的命,先互相利用一段时间,谁笑到最后谁便是赢。

盛元庆非常热情, 苏梨也像芍药刚与盛元庆在一起的时候,无比真挚地回应他,苏梨相信, 她这么会演,盛元庆绝对猜不到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盛元庆已经三十多岁了, 他不是青涩的毛头小伙子,他饮食起居非常讲究,到了这件事,盛元庆也讲究起来了。芍药爱慕他, 盛元庆也很怜惜芍药,他耐心十足,想让他养了十八年的小芍药体会到真正的男女之乐。

苏梨都不禁佩服起他的手段, 不愧是专门买了一栋别院给瘦马们住用来伺候贵人们的心机商人, 盛元庆自己也深谙此道啊。

苏梨是满意了,就在盛元庆准备让自己也满意满意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即内室的门被人猛地撞开了。

苏梨吓了一跳,本能地抱着被子缩到了床里头。

盛元庆也受惊不小,他第一个反应也是抓被子挡住自己,可惜他慢了一步,被子被苏梨抢走了,于是哑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就看到衣冠楚楚的老爷此时正光溜溜地跪在床头,整个人在烛光下白得发光。

哑姑呆住了。

盛元庆见来人是她,怒上心头,一把捡起丢在旁边的外袍披上,杀气腾腾地朝哑姑走去。

哑姑虽哑,她不傻,见老爷要杀了她的模样,哑姑一边往后退一边焦急地比划起来。

苏梨不懂哑姑的手势,看得云里雾里,盛元庆看明白了,脸上的愤怒再度变成了震惊。

哑姑比划完了,紧张地站在那儿等老爷指示。

盛元庆带着哑姑出去了。

苏梨太奇怪了,她匆匆披上衣裳,穿好鞋子跟着跑了出去,就见哑姑领着盛元庆朝后院的方向去了。

哑婆听到动静也出来了,两人面面相觑。

哑婆提着灯笼,苏梨带着哑婆去找两人。

绕到后院,就见盛元庆自己提着灯笼,沿着墙根底下细细查看着什么。

“老爷,到底怎么了?”苏梨走到他身边,小手扶着他的胳膊,不安地问。

盛元庆沉声解释道:“哑姑说她烧完水从水房出来,看到院子里有个人影,那人应该是刚从后院绕过来,见到哑姑,立即逃了。”

苏梨立即想到了盛仲常。

这对儿父子俩是一丘之貉,芍药渡劫时盛仲常也喜欢芍药,可惜没等他开口,芍药直接被盛元庆收了房,生米煮成了熟饭,盛仲常才没有将自己的心思告诉父亲。如今苏梨变成了徒有虚名的盛家二太太,盛仲常当年都敢强父亲的小妾,现在为何不敢偷偷摸摸跳到二婶的院子?

但盛仲常没料到今晚盛元庆也来了,该早早歇下的苏梨、哑姑都没有睡,盛仲常可能都没发现他亲爹也在,就被哑姑的突然出现吓跑了。

心念电转,苏梨突然抱紧盛元庆,一边哆嗦一边害怕地左看右看:“老爷,你说是不是二老爷来找我了?”

黑漆漆的天,饶是盛元庆不信鬼神,也觉得瘆得慌。

但盛元庆早已排除了这个可能,冷静地安慰身边的小女人:“若是二老爷的鬼魂,他岂会被哑姑吓到?”

如果不考虑盛元庆对芍药的残忍,这么理智沉着的一个古代男人,苏梨都要佩服他了。

她继续抱着盛元庆的胳膊,扮演一个愚昧胆小的女人:“二老爷去世的时候才九岁,现在应该还是孩子心性,哑姑怕他,他也可能怕哑姑啊。”

大多人都信这个,盛元庆不想浪费唇舌,走了几步,他目光一顿,将灯笼移向墙根下的一片杂草,让苏梨看。

苏梨低头,就见那里一片杂草分明是被踩折了贴着地面,隐约能看出一双脚印。

盛元庆冷笑道:“定是府里下人见你貌美,又知道我只安排了哑婆哑姑,想趁机来占你便宜。”

苏梨代入芍药,紧紧埋到了盛元庆的怀里:“老爷,我不要在这里住了,你带我走吧,我怕,今晚是你在,哪天你不在了,我可怎么办?”

她现在是盛家二太太,盛元庆不可能公然安排弟媳住在自己身边。

盛元庆先牵着苏梨回了房间。

盛元庆年纪摆在那儿,刚刚正在兴头上被吓缩了,又知道府里有个胆大包天觊觎他的芍药的下人,今晚盛元庆再没有心思与女人睡觉。

他拍拍苏梨,让苏梨安心睡觉,然后盛元庆自己躺着思索对策。

根据哑姑的比划,盛元庆相信那个贼人并不知道他也在房中,从他翻墙进来的位置,贼人只能看见芍药屋里还亮着,看不到厨房。

这种情况下,他大张旗鼓地审问下人,对她的名声不好。

最终盛元庆决定守株待兔。

想到办法,盛元庆看向身边,见小女人已经闭上了眼睛,盛元庆也先睡了。

苏梨当然是假睡,她也在思索如何对付盛元庆、盛仲常的办法。

如果没有盛仲常今晚闹的这一出,苏梨都打算步步小心徐徐图之了,未料盛仲常给她提供了新的思路。

——

盛家家大业大,盛元庆白日很忙,清晨天刚亮盛元庆就准备起来了。

他一动,苏梨也醒了,见盛元庆要掀开被子坐起来,苏梨像个狐狸精一样缠了过去,抱住盛元庆的腰不许他走:“老爷,你真的忍心让我一个人住在这边吗,我害怕。”

盛元庆只好重新躺下来,捏着她的小下巴亲了一口,趁机解释道:“不用怕,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苏梨眨着清澈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盛元庆低声道:“白日你叫管家过来,说是昨夜看到了鬼影,让管家请高僧来做一场法事。那贼人听说了,肯定会以为你没有发现有人翻墙。他有色心也有色胆,既然敢来一次,肯定还敢来第二次。”

苏梨咽口口水:“他来第二次,老爷有何办法?”

盛元庆道:“这段时间先委屈你睡在厢房,让哑姑哑婆睡在你屋里,哑姑睡床上,哑婆睡床下,贼人一来,哑婆便可趁他行凶之时拿下他。”

苏梨担忧道:“哑婆能打过他吗?万一不行又被他跑了……”

盛元庆自信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会给哑婆一包迷药,趁贼人不备往床上一洒,贼人必会晕死过去。”

苏梨摇摇头,道:“这样还是不够稳妥,万一贼人认出床上的人是哑姑,他临时逃跑,哑婆肯定追不上的。老爷,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到一个办法。”

盛元庆奇道:“什么办法?”

苏梨娇俏一笑,凑到盛元庆耳边道:“既然那人会翻墙而来,我们何不在墙根底下挖一圈深坑,再铺上草皮掩饰?届时那人掉到坑里,肯定爬不出来。”

盛元庆笑道:“让一个大男人爬不出来,那得多深的坑?”

苏梨嘟嘴道:“挖坑又不是什么难事,大不了多费些力气嘛,反正又不是老爷亲自挖。”

盛元庆点点她的嘴唇,道:“我是说挖坑动静太大,容易引人怀疑。”

苏梨皱眉问:“那还有什么办法?”

盛元庆眼里全是笑,说出的话却狠辣无比:“我可以让人在墙根下布上一圈猎人打猎的陷阱,黑灯瞎火他看不清,跳起来定会被夹住腿,想逃都逃不掉。”

苏梨抛砖引玉,要的就是他想到这个!

当盛元庆真的说出口,苏梨先是眼睛一亮,跟着又咬唇道:“这样,会不会太狠了?”

盛元庆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如花娇艳的脸,淡淡道:“敢打你的主意,我要他的命。”

苏梨重新靠到了他怀里,全心全意依赖他的样子。

——

盛元庆出发去做生意后,苏梨按照他的办法请来管家,要求做法事。

管家要请示老爷。

傍晚盛元庆听说此事,当然同意了。

第二天管家便请了寺里的高僧过来。

十几个僧人,阵仗不小,不仅盛家的下人们都知道了,跟着先生读书的盛仲常派小厮打听过后,也知道了来龙去脉。

盛仲常深深地松了口气。

那天下午他满脑都是芍药,越想越冲动越难熬,一时色迷心窍,盛仲常悄悄溜了出来。芍药身边只有一对儿哑仆,只要他翻进窗中制服了芍药,这事就成了,从此他便可以夜夜都去芍药身边,拥抱美人。

盛仲常想的很美,没成想第一次翻墙就被哑姑撞见了。

逃走之后,盛仲常战战兢兢,担心芍药去父亲面前告状,担心父亲查探此事查到他头上。

这一天两夜盛仲常都心神不宁,也就是盛元庆早出晚归与儿子相处时间短才没看出来。

得知芍药将那天的影子当成了鬼,父亲也没有起疑,盛仲常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想到一计。

既然芍药怕鬼,那他乔装打扮成鬼,芍药一害怕,会不会乖乖地任他为所欲为?

盛仲常心底的欲火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儿子惦记美人,盛元庆这个老子还在惦记抓贼。

抓到贼人之前,盛元庆都没有再在夜里去过苏梨的小院,以防走夜路被藏在暗处的贼仆发现。

为了尽快诱贼仆上勾,这日盛元庆与苏梨打过招呼后,称他要去邻县处理一桩生意,三天后再回来。

盛仲常恭恭敬敬地送走了父亲。

当晚,盛仲常色心又起,偷偷藏在房中将脸上涂了一道又一道,阴森可怖像个鬼了,便又朝苏梨的小院摸去。

作者有话要说:苏梨:老爷,他来了!

盛元庆:好,我马上回来!

盛仲常:呜呜呜!

第55章

盛元庆在邻县确实有笔生意要处理, 不过不需要三天的功夫, 两天就能处理好。

临走之前,盛元庆交代苏梨, 贼仆没登门就算了, 如果来了, 墙根的陷阱加上上房哑婆哑姑的联手,一定能抓到贼仆。盛元庆让苏梨抓到人后堵住贼人的嘴将他捆到小院的柴房, 不必声张, 等盛元庆回来再做定夺。

苏梨当然都答应了下来。

盛元庆走后,苏梨先去检查了一番墙根下的陷阱。

这么多的兽夹子,全都崭新锃亮, 是盛元庆派心腹管事去周围几个县城买来的, 然后藏在几个箱笼里, 以给二太太送绸缎的名义送到了小院。抬箱子的就是一个打猎熟手, 人把兽夹子摆好再点缀上草皮掩饰才离开的。

苏梨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 确定兽夹子都处于待命状态, 她才回屋里歇着了。

身体很闲, 苏梨的小心思在不停地转, 那么锋利的兽夹子,盛仲常只要敢来必定会吃一大苦头,就算不死也得废条腿,身体一残就再也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盛元庆前世舍弃心爱的芍药是因为他对有状元之才的儿子寄予了厚望,如今盛元庆还没有得到苏梨的身子,儿子又断了前程, 盛元庆会不会做出新的选择?

苏梨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盛元庆发现贼仆正是他的儿子盛仲常的时候,既要撇清她与盛仲常的关系,又要消除盛元庆对她的迁怒。

看着镜子中妖娆美丽的自己,苏梨还是很有信心的。

——

夜幕降临,哑婆哑姑按照盛元庆的安排住进了苏梨的卧室,苏梨则搬去了厢房。

小院的大门落了锁,无论什么贼,偷钱或偷人,都得翻墙进来。

苏梨合衣躺在床上,在黑暗中耐心地等待,旁边就放着一盏灯笼与火石,随时可以出去抓贼。

上次盛仲常是一更初天黑透来的,结果来早了差点被人抓住,这次盛仲常吸取教训,故意等到快二更天了,外面黑沉黑沉的,盛仲常才偷偷摸摸地避开下人溜了出来。

盛仲常的确有状元之才,但男人的色欲与有没有才华毫无关系,芍药貌美婀娜妩媚勾人,盛仲常十三岁的某一晚做梦梦到的女人就是芍药,可以说芍药就是他梦里那事的启蒙对象,自此盛仲常天天想着芍药,一想就是五六年。

但盛仲常在父亲祖母面前表现出来的是翩翩君子,一心读书不近女色,虽然心仪芍药,可盛仲常知道祖母离不得芍药,他便没有开口索要。如今祖母去了,芍药单独住在这座小院,那么娇滴滴的一个美人,活活守寡岂不是暴殄天物?

月黑无风,盛仲常鬼影似的来到了小院的外墙墙根下。

盛仲常学过两年强身健体的功夫,他身高腿长,翻上墙头易如反掌。

到了墙上,盛仲常主要观察小院里面的情况,周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下跳之前,盛仲常随意看看墙根下,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应该就是杂草那些。

盛仲常稳住身形,一跃而下。

“铮”的一声闷响伴随着腿上的剧痛同时袭来,盛仲常惨叫着倒向一旁,未料右手也碰到了什么,一阵比刚刚更疼的锐疼直击心头,盛仲常发出最后一声惨叫,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连续两声惨叫,就算传不到盛家其他地方,也足以惊动苏梨与哑婆哑姑了。

苏梨兴奋极了,就像一个真正的猎人,相中了一头好猎物紧锣密鼓地下了套子,才等一晚就成了!

她点起灯笼往外赶,上房哑婆哑姑也跑出来了,哑姑提着灯笼,哑婆抱着绳子与塞嘴的抹布。

主仆三人碰了头,一起赶向后院的墙根。

离得近了,那边一点声音也没有,再靠近一些,能看见地上倒着一个人影。

苏梨装出胆怯的样子,叫哑婆哑姑上前查看。

两人走过去,哑姑提着灯笼一照,只见地上的人黑脸红眼皮……

哑婆哑姑一起往后逃,也就是她们都哑了才没有发出响彻天空的尖叫。

她们跑,苏梨半惊半吓得也往后跑,停下来后苏梨问二人看到了什么,两人比划来比划去,苏梨也没有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苏梨相信那人一定是盛仲常,于是她怂恿哑姑哑婆再过去绑人,这次她也跟着去了。

看清盛仲常的鬼面扮相,苏梨都想赞他一声有才!不愧是未来的状元郎啊,都知道将计就计装鬼来采花了,如果苏梨真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姑娘,大半夜看到这么个鬼趴在自己身上,不吓死也得吓疯了。

“不是鬼,鬼怎么会流血。”苏梨提着灯笼照到盛仲常被夹住的两条腿,声音渐渐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