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深夜,皇北霜一行人才穿过了雪原,到达云沛边城广平。让廉幻夜佩安排众人歇息,皇北霜没有见她那厄袖兄长,就独自一人驱马到关口,她忧伤地摸着飞踏,“对不起!”然后撤缰放马,任它飞身而去。

飞踏一直回奔着,奔向那个依旧独自站在大漠里,无比孤独的身影。

白马易人七千三,一剑反目斩玉环!

从今以后,谁也不欠谁!

皇北霜那日一回来就常是昏昏沉沉的睡着,醒又不醒,膳食也进得少,总是一幅涣散神情,似乎谁也不想搭理。第三天,她们十一人及五千短兵先行回到了广寒宫。厄娜泣七千族人暂时驻扎在广平城。

她的凯旋,早已在王宫里传成一片,回宫后更是常有个妃子聚首闲谈,讪笑天都君主居然为马所困,个个猜想着那北靖天王定是人头猪脑,奇丑无比的怪胎。

看来这一次,当真折了擎云的名声,不几日,已然贻笑天下,是人皆知。

然而这天,广寒宫议政殿,一等大臣二十七人,与国王那战共同商定了一件整个云沛国人民都想不到的决定。

“陛下,霜妃睡了!”再萍跪在门边,拦住了那战。

“胡说,我听到她的萧声了!”那战微有不悦。“让开!”

皇北霜此时正坐在床头,听到门外声响,立刻收起玉萧,那战大步而来,坐在床边。“自从那天回来,你就天天这么睡着,会生病的!”他看着她消瘦的脸。

“陛下费心了!”皇北霜的回话带着些感动,从入广寒宫的那天,他就一直善待她。嫣然一笑,她道,“陛下是否该履行当初的承诺了?”

见她起了头,那战倒是顺题,“当然,不过,有件事要先告诉你!”

皇北霜平淡地问,“何事?”

那战定定看着她,“立你为后!”

此话一出,站在床边伺候的再萍、夜佩猛惊,差点弄翻端上来的消夜。

“陛下在开玩笑?”皇北霜没有什么反应。

那战一哼,“没有!”

“太子生母的妤妃,以及身怀六甲的佳嫔都不会同意。”

“你同意就可以了。”

皇北霜闻言一笑,“凭什么您认为我会同意?”

那战拿起一道点心,甜孜孜吃了两口,回道,“你是个有权利欲的女人,而且你的权利欲包含着你对自己人民的责任和怜悯,你有资格做王后。”他说着,又吃了一口,“此外,现在这大漠,即将硝烟四起,其中两股势力都和你有瓜葛,你觉得还回避得了吗?”

知皇北霜者莫过那战,这胸怀天下的国王,深深了解那种为政为民,可以不顾一切的感觉,如她。

“你爱我?”皇北霜问。

“不爱!你不是我的女人!”那战答道,声音豪不犹豫。

“你不会碰我?”她又问。

“不会,除非你主动。”他笑。

“…”她沉默下来。

“行?”

“行!”

没有温存,却有种知己相逢一言解的默契。求婚,竟可以这样平淡,是因为没有爱吗?有爱,人才会痴狂难解。皇北霜看着那战,莞然一笑,在他的面前,她从未脑海一片空白。

醒了,那么多天,没有见到你,所以我醒了,因为梦里没有你!

醉了,那么多夜,没有见到你,所以我醉了,因为身边没有你!

冷酒欺唇,我知你的伤痛还在,所以,我连想你,都不敢了…

皇北霜,族姓厄娜泣,位称娜袖,公元三百三十一年,秋至,入云沛和亲,展王初见,喜其貌,即封霜妃;其后不足四月,赞其贤,终至广寒立后,赐号关影,于公元三百三十一年深冬,断亥日,正式册封,诏告天下,大赦三洲。又七日,展王为悦其心,俱收北漠厄娜泣族七千余人入关,另辟疆土,破田建居,置其,博得关后一笑。

浩大的册封典礼,预示着皇北霜正式站上大漠历史的舞台。

予我长袖,我必善舞!

要说一个人如果伤害了另一个人后,就非要也伤害自己来获得平静,那只能说明这两个人之间有一种情感上的依赖,而为了保持这种依赖不被淡化,人就会做出一些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比如现在的皇北霜。

“霜妃,真要这样吗?”夜佩忧心的说,“万一让人看见了,不成了天下的笑柄?”

皇北霜一笑,“那就让人笑呗!”声音里不无寂寞。

“那我真点了!”夜佩紧张地确认道。

“点吧!”

“我点了!”说着,夜佩拿起一支毫笔,往茶几上的一个小贝盒里蘸了许久,笔头上染上了朱红浓稠的液体,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她对着皇北霜藕白纤细的臂膀忧郁再三,终于在上面点下了一朵三瓣芙蓉。

“好了,什么感觉?”点完了,她忍不住问。

皇北霜小心地放下衣袖,才轻道,“傻丫头,又不是毒药,能有什么感觉?”

夜佩舒了口气,“世界上竟然有这种东西!奴婢真是惊讶!”

皇北霜道,“除了弥赞,生活在黄沙乱土中的女人,一女几夫,兄妻弟占都很正常,贞洁并不是十分重要,所以没有人会点守宫砂!”

“陛下知道了会不高兴吧!”夜佩十分担心。“王后是处女,被人发现了可不得了。”

“我会小心不被人发现的,别多心了!再说,并不是人人都知道守宫砂。”皇北霜讪笑起来,扭头看着窗外的解马树,又长高一些了,开春以后,就会开满白色的花儿吧。

点上了守宫砂,莫非她想证明什么吗?她不知道,只觉得心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虚伪和贪婪,她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自己。

“再萍,把我的萧拿来吧!”皇北霜走到窗边,若有所思。

“凉萧伤神,您今天就好好休息一晚吧!”再萍回道。

皇北霜却叹口气,“不行呀!我平静不下来!”

“怎么平静不下来了?”

孰料,那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棋盘,“睡不着的话,下盘棋如何?”说着,将棋盘摆上了茶几。

皇北霜微怔,“陛下,我并不善弈!”立后之起,她与他以你我相称。

那战一笑,“别太好胜!只是放松一下,让你三子。”说着,已然摆好了棋,待她坐下。

皇北霜无奈坐下,一手持棋先下。“陛下是否太自信,让我三子可不是轻松的事!”

说着,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一心投到了棋盘上。

房间里很安静,过了一个时辰。

“如何?”那战问。

“甘拜下锋!”皇北霜回答得很艰难,她输得很惨,从未这么惨。“陛下棋艺超群,怕是从未输过棋吧!”

那战笑起来,“输过,在互先的情况下,输给一个小我八岁的少年!”

说完,他开始收拾棋子,忽悠轻道,“想知道吗?靖天王的事!想知道的话,就再下一盘吧,你能坚持多久,我就说多少。”

乍听这个梦里呢喃无数次的名字,皇北霜不由心一跳,她犹豫了一下,在棋盘上轻轻放下三子。

“不知道他是谁,却喜欢他,为什么?”那战落下一子。

“有的人,处了一辈子也不能令你动心,有的人,只消一眼,就能将你尽收掌间。”皇北霜落子。

那战看着棋面,目光悠然,“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东漠要塞准城召开的国王峰会上,那时他十八岁,怎么看都是一个清冷的美少年,那一年也是他最后一次亲自出席外交会议,最令人注目的,就是他带了两位王后同行!”说到这里,那战又落下一子。

皇北霜持棋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铿锵落子。

“十五岁就立下两位倾国倾城的王后,没收侧室,却有很多的女人自愿无名无份为他侍寝!”那战夹起一子,在棋盘上一点,“擎云就是这样的男人!”

皇北霜定了一定,感觉手臂上的莲花像烧开的水一样滚烫。稍久,她勉强落子。

那战一笑,“那天我与他下棋,输得比今天的你还惨!”话毕,那战落子,死死杀掉皇北霜糟糕的棋面布局。

皇北霜停了下来,“您恼了吗?输棋。”

那战看着她,“恼了,于是把棋都扔到他脸上。”说着,还轻轻笑了两声,想他那时已经二十六岁,有五位王子和两位公主,从小善棋的他,第一次中盘认输,输得撤头撤尾。

皇北霜闻言一惊,“后来呢?”

那战却是要紧不慢地喝了口茶,“该你了!”

皇北霜落子。

“后来他一剑斩了棋盘,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关于他的消息,多是从莽流那里得到的。”那战再落子。

“莽流?”皇北霜在棋盘上找了半天,急急又下一子。

那战看着她落子的地方,“你这样乱,可会坚持不下去!”说着,他下了一手杀棋,“莽流是一个间谍组织,常年贩卖各国政治机密。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消息是怎么来的,但确实很准。”

“和天都有关?”皇北霜又一乱子。

“我一直都在怀疑,莽流就是天都的影子,自若问建立汾天打乱大漠格局以来,这个猜测已经毋庸置疑。”说完,那战落子,“你要输了。”

皇北霜闻言,干脆胡乱下子,“最后,陛下要告诉我什么?”

那战一笑,“男人有男人的尊严,你该明白,以后广寒宫再不会是能他能来去自如的地方。”说完,落子收棋。

他是她的夫,却从未听过她落在枕边的耳语,她是他的妻,却从未见过他烙在胸口的伤痕,他知她的意,她了他的心,他们是向着南北绽开的两片花瓣,开在同一朵花上,却尝着不同的露滴。

广寒宫建筑复杂庞大,除大堂正殿,妃宫庭院外,还有不少密道隐宫,可以想象,一个历史悠久的王族能有多少舍不下的秘密,藏不完的把柄。所谓谋者多虑,思者多心,在那些阴冷无人知道的宫道上,又必是留下过怎样的苦恼和惆怅。权者最奇怪的地方,莫过于永远都放不下担忧的心。然而,事实上,也正是那些为了保护自己秘密的而存在地方,成了窥探者理所当然的目标,就好象是放在桌子上,一杯清清楚楚的美酒。

如果那战会为了这杯酒而烦恼,那么擎云则是那个神出鬼没的饮酒人。

公元三百三十二年,子鉴日,那战亲自封死广寒宫密道影殿七十八处,增建哨岗廷卫十七处,让秘密永远成了他心中将随时间流逝的一点尘沙。那段时日,广寒宫里夜夜回荡着毁墙填道的吭吭声,像是预警一般,封死了每个人动荡的心。

在关影宫院子里的解马树已经长到超过膝盖的时候,云沛封关。

无人可以进城,亦无人可以出境。

风很冷,吹秃了摇曳生姿的树儿,却吹不干覆在树干上冰冷的寒雨。是夜,却可以清楚地看到从鹄劾出来,一路往北的长长驼队。队伍的正前方,是天都有名的大将军机华,他粗糙的脸上,还落着几滴雨水,却依旧目光深沉地看着前方,在漫漫长路的那一头,就是他情人一般的故乡。

鹄劾都城麦卡,这几天就像是云沛的广寒宫一样嘈杂,靖天王软禁国王古查以后,开始向天都输入鹄劾的物资,一点一点掏空了这座一百七年的政权大国。

天都的镇南军每天都在麦卡城的大街上往来,持刀衣铠,神情肃穆,铿锵凿凿的步伐深深地凝结了这个冬季里最残酷的一阵北风。天兵入城军令第一条,不准对无反抗的贫民下手,违反者死。然而,在旁人看来,这也不过是世上存在的另种一种虚伪,既然是贫民,你收了他的财产,又如何叫他不反抗?天底下染血的鞋子,都穿在拼了命想活下来的人脚上。

每当鹄劾一个无辜的百姓哭丧,天都就会多一个同样无辜的百姓谢恩。

此时,擎云坐在麦卡王宫的大殿上,依旧穿着黑色的锦袍,深灰色的眼睛,全是轻浮的迷离,酒宴上,还坐着史记叟容豁及辽震等几位大将军。他们却是毫无欣赏面前轻歌艳舞的心思,只见辽震豪饮一杯,干燥的声音混着焦急,“陛下,为何还要给鹄劾留这么多东西!”

这一问,却没有坏了擎云的雅兴,他笑道,“容先生!您说呢?”

容豁看着面前的酒菜,点点头,神情凄伤,“全都拿走,鹄劾人就会彻底造反!留下半口残粮,就等于压住了这根神经!”

擎云闷哼一声,喝下一口酒,“知天下者莫过先生!”

容豁却一阵怪笑,“公子请放心,容豁若能活到最后,必将把公子白马易人这等奇事好好记上一笔,保证即使过了一千年,也不会有人遗忘。”容豁言辞不无讥讽,靖天王风流一世,如今却在这儿女之事上栽下如此跟头,倒让人出气,想到这里,他举茶将饮。

“大胆!”却见辽震怒发冲冠,一把大刀,削下他头顶花髻,瞬间,一撮撮银丝落在了菜肴里。容豁呆住,还未回过头,另一位前锋大将索匝拿也上前一枪,缴下容豁披身华衣。这两人对付容豁这样的酸叟自然是像老鹰捉小鸡一般,玩弄得他直到他没了力气,一身狼狈地坐在堂下。

嘻!忽闻一声沉笑,一直坐在大椅上看好戏的擎云终于开了口,“退下!”说着,小泯一口霸酒,唇边沁着冰冷的水光。“先生很喜欢自讨没趣呀!怕死又为何频频挑衅呢?”他那持杯的右手背上,还深深印着一道快剑红疤。

容豁爬起来,披头散发,没了外衣,更是抵不住这寒宵凉风,不由一阵抖,坐在桌边猛打喷嚏,“公子若是受不得挑衅的人,容豁早就没命了!”想来还是知道要说些好话讨好面前的主子,这叟低着头没再敢看擎云一眼。

“先生放心吧!某种程度上来说,留一个先生这样的人在身边,我的头脑会更清醒一些!”擎云没作计较,只是轻笑,“再说,我也想看看,最后在史记上,先生会如何记上我这一笔!”说完,便起身,他一站起来,在座其他将领都赶紧站起,齐齐看着他,可见训练有素。擎云回头一眼,“你们自便!”即后转身。

“陛下!”却见坐在他桌边的一位美姬叫住他,“今晚…”

擎云眼光一冷,“滚!”

这般森冷吓得众人一怔,陛下已经很久没有宠幸任何女人了。

其实,擎云不是不想要女人,只是起码现在不愿意要,他不想在忘不了她的时候要女人,因为那只会让他更加愤怒,更加乖戾,更加忘不了她的羞辱和无情。她并不是葡萄架上摘不下来的那一挂,不是吗?他又何必拿别的女人代替,这样无聊的自欺欺人向来不在他行事的准则当中。

那战也好,皇北霜也好,都不可能拦下他踏平宁广四十二洲,一统天下的铁骑。

终有一天,在那广寒宫中,他会还给她十倍。

人醒不醒,酒醉不醉,早就都无所谓,只要那口烈酒还烧在胸口,他就不会回头。

我有白马名飞踏,乘风来相伴;你有蓄云冰玉环,对月照酒盏;尤记嫦娥玲珑身,夜夜梦中缠,如今花痕伤在手,次次握拳难。

醉后已无愁,酒中再无欢,赔尽心中一池春,尝尽霜冷一点半!

终一日,此将还!

终一日,此将还!

第九章 万劫之劫

冬季,坠落在各大国与大国之间的小绿洲上,挤满了各方的难民,鹄劾的,汾天的,其他游走民族的,多数都是老弱病残。他们没有防寒的衣服,露在寒风中的肌肤到处都是紫疮青斑,人人都有一双凹陷下去的眼睛,透着凄凉绝望的萤光,在风中奄奄一熄。

他们二十个人一个圈围坐着,中间架着篝火,只见一人拿起手中大饼咬了一口,末了,忍不住还闻几下,才依依不舍地递给旁边的人,那人拿饼也只咬了一口,便又传给了下一个人,这些人就这么一人一口传着一块沾满了灰与口水的饼,是何滋味,无人在意,为的什么,无非一条烂命。

一开始这些难民都各吃各的,其他人饿急了也只好抢,但这么反复抢来抢去,时间一长多数粮食都糟蹋了,还害死了不少人。直到最后,也不知谁先开始的,他们将粮食集中起来,每天是一人一口,不准抢,不准偷,更不准多吃,嘴巴大的咬一口算是占了便宜,嘴巴小的那就活该。这么一次两次下来,这帮难民总算是没再闹腾起来,人是一种坚韧的动物,只要有一点喘息,就可以忍下去。

“臭小子,你竟敢吃两口。”随着一声凶狠的叫喊,那多吃了一口的孩子脸上便挨了一巴掌,打他的是个汉子,“把他丢出去!”在这些圈子里,谁要是贪心多咬一口,就得驱逐出去,那等待他的就是饿死。那孩子被打得头冒金花,却死死跪在圈子里不愿意离开,虽然年幼,目光却清狠。

“别打了,我这口不吃了!”这声音听来熟悉,一看,原来就是占别的老母亲,“我的就让给他了,还是个孩子,原谅他吧!”

老人把孩子抱在怀里,两人都是一身的伤。

孩子在她怀中依旧倔强地不肯哭泣,“婆婆!我会报答你的!”

汾天。

于公元三百三十二年,子鉴日,封关。

汾天都城和烟的大街上,最多的不是茶楼酒馆,而是比武的擂台和药铺。自狂血王征兵以来,跃跃欲试的人一拨接着一拨。在这个国家,只有最强的人才有资格当兵,某方面来说,若问的九赦一斩为这块单薄的土地带来的不仅仅是一场稠血动乱,同时也带来了急速的敛财和垄断。无论有多少逞匹夫之勇,恃计谋之毒的人如何拼个鱼死网破,最后获胜的,永远都是国军——黄天狂兵团。

此时和烟王宫校场上,正在举行点将擂!狂血王若问嚣张地坐在宝座上,目光犀利地看着台下入围的百名枭将,这些都是三十日来,从全国脱颖而出的猛士,每人斩杀对手的时间都不超过一杯茶由热至温的时间,手下亡灵的数目全不不少于五十人。他们此刻犹如饥饿的野兽,双眼绽着不祥的红光,狂躁地看着台上的若问。

若问讥讽地一笑,看来这帮人颇有向他挑战的意思。

“诚象!”若问道,“开始吧!让我瞧瞧你都找了些什么种来。”

诚象躬了躬身,站到百人面前,“汾天充军,凡能者不拒,点将开始,首选前锋!”

说着,百人退到侯选席上,只听喀一声,台上冲进十个士兵,“前锋者须以一敌十!有意者上前挑阵!”诚象一说完,立即有几十个人站了起来,诚象一笑,“好!一个一个来!”。

日上正空,斗台上的血泽越来越稠越来越深,大约过了三个小时,一对十的战局最后剩下了九人,九人都气喘吁吁,浑身浴血。

“就这么点儿?”若问显然有些不满意,无趣地喝了口酒。他身边坐着若岚和绯问,右边则坐着那麻随王室唯一一滴血脉——雨九公主格心薇。她看着若问,眼神充满疑惑,被捕五十天了,若问从不正眼看她,连她一根寒毛都没碰,却奇怪地老喜欢将她带在身边,只给她穿红色的衣服,不许她四处走动,更不许她说话,他们一日只吃一餐。

刚开始格心薇已经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却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容貌保住了性命。她看着这个浑身散发着戾气的男人,他的阴蛰和嚣冷一直挑拨着她深埋在心中那团愤怒的火焰。

“副将须以一敌十五!勇者上前!”诚象没稍等,立刻宣布下一战。

剩下的四十人中又站出了不少,台上冲上十五人,再见血肉横飞。

这一天的点将似乎没有中途休息的意思,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终于到了大将战。诚象站在台上,叫人扫下了一波又一波污血,接着厉声喊道,“大将须以一敌二十!勇者上前!”这一次叫喊,站出来的只有七人。然而这七人个个身型威猛,杀气腾腾,全都没有看着擂台,反倒是盯着观台上的若问发出磨牙的声音。

已经是深夜了,若问总在夜里更加躁动,看着台下双双挑衅的兽眼,他阴冷一笑,嗖地退下黑色披肩,纵身一跃就跳了下去,朝着擂台每进一步,那七人便徐徐跟上一步。

诚象一见首领这模样,就知道他起了杀意,刀不见血必难平静,于是赶紧一边退了下去。

若问跳上擂台,看着围在台下的七个人,讥笑道,“上来吧!能活着的就是大将!”说着,已然抽出腰间宝刀,刀刃上,是饥渴的光芒!

七人彼此互看一眼,瞬间全冲了上去,“杀死若问!”

一时起,只见红光闪烁,若问唇角勾起冰冷的笑,他窝身一跃,便是主动冲到了七人中间,上去就是一阵狂斩!他的身影快如闪电没有一丝犹豫,银色的刀锋毫不留情地割裂面前分不出谁是谁的血肉,他的眼眸由深紫转为暗红,他冷俊的五官反复溅上腥红的热血,这个时候,怕是无论谁站在他的面前,都必免不了被一刀砍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