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子当侍婢,跟在他们后面,逛了两条街,打算找一家酒楼歇脚、用膳。

前面走来几个人,当中那人着一袭天青锦袍,俊美之颜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萧胤。

她正想大喊,鬼面狐狸眼疾手快地在她身上一戳,她说不出话,只能干着急。

萧胤正与身侧的人说话,没有看她,不过,即使看见她,也认不出她,她的容貌早已变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萧胤与自己擦肩而过,不过,即使萧胤认出她,想救她也是有心无力——他没有武艺,怎么打得过鬼面狐狸?

这么一想,她释然了,不再寄希望在萧胤身上。

鬼面狐狸拉着她进了一家酒楼,为她解了穴。她望着街上的萧胤越走越远,不禁叹气。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没人会救你!”鬼面狐狸目色阴沉。

“吃饭。”

洛云卿化悲愤为食欲,大口大口地吃。

这个鬼面狐狸,无论是身形、背影还是嗓音,都和一个人很像,她越来越觉得像。虽然他极力改变嗓音,不让她认出来,但还是有相像之处。

“哎哟…”她捂着小腹,眉心皱在了一起。

“怎么了?”鬼面狐狸不耐烦道。

“肚子疼,可能吃多了,撑着了。”她做出一副痛楚的样子,“我要去茅房…”

他使眼色,两个跟班扶着她到楼下后苑的茅房,在茅房外把守。

两枚细细的银针刺入她们的穴道,她们软倒在地,晕了。

许久不回去,鬼面狐狸觉得蹊跷,赶来瞧瞧,见两个下属晕倒在地,洛云卿不见了,他气得掌掴她们。

当即,三人飞上屋顶,寻找洛云卿的踪影。

洛云卿蹲在茅房里想着如何弄晕外面两个门神,忽然间闻到一阵浓郁的香气,就晕了。

醒来时,她看见自己躺在床榻上,一个男人坐在桌前,背对着她。

是他救了她?

这男子着一袭白袍,身姿清奇,有点熟悉。

当他转过身来,她惊诧不已,是风华公子。

他不再是国师的侍从,自然衣着变了,他斜飞的眉眼布满了阴鸷,骇人得紧。

国师说风华走了,为什么走了,她不知道,也没有问。如今,风华是抓她还是救她?

她支起身子,他坐在床边,眼眸微眯,目光阴沉,“洛姑娘,好久不见。”

“听国师说你走了,你来松江?”洛云卿心里发毛,他的眼神好可怕,像要把自己生吞活剥。

“自从离开了无极观,我就在松江。”他的语气乖戾可怕。

“你为什么抓我…”

“你可知我为何离开无极观?”

她摇头,国师不告诉她,她也没想过要问。

风华靠近她,声音从齿缝挤出来,“因为你。”

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被他的戾气吓到了。

“国师为了你赶我走,你说我该不该放过你。”他盯着她,眼底眉梢皆是怨恨与阴戾。

“为了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洛云卿告诉自己,不能流露出害怕,必须冷静。

“国师鬼迷心窍,迷上你了…”风华轻轻地眨眸,像足了女子,有七八分女子的娇媚与风情,“我跟随国师多年,尽心尽力地服侍他,不求什么,只求永远在他身边,只求他心里有我一席之地。”

“国师重情重义,心里怎么会没有你?”她明白了,他爱上了国师,视国师为挚爱。

“自从你出现,国师的眼里心里只有你,我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仆从!”他悲愤道,饱含怨恨。

洛云卿无语,他走入死胡同,很难再走出来了。

不过,她知道了,从一开始,国师就对她产生了男女之情。

可是,她易容成另一张脸,他怎么会认得?

原来,风华潜入鬼教,打听到鬼面狐狸抓她到松江,就趁机掳走她。

“你想杀我?”

“杀了你,便可泄我心头之恨。”

“国师知道了,会恨你一辈子!”洛云卿清冷道,“国师也会因此痛苦、自责一辈子。”

“国师不会知道你死在哪里,如何死的,也不会知道是我杀你。”风华阴狠道。

话落,他点了她的穴,抱着她从窗台飞出去。

一路飞奔,风华带她来到海边。

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候,日光毒辣,洛云卿感觉到阳光晒在皮肤上烧焦的吱吱声。

蔚蓝的大海向远处延展,无边无际,海天一色,气象壮观。

她思忖,他带自己来海边做什么?将自己扔进海里淹死?

“你想把我扔进海里喂鲨鱼吗?”

“你真聪明。”

风华阴测测地笑,拽着她往大海走去。

她动弹不得,惊惧地哀嚎,老天爷,这就是她的命吗?

突然,他止步,转身出掌,一股气流袭向偷袭者。

追来的人是鬼面狐狸,他的内力远在风华之上,半瞬就将风华逼得吐血。

风华逃了,洛云卿被那强大的内力击倒,晕倒在水里。

鬼面狐狸抱起她,一掌轻击她的胸口,她呕出一口水,醒了。

————

回鬼教总坛的半途,洛云卿再次晕倒。

天地一片混沌,灰白色的大雾弥漫在眼前,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觉得五脏六腑闷闷的疼。

渐渐的,疼痛消失了。

她睁开眼,看见鬼面狐狸运功为自己疗伤,她受伤了吗?

鬼面狐狸收掌,说她被他的内力伤到了脏腑,眼下已经没事了。

她问:“教主如何找到我的?”

他没有回答,径自离去。

又过了一夜。

她总也想不通,鬼面狐狸掳自己来松江,究竟有什么目的。

每时每刻都无聊透顶,都是煎熬。

国师啊国师,你什么时候来救我?

两日后,洛云卿再一次上街,不过只有两个女子跟着她。

在一家茶楼歇脚、喝茶,她听隔壁那桌客人说起官银被劫一事,说萧胤查了几日也没查出什么,连鬼教的总坛都找不到。

看来,萧胤也没多大本事。

洛云卿点了几样小菜,要她们一起吃。她们说身份有别,教主知道了会惩处她们。

“教主又不在,我不说,你们不说,他不会知道的。”她低声道。

“我们不敢。”她们异口同声。

“要不你们到外面守着,要不就和我一起吃,你们自己选。”洛云卿故意逼迫她们。

因为,和她们处好关系,肯定有好处的。

这两个婢女犹豫了片刻,终究拗不过她的强势,坐下来一起吃。

洛云卿热络地给她们夹菜,问她们叫什么,伺候教主多久了,教主的喜好,等等问题。她们见她这般友善、亲切,慢慢地打开了话匣子,吐露一些秘密。

吃了一半,三人晕乎乎的,晕在桌上。

醒来时,洛云卿哀叹,这次不会又是风华吧。

当真是风华。

他满目阴戾,咬牙道:“教主有本事救你,却阻止不了我!”

“你最好尽快杀了我,否则教主找到这里,你再次落空,那不是白费劲?”她淡淡地嘲讽。

“你急着去见阎罗王,我不会阻止你。”

风华拽起她,来到阴暗潮湿的地牢。

往下望去,光线很暗,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定睛一看,全身一震,寒气与恐惧自脚底升起,向四肢百骸蔓延。

好多蛇!大大小小的蛇慢慢爬行,有的蛇头抬得高高的,吐出蛇信子,骇人得紧。还有不少蜈蚣、蜘蛛和蝎子,她仿佛看见这些毒物爬在自己身上乱咬的一幕,吓得四肢发软,站都站不稳了。

“下面的蛇、蜈蚣、蜘蛛和蝎子都有剧毒,在你身上咬几口,你会全身发黑,痛得死去活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你就会丧命。”风华的嗓音森冷而邪恶,“喜欢吗?”

“没人会喜欢…”洛云卿哆嗦道,四肢颤抖得厉害。

他揪着她,作势就要将她扔下去。

她惊骇地尖叫,“不要…”

他得意地大笑,因她惊恐无状的样子而纵声大笑。

这时,有人匆匆进来,“公子,有敌袭。”

“什么人?”风华冰寒道。

“眼下还不知。”

洛云卿心想,是鬼面狐狸来救自己了吗?

风华拽着她离开,从另一条地道出去。

地道的出口是一条僻静的小巷,他带着她进入一座毫不起眼的民宅,躲在里面。

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他紧扣她的手腕,眼里戾气翻腾,“我告诉你,没人能找得到你!”

忽然,她看见地上有一道黑影。

阳光灿烂,一地斑斓明媚,却有黑影印在其中。

风华也发现了,抬头望去,墙头站着一人,身姿巍峨如青峰。

洛云卿的心剧烈地跳起来,是萧胤!

她的容貌变了,他认得出是她吗?

不对,他站在高高的墙头,身怀武艺?

萧胤飞下来,潇洒不羁,看来轻功不错。风华做好应战的准备,眼眸紧眯。

对视半瞬,他们不约而同地出招攻向对方。

洛云卿往后退几步,但见他们的双臂快速挥舞,看似凌乱的招式里,两股气流袭向对方,在半空中纠缠、激斗。

碧叶簌簌掉落,飞沙走石,迷蒙了人的眼。

忽然,风华飞出去,摔在地上,喷出鲜血。

萧胤收招,风华提气跃上墙头,迅速跑了。

她看向他,他沉沉走来,抬手搓她的脸腮。

慢慢的,她的脸显出真容。她莞尔,“萧公子,你怎么会来救我?”

————

萧胤住在松江的县衙衙门,洛云卿跟随他回到县衙,洗净了脸,恢复了容貌。

在他的寝房,他说那日在街上与她擦肩而过,虽然不认得,但是他认得她身上的香。

他说,她的脂粉香和体香交织成一种独特的香气,他一闻就能辨别出;再者,那日在街上她看他的神色,满目祈求又楚楚可怜,谁见了都觉得有古怪。

虽然他无法确定那人就是她,但他还?是派人暗中跟踪他们。

“是谁抓你来松江?”萧胤沉沉地问。

“鬼面狐狸。”如今安全了,她的身心轻松了不少,“方才抓我的人是风华公子。”

让她惊讶的是,他的武艺在风华之上,应该可以和鬼面狐狸相抗衡。

而以往他们初识的那阵子,她数次捉弄他,他不仅不展露武艺,而且掩饰得很好。他为什么要掩饰一身好武艺?

忽然,他伸臂揽她入怀,双臂越收越紧,好像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躯。

洛云卿呆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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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瞬,她挣着推开他,“萧公子…”

他紧紧地抱她,掌心摩挲她的脊背,充满了怜爱。舒悫鹉琻

她猛地用力,这才推开他,“萧公子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日后再报答萧公子。”

萧胤俊容冷冷,“鬼面狐狸抓你来这里,有何企图?”

“我也不知,我问过,他不告诉我。”洛云卿忧心忡忡,“我想,鬼面狐狸不会善罢甘休,万一他再来,怎么办?碛”

“这几日你待在我身边。”他的眼里顿时浮现一丝戾气。

“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