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缓缓伸过手来,挑开帘子,飘然而出,“原来是张大夫,可容本宫与张大夫多说几句?”

郎中连忙躬身行礼,头也不敢抬,紧张得说话也不利索,“草民拜见公主千岁。”

青青笑容宽和,颔首道:“何须多礼,今日亏得张大夫。”

郎中忙推辞,“草民不敢。”

青青问:“张大夫家中可有人在宫里听差?”

郎中答:“有一侄女在留芳殿听差。”

青青道:“哦?淑妃的宫里?这倒是好。有假没有?”

郎中答:“有的,月末就可见上一面。”

“这可真是好。”转头吩咐南珍嬷嬷,“劳嬷嬷去账房提一百两现银来。”

众人俱是一惊,不知她欲意为何,南珍嬷嬷领了旨意,便也匆匆去办。

老郎中被弓得久了,已有些发颤,耳边声似清溪,泠泠美妙,听她好言好语说着:“本宫这厢要劳张大夫办件小事,要自自然然,不让人看出丝毫破绽来。一百两银子当是让您放下心,大胆去办,事成之后,本宫再令人送一百两到贵府。您看如何?”

她虽这么问着,却是容不得人不应,不应,怕是走不出这府邸。郎中忙不迭点头,“草民但听公主吩咐。”

“如此甚好。”

坤宁宫仍是阴云诡谲,莫名的,宫里的人都紧张起来,天边密密实实地压着一层层暗云,满楼风声呼啸,眼见着便有一场大雨要落,惴惴难安。

内寝幔帐重重,一丝风也透不过。程青岚半倚在床榻上,由着面如冠玉风华绝代的唐公公伺候用药,听她轻笑,“恭喜公公升作秉笔大太监了。”

唐彦初捏勺的手有一丝丝抖,垂目错过程青岚含笑眼眸,末了仍是牵起嘴角来,笑,若春风含情,“娘娘说笑了,奴才再怎么得道,还是娘娘的奴才,听凭娘娘差遣。”

程青岚抬起手来,虚挡唐彦初手中的莲花白彩釉碗,“苦的很。”

唐彦初便笑着将碗勺递给跪在一旁的宫娥,径自从袖中抽出一方锦帕来,细细为她擦去嘴角残汁,狭长凤眼之中光华璀璨,温柔婉转,若潘安再生,宋玉转世。一时令程青岚都看得痴了,久久才回过神来。

真真可惜了,这一世风华,万金难求。程青岚如此想着,却未料得竟脱口而出,二人俱是一愣,转而又是莫可言说的落寞。

外头起了脚步声,唐彦初起身来站到一旁,轻声道:“娘娘,您要的人奴才给您领来了。”

程青岚微微颔首,“进来罢。”

须臾已有一双环髻小宫女穿一身暗蓝衣裙挑了帘子进来,跪在门边。

唐彦初看程青岚一眼,再将目光转到那小宫女脸上,问道:“你可是张素娥?”

小宫女叩头答道:“回大人,奴婢是叫张素娥。”

唐彦初继续问:“是你同坤宁宫的红珊儿说,延福公主怀孕了?”

张素娥急的哭,一个劲地磕头求饶,“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皇后娘娘,唐公公饶了奴婢吧。”

“问你话,只管答是与不是。”

张素娥想了许久,才说:“是……是奴婢说的。”

唐彦初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奴婢的大伯是郎中,前些天案例得了假回家去,正遇上大伯喝醉了酒,便说……说他为公主诊过脉,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公主还赏了他一百两银子,嘱咐着千万不能透露一个字。”

程青岚冷叱道:“真让她弄出个孽种来!都已经两个月,莫不是你的?”

唐彦初满脸不屑,只道:“奴才那时早已是残漏之身,又何德何能令公主有孕?”

“那是谁的种?”

唐彦初疑道:“莫不是程将军?”

程青岚闻言一笑,笃定道:“绝无可能。大哥娶她不过权宜之计,不然谁会稀罕这般残花败柳?再说,他与霜晚秋早年相识,情真意切的,应付霜晚秋还来不及呢,哪有功夫去理会她?”

其实两人心中早有了答案,但谁敢开口?

程青岚愈想愈觉得龌龊,愤然道:“绝计不能让她带着这孽种进我程家的门。”

唐彦初却是冷笑道:“若生出来真是个怪物便也罢了,但若是个平常孩子,若是个男孩,皇上千万般地宠着她,难保不会做出什么逆天的事。”

“如何?还敢把她领进后宫里来不成?”

唐彦初摇摇头,讳莫如深,“虽不能明明白白地入主后宫,但这宫里头偷梁换柱假凤虚凰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到时候恐怕天下江山都要留给他们母子二人,若不早早决断,只恐夜长梦多……”

程青岚面色发白,紧紧咬着唇,思量许久,终是下了决心,“不能留,决不能留!”

转眼便是小公主满月之时,青青入得宫里去,迎上程青岚笑藏寒霜的面容,温婉笑着说恭喜恭喜,拉着程青岚亲亲热热地说了好一会话,席上亦是嘘寒问暖,太后的冷嘲热讽也统统替程青岚挡过去,让程皓然看在眼里,只觉得青青为他改变许多,又乖巧又贴心,想念着,却又不敢多看,只好低下头兀自傻笑。

宴后,女人们团着一块儿说话,奶娘抱了小公主来,程青岚仍是不大上心,太后也不理,只好青青抱了,在怀里细声细气地哄着,还跟奶娘学着该如何抱才好,逗得小公主笑,青青便也跟着笑了起来,尽是母性的温良,看得人心都暖了。

程皓然远远望过来,胸中大动,只想这一时便冲过来把她抱进怀里就好。

宴散之时,程皓然从青青身旁经过,悄悄捏了捏她的手,青青便领会得,垂首微笑,瞧得他又是一阵心动,仿佛目睹优昙一朵,于午夜砰然盛放。

是时,趁着人影交错,萍儿悄然从背后走来,在青青耳边细语,“查出来了,末尾那碗燕窝里头参了东西。”

青青点头,“残羹收好了?”

萍儿道:“公主放心。”

青青满意地笑,“小德子是他的人,约莫明天就会来坤宁宫暗地里查这些东西,找个机会,不声不响地递进他手里。”

萍儿道:“人都已经安排好了。”

青青玩笑道:“萍儿这般伶俐,到时不怕我舍不得放你嫁人,做一辈子老姑娘?”

萍儿面薄,一跺脚便转身去了。

送了太后,青青便上马车回府去。马车上摇摇晃晃,才出宫门,突然车身一震,像是有重物砸落在车身,才想着挑开帘子一探究竟,便见一团黑色的人影窜进来,一转眼,天旋地转,已经落尽他强健温暖的怀抱。

瞧他笑嘻嘻的模样,青青忍不住锤他一拳,微嗔道:“你这是做得什么事?险些将我心都吓出来。”

“真的?我瞧瞧还在不在。”这人无赖,说话间就探进她衣襟来抚弄揉搓,青青的呼吸有些乱,却还是定了定神,推他,“你别闹,像什么样子!手挪开,程皓然……”

他自然以为她说说而已,更是要低头来吻她喋喋不休的两瓣唇,却被青青在半路上截住,那火热的亲吻便落在她手心,酥酥地痒着。青青面色有些冷,“不许再碰我。”

程皓然有些委屈,瞧她那发怒的样子也不敢再招惹下去,手却不肯抽出来,在温暖的衣衫里藏着,不轻不重地捏着她丰盈的乳 房,闷不吭气,半晌才喃喃念道:“八月为何还不来?八月二十一我便迎你过门,看你到时还敢说不。”

青青靠着他,安静地笑,“过了门也不行。”

程皓然着了急,忙问:“又听了什么话?竟想这个法子来罚我。”

青青道:“真是不行,先前这几个月得好好养着。”

程皓然一愣,没回过神来,“养什么?你怎生又病了?”

青青忍不住笑,骂道:“傻子。”

“到底说的是什么?”

青青面上泛着红,撇过脸来不看他,“还能是什么?这段日子吃什么吐什么,快要折腾死我。跟他爹一个德性,就爱欺负我。”

程皓然傻愣愣的,半晌惊觉,止不住地笑,停不下来,青青看不过眼去,伸手捏他的脸,他仍是不停地笑,连车夫听得都觉背脊发寒。

青青忍无可忍,“别笑了,再笑我可跳车了。”

程皓然当了真,牢牢抓住她,又怕紧了,忙松开些,看了她好半天,才冒出一句,“真的?”

青青推他,“算了,我骗你的。”

程皓然大笑着将她抱进怀里,狠狠亲上一口,“瞧你那别扭样,真想咬一口来吃。青青,你刚才是说的,咱们有孩子了?是这个意思吧?”

“你说呢?”青青望着他上扬的嘴角,突然忍不住掉了眼,吓得他忙不迭地告饶,连姑奶奶都喊出来,惹她笑,捧着他的脸说,“傻瓜。”

“青青……”他唤她。

“嗯?”

“多谢你。”

“又说傻话。”

青青红着眼,突然觉得心上一抽一抽地疼,她越发地分不清了,再分不清了。却更加害怕,恐惧着未来,不可捉摸的未来里,难以逆转地失去。

“回头我得给咱们的儿子找个好名字……”程皓然在青青头顶兀自说着,渐渐发觉怀里的人儿微微发着颤,低头来看,她已是面色苍白,疼得满脸是汗,他吓得手足无措,抱着她不住问,青青这时只是抓着他说,“万万不能声张,先回府去,回府再说……”

她的身体渗出血来,红艳艳烧痛了他的眼,他却前所未有地无力,只能盼着马车快点,再快点,他的青青,只求上天留下他的青青。

大喜之后,大悲之前,这光景竟是生不如死。

青青的指尖触到他滚烫的泪,过往景象绚烂燃烧,血不是真的,怀孕不是真的,小产不是真的,甚至眼泪也不一定是真的,但,但这疼痛不假,它徐徐延绵随同流动不息的血液,漫入每一处。

分裂

荷花坠露,一夜之间芬芳开遍。

血的气息在荷香中渐渐消弭淡去,只余下烈焰似的颜色,若春日疯长的芒草,在他掌心灼灼燃烧。

他心中前一刻翻滚地,喷涌的巨大喜悦正如身后坠落的夕阳,渐渐湮灭在黄昏暮色不能逆转地沦陷中。

青青的身体在他怀里一点点轻软,他甚至可以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一点一滴,一分一毫,流出她的身体,却令他痛不欲生。

可怜她至始至终安慰他,“你放心,我没事。”

方下车,程皓然便大喊着唤人去请大夫,恰时门口侍奉青青的丫鬟婆子一溜迎了上来,南珍嬷嬷吓得白了脸,扶着人进去,忙说:“不必请人,公主早早请了大夫来住在府上,她可是……殿下可是千万分的看重这个孩子……怎会……怎还是躲不过……”

这话又让程皓然心上一紧,险些要抱不住她——是他的错,她今日所受之苦,皆是他的大意轻率所致,恨不得以身代之,恨不得以死谢罪。

闷不透风的内堂中,大夫诊了脉,连连摇头叹息,跟着身后三四丫鬟也捂着嘴抹眼泪。血流了一身,刚换下的梨花白裙裾上尽是赃物,一大片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刺伤了他的眼,他霎时惊恐,望着床榻上面无血色的青青,不住地往后退。

他不相信,命运弄人,竟将她逼到这般地步。

青青,青青,语笑嫣然的青青,沉默不言的青青,他心中,无法抹去的青青,此刻竟如死去一般,无声无息。

他听见青青微弱的呻吟,隐约在郎中苍老的声线之后,“这是食了淡竹叶根哪!唉……孩子是保不住了,青姑娘的身子也需仔细调理个一年半载才好。待老夫开方子罢。”

南珍嬷嬷连忙抹了抹眼泪,引老郎中去外间,“老身代小女青青谢过张大夫了。劳烦您老人家多日照看,老身感激不敬。”

老郎中捋着胡子,连连摇头,叹道:“青姑娘菩萨心肠的好人,竟会遇上这样的伤心事,真是……那孩子的爹呢?几时回来?这要让他知道了,怕又是一番难过。”

南珍嬷嬷为难地看了程皓然一眼,便又速速转开眼去,敷衍了老郎中几句,便领着他出了门。

青青闭眼躺在晦暗不明的床帐之后,本事觉得难过,但瞧着她们一个个的,演得比她更精彩投入,便又觉着好笑,这事到此,已成了一半。

正思虑着下一步棋该如何走,忽而身上一暖,是他坐在床沿,俯下身子将她环抱,他滚烫的胸膛贴着她的,在静谧灰暗的空间里,他的心跳如此清晰,一声声坠进她耳里,似战鼓擂响,震耳欲聋。

青青突然间摇摆不定,分不清究竟是对是错。

可叹木已成舟,即便再回昨日,青青仍旧是如此选择。

“青青……”他唤她一声,却久久说不出话来,他酝酿许多句安慰,到此,都成无用。他望着她苍白面容,千万相思,竟是无语凝噎。

青青迟疑许久,方才开口,却是木讷地,痴痴问:“怎么……就这么没有了?分明在马车上我们还说得好好的……我记得……我记得你说要回去给孩子找个好名字……怎么一转眼……一转眼就没了……”

她入戏太深,说到最后,已是肝肠寸断,泣不成声,仿佛当真有一团血肉教人生生剜去,余下一块血肉模糊的伤口,腐烂化脓,血流如注。

他手臂不由得一紧,将她弥散着浓重血腥的汗湿的身体紧紧拥住,“眼下要紧的……是你的身体,其他……其他都不必想。”

尔后又似抚慰,低喃细语,“无论如何,只要你没事就好。”

但青青仿佛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与她,身虽紧贴,心却相距遥远,难以触碰,“是不是我错了?如果不是我树敌太多,谁会害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不,不是,青青你听我说……”

“是我太不小心,我以为自己做到万无一失,谁知仍是走漏了消息。可我不明白,这个孩子,他有什么错呢?他有什么错……”她已近乎崩溃的边缘。

“青青,我程皓然就此起誓,是谁下的毒手,程皓然有生之年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他的眼泪滚烫,一滴滴坠在她面颊,渐渐与她的化作了一团,齐齐流落枕边。

再后来她力竭,他亦心累,双双坠进此夜冗杂的悲伤里,成眠。

这一夜睡得极不舒服,青青梦中总是不断奔跑,从睽熙宫到公主府,从日出到日落,不停向前奔跑,精疲力竭。

醒来时他在身旁,高大的身子扒着床边睡着,衣衫不解,面容憔悴,下颌已生出许多淡青色的胡渣,睡梦中也皱着眉头,青青突然心疼起这个男人,她从不曾全抛一颗心对他,即便是最亲密时,她对他,始终放不下戒心。

青青这一辈子,大约永远学不会如何全心全意爱一个人。

她亲吻他紧锁的眉心,却不知为何红了双眼。

横在腰上的手臂往内一收,他已醒来,微笑着看她。“你应该多休息。”

青青弯起手肘,强撑着要起来,“你回去吧,窝在我这也不方便,我得起来,身上难受得很,叫人来换件衣裳。”

“我来。”他略略活动一番,浑身都像生了锈,咯吱咯吱地骨头磨着骨头,“你身上可还难受?”

他伸了伸胳膊,从衣柜里抱出一大团女儿家的衣衫来扔在小圆桌上,一件一件的捡,还是看不明白,“这些个东西到底该是怎么穿的?可怜我只在行脱,没研究过怎么套上。”

青青忍住笑,略装出几分疲态来,程皓然看在眼里,便不再故作轻松,两人相互看着,却又无话可说。

他希望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就当,就当做从不曾拥有,亦不在乎失去。

“青青……”

他欲开口,恰时萍儿已掀了帘子进来,后头跟着两个丫头,前来伺候晨起洗漱。

青青靠着床栏,“你先回去罢,我得净身。”

程皓然走近她,蹲下身来握她的手置于脸侧,“我看着你用过药再回去。”

“你很累了。”

他亲吻她的手心,叮嘱她,“一定要乖乖吃药,早早地好起来。婚礼的事情大大小小都由着旁人来办,你只需一门心思地养好身体就好。”

青青轻笑,指尖轻点他额头,“啰嗦。”

他说:“青青,对不起,是我没有将你保护周全。”

青青沉默,唯以沉默相对。

坤宁宫里,程青岚面对程皓然肃然铁青的脸色,手足无措,“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程皓然甩手坐在桌边,一手捏着青玉酒杯,抬眼睨着她惊惶的神情,“我再问一句,昨天夜里那碗燕窝是怎么回事?你为何如此狠毒,连她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程青岚却是陡然间轻松起来,不屑道:“昨晚上闹起来了?啧啧,真可惜,没能亲眼看看她捂着肚子呼天抢地的落魄样,平日里仗着有皇上太后护着,宫里宫外可是一等一的嚣张跋扈,这回总算吃到苦头。怎么?公主千岁哭着求着让你来本宫这里讨公道?就为了她肚子里的小孽种?”

那句“小孽种”深深刺中他,程皓然眉间阴云积聚,而程青岚仍沉浸在胜利与杀戮的快乐之中,自顾自说下去,“大哥好生厉害,将那小贱人哄得千依百顺,她怕是还以为寻到有情郎?哼,却不知是颗被人用完就丢的棋子,不不不,破鞋!娼 妇都不如的东西!”

砰地一声,程皓然把桌子拍得震天响,程青岚一惊,转过脸来饶有兴味地打量他,“怎么?听不下去了?大哥莫不是对那小娼妇动了真心?昨天夜里也为了那孽种一顿子好哭?”

程皓然扔了杯子,心底里压着火,沉声道:“八月她过府之后就是我的妻子,你的大嫂,你若再敢一声声地诋毁她,便不要怪我不顾兄妹之情!而你口中的小孽种,正是我程家血脉,是我未出世的孩子!”

“原来你们早已是暗通款曲,我就说呢,那下作东西怎耐得住寂寞?定是开门迎客一般迎来送往的。好哥哥,你又怎知那孩子定是你的?说不定是守门的奴才、带刀的侍卫,呵呵——哪天无意间路过的乞丐也说不定……”

“你够了没有!他倏然起身,颀长的身躯立在她面前,无声地压迫,“堂堂一国之母,竟满嘴脏污,传了出去,又是你头顶一条罪状!”

程青岚望着他愤怒的眼,忽而生出几许后怕,却仍是强撑着顶回去,“怎么?大哥要为了她同本宫翻脸?是你的又如何?是你的本宫不让他活,他就别想出世!怪就怪他投胎时不长眼,落到子桑青青肚子里,活该!”

程皓然怒极反笑,手捏成拳,背在身后,步步迫近,逼得人喘不过气来,“不错,不错,程青岚,你好大的本事啊!要谁生就生,要谁死便死。但程青岚,大哥明白告诉你,程家能将你捧上皇后的位置,也自然有办法把你拉下马。程家的女儿可不止你一个,比你会讨皇上太后欢心的,多了去。翠翘不就比你做得好?肚子不争气,人便安分些,想着如何讨好了皇上,赶紧地再怀一个,不然……不然这皇后位可是摇摇欲坠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岚儿,若你再敢打她的主意,当心大哥数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