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得罪了哪位天神啊,要派下这么个邪恶的东西来惩罚自己?

朱砂满腹委屈地,慢慢挪动。

这一夜,又是噩梦连连,四处都看到了白隐的影子。那狐狸一样的笑脸仿佛无处不在,硬生生地钻进朱砂的梦里折磨她,一刻都不放过。

第二天一早,朱砂便黑着眼圈翻过身子,由着玲珑替她在身后揉上草药。

“怎么就会把背摔得淤青了?”玲珑的眉紧紧地锁着,将清凉的草药汁子倒在手上,然后用力地揉在朱砂的背上。“

还不是那个白隐害的!朱砂偷偷地啐了一口,这厮果真是她朱砂命里的克星,不仅在白天折磨自己,便是连睡觉也要钻进梦里作怪。这鬼东西到底是甚么托生的?真是让人郁闷到死!

“公主殿下…”朱砂听到玲珑说了一句,却终是犹豫着沉默下去,这未免让她有些好奇。

“玲珑,你要说甚么?”朱砂扭过头去问她。

“没甚么,”玲珑道,“只是想要提醒公主殿下,那端王爷白隐虽然俊美,品性却有些不羰,还请公主留意才是。”

“他是因为品性不端,所以才被封为端王的吧?”朱砂“哧”地笑出来。

“公主殿下,这个玩笑似乎不太好笑。”玲珑一脸黑线。

“唔,我知道了。”朱砂挑了挑眉,这丫头又恢复先前那般一板一眼的模样了。在赴夜宴之时,玲珑所表现出来的警醒和体贴倒是让朱砂十分的感动,还错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这丫头了,谁想这刻板无情才着实是她的本性。

揉好了草汁,朱砂便径自坐了起来,在玲珑的服侍下洗濑、更衣。刚用过早餐,便早有宫人送了些个衣裳和钗环来。

“昨儿不是才送了衣裳么,怎么今儿还有?”朱砂诧异地问。

“回公主殿下的话,”说话的是个与玲珑年纪相仿的宫女,她身着秋香缎子的云纹袍子,发髻梳得溜光水滑,一见便知是个品级高些的女官。“昨儿王亲自册封您为公主,衣裳首饰自然也要按着皇室的品级。按我大商后宫礼律,公主享单凤图腾及芍药花儿图案着装的优待,除牡丹外,下属百花样式不限,颜色除王后专享的明黄外,均可穿戴。首饰可佩金、银、玛瑙、珍珠及各类玉石,只是不要佩戴双凤图腾便可。这些是皇室御用工匠的新兴之作,唯愿公主殿下您喜欢。”

这女官将这番话儿说得有条有理,却将朱砂听得云里雾里的,她细细地想了半晌,方才领悟到这番话的精髓:“你的意思是,在大商,公主的品级是除了牡丹和双凤图案,还有明黄颜色之外,其他的什么什么都可以穿,都可以戴,是不是?”

“公主殿下冰雪聪明,臣佩服。”那女官儿微笑着点头。

“…臣…”这女官儿不卑不亢,风度优雅可人,朱砂这是头一回听到女子自称为“臣”,这个“臣”字,比起玲珑和香儿她们自称为“奴婢”不知好听上多少倍!瞧着眼前的女子,朱砂平白地升出几许羡慕与好感来。

“你叫甚么?”朱砂问。

“清荷。”女官儿微笑着答。

“好名字,”朱砂连连点头,“雨后清荷点点愁,馨香一瓣脉脉情…好生的淡雅可人。”

“公主殿下谬赞了。”清荷施了一礼,笑道,“王后娘娘还曾让臣来问问,您的‘醉芙轩’里的摆设可有些甚么要求?这会子正有人在‘醉芙轩’打扫,您空了要不要前去看一看?”

“不必了。”朱砂笑着摇了摇头,“有王后娘娘来安排,一切都好。朱砂来到大商,能受到这般优待已然心满意足,哪里还敢奢求甚么?”

“公主殿下客气了,那么臣便回去复命了。”清荷挥了挥手,那些宫人们便将东西都交与了朱砂殿里的宫人,便告辞了。

“公主殿下,您可要现在换身衣裳?”玲珑问。

“算了,这一身便很好了。”朱砂摇头,那些华服美饰,光看就知道价格不菲,这些个东西,若全部拿回武昭,得够多少户农家生活的?想来,便是一件珠钗,怕都是香儿她们没有见过的样式。回头,悄悄地给母妃水云和香儿带过去两个,也不知道能不能被发现…

朱砂正在这里胡思乱想着,便听得门口的小宫女绿玉来报:“公主殿下,有客人来了。”

008:贵客连连不堪扰

才刚刚送走一个“客”,却偏偏又来了一个?

朱砂奇怪地瞧着绿玉,问:“这一大早的便来甚么客?”想来自己初到大商,哪里会惹得这多的“客”来看自己?

“回公主殿下,是依兰殿的一位小主,水默。”绿玉答道。

“依兰殿,甚么是依兰殿?”朱砂迷惑地问身边的玲珑。

“回殿下,依兰殿,乃是历来官宦人家之女初入宫来时所居住的宫殿。”玲珑顿了顿,终又继续道,“未被册封的宫人小主便都居住在那里。”

“哦…”朱砂恍然大悟。依兰殿,其实就是传说中的“怨女房”了,那些初入宫来,却还没有被王宠幸的少女们都被圈养在那里,苦巴巴地盼着有朝一日能被王压在身子底下,一朝得恩露,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家里人也可以鸡犬升天了。只不过,虽然“怨女房”的少女们没有像宫妃那样得到了圣宠,但是比那些宫妃较为幸运的一点是,她们多多少少还有一点点可以选择的权利。那便是,如若王一命乌呼了,她们至少可以离开皇宫或者另觅皇子佳婿,所以有胆识有脑子的宫女便会在王诸多的皇子之中勾一个可以给她温饱生活的。可是朱砂只是区区一个寄人篱下的“伪”公主,这依兰殿的小主儿巴巴地跑这里来做甚么来?

“请那位小主儿进来罢。”见朱砂若有所思的样子,玲珑微微地欣慰点头,随即便唤绿玉去请人。

“是!”绿玉得令下去了,不多时,便领进来一个身着葱心儿绿色宫纱裙装的少女。这少女看上去比朱砂大个一两岁,弯眉细目,一张嘴向上扬着,露出万般讨喜的笑。

“依兰殿水默见过公主殿下。”还没等走到近前,这水默便要俯身行大礼。

“快平身,平身。”无功不受禄,这样的大礼,我朱砂可受不起。朱砂急忙示意绿玉去扶,“你我年龄相仿,何必行如此大礼?”

“公主殿下真是平易近人,”水默掩嘴而笑,“公主殿下如此年幼便远赴大商,这等自强却又坚韧的品性,让水默好生的佩服。况且按着品级,水默一个小小的宫人也是当行大礼的。”

这是怎么怎么个情况?

朱砂的眼睛滴溜溜地在水默的身上打了个转,这个女子不寻常,一句话里到底含了多少个意思?在没弄清来意之前先端着架子,这是水云素来对付那些新入宫的宫妃的手段。

“看茶。”朱砂弯了弯笑眼,说道。

见朱砂既不请她坐,也不应她的话,水默笑了笑,便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朱砂下首的一个茶几边儿上,招手唤她的宫女道:“芝儿,快把东西呈上来。”

一个年龄十二岁左右的小宫女急忙上前一步,双手恭敬地捧起一个银盘,盘上是个雕刻着繁花的檀木首饰盒子。

“初次给公主殿下请安,也不晓得带些甚么好,只这枚头钗,却是昨儿家父托人送进宫来的。比不上宫里那些钗簪精美,但到底是水默的一番心意,还请公主殿下笑纳。”水默笑着说。

伸手不的笑面人,更何况是主动送上门来的礼物。朱砂接过来玲珑端过的茶,拿在手上,感受着这介乎于温与烫之间的热度。宫里女人之间的距离正如这杯茶,太热则伤人,太温也会伤人。如何拿捏这尺度,却是个考验人智商的活儿。

到底还是玲珑有眼色,她接过那银盘,稳稳地端过来,然后打开了首饰盒子。朱砂看到那首饰盒里是枚精致的钗,质地虽然不是澄黄的金子,却是湿润如水的玉。这枚钗子的玉晶莹剔透,碧色澄清,似乎蓄含着莹莹的水汽,缭绕在碧绿之色上,让人见之便生欢喜之情。而钗子的外形却十分的朴素,只是呈流线状,恰似一叶松叶,却那般的清新迷人。

哪里会有一个女人会不爱上它?

“如此厚重的礼,倒是让朱砂如何能够厚耻收下?”朱砂放下茶盏,抬眼笑道,“却不知水默如何称呼?”

“我听说公主殿下年方十四?我今年却是十五岁了,但殿下的品级到底是比水默不敢企及的,殿下只叫我水默便好。”见朱砂是个识之人,水默的眼睛一亮,当下笑得愈发的开怀了,“常言道,好马还得伯乐识,这美丽的东西,一定要送给懂得鉴赏它的人。公主若能收下,便已然是水默的福气了。”

朱砂淡淡地笑着,没有答话,玲珑见状,便自将那首饰盒合上,放在了朱砂手边的桌上了。

虽然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水默却大喜不已。当下便喜笑颜开地与朱砂扯了半天闲话,朱砂却也不急,只是慢慢地与水默周旋。两个少女便像是熟络了似的,说笑不止。

“果然还是公主殿下最为和善的,”水默喝了口茶,笑,“水默自一入宫中,便像是入了笼中的鸟儿,平素里大家争宠相厌,也没有个朋友。今日见了公主,倒像是说尽了这一年的话儿,让水默轻松了不少。”

“这话从何说来,我初入宫中,你便来探望我,倒也是我的开心。”朱砂也喝了口茶。

“唉,想我们这些宫人,不知道何处是个盼头,以后的命运,便如浮萍,漂到哪里是个头呢?”水默忽地叹息起来。“若是遇上了个好的主子,倒也便罢了,若是遇上了心胸狭隘的,只怕以后更加…”

宫中女子的悲哀,朱砂如何不知道?只是这水默所说的“主子”却又是何意?她在暗示自己甚么?朱砂低头用茶杯的盖子拨着漂浮在水中的茶叶,没有说话。

“对了,听说公主殿下是被太子殿下载回大商的?”见朱砂没有接话,水默便急忙转移了话题。朱砂的耳朵像猫一样动了动,随即笑道:“可不,若不是太子殿下,许是我就晕倒在路边了。”

“这可真倒是缘分来的…”水默赞叹着,“果真冥冥之中是有着上天在安排的,也是公主殿下您吉人天相呢。”

“还是多亏了太子殿下的一颗仁慈之心,”说起这个,朱砂倒也不无动容,“我想,换做是寻常百姓,太子殿下也会救的。”

“太子殿下确实既仁慈又宽和。”水默连连点头,“殿下又是极为博学的,听说他以重金广收天下的好书,在冼莲湖边建了个‘纳广亭’,常常于退朝后在那里读书,很是勤奋呢。”

朱砂的耳朵再次动了动,脸上却不动声色。

“哟,瞧我,也打扰了公主大半晌了。”水默起身笑着说道:“也该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公主殿下您。”

说罢,便告辞离去。

朱砂看着水默婷婷袅袅地离开,又低下头去瞧那个精美的首饰盒。

“这水默小主儿还真是大手笔。”绿玉看着那首饰盒无限感慨。

“只是却倒令本宫烦恼了。”朱砂叹息一声,“都道是金银有价玉无价,她送些金银那些可量庸俗之物便也罢了,却偏偏挑了件这样贵重的来,倒教我拿着放下都嫌烫手。”

绿玉一脸的不解,玲珑却面色凝重地瞧了瞧那盒子,没有说话。

看起来,这水默倒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想来朱砂前来大商择夫的消息目前已然在皇宫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三个皇子,无论是以色列,以位列,还是以才列,都当然是白泽为最上首。是个人都不会傻到放着太子不选,选王爷。而这些宫人小主儿们又岂是傻子来的?她们终还是年轻,能够有多少时间花在老国王白石的身上?能够攀上未来的太子妃,自然远远要比脑袋削个尖儿似的往楚云王后身边挤要容易的多,也聪明的多。

只是…

朱砂头疼地揉起了自己的太阳穴。

不过,这水默说甚么来着?白泽…会在下朝以后云“纳广亭”读书吗?这是在向自己传递白泽的信息吗?

头疼的问题还没有想清楚,门外便传来绿玉的呼唤之声:“公主殿下,又有客人到了。”

怎么又来?

朱砂悲鸣一声,玲珑则快速地将那个首饰盒收了,又遣宫女将茶几上的茶盏收了起来。

可怜这个昨儿晚上没睡个好觉的朱砂,今日一大早便黑着眼圈接了一拨又一拨的“客”,多少次想要站起身来,却都还是被这络绎不绝的“客”逼得坐了下去。这些客人有独自前来的,也有三三两两一起前来的,叽叽喳喳,把个朱砂吵得头晕眼花,恨不能一头钻进地缝里去。直待到中午时分,这些人才陆续退去,落个个片刻的消停。

望着已然被堆满了礼物的屋子,朱砂简直哭笑不得。

“这到底甚么时候是个头啊?”自己的屁股本来昨儿就摔得疼,今日又坐了半天的椅子,已经完全麻木了。朱砂在玲珑的搀扶下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在屋子里挪着步子。

“恐怕是没有个尽头了,”玲珑听上去也有点无奈,“想来,在三日后移居到‘醉芙轩’,会有更多的人来前拜访。”

天哪!

朱砂悲呼,肚子在此时咕咕地叫了起来。

“玲珑,我饿了,”朱砂道,“用了餐,我要出去走走,不管是甚么人来,你们自行接待便是。”

“公主殿下您要去哪里,身体这般不适,最好还是不要远行的好。”

“不远行,不远行,就在附近走走。”朱砂搪塞着,脑海里却浮现出一个地方。

纳广亭。

009:又遇美少年

朱砂慢吞吞地站在门口,心里琢磨着应该如何去问玲珑纳广亭的事情。

“公主殿下,您需不需要奴婢来扶您?”玲珑体贴地问。

“不用了不用,你留在这里,来人也好招待一下…”朱砂急忙摇手。

“那您千万不要走远,想念待末时过了,便不会再有人来,奴婢自会前去接您的,若是累了便早些回,万不要累坏了身子。”瞧瞧,到底是个体贴的人,连关心起人来都是这么长一串。朱砂耐着性子听着,一个劲儿地点头。

“那公主殿下慢走。”玲珑说着,便朝着朱砂施了一礼,转身欲挑下门帘。

“哎,玲珑…”

“公主有事?”玲珑停下动作,手举着帘子望向朱砂。

“那个…”朱砂欲言又止。

“公主?”玲珑奇怪地问。

“没,没事,没事。”朱砂干笑着,转过身离开,她的脸因尴尬而微微地泛起了红晕。确实,叫她怎么问出口呢?自己才刚到大商几天,便这样猴急地追着人家太子跑,给别人见了准会笑话这武昭的公主许是太久旱了…罢…

许是被脑子里这些七七八八的想法搅得窘了,朱砂这会子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屁股也不碍事了。她红着脸,低着头快步地走着,不觉间竟一头撞上了一堵“墙”。

“哎哟!”朱砂被撞得险些跌坐在地上,抬起头,却瞧见了眼前站着个一脸黑线的人。

原来不是“墙”,是个人啊。

朱砂揉了揉额头,好在不是堵真墙,否则自己的脑袋这会子非肿起个大包来不可。

“你走路都不开眼睛的么?”那人的语气里透着臭屁和不耐烦,朱砂挑了挑眼睛,看过去。但见这人身着一袭浅青色长袍,领口和袖口都镶着银白的绣花儿锦,腰间银白的带子束出高挑的飘逸。俊秀的脸庞,难脱的稚气里带着嚣张跋扈的不快,气乎乎的瞪着朱砂。

“是你啊。”朱砂随口说道,“你在这儿干嘛?装柱子等着撞人吗?”

“放肆!”这少年气愤地说道,“本王在自己的园子里,难道还要给你打个报告吗?”

“你的园子?”朱砂抬眼看了看,午后的阳光大炽,照得眼前的绿树一片耀眼,那点缀在翠绿枝头的白兰花儿璀璨有如珍珠,满目光华,令人目眩。“哟,我竟走到这里来了。”

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这些香郁的白兰花儿,朱砂耸了耸肩,转身就走:“抱歉,打扰了。”

“站住。”

谁知才走了几步,朱砂的发辫便被那少年一把抓住,硬生生地扯得头皮疼。“好疼,你干甚么?”朱砂急忙停住脚步,捂着被拉扯住的头发嚷。

想来这玲珑倒是比香儿专情多了,先头在武昭的时候,香儿每天都要给朱砂换不同的发型,且不论发型的好看难看,最起码天天都有种新感觉。而这玲珑倒是十分喜爱给朱砂绑这种双髻发型,又在发髻下面分别垂下一缕,编成两个小辫子。瞧这小辫子留的,眨眼就被人揪住了。

“你三番五次闯进本王的白园,方才又撞了本王,难道就想这样跑了?”少年一点点地走近,站在朱砂身后,低下头冷眼望着她。

虽然两个人年纪相仿,但这少年终是高出来朱砂一头之多,清瘦的脸庞上眉毛微颦,用夹杂着鄙夷与不爽的眼神瞧着朱砂。

“哎,我说你们这些大商的纨绔子弟真是有趣,我刚才明明有道歉的哎,你还想怎么样?”朱砂企图把自己的小辫子从他的手里拉出来。

“一个小小的四品宫人,竟然胆敢如此与本王讲话。”少年冷笑,“你信不信本王可以立刻要你死在我面前。”

“喝哟,张口死闭口死的。”朱砂不屑地喊了一声,开什么玩笑,当我朱砂是从小被吓大的?“我上次告诉你的事情你都忘了么?”

“你还胆敢说那件事?”少年气急败坏地用力扯了扯朱砂的辫子,“你这死女人不知道从哪里编派了个故事来骗本王,还说这是甚么典故,害得本王翻遍了典籍也没有找到关于这典故的记载!”

“啧啧,你这就不对了,”朱砂砸着嘴巴说道,“这普天之下的野史典故,还有传奇故事如何能在典籍里找到?那些民间的传说和习俗,又有哪个见于史书之上的?我看你分明是作学问作得过了头,一心只想搬书本。你当那书是果真有颜玉如么?”

见少年的脸红了一张,朱砂又道:“那东洋的樱花儿,果真在最初是白的来着,只因吸了人血才变得粉红。就连桃花儿,都是因天上伤心哭泣的仙女滴下的血泪幻化而成的,难道你都不知道?”

说着,朱砂便指出手指了指这一片开得耀眼的白兰花儿:“在白兰花儿下杀人,这些花儿会吸了人的精血,变得一片血红…”

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溜圆,一张小脸儿煞有介事的紧绷着,樱桃似的唇团成圆形,声调也拉长了,竟产生了一种魔力,让少年不由得随着朱砂的手指瞧向那些白兰花儿。清风阵阵,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花影摇曳,无端地冷人感觉到一阵阴冷。

嘻,这个色厉内荏的傻子,果然好骗。

朱砂在心里暗笑一声,然后迅速地抽回自己的小辫儿,转身便跑。

“你!”那少年气得跺脚,“死女人又在骗我!”紧接着便追了上来。

然而,朱砂刚刚跑出去没几步,那迈出去的脚步便硬生生地顿住了。

“那是…那是甚么?”朱砂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问道。

“你又搞甚么把戏?死女人看本王怎么收拾你。”少年疾步跑近,一把捉住了朱砂的胳膊。

“那是…鬼…”朱砂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地方。

“哪里来的鬼,你分明是…”少年的话在嘴边兜了个转,然后陡然卡在了喉咙里,他的目光与朱砂望向了一处,嘴巴顷刻间张得大了。

就在那阳光被遮住了得茂盛树阴下面,竟有一个白色的人影!

一头黑发被风吹起,飞扬着,只看到一张惨白的脸和血红的唇。白色的衣裙随风而舞,干瘦的手紧紧捉着树干,看上去就像从树木的影子里幻化而生的鬼魅般,那样令人感觉到不寒而栗。

少年捉着朱砂的手禁不住地颤了颤。

“你是谁?”朱砂扬声问。

那“鬼魅”的红唇张了张,捉着树干的手分明地紧了紧。

“你是人,还是鬼?”朱砂的眉已然皱了起来,目光烁烁地瞪过去。

“你若不说话,本宫便要去看看你的脸了。”朱砂冷哼一声,便要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