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救美?请君入瓮?呵,呵呵呵呵…”

在白隐身后,藏蓝站在一根树枝上,手中抱着拂尘,脸上那阴邪与主子白隐如出一辙,“王爷,那玉妃又讨要解药来着。”

“赏她三日安生,”白隐眼中看着乱成一团的东乾宫,心不在焉地伸了个懒腰,“喂不饱的狗才是最听话的。”

“王爷高明,这次也亏是玉妃来说,朱砂才会相信呢。”藏蓝似是惋惜地咂咂嘴,“善信的女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白隐若有所思地挑起眉毛看了藏蓝一眼,藏蓝低头痴笑,“难道王爷不这样觉得么?”

“这个,”白隐邪魅一笑,“鬼知道。”

010:高抬贵手

朱砂刚一睁开眼睛,白泽关切的面容便映入眼帘,她连忙坐了起来,抓住白泽的衣袖,“泽哥哥…咳咳…”

“别急,”白泽亲手接过木茗端上来的茶盏,掀开杯盖吹了吹,喂到朱砂嘴边,“先喝口水。”

朱砂却将茶盏推开,眼神急迫,“泽哥哥可否知道大商进…”“进犯”两字到了朱砂嘴边又被她吞回去一半,“进…进兵甘宁?”

“甘宁?”白泽沉思片刻,脸色立马变得有些古怪,“怎么了?”

“泽哥哥,”朱砂急得泪眼氤氲,“求求你帮帮朱砂,能不能求陛下不要进攻武昭?”

朱砂知道自己的哀求太过突兀,然而白隐那厮的话没错,父王赤木既然将蓝月之玉守护这么久,必然是认真地对待了乾青国的嘱托。朱砂深知赤木的性格,武昭降服只是武昭一国之事,然而此事牵连到乾青国,要让赤木妥协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以卵击石,其结果不言而喻。

可是,朱砂那殷切的目光却让白泽将头别到一边,似是躲闪,他的眉头皱在一起,朱砂从未看过白泽如此愁眉不展,朱砂迟疑地低声开口,“泽哥哥,朱砂是不是为难你了?”

白泽没有说话,目光却凝在窗外,终是不肯看朱砂一眼。

虽有不甘,然而这反应已经给了朱砂答案,自尊迫使她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勉强挤出来个笑容,“抱歉,泽哥哥,是朱砂给你添麻烦了。”

“小朱砂…”白泽那手掌无力地停在半空,阻拦的话语也哽住,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弱小的朱砂倔强地往门外走去。

“殿下,”木茗为难地站在白泽身边,许是也心疼起了朱砂,“要不要奴才去看看?”

白泽默然点头,木茗连忙快步追了出去,“千仪公主!”

朱砂神情恍惚地回头,一看到是木茗,顿时紧张起来,“是不是泽哥哥他…”

改变主意了?朱砂是想这样问来着,可看到木茗的表情,朱砂将后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

木茗脸上的笑容也尴尬,“殿下命奴才送公主回去,这天儿也晚了,殿下自然是不放心。”

“哦。”朱砂那樱唇不自主地撅了起来,“木茗,你回去罢,本宫给你们添了麻烦。”

“公主这话怎的说,殿下他…也确有为难。”

朱砂何尝不知道是为难?心中的失落却难免挥之不散,任由木茗跟在自己身后听他解释了几句,也不知如何作答,直到她也听得烦了,“木茗你还是回去罢,本宫想一个人走走。”

木茗不敢再跟随,只得远远望着朱砂。

周遭再次安静下来,伤感又涌上心头,朱砂长叹一声,看来真是被白隐说中了,难道是自己真的太不自量力?

许是自己在泽哥哥心中的地位根本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重吧,的确,是不自量力呢。

“本想叫你吃夜宵,不过,看来闭门羹已经吃饱了吧。”

白隐揶揄的语气在背后响了起来,朱砂自嘲地苦笑,“这下你得意了?”

“还没。”白隐理直气壮作答。

朱砂扭身愤然看着白隐,所有积怨在这一刻爆发,她双手扯住白隐的衣领,由于力道过大,白隐胸前的衣襟被扯开,结实的胸膛袒露,散发着白泽身上所没有的邪气和白华身上所没有的成熟。

朱砂却对这种魅力视而不见,她咬着牙,几个字从牙缝儿中挤了出来,“白隐,你还想干什么!”

“想让你求我。”

说这话的时候,白隐的表情格外理所当然,引得朱砂恼羞成怒,“做梦!”

“哦?”白隐魅惑一笑,猛地一拽朱砂的腰带,将她卷进自己怀中,嘴唇厮磨在朱砂耳边,“那,要不要和本王一起做个甜梦?”

“你…”朱砂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狂跳,“痴心妄想!”

“痴心?呵呵呵呵,妄想…”

白隐一口气呼在朱砂鼻尖,阵阵药香扑鼻而来,朱砂凝着白隐的眼睛,从他的瞳仁中看到惊慌的自己渐渐变得目光迷离,眼皮也沉重得睁不开,她用尽所有力气抓住了自己手边能抓住的东西后,意识就彻底飘远了。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鸡妈妈转瞬变成了温绵的小猫,白隐得意地笑着,享受着朱砂软软靠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总有一天,要让你甘心情愿倚靠本王。

略有不舍地打了个响指后,三石四木像是两只蝙蝠悄然无声落在白隐背后,“王爷。”

白隐意犹未尽地将朱砂交给二人,“带她去城外的药庐。”

“是。”两人应声,四木还是没办法学会白隐的“柔情”,将朱砂扛在肩上,两人迅步消失在夜色之中,好像从来不曾出现。

醉芙轩却因此一夜不得安宁,玲珑在院中枯等了一夜,直到天都亮了,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怎么办…”鹦女急得要哭出来,站在原地直跺脚,“公主要是丢了,我们的脑袋就不保了!”

绿玉白了她一眼,“你再跺,地上非让你跺出一个坑来,”她一边说,一边给鹦女递了个眼色,让她不要烦扰玲珑,“公主福大命大,定然会没事儿的。”

鹦女会意地点点头,拿眼偷瞟着玲珑,只见她眉头拧成了麻花,嘴唇被咬得没了血色,平时一向整洁的发髻有些松垮,落下几许发丝,她也顾不上打理。

几人看着玲珑不敢说话,只有院子中的喜鹊叫得清灵。

似是被这喜鹊惊扰得回过神,玲珑骤然抬头冲几人摆手,“你们都去做自己的事罢。”

“玲珑姐姐…”

“还愣着做什么?!”

鹦女吐吐舌头,被绿玉拉着出了门,后脚刚从门里迈出来,玲珑就将门“砰”地关上。

快步来到后窗边,玲珑推开窗户,清荷身手灵活钻了进来,“还是没回来?”

玲珑担忧地点头,“你昨夜没一直跟着公主?”

“这…”清荷满脸写着自责内疚,“我昨夜本来是跟着公主来着,快到紫竹林的时候突然觉得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头脑也跟着晕涨起来,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如果不是我…”

“等等!”

玲珑竖起手掌打断了清荷的话,“你是说头晕脑胀,浑身没有力气,然后便睡过去似的,对不对?”

看到玲珑那紧张的样子,清荷疑惑地缓缓点头,“对…怎么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罢,莫让人撞见。我知道去哪里找公主了!”

“你真的知道了?”清荷从未见过向来沉着稳重的玲珑这般乱了方寸,语气不免将信将疑。

然而玲珑却不作答,草草将清荷推走后便脚步匆匆出了门,径直就往白隐的揽星殿去了。

日光笼在揽星殿的琉璃瓦上,异光流彩,恍若仙境。

白日里的揽星殿不似冥冥夜色中那么神秘,也别有一番风味,那格调与一般的中原建筑不太相同,却没人知道那风格到底源自哪里。这揽星殿是白隐亲自设计监督修建的,有人猜测这不过是白隐异想天开随意搭建所致,然而,也有人说这其中必有名堂,因为当初揽星殿刚刚建好之时,白隐特意宴请了白石,刚见到这揽星殿,白石就变了脸色。更让人不解的是如果以白石的脾气定是要闹上一番的,可谁曾想白石自己生了两天闷气便不了了之了。

而这揽星殿的格调独特并非浪得虚名,那异域风情充斥在每个细节上,连大门也不例外。作为王子诸侯的宫邸,门板上本应有的七路门钉被白隐用繁复精致的图腾取代,两个门环位置雕刻着兽口。

此刻,玲珑毫不迟疑便抓住那兽口中的门环叩了又扣。

“我还以为是催命,”门一开,藏蓝满眼笑意地出现在门口,“原来是玲珑姑娘来勾魂了。”

玲珑一脸正色,“我要见端王爷。”

藏蓝挑了挑眉毛,那挑逗的表情与白隐相得益彰,“那么,请进罢。”

藏蓝扭过身子,拂尘一扫,带着玲珑就进了揽星殿,富丽堂皇的装饰没能吸引玲珑的注意,她一路目不斜视,急匆匆随着藏蓝就进了内院。

晨雾,都还没散去,白隐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靠坐在假山下,身上只穿了一件丝质玄色里衣,胸襟豪放地开敞,露出结实的胸膛,那胸口上还留着几道红色的抓痕。白隐却毫不在意,见到玲珑之后伸了个懒腰,“这么早就到本王的揽星殿来,莫非是千仪公主对本王思之若狂了?”

玲珑抿着嘴唇,“端王爷,玲珑不知礼数,还是开门见山罢。公主是不是在王爷这里?”

白隐伸长了脖子在院落中环视一圈,那样子煞有其事,“在么?本王没见到呢。”

“端王爷,”玲珑的语气已是颇有愠怒,对白隐这故弄玄虚实属厌恶,“公主一夜未归,若是被外人知道定会对名声有损。相信端王爷也不希望给公主惹出流言蜚语。”

“名声?名声啊…”白隐饶有趣味地看着玲珑,“她不是想做太子妃么?她的名声,和本王有甚么关系?”

对于白隐的装傻充愣,玲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既然如此,就请端王爷高抬贵手!”

白隐眯眼看着攀树而上的花蛇,嘴角似笑非笑,对玲珑的话莫不作答。深谙主子心思的藏蓝鬼魅般出现在玲珑身后,手中拂尘挑逗般轻扫玲珑的下巴,“王爷这样做也是为了公主好…”

玲珑面带厉色将拂尘甩到一边,“那还真是劳烦王爷费心!若王爷真是为了公主,离她远些最好!”

藏蓝咂咂嘴,“还以为玲珑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人呢,真是教人失望。不知姑娘敢不敢赌一次——三日后公主必然安然无恙返回,到时候姑娘就知道为何说我家王爷是为公主好了。”

“你…”

“玲珑,”藏蓝贴近了玲珑,嘴唇快要贴上玲珑珠圆玉润的耳垂,“甘宁之事,成败在此一举,莫要任性。”

011:别骂街还是好朋友

这世界上有一种男人是白隐最为讨厌的,那就是婆婆妈妈的男人。

于是乎,面对玲珑的追问,白隐只是懒洋洋地甩下了一句话,“你可以赌,也可以不赌。大不了去把本王拐走你家公主的事情上报,告诉王也好,告诉王后也好,悉听尊便。”

玲珑忍着怒气,“这样做对王爷您有什么好处?”

“没有,对你家公主更没有。所以,随便你。”

白隐赤果果的威胁让玲珑无计可施,她那憋气的样子倒是引得白隐发笑,“本王还有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要忙。你若想再参观参观这院子,本王让藏蓝作陪如何?”

藏蓝诡异一笑,笑得玲珑浑身不舒服,涨红着脸道:“多谢端王爷好意,不必了!”

语毕,便疾步消失在了院落中。

白隐有些遗憾地瞥了藏蓝一眼,耸了耸肩膀,“看来藏蓝你没戏呢。”

“是自己的赶不走,不是自己的也不稀罕。这不是王爷一直教导藏蓝的么?”

“可是,本王好像也说过,”白隐仰靠在柔软的狐皮榻上,一手插在有些凌乱的黑发中,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沉吟道:“只要是我想要的,就不允许得不到。”

藏蓝最大的特长便是溜须拍马,此刻献媚点头,“王爷所言极是,不过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王爷得不到的东西呢。”

“青云。”

白隐声音稳重沉吟,藏蓝倒是吓了一跳,嘴角讪笑,“王爷真是说笑,莫不是好上男色?”

“本王没工夫说笑。”白隐脸上难得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来到桌案前大笔一挥,洋洋洒洒泼出一纸俊逸脱俗的墨宝,却是教人看不懂的文字,“送去给青云。”

藏蓝不敢多嘴,迅速消失在白隐面前。

又走了一步好棋,白隐得意地侧头,伸了个懒腰才站起身,踏上他的胜雪宝马,桀骜不羁地驰骋在宫中,最后一跃便往城外去了。

炊烟袅袅,碧水如画,药庐在山间雾气中崭露头角,出现在了白隐的视线之中。只见他轻扯手中缰绳,胜雪宝马就乖巧地停在了药庐门口。

白隐翻身下马,衣摆轻扬,正如画中人。修长手指推开药庐的木门,淡淡的药香味道扑鼻而来。

想这整个大商国土之上,也只有这座药庐能够让白隐感觉到如此的安全感了吧。

茅草之上,娇小的人儿蜷成一团,各种品种各种花色的毒蛇在她身边吐着信子她却浑然不觉,依旧睡得酣甜。看来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不知教人说什么好。

白隐忍俊不禁,蹲在了朱砂面前,指尖若即若离地从她的脸颊上划过。

那微凉的指尖刚在朱砂脸上绘出一个弧度,朱砂便嘟囔着嘴,搔着脸颊,竟然醒了过来。

“妈呀!”面对映入眼帘的毒蛇,朱砂不假思索惊呼出声,身体条件反射地向前探去,白隐的胸膛在此刻显得极具安全感,朱砂想都不想便扑了进去,一只手死死攥着白隐的衣领,一只手指着眼前,“蛇蛇蛇!”

“我认得那是蛇。”

白隐的声音像是一盆冷水,让朱砂迅速清醒过来,“白隐!?”

“见到本王这么兴奋么?”白隐饶有趣味地看着朱砂攥着他领口的手,“这叫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臭不要脸!”朱砂脸蛋儿涨红,环视四周之后立刻认出了这个让她感觉不到丝毫愉快的地方,“我为什么在这儿?”

“本王邀你来做客,你就用这种质问的语气答谢?”

“鬼要来你这种地方做客!蛇蛇蛇!”两人秀恩爱的时候,一条绿底蓝色花纹的蛇已经绕上了朱砂的肩头,正吃醋地对她示威,吓得朱砂不由自主又往白隐的怀里缩了缩,口齿不清道:“快把这鬼东西赶走!”

白隐一侧的嘴角挑逗地扬了起来,“本王为什么要听任一个药人摆布?”

“它咬死我你可就没什么药人了!”

“那么,你试试求我?”

朱砂毫不客气送上了一计大白眼,“多少次了啊?有意思没意思啊?求求你了端王爷,拜托你绕过我吧!这种话到底哪里能让你爽起来啊?”

白隐若有所思片刻后,爽朗一笑,“只要想到是你说出来的,就爽得不得了。”

“那我要说我偏不呢?!”

“算了,”白隐一声唿哨,毒蛇迅速游走消失,“反正还有的是让你求本王的机会。”

毒蛇的危机过去,朱砂立刻有些忘乎所以,推开白隐站起身拍打拍打身上的衣服,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看着白隐,“笑话!本宫凭什么要求你?你比本宫多两个头四条手臂啊?”

白隐被朱砂一推,索性慵懒地斜靠桌角坐下,“只是会一点儿读心术而已。”

“读心术?哈哈哈,”朱砂放声干笑,“别惹本宫发笑了!”

“不信?那让本王猜猜看。”

白隐向来眯着的眼睛难得睁大,盯着朱砂的胸脯,看得朱砂脸颊通红,不由自主护住了胸口,“看什么看?”

“看的是你的心,别乱想。”白隐邪邪地笑着,“本王猜啊,有个交易能让你求本王。”

“才怪!什么交易本宫都不稀罕。”

“那么,要是有关甘宁呢?”

本正在找机会落跑的朱砂立刻愣住,二话不说冲上去再次揪住了白隐的领子,“你说什么?甘宁?”

白隐抿着嘴挑起一边嘴角,“不信本王有这个能力?”

“你要怎么做?”

“求我。”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