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他看着我,眸子温柔如水,带着无限情意,很容易让人沉溺在其中。

“嗯,真的想你了,你是我见过最俊朗的男子,我从小就希望嫁你这样的男子。”我红着脸对他说。

“是吗?晴儿你真的希望嫁我这样的男子吗?”他突然捧起我的脸,深深的看着我,似乎要将我看清看透,但唇角那一抹讥讽的笑,让我脊背发冷。

“当然,我从不说谎。”我故意一点一点地靠近他,然后趁机用小手挑逗着他,他没有阻止,我就更加放肆,整个身体匍匐上去。

“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你的手再敢在我身上乱爬,我立刻剁了它。”杀气弥漫整个寝室,我立刻将手停止,他邪恶一笑,然后搂着我安然入眠,而我依然彻夜未眠,身子一动不动。

他是讨厌我的,如冷佚一样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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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狼啸虎跃014:他说不脏

早上他一大早就进宫,但回来的时候脸色阴郁,黑得让人害怕,不知道在朝中被谁气到了?我不敢招惹他,晚上趁他不在,我到外面喘喘气,顺便想想今后应该怎么做?

外面月色很淡,朦胧如轻纱,风也很轻,头上的发丝微微荡起,我在僻静的地方一个人呆坐着,心情很放松,只要忘记烦恼的事情,我总能找到快乐,从带着露珠的小草,从已经安睡的小鸟,从地上的残枝,我都可以玩上一晚,但现在不行了,夜深了,就得回去了,我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贪玩。

回来的时候,远远看见他一个独坐在清幽亭中,身影孤独落寞,我赶紧折回去,不想让他看到,他的脾气本来就糟糕,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过来——”没想到还是被他见到了,我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心里有点忐忑,来到他身边,他既不说话,又不叫我坐下,搞得我手足无措,不知道干什么好?

而他却在浅斟慢喝,那阵浓郁的酒香让我垂涎不已,好久没有喝过酒了,其实我也好想好好醉一场,醉了就没有多烦恼,但却从不敢醉,怕醉了乱说话。

“你也想喝?”也许是我那垂涏的目光让他看到。

“我不想,我也不会喝,听说酒很辛辣,我不喜欢。”他冷冷一笑,带着些许讥讽。

“听说晴儿你琴艺出众,不知道是否能解忧?”

“晴儿的琴音刚好能解忧。”我笑着对他说,温柔如水,柔情蜜意。

“如此甚好。”不久他叫人搬琴过来。

我坐亭中,月色斜斜流泻下来,脚底树影斑驳,夜是宁静的,宁静得让人的心也静,而他的心是浮躁的,因为那紧锁的眉头。

依然是暗红色的古琴,根根银丝在月色发下出柔和的光芒,似乎在邀请我与它共舞一曲,树影横斜,给琴添了几分古韵,我轻俯身子,拨动琴弦,袅袅清音轻轻流泻在淡淡月色下。

我总在自己的琴音中忘却身在何方?琴音中我仿佛回到无量山,斑驳的树影,淡淡的桂花香,他戴着冰冷的面具,但却紧紧牵着我的手,手很大很温暖,我亦步亦趋地跟着,即使一句话都不说,我也能感受到淡淡的幸福。叮咚的琴音如叮咚的泉水般流泻,我忽然又置身在一条清澈的小溪,赤着脚在溪中戏水,而他远远看着我,带着温柔的笑。

我赤着脚冲过去拉他过来,他却趁势抱起我,紧紧将我搂住,旋转,青丝尽散,云裳飞舞,笑声在小溪边荡漾。

他一个深深地吻了下来,边吻边喊我野丫头,轻柔而滚烫,我的脸飞红,捶打着他的胸膛,他朗声大笑,拦腰抱起我,往树林深处走去,骏马在身边嘶鸣,树叶在风中起舞,而我的眼中只有他的温柔,他的眼中只有我的深情。

轻快的旋律,简单的幸福,我禁不住勾起唇角,最后我动手潇洒的一划琴弦,然后独自一个人起舞,翻飞的衣袖,灵动的身影,此时的我就是月光下一个快乐的精灵,笑声随着旋转的身体流泻,我喜欢这样的夜晚,我喜欢这样的月色。

他在看着我,眼神痴迷,炽热,我喜欢看到银狼的眼神因我而变得炽热,我已经不是一个身体瘦弱的野丫头,我已经不是一个双手黑漆漆的野丫头,但我知道无论我的手有多黑,他都会紧紧牵起,即使他的眼里带着嫌恶,他也不会丢弃。

舞到累了,累到倦了,笑得心甜了,我冲到他的身边,钻进他怀中,用额头磨蹭他的胸膛,喘着气对他说:“喜欢吗?野丫头舞得好看吗?”我因为激动,因为疲倦,喘着气。“野丫头?”耐人寻味的声音,陌生的腔调,我猛地跳了起来,月色下的他正看着我,而我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眼前的是他而不是他,我又犯糊涂了,我又被琴音迷惑了,我总是在不知不觉地想起过去的美好,其实我早应该忘却,也许是现在的生活太苦,苦得让我总想起一些甜蜜,故意选择忘记那锥心的一幕。

“我其实一直很顽劣,家里的人都喜欢叫我野丫头,我并不是如外界盛传的那样温柔贤淑,我很粗鲁,我一点都不贤惠。”我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目光变得深邃难懂。

“这个是真实的你吗?”他看着我,眼里带着一抹柔情,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但他此时的眉头已经舒解,似乎烦躁已经一解而空,是因为我的琴音吗?如果是这样,我真的能让自己的琴音为他人解忧了,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琴能解忧,琴能杀人于无形,但如果可以我不愿意杀人,如果可以我不愿意害人。

“我从来都是真实的。”我重新媚笑连连,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

“别骗我,除了刚才,你什么时候都是假的,对我说的话,对我的情,甚至你说想我,你想梦中就想嫁我这样的男人,都是假的。”我的笑容立刻凝固,无论我怎样挤都挤不出一丝笑容,我觉得此时我被人扒光衣服站在他面前那样。

“说,如果跟我说真话,无论你有何目的,我都选择原谅你,无论你身后的势力有多大,我都可以保你平安,我说到做到,别小看我的能力。”他的声音没有往昔的阴冷,深邃如潭的眸子此时直直盯着我,想透进我的心里面,将我看得彻底通透。

“但我的容忍能力有限,我的机会只给一次,跟我说真话,因为骗我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她们都会死得很惨很惨。”他话锋一转,声音一冷,眸子重新变得锋利如刀刃。

我心中长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想伤害他,我也不想骗他,我也更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但是他能保我,却保不了我娘,只要我稍有异动,我这辈子就别想再看到我娘了,只要我完成不了任务,我娘就要扔给那些老男人了,他们的狠毒我领教过,我没有退路,我也没有选择。

“没有,我说的都是真话,你误会我了,晴儿身后并没有什么势力要挟着我,我只是单纯地嫁你,嫁你为妻,你可以不爱你,请别诬陷我,这样我会很难过。”我无畏地看着他,眼里带着委屈,眼眶微微红了,他眼里那抹柔情渐渐消失不见,身上重新笼上寒冰。

“夏初晴,这路是你选择的,机会我已经给了你,是你没有珍惜。”他将手中的杯子掷于地上,随着清脆的破碎声响起,他拂袖而去,脸上重新阴云密布,即使他离去很久,清幽亭依然弥漫着浓浓的杀气。

我定定看着地上的碎片,碎片在月光下发出闪烁的光芒,明明很柔和,但却觉得刺眼,我坐了下来,拿起桌上他喝剩的酒,一点一点地喝了起来,谁说我不会喝酒?

这一晚我没有回寝室,我靠着亭中那根冰冷的大柱子坐了一晚,那一壶酒我也喝了一晚。

当大地射来一缕光芒的时候,我摇摇晃晃地回到寝室,其实我没有醉,只是我很想醉,但无论我多努力去摇晃着身子,装出一副喝醉酒的样子,我的脑海依然清醒着,其实酒量太好不是一件好事。

回到寝室,我摸了摸那被褥,冰凉冰凉的,他昨晚没有过来,泡了一个热水澡,花瓣的香味让我昏昏欲睡,就在这时,我听到丫鬟叫我,说他现在正在大堂等我过去用膳。

我懒懒地从水中爬起来,这个时候的我,很不想过去,全身无力,很想去睡,但他的命令我不敢违背,我匆匆梳理一下就过去了,但我去的时候,还是迟了,她们依然全坐着等我,只可惜这一次他的脸铁青着,地上有碗筷的碎片,撒得到处都是,可见摔下来的时候力度很大,他的火气也很大。

“对不起,我来迟了。”我忙道歉,站在他的身旁不敢动,盛怒之下的他很骇人。

“我最讨厌持宠生骄的女人。”他一字一顿说着,声音充满嫌恶,似乎对我的怒火已经充盈了胸膛,就要爆发出来一样。

“我没有持宠生骄,丫鬟叫我的时候你们已经在了。”我出言辩解,我什么时候持宠生骄了?

“是吗?那就是丫鬟的事情,现在去将那名不知轻重的丫鬟给我仗毙。”他的脸很黑,如即将刮风下雨的天空,声音很冷,让人感觉那些冷风正在身边旋转久久不散去。

“不——不关丫鬟的事情——是我——是我走得慢——”跟在我身后那名聪明伶俐的小丫头已经吓得脸色煞白,全身颤抖,我看着觉得可怜,他恨我,何必扯上无辜的人?

“你刚才不是说没有吗?持宠生骄?撒谎?出言顶撞我?你实在目中无人。”他猛地站了起来,大手一挥,将桌的饭菜全扫在地上,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他走到我身边揪住我的发丝,他的手很用力,我的头一阵发麻,但我又不敢叫,怕让他的怒火更盛。

“来人——”他对着外面大喊,就在这时外面进来四五个侍卫。

“这个女人本皇子不要了,你们拖到沁林慢慢享用。”他话音一落,那些侍卫双眼发出淫猥的光,双眼不停在我身上打量,我整个人被他这句话震住了,他对他的女人就这样残忍?

我没有听错吧?我抬头看着他,他眼里只有冰冷,没有任何绵软,我真的没有听错,他居然真的打算这样对付我,昨晚还将我搂入怀中,今日就已经——

郎心如铁,非他莫属。

那些侍卫虽然眼里发着光,但毕竟我是他的妃子,虽然他是下了这样的命令,但还是有一些迟疑,没有人敢过来。

“还不将她拖出去,难道嫌她不漂亮?难道是觉得她不能让你们欲仙欲死?”

“不是——不是——”那些侍卫生怕他突然改变主意,猛地涌了过来。

“滚——”我对着他们怒吼了一声,声音估计比较冰冷,这些侍卫再次停下手来,不知所措。

“连一个女人你们都怕?看来你们是不想做男人了?要不要我立刻让你们净身进宫做太监?”他的声音阴冷,让整个大堂变成了森冷的阎王殿。

那些男人一听说要将他们净身,都如狼似虎地涌了上来,生怕上迟一点就进宫去做太监。

“放手,我自己去——”我甩开他们的手,大踏步地往前走,我眼里的冰冷让他们终是有丝毫畏惧。

“你们都给我听好,不将她蹂躏至死,那就得你们死,想她死,还是想你死?给我衡量清楚。”他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的身体都为之一颤,我回眸看了他一眼,他定定看着我,嘴角带着噬血的笑意。

他的女人个个都颤抖着身子,缩成一团,似乎被这一幕吓着了,但她们的眼里却没有惊吓,只有一抹不易发现的笑,那是幸灾乐祸的笑,那是除了眼中钉的笑。

“我说过,骗我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我给过机会给你,你没有珍惜,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他的话音刚落,我已经被那些迫不及待的男人推了出去,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出到门外,那些男人开始放肆起来,双眼色迷迷地盯着我高耸的胸膛,甚至有一个欲火焚身,忍受不了我走得如此慢,抱起我就往那个沁林走去。

沁林是这个皇子府偏南的一个小树林,虽然很美,但却很少人去,听说他以前那个女人就是在这里,被那些侍卫蹂躏得发了疯了,事隔一年多,经过这里的人总是听到那么凄厉的笑声,凄惨的求救声,让人毛骨悚然,今日这种下场也轮到我了吗?

他是真的想将我蹂躏至死,还是想试探我?随着他们飞速的脚步,我心中盘算着。

如果是真的打算如此对我,这区区侍卫我根本不放在眼里,再多几十人我都可以轻易脱身,但如果这一脱身,我就暴露了,就根本不可能再留在他的身边,我如果失败了,她们会怎样对付我娘?我不敢想象。

一路上我都在矛盾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他这次试探不出什么来,他是否选择相信我?成功失败就在这一次了,我是否应该赌一次?

但容不得我细想,他们健步如飞,已经将我送进了沁林,这里树影婆娑,清风徐来,但却让人感到那么罪恶,阴森。

我睁大惊恐的眼睛看着他们,他们猥琐得走向我,我想跑,结果被他们拖了回来,重重地倒在地上,他们如豺狼一般向我涌来,结果五个人撞到一块,头碰着头,结果互相咒骂了一番。

咒骂完他们就开始争执起来,争执的内容就是他们五个人究竟谁第一个上,谁也不肯服谁,谁都想是第一个,谁都不愿意是最后一个,他以前那个女人也是这样被逼疯的吗?轮番上?我头一阵发麻,这种让发指的事情,他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做。

我趁他们争论的时候,悄悄地溜走,但还没有走几步,就被他们拖了回来,而他们最终解决的办法就是年长的先上,年幼的先学着,但摸上几下谁都有资格。

主意一定,他们立刻色迷迷地围了上来,全都盯着我高耸的胸膛,其中一个已经迫不及待地脱开衣服,其他男人趁他脱衣服的当儿,开始在我身上乱摸,我惊恐大喊,凄厉地大叫。

“别——别这样——求你——我求你——”我双手抱在胸前,苦苦哀求着他们,泪水禁不住从脸上滑落,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闪过一丝怜悯的神色,我柔软的手怎能敌得过他们几个人的疯狂袭击。

“你们都有姐妹,别这样对我,求你——求你们了——”

“我们是有姐妹,但你不是我的姐妹,这皮肤多滑?这脸蛋多漂亮,这细腰,这酥胸多勾魂,看看骨头都酥了,今天你就好好服侍爷几个吧,爷疼你。”淫猥的声音,色迷迷的眼神,说完那手就朝我的胸部袭来。

屈辱,愤怒,嫌恶,我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我很想将他们踢翻,很想将他们的手剁下,但我只要想到,如果我失败了,我娘就要被更多更丑的老男人蹂躏,她会比我痛苦百倍,她会比我屈辱百倍,想到困在铁笼中的娘,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遭遇这种惨绝人寰的对待,我就无力去反抗,我紧咬舌头,我要忍,我一定要忍,舌头被咬破,丝丝血腥吞了下去。

“你们几个走开,到我了,我玩够了,轮到你们,你们好好学着。”那男人已经将身上的衣服脱光,露出一身肥肉,恶心得想死。

他腾一下整个人压了下来,双手猛地扒我的衣裳,那丑陋的嘴脸不停地啃着我的脸,我麻木而空洞的看着树林的顶部,没有再反抗,我听到旁边那些男人咽口水的声音,骂娘的声音,他们通红的眸子满是欲火,此时的他们恨不得全部将我压在身下。

“想不到我老六居然可以尝到这样的美人儿,真是天开眼了。”他的手在乱摸,我的外袍已经被撕碎,他的唇从我脸然后竟然往下移动,我感觉有无数虫子在我的脖子上蠕动,这一刻我真想到了死,死也许真的比活着更好。

当他的唇一直往下就快抵达我的高挺处时,我终于忍不住了,我实在是忍受不住了,我双拳紧握,准备给他致命一拳。

就在这个时候,其他侍卫咒骂起来,说他时间太长,还顾着啃,不直接进主题,就在我一拳就快击出的时候,突然呼呼风声在前方想起,寒光一闪,一把尖刀就这样直直插入他的身体,他突然闷吭了一声,就趴在我身上不动了,可见刀之准之狠。

我睁大眼睛,撑起身子,剑的那头竟然是濯傲,他高高的立着,如一座山峰。

他嫌恶地将压在我身上的他踢翻,然后冷冷看着那几个已经噤若寒蝉的侍卫,那些侍卫被眼前的变故吓得一愣一愣的,濯傲猛地将剑抽了出来,那个侍卫的血淌了出来,整个树林充满了血的腥臭味,空气也变得窒息一般。

我蜷缩着身子,目光呆滞,我赌赢了,他相信了我,但这个代价是否太大了?衣服破碎,脸上、脖子留下他们让人恶心的罪证。

“如果你们现在自尽,留你们全尸,否则卸了几块去喂狗,你们知道我从来都是说话算话。”来自地狱的声音,带着血的腥味,在整个树林里回荡,我突然觉得胃在翻江倒海很想吐,是血的味道太腥了吗?我是觉得自己太脏吗?我抱在那棵大树下,不停地吐,呕到酸水都出来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几声惨叫接一连二地响了起来,我惊恐地抬起头,他们竟然全部倒在血泊中,还有一个刀子下得不够狠,不能一刀致命,倒在血泊中痛苦得抽搐着,我整个人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虽然并不是没有杀过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着就是觉得恐怖得全身都麻了。

他扔下手中的弯刀,走到我身边,脱了他身上的外袍裹在我的身上,然后一把将我搂在怀中,我在他的怀中还瑟瑟发抖,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此刻的他不冰冷。

“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值得吗?”他喃喃地说,似乎说给我听,但又似乎是他在自言自语。

我愕然地看着他,直到这个时候,我还是没能骗到他,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但既然是这样,为何他还出手救我?为何不让我死于这块树林?

“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心在瞬间结冰,无论我如何卖力地表演,他一眼就能看出我只是一个蹩脚的戏子,我所有力气在瞬间流失,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他的怀中,无力去抗争也无力去掩饰。

他裸露着上身,一路将我抱着回寝室,路上所有侍卫看见纷纷将头低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眼珠不保。

回到寝室他冷冷地叫丫鬟送水过来,丫鬟的动作神速,只一会那些丫鬟已经将温水送上,拿好衣物站在一旁静静等着准备帮我沐浴更衣。

“你们都出去。”他冷冷地开口,依然将我紧紧抱住。

丫鬟听到后,马上退了出去,不敢有丝毫的迟缓,这里的人都怕他,并且非常怕,因为她们的生死全捏在他的手里。

她们出去后,他扯开覆盖在我身上的外袍,然后动作娴熟地将我身上那贴身衣物一下子扯开,我身体一僵,俯身一看,身上竟然不挂丝缕。

“你——”

“你都不怕被他们玷污了,难道被我看几眼还不行?”他目不斜视,抱着我往大浴桶走去,然后将我丢了下去,没有丝毫怜惜。

“我的女人多的是,你的身体与她们的身体在我眼里没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女人?”我将整个人潜进水里,包括头部,我想让这些水将自己埋葬。

我用地拭擦着自己的身子,我觉得好脏,一天比一天脏,但无论我怎么用力,我都觉得擦不干净,于是我再加大力度,从脸到脖子一路往下,一点点地擦,生怕错过一寸一缕,但我还是觉得没能洗干净,一定是这水不干净,我看了看,真的很浑浊了,我麻木的站了起来,赤着身子赤着脚去披了一件袍子,然后叫丫鬟再抬了一桶水进来。

他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我一举一动,不言主语。

不久水送了进来,我将外袍扔在地上,然后再次潜了进去,我继续搓揉着,手臂被我弄的红肿生疼,但我还是继续搓着,我总是感觉不到干净的感觉,我总是觉得脏,即使换了一桶水,我依然觉得水是浑浊的。

“你究竟要洗到什么时候?”他冷冷地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觉得还很脏,我还没洗干净,你等等,要不我再换一桶水?”我继续洗着,他突然俯下身子,将我整个人从水中捞起。

“谁说脏,我觉得很干净,一点都不脏。”他从旁边扯过一件新的衣袍盖在我的身上,定定地看着我,眼里没有往昔的冰冷阴森,平静地如湖面,如天上的蓝天白云,我整个人愣住了,这种眼神是属于他的吗?是我眼花了吗?

“不脏吗?”轻叹一声,声音若有若无。

“不脏。”他抱起我往床上走去,步伐稳健,我的头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他的心跳有力而有节奏,突然我很想睡,很想在他怀中沉沉睡去,不再醒来。

|雨恨云抽,|.txt.015 暗香浮动

他将我轻轻放在床上,我望了他一眼,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如往常一样,只是这次他竟然亲手替我裹上外袍,动作温柔轻缓,带这让人心颤的柔情,只是他此刻的柔情是真情还是假意?我不知道。我看他如雾中看花,总是看不真切,他看我总是直透心底,一清二楚,一针见血。

外袍很宽松,不该看到的地方也还能看到,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懒得将衣襟拢一下,也许我也慢慢变得麻木了,忘却什么是羞涩,也许他看得太多,习惯成自然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但大家都没有再说一句话,风从窗台吹来,凉爽中夹带着树木的幽香,我有些犯困,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这一晚我睡得很好,竟然是来这里睡得最好的一晚。

半夜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发现他没睡,静静盯着我看,眼神复杂难懂,有一丝灼热,一丝柔情,一丝矛盾,一丝隐忍,一丝疑惑。

他此时的身体很滚烫,被他搂在怀中,肌肤相贴,我能听到他有力而急促的心跳声,两人的身体搂得实在太紧,我的额头上已经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渗出来,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夜晚不应该感到热?

“热——你放手——”我还没有完全清醒,迷迷糊糊地对他说,小手往他的胸口乱推乱抓,朦胧中听到他一声难耐的轻吟,很轻很柔,若有若无。

“放手——热——”我挣扎着脱离他铁一样的臂膀。

“不放了,不热,如果热,你就忍忍——”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执拗得很,一整晚他硬是没有将我放下来,但我迷迷糊糊又再次睡着了,只是捂出了一身汗。

醒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他,他一早进宫,这段时间他总是这样,早出晚归,但眉头紧皱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他也越来越喜欢听我弹琴,无人的时候就叫我在月色下抚琴、跳舞,而他在一旁浅斟慢喝,露出难得的笑容。

我喜欢这样弹唱,因为在琴音中,我才能感到幸福和快乐,在琴音中我才能忘记浊世中的烦忧。

在风中轻舞,我才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是轻灵的,轻得如一只飞燕,可以在空中掠过,可以在枝头栖息,但停下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沉很重,重得连迈一步都觉得困难,他总是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我起舞,不言不语,目光深邃如黝黑的天幕。

倦了,累了,我就自己停下来,然后静静站在一旁,等待他的吩咐,有时我觉得我不是他的妃子,只是他府中的歌姬,通过唱歌、跳舞来讨他欢心。

“喝酒不?”他竟然倒了一杯酒给我,月色下他的脸变得柔和,他朝我伸出的手带着致命的诱惑,因为手上有醇香的美酒。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他笑了,笑得云淡风轻,笑得让人恍如见小桥流水,农田炊烟,很温暖,他这样的笑让我愣了一下。

在我这一愣间,他已经将我搂在怀中,很紧很紧,我拿着杯子有些迟疑,要不要喝?他看着我,眼神满是鼓励。

“喝吧,别再装了。”他脸上带着笑。

我还是喝了,喝了一杯又一杯,酒的醇香让我欲罢不能,最后我夺过他的酒壶,帮他斟起酒来,顺便也帮自己倒得满满的,我已经好久滴酒不沾了,现在我发现我无论怎样掩饰,他都能将我看得一清二楚,我何必为难自己?

“晴儿,你的琴是为谁而抚?你的舞是为谁而跳?”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突然问我,声音低沉,我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为什么这样问?他又发现了什么?

“当然是为你而抚,为你而跳。”我说完就不再喝了,我不能醉了,醉了就乱说话。

“是吗?”他冷哼一声,声音尽是嘲讽,那微微勾起的唇角似乎在嘲笑说我的谎言有多么蹩脚。

“是的。”我硬着头皮说着大家都知道的谎言。

这一晚我没有醉,他却醉了,醉得一塌糊涂,醉得胡言乱语,醉的时候,他眉头深锁,似乎有难解的心事。

有些人醉了,倒地呼呼就睡,很安静,这种人人喜欢,有些人醉会发酒疯,有很强的破坏能力,这种人见跑,鬼见愁,而有一些人醉了不睡不闹事,但却特别多话说,说得你耳朵起茧,却不肯停,而他就是第三种。

“你有心事?”我轻抚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我喜欢接触这个时候的他,因为这时候他是一个弱者,没有冰冷,没有强硬,卸去所有伪装,如一个孤独的孩子。

“嗯”声音很轻,温顺如绵羊。

“能说与我听听吗?”我试探地问他,声音温柔,也许努力走进他的心,要比身体勾引他来的快捷。

“我觉得我母后一点都不爱我。”这个时候的他,如一个等待着父母疼爱的孩子。

“你多心了,哪有娘不爱自己的孩儿的,可能是皇后对你爱之深,责之切。”我开解着他,我想不到他眉头深锁,竟然只是为了获得多一点疼爱?

“多心?”他冷哼一声,将头埋在我的怀中,动作自然,似乎他以前总是这样赖在我怀中一样,这个时候的他没有往昔的冰冷与阴郁,就如一个被人遗弃缺少疼爱的孩子,在一旁生闷气,让人有点发笑。

“我父皇宠幸的女人很多,三宫六院都装不下,还要广建宫室,但无论他怎样雨露尽洒,无论他怎样努力耕耘,他的子嗣能存活的只有我一个,你想知道为什么吗?”他璀璨的眸子竟然变得黯淡无光,让人感觉是璀璨的天幕一下子变得灰蒙蒙一片,没有任何亮光。

“我有二十几位皇弟,但有的在皇宫中的荷花池淹死,有的爬树的时候被摔死,有的出天花死,有些死得莫名其妙,胎死腹中的就更多,有道士说这皇宫煞气重,阴气浓,宫中弄了几场法事,但死去的人还是继续死去,一个不少,一个不缺。”

“后来有一个僧人说父皇登基前杀戮太浓,这是报应,所以这一生子嗣单薄,而我因脚踏七星,是天命所归,才能存活下来。”父皇最恨别人说他杀戮多,所以一怒之下,将这个僧人推出去斩首。

从此宫中的人都传我是天命所归,我是日后的真龙天子,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个僧人临死的时候,从我身边经过,他突然厉声地对我说:“你不是脚踏七星,你是脚踏七煞,你这一生煞父、煞母、煞国,煞——”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侍卫狠狠扇了几巴掌,牙齿都扇落了,嘴肿了,流着血,但这一路拖出去,他还是不疯疯癫癫地说我煞父、煞母、煞国,声音很恐怖,让我毛骨悚然。

但自此后父皇就不大过问朝政,其实他是相信僧人的话,也认为自己杀戮过重,只是他不肯承认而已。

他开始修炼长生不老的法术,搜集了大量的童男童女炼药,但他不知道这样他的杀戮更重,民怨更甚,他一直以为他的儿子接二连三的死,是因为报应,但他根本不知道他这些儿子都是死于何人之手?

这僧人说的话不准,我没有煞父、煞母,更没有煞国,我濯国依然屹立,但我却煞弟,我一个弟弟都没有。

母后每杀他一个子嗣,就会跟我说:“傲儿,母后又帮你铲除了一个大敌,娘这次是亲手将他推入荷花池中。”

“母后,你推他下去,是让他与小鱼儿玩吗?”那时我年幼,只有三岁,稚气的问娘。

母后抚摸着我的头,温柔地对我说:“不,傲儿,我是推他下去喂鱼,让那些鱼将他吃了,吃地连骨头都吃了。”那一刻,娘的美丽的脸变得很狰狞,她温柔的声音变得很冷,我哇一声哭了,只因为那一句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为那眼眸中的阴狠歹毒。

母后狠狠地掴了我一掌,我的嘴火辣辣得痛,嘴里有了血的腥味,母后狠狠丢下一句话就扬长而去:“没用的东西,成大事者,就要绝情绝义,我的儿子不许为别人流一滴眼泪。”

“娘离开了很久,我还处于惊恐当中,一连发了几天的噩梦。”

“从此我冷眼看着那些可爱的小皇弟一个个死去,由开始的鲜蹦乱跳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不会再笑,不会再跳,不会再跟我说话。”

“莲贵妃的儿子,比我小两岁,我七岁的时候,他五岁,长的粉嘟嘟的、很可爱,他经常扯着我的衣衫甜甜地叫我皇兄,他这一声皇兄让我好想去保护他。”

“我牵起他的手爬山,去爬树,他对我很好,宫中就我们两个孩子,所以感情特别好,我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兄弟,他有什么好吃的,总会第一时间想起我,然后飞奔过来找我,脸红扑扑的,而我有什么好玩的都带给他,母后总是温柔地看着我们笑,她也是喜欢宝儿的,他会活下来的,傻傻的我痴心妄想。”

“但我从来不敢带他去荷花池去玩,因为我每次经过那里,似乎总听到孩子的哭声,因为我知道母后在这里,将我那个大眼睛走路摇晃的小皇弟推了下去,他捞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浮肿了,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脸。”

我拢了拢衣裳,感觉这月色越来越清冷,连风都是冷飕飕的,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往我怀里蹭了蹭,双手揽住我的腰,整个人埋进我的怀里,不知道他是想给我温暖,还是想从我身上吸取暖气,但有他紧紧搂住我,我的确觉得温暖多了。

我低头看他,他眸子突然变得虚幻,涣散,似乎凝聚不了一丝神采,他的嘴巴动了动,今夜的他真是特别多话。

“我记得那一天,风很大,吹得树叶翻飞,宝儿爬到树上摘果子,我在树下捡起放在衣兜里,母后过来了,身后跟着几名宫人,她笑着走近我,我开心地冲过去,拿着手中的果子送给母后。”

母后温柔地在我耳边呢喃:“傲儿,爬到树上,将宝儿推下来。”

我怀中的果子撒了一地,脸色煞白,然后逃一样跑了,但我没有跑两步,就被宫人抓了回来,这个时候宝儿正在树上跟母后请安,甜甜的声音真惹人疼爱,但他不知道死神已经向他降临。

“傲儿,上去,宝儿不死,死的就是你,你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吧?难道傲儿也想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然后腐烂变臭被虫咬?”母后的声音一贯那么温柔而我却全身颤抖,我恐惧地看着母后,双脚开始颤抖,手也颤抖。

“傲儿,去——”

“傲儿,你不想死就去——”

“傲儿,你如果不去,下地狱的就是你,那里有很多恶鬼在等着你。”

母后一步步将我逼到树下,我跪倒在她的身下,扯着她的裙摆哀求她,我不想宝儿死,我不想将他推下来。

“母后,傲儿想有一个皇弟,傲儿不想孤零零一个人,傲儿不想宝儿变成冰冷的尸体,母后求你了,放过宝儿,他不会害我的,宝儿对我很好的。”

“母后给你选择,一是你死,一是他死,如果你不推他下来,我就将你淹死在荷花池。”母后的脸变得狰狞,每次她杀完人都是这种表情,我手脚吓得冰凉冰凉的,连呼吸都停止了。

我害怕荷花池,我害怕池水的浑浊,我害怕被大鱼咬着身体,我害怕冰冷的水底,我害怕水鬼,我不想死,母后狰狞的脸让我害怕,我见她杀了太多太多人了,她也会杀我的,我一步一步爬上去,宝儿看见我爬上来,高兴得拍掌,我麻木地爬上去,一点一点地靠近他,没有知道我的心底有多恐慌,多挣扎,但最后我还用我这双罪恶的手将他从树上推了下来。

颤抖的手,当我推向他的时候,我竟然用不上力气,我一点力都没了,他没有一下子掉下去,他惊恐的抓住了一块小树枝,然后回眸看着我,带着透骨的惊慌,他“哗”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他猛的喊救命,声音惊恐凄凉。

但这僻静的地方似乎根本就没有人来,他朝我求救,他哀求我救他,他不停的叫我皇兄,他一定不明白为什么疼爱他的傲哥哥会将他推下去,因为他的眼里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