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琴只觉得自己再不出来,一定会问出口。

他七年来一直想问的问题,却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问出口,今天听到她的决定,几乎就忍不住破功了。

这个时候小雨看见岳云琴站在后院,对着盛满水的水缸,强忍着眼泪,心中一痛,定又是为了院主。

他找不出安慰的话,只是愤愤不平道:“我就不明白了,公子对院主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难道她都看不到?论姿色,论气质,论才识,公子那样比不上其他人,为什么院主就从来不肯对公子多花点心思?”

岳云琴手紧紧抓着水缸的边缘,轻轻道:“这也不是她的错。只能说有些事情如果一开始就有问题,后面无论怎么做,都是不对。”

他深吸一口气,使劲眨了眨眼睛,勉强振作了精神,“当初,她本来是打算赎容渊走的,却被我设计了。虽然她不至于为了这个事情一直恼着我,却是就此在心里烙下了我是工于算计的男子。她倒不介意有我这样一个男人在身边,恐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真心喜欢上我。苏星自小生活无处不算计,但恰巧也是因为这样,她潜意识的希望自己的爱情越单纯越好。当年她喜欢上柳商清,一方面是柳商清的温柔细致让她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家的温暖,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他的心思单纯,不懂阴谋诡计。这一点连从小生活在琅嬛府的宣蓝都比不上。”

“后来柳商清不在了,她心中受创,将自己封闭起来。便是对着我和宣蓝,也只有□。我一直以为柳商清就是一个意外,毕竟他那样干净的人想在琅嬛府这样的地方生活下去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以后也不会再出现第二个。所以才决定离开她一段时间,等她对我的印象陌生了一些后再见,或许能对我有所改观。却不想她跟着又进了肃宁王府认识了楚君。楚君虽然不是个心无城府的,但苏星那般身份进了肃宁王都,楚君对她百般呵护,毫无私心,后来又被她有心勾引得意乱情迷、神魂颠倒——反过来,对着那样倾心爱慕她宠溺她的楚君,她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苏星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对她好的人她却是从来都是心软的。”

小雨见岳云琴压抑着心中的悲凉,不禁气恼:“心思单纯又怎么样?结果又如何呢?一个自己死了,一个想把她逼死,可见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适合她!”

岳云琴叹息一声,脸上露出怅然的表情:“柳商清是自己逼死自己的。他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小家碧玉,生平最恨苏星当时的纨绔小姐的做派,但被苏星强买入府,不得已成了苏星的人,心中并不情愿,但也只能面对现实。只是后来苏星的柔情蜜意让他的心开始动摇,却又存有疑虑。他怀孕后,明知道琅嬛府府规是不允苏星生育,却依旧表现十分想要孩子。苏星当他是普通人家出身,觉得他的要求很合理,便策划带他出逃。而当他直到见到苏星为了他和孩子不惜一切私奔的时候,才真的相信苏星是爱他的。可惜一切都晚了。我能想象的出来他当时后悔的心情,如果他当时肯多信苏星一份,而不是用孩子来试探他,后来很多事情都会不同。他只要把孩子拿掉,自己就不用死,更不用死前还要经历亲手掐死亲子的悲剧,甚至还把苏星差点拖累进去。”

“至于楚君——她们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既然存心欺骗,就不要抱有侥幸。但是如果不是存心欺骗,她们又根本连开始都不会有。”岳云琴笑了笑,眼睛透出丝丝凉意,“七年了,她没提过楚君一次,可是,若不是心有执着,又怎么会一次都不提呢?”

苏星是不是还爱着楚君,他一直想问。可是,他害怕知道答案。

泉州城。

“希白,你真的答应冯开?”楚君认真的问。

王夙点点头。

“你不用做到这个地步,你明明知道,这批粮食回去了,能不能到北方,根本是个不能确定的未知?”

王夙拿起茶碗,神色淡然:“子玉,其实不论怎么做,大概结果都一样。只是我毕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朝廷就这么完蛋了。我只是尽了我最后的力量,若还是无可救药,那我也无法可想了。”

楚君低下头:“几曾想到凤仙教竟然能发展这个地步?我原本也当她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却不知道她们中间也有这般了不起的人物,将江南四州几乎打造成了自己的领土。”

“若事情到了那一步,你会履行和冯开的契约吗?”

王夙看了楚君一眼,竟微微笑了:“你希望呢?”

两个人不说话了,这大概是谁也不愿意去想的问题。

“我只当她帝王颜面不能做这件事情,甚至不能暗示臣子去做,所以才出面向江南买粮。也希望她一直假装看不见,让我把这批粮食安然运往北方。”王夙沉声道,“我不信她不知道我正在做的事情,和我心里所想的。但若是这样,她依旧奢望借着这批粮食来做最后一搏,想利用我的这擅作主张来成全她的帝王野心,我只能将对她最后的希望也断送掉。”

“王家的子女我是不会让她们白白做炮灰筑她的帝王宝座。冯开既然让我签这张契约,显然是已经料到了这个可能。非是我妄自菲薄,我不信四年前凤仙教在江南的权利还是一盘散沙的时候没能打过去,现在江南富足了,我们削弱了反倒能够成功?冯开不可能没有准备——她大概内心里还巴不得我们开战,这样她就有堂堂正正的理由北上了。”

楚君沉吟道:“希白,你觉得冯开有改朝换代的野心?”

王夙被楚君问的一愣,回想了一下冯开:“现在我还不能确定。我认识冯开是在战场上,她是个很勇猛的人,有魄力有胆识,我先以为她只是一员悍卒,后来却成了一名猛将,然后又做了军中主帅…而今天,她已经表现出足够的一方之主的风范。冯开的变化一直在超出我的预料。如果有一日有人告诉我她有成为一位开国帝王的潜质,我想我大概也不会太吃惊。”

楚君听着王夙的话,微微一笑:“你对她的印象看起来还不错。”

王夙也笑了:“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如果不是站在敌对立场上,我们大概可以称的上是知己了。”

楚君的笑容慢慢消失:“是啊,整个朝廷里最了解冯开的人就是你了。如果你也放弃了,我不知道还有哪个人还能支撑下去。”

王夙摇摇头:“不要把我看的太高。也许我已经不是那么了解她——我认识作为主帅的放开,却不认识作为承义王的冯开。她已经站在权利的顶点看我,我却还在作为主帅看她,我们现在位置不一样,心中所考虑的也不会一样。也许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大大超出我的想象。”

楚君沉默一会,又道:“就算冯开没有这个心思,她身边的人呢?她们跟着冯开出生入死,想来也不是仅仅能够安平乐业就可以满足了。只有冯开坐上那个位置,她们才能得到更多——冯开必有后招,希白,你是在赌博!!”

第 114 章

王夙嘲弄的一笑:“对,我是在赌博。赌她到底有没有帝王的眼光和心性。我王家守卫刘氏江山近百年,自认尽心尽力,若是她自己不要,我也无法。今日我不与冯开交易安抚北方,明天就是北方民乱,凤仙教必然趁机北方为祸,此后南北夹击,我们还有何路可走?祁连王上位后就处处挑衅,翼州已经是第三次上书为宣娴请旨封翼王世女,依旧被驳回。翼州和青州的祁连本来交好,若是他们趁机同时发难,子玉,你认为我们有几分胜算?天下九州只剩下王都中州,你的泉州和费歌的定州,九去其六,我们该…怎么办?”

楚君的目光有些木然:“如果陛下一意孤行,谁也没有办法。”说着脸上流露出讽刺的表情,“她现在还忙着与费歌争权,几个新上任的官员都成了她们的牺牲品。大概是都抱着如果不是我的,也不能便宜了对方的想法吧。”缓了一缓,他又道:“说实话,我有点不能相信,刘氏已经绵延了近千年,却在不到十年的功夫里破败成这个样子。”

双方沉默了一下,王夙道:“你明日就起程回京吧。我在泉州等冯开的消息。婉儿还等你回去照顾呢。”

楚君面色更是难看,茶碗往茶几上重重一放,茶水荡出来些许:“婉儿不过八岁,就要‘留守王府,以定民心’。我看不是定民心,是定她的心吧!现在我连带她回趟泉州竟然都做不到,她是想把婉儿留作人质,担心我一去不复返了!!”

“帝心常疑。我这次来又是做这样的事情,也难怪她担心。若是肃宁王府和我大将军府也都投向凤仙教的怀抱,那她可怎么办啊?”王夙竟然开起玩笑来,“你的婉儿,我的娘亲…都一样,都一样!”

楚君先从议事的小厅出去,容渊才走过来,擦身而过时看了一眼楚君,然后径直走了进去。

王夙看到容渊进来,沉重的表情才有了一丝放松:“阿渊,你一直在等我?”

容渊拿着一封信,递给她:“大将军给你的信。”

王夙苦笑一下,容渊跟着她已经有五年了,却一直不肯改口叫娘亲只称大将军。也是,自己现在不能给他任何东西,怎么好指责他?娘亲的态度是默许,但如果她强行要将容渊放到明面上来,不知道,娘亲会有什么反应?容渊从来不提,她自己也不说,娘亲也不问,三个人真有默契——她不禁怨念的想。

想到这里,王夙不禁冒出一个充满毁灭的念头,如果这次失败,如果自己不再是大将军府的继承人,想给容渊一个名分应该不会再困难吧。不过,若是容渊知道自己在风光时候不肯给他一个安排,却在倒霉的时候要拖他一起下水,不知道会不会用冷冰冰如同刀剑的目光把她戳几个窟窿?

想着她不禁打了个冷战,然后讨好的对容渊道:“明天我陪你到泉州城里逛逛,你想去哪里?”

容渊瞧了她一眼:“你若无聊,就陪我下几盘棋吧。”

王夙兴奋的神色慢慢平静下来,她握着容渊的手。笑容微枯,歉然道:“阿渊,对不起。害你跟我一起吃苦。”容渊只是不愿她经常出去露面,毕竟是在离彭州这么近的地方,她的身份敏感,若是被人发现,未免得招人话柄——她来泉州的消息还是保密的。

容渊哼了一声,然后才道:“刚刚接到消息,钧天教已经打算派人参加云州城的武林大会。素衣门目前暂无动静,似乎并没有打算前去。”

金枝阁的分楼遍布全国所有稍具繁华气象的城市,虽然不是专门的情报组织,然而却往往能打听道许多正常渠道得不到的消息。

王夙并没有意外的表情:“钧天教也是江湖上颇又影响力的大派,又是新兴门派,想要尽快提高的自己的江湖地位,打算在这种盛会上有所表现是自然的——反正武林大会在南方,也不用担心凤仙教的人趁机北上。现在江南四州是冯开的地盘,她自然会操这个心。我不倒不担心。”

容渊却是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王夙见状道。

容渊思量良久:“我总觉得这钧天教并不简单,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形成这样大的规模,揽集这么多高手,试问哪个新门派会有这样的条件。它给我的感觉好像是一个在底下蛰伏依旧的巨蟒,待到时机成熟,才钻出地面,出现在我们眼前。”

王夙细细一想:“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即使是素衣门这样的避世门派,纵然高手如云,还加上肃宁王府的背景,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铺开这样大的摊子。可惜我对武林众人并不熟,不清楚她们的行事作风。这样做的江湖门派很多吗?”

苏星到常去的说书酒楼里嚼花生米,过一会便见宋黎走上楼来:“小姐,公子的马车已经在楼下了。“

苏星一回书没有听完,脸上颇了惋惜的神色,在桌上放了几枚铜钱,便上了岳云琴的马车。

今天是江南织锦和绣品的集交会,云琴的锦绣坊已经作为最大的东道主持过了九年,成为了这个行业的盛会。整个江南最先进的纺织技术织出的布匹和绸缎,还有最新的花色和纹案,最精致最惟妙惟肖的刺绣都会出现在这里。许多小商行、新绣楼希望能在这里通过展示自己的商品而一举成名。

“你回去吧。粮食要尽快从四州调度齐,做完了你还要赶去和云展参加武林大会。”苏星听完宋黎关于这次冯开与王夙的会面的报告,便吩咐道。

云展是冯开的字。

宋黎忙称是,然后下了马车。

望了着马车走远了,宋黎才转身打算会自己的居所。

“宋黎。”

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从旁边唤起。

宋黎心中一跳,很多年前她就潜伏在凤仙教中,自升了跟了樊玄后就很少有人敢直呼她的名字了。随着她现在的地位在江南越来越显赫,有这个资格的人就更少了。

现在竟又人敢在大街上这样称呼她,而且叫得语气平稳淡然,似乎理所当然,怎么能不叫她心中疑惑和警惕。

回头一看,宋黎眼睛瞪大,嘴张了张,想喊出来,却又闭上,原本微微愠怒的神色却是变得恭敬谦卑起来。

这个敢在大街上直呼她名字的人,正是玖零。

玖零看了她一眼,打量了一翻,侧过头看一眼马车离开的方向:“刚刚那车里是谁?”

什么人值得你这江南四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宋长老如此殷勤客气。

宋黎眼睛微微一垂,掩盖出内心那一掠而过的慌乱,口中丝毫没有停顿道:“那车上是江南的最大的富商之一,对凤仙教多有帮助。今天是江南锦织和绣品的集交会,去的商人很多,展位又有限,有人托我疏通一下。”

玖零收回目光:“嗯。”

第 115 章

玖零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就把宋黎打发走。

她自知自己的并不擅长盘问和套话,对于宋黎这种能成功潜伏二十几年的人物,如果他不肯主动交代,自己也只能从别的方面下手。

玖零到了刚刚见到宋黎的地方,瞧了瞧左右,便只看到一座酒楼还算清雅。她被小二迎了进去,在二楼要了几样小菜。

过了一会,便上来几个少女,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色一样的儒衫,看样子是哪家书院的学生。

几个学生上来后之后眼睛便扫了一扫,向最热闹的那一桌走过去,领头的少女略为年长,一脸清高的倨傲:“怎么,罗英你们今天终于有胆子出来了?一连几天都看不见你们人,难道是怕了我们?”

说着周围的学生都笑了起来。

早上来的一桌也是一群少女,年纪十岁到十五六岁不等,听到那学生的讽刺,都露出不屑的表情。其中一个抬头瞥了那说话的少女一眼:“我说秦业,你的记性还着真是一天比一天糟糕。上次辩论,上上次还有上上上次辩论,大获全胜的人好像是我们吧?怎么听你话里意思,好像觉得人更风光,更得意,而我们赢的人才应该在家里躲着不见人啊?”

这少女身边的另一个圆脸少女侧过头来,一本正经道:“阿英,你这就不懂了?人家致远学院就是以输为美,以输为荣。不然怎么显得出她们的特别呢?”

桌上的少女们都或低下头或侧过脸,抿着嘴偷笑。

前来挑衅的少女秦业被罗英和她的师姐妹讽刺的面色一阵红白,眼含怒火:“罗英,你不要以为赢了一两次就了不起了,胆敢侮辱我们学院!我们致远学院里的老师可都是云州城有名的大儒,你们呢,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乡下夫子也配合我们学院比,真是自不量力!”

罗英听到“乡下夫子“几个字,面色微微一沉,眼露不悦:“致远学院我们等小私塾没打算高攀,当然,也高攀不起!听说致远学院里面的老师也确实都是有才有德之士,可惜——就是学生差劲了点,没的给老师丢人!!”

“你——罗英,你可不要太嚣张了!”秦业被激怒,“果然,一个半吊子的穷酸夫子才能教出你这样半桶水就爱晃晃的货色。听说你们那老师不通四书五经,上课也爱来不来,跟着这种没前途的老师,也难怪你们坐井观天、自高自大!”

罗英微笑着嚼碎了一颗花生米:“你这样抬举家师真是感激!听说致远书院的老师们都是精通四书五经,上课也按时。可惜这样的老师教出来的学生居然输给了不通四书五经,上课也来来不来的夫子所教出来的半桶水学生——莫非小秦子你也认为家师在传道授业方面别有心得?”

两帮学生在酒楼上唇枪舌战,周围的食客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其中一人闲道:“这两帮子学生真死对头,一天不吵架就不安宁。那帮致远的学子也真是有毅力。每次吵不赢,还要总来吵,真是不知道夸她们有毅力,还是没脸皮。”

另一人道:“那苏夫子也不通常人,教人的方法不同常人,教出来的学生也是一个个厉害的紧。”

前一人叹道:“如今江南局势如此,将来不知道怎么着。四书五经学的再好,我们这些江南的学子也不能去参加朝廷科举。便是参加了科举,又能如何?朝廷真敢用江南的人为官吗?而拿着朝廷的功名,江南也不会承认,只怕还会更加排斥吧。想想,凤仙教义军自起江南也快十年了!”

两帮学生越说越露骨,言辞间也带上了火气,最后在拉拉扯扯中,索性也不管不顾的开打了。

玖零颇了兴致的看着那名叫罗英的少女,她说话的语气和风格倒有三分像足了小姐,让她很有好感。致远书院的学子都在十五六岁,而罗英一行人却有几个小的,打到最后未免体力不支,渐渐落了下风。

玖零不言不语,弹过几粒花生米,打在致远几个学子的麻穴上,让她们忽然感觉手上无力,一时反应迟钝下来,反被罗英等人多揍了几拳。

这个时候楼梯口传来一声:“都给我停手!”

玖零转眼一眼,却是一位青年男子,穿着普通的褐色布衫,眼神锐利,他面容姣好,身量修长,虽然只是布衣荆钗,却不减其清丽之姿。

“你们出息了?为着什么了不起的原因要在大庭广众下打架——你们读书人的斯文都给狗吃了吗!?”青年男子厉声道。

两帮学生都停了手,被他一骂,面色尴尬又难堪。

罗英一行都低着头,表情讪讪。致远的学子却没有客气,秦业下巴一扬:“你一个男人懂什么——”

“闭嘴!”青年男子一声呵斥,目光向秦业一指,只是普通一眼,却让她从这个青年男子身上感觉到说不出的压力,不由得下意识的停了嘴。

青年男子又转向罗英:“先生一出门,你们就翻了天了?放你们出来吃饭就要打架,再如此,就在私塾吃我做的饭如何?”

罗英等人一听顿时色变。

“宁师兄,不、不必了。上次吃过一会,我就拉了两天。”罗英还没有表态,最小的那个孩子首先投降了。

罗英脑子里冒出整盘整盘恐怖的红辣椒,顿时感觉屁股如火烧,不得以示弱道:“呵呵,师妹们哪敢劳烦宁师兄,我们在外面吃就行了。”

玖零的目光没有离开那被罗英称为宁师兄的男子,见他下楼,便将饭钱放在桌上,跟上他。

离开了闹市,青年男子很快就发现了并没有掩饰形迹的玖零,眼露警惕:“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我?”

玖零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年男子听得她这样说,眼中掠过一丝异光:“你认识我?”

玖零冷着脸说:“你不是刘晗最宠爱的皇子吗,怎么会呆在敌人的地盘上?”

长宁被人突然叫出身份,稍微慌乱了一下,但依旧表情镇静道:“你又是什么人?我是不是长宁,关你什么事?”除了冯开和凤仙教几位有限的高级成员,他很少听见有人敢直呼他母皇的名讳,现在见到一个陌生人竟然有此胆量,不由得让她侧目。很显然,这个女子对母皇并无敬畏,甚至是十分讨厌。

“看刚刚的情形,想来你的自由并没有受到约束。这里大概没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否则在江南四州如何有人敢收留你!”玖零的冷眼含上浓浓的恨意。虽然暂时不能杀了刘晗,但先拿她的儿子来偿还一点利息也不错。

玖零说着走向长宁。

长宁感觉到她身上迸发出来的仇恨,转身就逃,可惜他又如何是玖零的对手。

“住手!”

罗英等一群孩子们冲了过来:“你想干什么?”

玖零答道:“他母亲欠我家小姐的债,今天捉他回去抵债。”

长宁以为他是在胡编理由要掳自己,连忙喝道:“你胡扯,我娘怎么可能欠人钱!”

玖零伸手抓住长宁的胳膊,五指一拢,长宁仿佛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只觉得一阵剧痛,几乎要晕厥过去。他强忍的支住自己的身体,额头上已经渗出无数汗珠,不让自己昏过去。

玖零竟然微微笑了起来:“血债也是债,难道你母亲就没有杀过人吗?”

罗英却已经抢了过来,向玖零扑过去。玖零随手一挥,就把罗英甩出五六米,痛的她呲牙咧嘴。

“你们还不快去叫城里的卫兵来帮忙!”罗英转身向几个师妹道。然后又向玖零恶狠狠的说:“我告诉你,我大师姐就是承义王冯开,你若是敢伤了我师兄,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玖零略有些错愕,看向长宁:“你——竟然和冯开是师姐弟?”

长宁忍痛道:“冯开曾在我落难江南的时候救我一命。”

“那她也不知道你是谁?”

长宁看了看一头雾水的罗英,点点头:“我没和她说过。”

玖零松开了长宁,皱起了眉头。

事情很古怪。长宁皇子落难江南她不奇怪。一个根本没怎么出过门的皇子身边无人保护,难免会遇到各种危险。只是这长宁既然在冯开身边,教里的人怎么会没有注意到?然而尹修和里华那里竟然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还有,冯开竟然还有个老师在背后,这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尹修的推测没有错,冯开身边果然有古怪。那宋黎定然将江南的事情有所隐瞒——真不知道谁给她这个胆子!难道冯开坐大,她也跟着起了异心?

“带我去见你老师。”玖零松开口。先去见见这个冯开不知名的先生。

长宁退了一步:“你想做什么?我不会告诉你的!”

罗英已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了,她走了过去,将长宁拉到身后:“不许你动我师兄,你也休想知道我老师的下落。”她心中暗暗庆幸老师现在不在家中,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呢。

这个时候,一阵快速凌乱的脚步向这个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