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叹了一口气,她真的是老了,居然有一天也要操心些小儿女的情情爱爱。

她忘记了自己也比冯开大不了几岁。

第 118 章

京城。

皇宫。

一穿着月白色锦袍的男子正坐在镜前让宫侍描眉,待一切妆点完毕,他才起身,向床边走去,轻轻坐下,摇着床上女人的肩膀:“陛下,该起来了。快到早朝时间了。”

刘晗其实早已经醒来,见男子呼唤,才一个翻身将男子搂到怀中:“平儿,朕真想就在你这一直睡下去,不去想什么早朝。”

唤名平儿的男子微微一笑,说不出的雍容华贵,仪态万千,他也不劝说,也不挽留,只道:“皇上可是为朝堂上的事情心情不好?”

刘晗叹了一口气:“又怎么好的起来。费歌把持朝政不是一天两天了,朕早也算习惯了。朕现在烦恼的却不是这个。”

平儿也握紧了刘晗的手:“可惜臣妾只是一名男子,不能为皇上出谋划策,解忧消愁,真是惭愧。”

刘晗在他脸颊亲了一下,惹得他一阵娇嗔,挣扎几下,却又被抱紧:“平儿有这份心就好了。朕心里也舒服多了。”

平儿叹道:“说实话,臣妾也很是好奇,除了费歌,谁还敢让皇上操心,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

刘晗不由得笑道:“她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她是本身就是熊心豹子胆——王大将军的女儿,将门虎女,可不是全身是胆吗?”

平儿微微一愣:“皇上,恕臣妾见识浅薄,臣妾听说,王家对皇上一向还算忠心,也从不结党营私,怎么会让皇上觉得烦恼呢?”

刘晗摇头:“她这次倒不算是做错了,只是目光过于浅薄,又有妇人之仁。真要怪罪她,朕也还不忍心下手,所以才烦恼至此。”

平儿的目光掠过一丝异色,然后道:“皇上,臣妾虽然愚钝,也知道成大事者需以大局为重。王将军或者一时糊涂,可皇上不能糊涂啊。”

刘晗眼睛一亮:“平儿真是深得朕心,这下朕再不会犹豫了。”

平儿跪送刘晗上朝,回到寝宫,便有一名宫侍走到他身边:“君上做的很好,这刘晗分明一意孤行,却还要装心中不决的假仁假义,真让人恶心。”

平儿望了一眼宫侍,神色怅然:“可怜大将军府一门忠良,到头来还是成了她成全自己私欲的牺牲品。现在王将军到了何处了?”

宫侍道:“王将军本来想从泉州北上到青州,虽然路途远一点,但是避开中州也避免皇上拦截。可惜她小看了皇帝的决心,才过了泉州城就被禁军拦下了,以私会叛军,私贩粮食的罪名扣下,正解往京城审判。若是回到京城,王将军还不肯服软的话,恐怕是凶多吉少。”

平儿低头:“明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若王将军真因为我一席话而获罪的话,我真是死一百次也不能心安。”

宫侍上前扶着他的肩膀:“平儿,你想想,即使你不说那几句话,皇帝会放过王将军吗?”

平儿失笑道:“怎么可能?”

宫侍满意的点头道:“你既然也知道这一点,就不要觉得内疚。我们这样做,也不过是让刘晗尽快自毁长城。这天下早一天重新开始,百姓就早一天脱离苦海。”

平儿也点头道:“我明白的,明哥哥,我会继续努力了。”顿了顿,又问道,“你猜,那承义王也叫冯开,和我姐姐的名字一样,会不会,会不会…”

宫侍见他眼圈发红,泪水涟涟,心中不忍,几乎要说出事实,但还是压抑住冲动,做遗憾的表情道:“我也曾派人去查过,可惜只查到她当年落难江南,是被凤仙教长老所救。之前的事情,却是不清楚。但看年纪和当时的情形,若说她就是你姐姐,几率也在五五之数。”

平儿眼中升起希望,绞着衣袖:“我真的希望她就是姐姐。我在这个世界上,就这么一个亲人了。可是、可是如果她知道我竟然来侍奉仇人,不知道会不会恨死我。”

宫侍连忙安慰道:“我相信你和她终有见面的一日。凤仙教要想存活下去,就不会在江南忍太久,总有一天会打到京城来。那一日,你便有见到冯开的时候,再亲自确认她是否你的姐姐。冯开若真是你姐姐,那她现在和皇帝势成水火,你若能在背后多推刘晗一把,让她靠悬崖多近一步,也是多帮你姐姐出一分力啊。”

原来刘晗这几年来最宠爱的平淑君竟然就是冯开失踪多年的弟弟。

平儿道:“我明白。当年义母收留我,改名换姓,入宫选美,得皇帝宠幸,为的就是今天。”他眼中露出仇恨的血光:“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做鬼也不会忘记。”

楚君将密报看了一遍又一遍,狠狠的摔在桌上,起身在书桌前走来走去。

傅书凝试探的问:“是否王将军出事了?”

楚君苦笑:“从泉州来的密报。傅姨也猜到了?希白在泉州城外就被拦下来了,直接解往京城。她倒是算的精准,一点时间都不肯浪费。”

傅书凝紧皱眉头:“这么说,皇上马上要向江南出手了?”

楚君讽刺的笑:“现在充作粮草的粮食有了,她还会犹豫吗?在她看来,凤仙教始终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如果北方一直积弱下去,南方一直强盛下去,她的位置就岌岌可危,永无翻身的机会,不如现在趁早已击,哪怕只夺回江南四州中的一个州,粮食的危机就能缓解,将来再攻克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一举收复失地。”

傅书凝瞧着桌上密报,嘴角也不禁勾起一丝无奈的嘲讽:“最讽刺的是,她所寄托的翻身的机会竟然是在敌人身上。”

楚君情绪稍微平静了一点:“算了,这件事情上,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现在我们要想的是,如何帮希白脱罪。她和冯开的那份协议还在冯开手上,我相信希白会履行协议,不过即使她不履行,想来江南也不会放过将协议公开的机会——一旦南北开战,那封协议所能起的舆论压力,不仅仅指向王家,同时也指向皇上。哼,一个背信弃义的指挥者,或者一个利用对方的仁慈来而达到自己残暴镇压的目的的王者,在这样的名义领导下,在士气上对我们这边任何人都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师出无名,兵力上又没有绝对的优势,这场仗如何能胜?”

傅书凝凝神想了想:“对救王将军的话,我倒有个办法。不久就是秋闱之期,京中举子甚多。文人好议,不如借她们的口来保住王将军。王家几代忠烈,威名远播,想来应该能得不少人支持吧。”

楚君赞同的说:“这确实不失为一招妙策。那就烦请傅姨安排吧。”

傅书凝连忙领命道:“是。”

楚君谈完这些,面上有些疲惫,向门外的韶君道:“韶君,婉儿现在在哪里?”

韶君微微迟疑了一会,道:“小小姐在祠堂。”

楚君面色微微变了一下,略略收拾了一下书桌,道:“我去看看她。”

“娘,你看,我今天写的字又被先生夸奖了。她说我在同龄人中是她见过最聪明的呢?”

烟雾缭绕的祠堂中,一个小巧的红色身影趴在台案上,眼睛一瞬不动的看着上面一座牌位,上面用金粉漆着“天赦肃宁王府府君妻主苏星之位”。

“娘,我现在会背三百多首诗词了,还学了经书。朵兰姨姨送我的马生的小马驹也长大了,它现在可听我的话了。就算不上鞍子,我也能骑得很好。”

“娘,我们不玩了好不好,你出来好不好,婉儿找不到你,婉儿认输了,你出来吧…”

小楚婉趴在案台上小声的哭,小手里抓着几张字迹俊逸的白纸,肩膀剧烈的抽动,眼泪一会就把袖子打湿,红色的袖口上深红的水渍慢慢化开,好像在下一场雨。

“先生说,在这里跟你说话你能听得见的,我跟你说了七年了,为什么你还是不出来?你明明听见了,为什么不出来看我?是不是你不要我了,婉儿会乖乖听话,好好念书,娘你出来好不好?”

秋鸣在祠堂外听的一阵阵心酸,却碍着身份,不能进去相劝。

这时楚君也到了祠堂外,秋鸣连忙叫到:“公子,你劝劝小小姐吧。”

楚君目光忧郁的看着低声抽泣的小楚婉,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婉儿。”

小楚婉转身看见父亲,扑了过来,哇得一声大哭起来:“爹爹,我要娘!我要娘回来!!我要娘回来!!!”

楚君紧紧抱着小楚婉,抚摸着她的背:“她会回来的。你娘她会回来的。她只是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但是不管她在哪里,都心里都会想着你,惦记着你,你是她最重要的宝贝,她怎么可能舍得不要你?”

楚君一边拍着小楚婉的背,眼睛低垂着,掩饰着里面痛苦的光。婉儿,你的娘,是爹爹弄丢的。对不起,对不起…

等到小楚婉哭累了,筋疲力尽的在楚君的怀里睡着过去了。楚君才擦干净她白嫩的小脸上的泪水,抱起来交给外面的秋鸣:“带她回房休息。一会婉儿醒过来怕是到晚上了,准备好东西,让她起来吃一点。”

秋鸣点点头,没有说话,怕吵醒小楚婉。

然而楚君却是不打算走的样子,见到秋鸣眼中的疑问,他回头望了那牌位一眼:“我想在这里呆一会。”

秋鸣担忧的看了一眼公子,但也无法,只得抱着小楚婉离开。

第 119 章

“竞棠,这次秋闱可有信心?”苏迁举着酒杯,笑着问对面的表妹。

卫竞棠瞟了她一眼:“若不是我娘逼着,我真提不起兴趣来考。这几年的秋闱不就那么回事吗?我虽然自知不如你好,中个三等进士却还是有信心。可是,若我这样的出身还需要贿赂考官才能及第,丢也丢死人了。”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灌下去。

苏迁瞧了瞧周围的桌子,上面大半竟都是今年赴考的举人们,她们从外地赶来,却不知道对这京城的情况熟悉不熟悉?若是知道她们基本上都是白来的,会不会发生暴乱呢。

想到这里,对着已经有五六分醉意的表妹便没有再在意,耳朵却关注起其他桌子上的谈话起来。

只听见最近的一桌上几人正谈论着。

“郭姐儿,你可听说了?皇上把小王将军下狱了!”

“我也听说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王家不是一向尽忠职守,皇上一向隆宠,这次小王将军是做错了什么,竟惹的皇上凤颜大怒?”

“郭姐儿,这你可是消息不灵通。我听说这小王将军是跑到泉州边界私会叛军呢。”

“这怎么可能,小王将军和凤仙义军不是死敌吗。她怎么会跑去私会敌军呢?黄妹子,你听错了吧。”

“怎么可能,这事情也不只我一个人知道了,整个京城基本上都知道了,就我们这些外地来的赶考举人才知道的少些。”

“可是我就想不明白小王将军跑去见叛军做什么,难道,难道,她想通敌叛国?这,这不可能啊!!王家世代忠良,若她投敌了,王家上下岂不是要满门抄斩,她就舍得吗?说不过去啊!”

“哈哈,两位,你们两人的消息看来都闭塞的很。你们可知道,小王将军去见叛军是真有其事,但是你们知道她为什么去见叛军吗?”

“诶,余姐儿,你知道?说来听听。”

“我得到的消息可比你的详细多了。我听说,那小王将军是为了从江南购买粮食运往北方赈济旱灾所用的。你们都知道,四年前开始凤仙教不就封锁了江南的粮道,不允许江南粮食的流出吗?但是这次为了北方的灾民,小王将军才不得不放下身段和脸面,请求江南看在北方灾民的份上卖粮食给她。”

“真有此事?那凤仙教到底答应了没有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

“唉,我猜想应该是没有答应吧。如果答应了,皇上看在粮食的份上,功过相抵,应该不会治小王将军的罪吧。”

“算了,不管小王将军如何,我们恐怕也插不上手。还是先担心担心我们自己吧。我这已经是第四次赶考了,前几次都名落孙山,希望今年能够有运气考上。”

“呵呵,我说郭姐儿,你来京城也有几日了,也没见你去拜访拜访下谁,打点打点下谁,就在这里说些白日梦话,真是太天真了。”

“黄妹子,你这是什么话?我郭东良十年寒窗,一定会凭自己的真本事考上。你何必说些侮辱人的话。”

“郭姐儿,不是我对你有恶意。我有亲戚在京城,早就打听好了,今年的价码又涨了。莫说那状元榜眼我们就不用想了,连三等的最后一名,恐怕都快安排好了。我没来京城前以为她们都是在糊弄我,可前几天我试探去看看那几家主考官的门庭,不看不知道,那门槛都,快被人踩烂了。我本来还不信这些传闻,又着人打听了前两次科举的情况,那些人说的绘声绘色,不像是假。我甚至还遇到其中一个买了个二等进士出身的,现在在吏部谋着一个小官,那天借机向她请教一副宝墨,那个字写得跟六岁孩童一样,文章连词句都不通畅——所以,前两天我也倾尽全部身家,托人向主考官家带一份礼。不求她给我安排名次,只求若我在榜上,可别给我掉下来了。不过人比人,我也不知道我那份礼人家看不看的上眼,小妹囊中羞涩,也只能略尽心意了。”

“黄妹子,你——”

“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这种举动,不过这年头,事实如此,我们若不随波逐流,就只有覆灭了。

“郭姐儿,黄妹子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都是靠读书求功名而立世。如今这世道日益艰难,就算在我家那种小地方,不论是柴米还是油盐,都比过去翻了不止一倍,这京城的物价更是高得离谱。若不是遇着两位,大家分摊一下房租,我们恐怕连客栈都住不起。若是像黄妹子这样舍财谋个位置,好歹将来家计也不用发愁,未免不是一条取舍之道。”

苏迁收回耳朵,默默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她看了看楼外金黄色的树叶,忽然感觉到强烈的秋煞之气,仿佛繁华落尽,生机渺茫,眼见就是一场冷酷无情的冬天。

考场弊案、南方叛军,北方旱灾,虎视眈眈的祁连,蠢蠢欲动的翼州,朝堂上君臣弄权,将军府无力回天,这朝廷处处危机,如履薄冰,只需要一只拳头,砸下来,就会支离破碎。

而她们的帝王呢,还在后宫里,为美人三天两头不肯早朝。

苏迁忽而感觉一阵心灰意冷,刘氏皇朝的没落已成定势,怕是迟早都要覆灭。只是顶替上来的不知道是谁?是凤仙教的冯开,还是祁连族的朵兰,还是翼州的琅嬛府旧人。

如果苏星还活着…

苏迁忽然笑了起来,她活过来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免不了被卷进来,不得脱身。她那样一个聪明的人,最后还不是死了,死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想起当年她郑重其事的将费歌的贪污罪证交到苏府,希望将来有一日能借苏家之手,拉费歌下马。

可是如今,怕是不需要了。

刘氏不倒,费歌也不会倒,那小小的书册,又能起什么作用。若是刘氏倒了,费歌自立,那书册也起不了作用。若是费歌也倒了,那么想来不会是应为这书册的作用。

七年前苏星死讯传来,母亲一时激愤,颓然病倒。母亲不相信她是死在匪徒手中,她也不相信,她们曾经去肃宁王府想要问明情况,然而肃宁王府却以主人正在哀中的为由,不予见客。后来隐隐约约打听到一些事实,将箭头指向皇帝和费歌,甚至肃宁王府。母亲哀痛万分,可是面对一国帝王,只能将怨愤埋藏在心底,借病辞了右相的职务,每日只在家养花画画,两耳不闻窗外事。

苏迁本身无心官场,七年前被苏星推进工部,也不好尸位素餐,凡事也算尽忠职守,除此外,也不打算上进。费歌因找不到把柄,倒对她也无法。

罢了,罢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苏迁庆幸自家祖产还有一些,生活倒还富足,不需要为生计担忧,否则单靠薪俸,这京城她只怕也呆不下去了。

苏星很快就收到了尹修宣蓝等人的回信,前来送信的人,却是里华。

里华负责情报,常年行踪不定,而且擅长易容,见过她真面目的人,倒是不多。苏星虽然料着里华可能会来,但是看见她的时候,还是从心底感觉到强烈的喜悦。

里华却是没有玖零那么能忍,她见到苏星先原地激动一番,然后就转向咬牙切齿的怒火,连礼也不行了:“府主大人好生快活。江南的生活很是享受吧!这么长时间都不打个招呼,是不是把我们这这些下属当成无物了?”

苏星面色有些尴尬,身子不自在的调整一下姿势:“其实也不像你说的那样。里华,尹修还好吧。”

里华可没有这么好转移话题,似笑非笑的向苏星瞟瞟:“府主大人居然还记得尹修,我怕是你连人的名字都要不记得了。我们当年以为府主大人驾鹤西归了,一个个伤心的几天都寝食难安,宣蓝的孩子差点不保,不知道府主大人在哪里逍遥?便是当年事情危机不能联系,难道这七年都不能给个信吗?”

苏星勉强笑道:“我这不是给你们写信了吗?也没有一直都隐瞒下去…”

面对里华的咄咄逼人,苏星穷于应付,连连使眼色向玖零求助,玖零却好像忽然失明了,只是盯着地面看自己的脚尖,好像对自己的鞋子产生无限的兴趣。

里华暗笑,别指望玖零帮你。她南北东西的跑,足足找了你七年。她把七年夏暑冬寒、奔波劳苦当云淡风轻,当若无其事,是她从小就心疼你娇惯你依顺你,宠你宠到无法无天,实际上心里只怕比我还想好好整你出口恶气!

“府主大人,你眼睛抽筋了吗?”

苏星见玖零见死不救,只好面对里华的冷嘲热讽,被里华一翻话批下来弄得面有菜色,直到岳云琴进来,才告一段落。

不过比起玖零的娇宠,岳云琴显然更上一层楼。他进来见到里华数落苏星便把面色一冷,一碗药往桌上啪了一放,汤汁四溅,一双秀美的眼睛看人如同一把尖刀切了过去:“是我不让苏星写信的,我不想让宣蓝知道苏星在这里,我也就爱独霸着她——怎么,范大人是不是还要给我扣上个妒夫的帽子?”

里华知道这三公子的厉害,滔滔不绝的嘴巴立刻关了起来。反正她也纯属发泄这几年的怨气,并不是真要怪苏星。

苏星拉圆场的呵呵笑了两下,调节下气氛,乖乖的把药喝了。前几年苏星各种汤药不断,这一两年才慢慢减下来,但岳云琴还是准备了一些属性温和的补药和药膳给苏星调养元气。苏星近来给补得有点气血过旺,每天看着岳云琴迈着一双修长柔美的腿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身上传来淡淡的幽香,大白天弄得她也总是一阵一阵神经紧绷,眼睛时不时往他窄紧的腰身上瞟。

一番“寒暄”算了到此为止,里华开始汇报起正事:“京城举子聚集,王夙被解进京城后,开始传言她是为卖粮接触叛军而被下狱,赢得很多人同情。不过并没有掀起很大的波澜。倒是考前卖题卖功名的风声传得漫天飞,我查到这次的三名主考官在短短十日内已经收受贿赂接近万两,还不算其他价值难以估计的字画玉石之类。”

“至于府主打算在武林大会前散步的消息已经安排人去做了。现在已经有七层以上前来参会武林人士都听过这个传闻。名门大派也都知道了。她们的反应和府主估计的一致,除了少数和凤仙教关系较好的有支持凤仙教北上篡位外,其他的武林人士都持旁观或者反对的意见。少数一些态度谨慎的门派已经决定向凤仙教请辞,退出此次武林大会,避免沾上叛逆的名声。”

苏星浅浅一笑:“我倒是很期待这次武林大会啊。”说着,她正色下令:“里华,有两件事情你立刻着着手去办。第一,联系朵兰,告诉她时机已趋成熟,让她暗中编整军队,配合我们的行动。若是事情成功,我答应祁连此后不用再遣质女进京。第二件,派人重点盯着大将军府,时刻与容渊保持联系。一旦王家出事,就放出冯开与王夙的协议的口风,将事情闹大。若是刘晗打算对王家下手的话,你们就先把王夙和王从戎给我抢出来!”

“我就不信,就算她是头老虎,没了牙,她还能咬人不成!!”

第 120 章

“先生,这武林大会可真热闹。”罗英在湍流不息的人河面前发出感叹。

现在苏星并三个弟子,玖零,岳云琴,云琴的侍子小雨正在武林大会会场——四海山庄外的一家茶楼上坐着。

茶楼里几乎坐满了武林中人,手边都是亮闪闪的兵器,往外面冒着煞气。不过苏星三个弟子都是属于胆大不要命的,不但没有丝毫胆怯,还盯着人家来来回回的看,看的好几个性子火爆的露出不悦之色,几欲上前找茬,但是被玖零充满“高手”气势的看了一眼,又乖乖坐回位子,该干什么改什么。

苏星也并不约束她们,仿佛没有看见一样,虽然这几个小家伙的功夫不怎么样,不过身为她的弟子,也不能太丢脸面去了。

武林人士虽然不必文人好清谈,但是但凡聚在一起交流起江湖里的奇闻异事和八卦消息,却一点也不比文人差。

“如今的武林大会可不在是以前的天南剑宗、归元、青云这样的正道大派的专属地盘。现在南有凤仙教,北有钧天教,都是财大气粗、实力强劲的主。前我来这里的路上,还看见钧天教的弟子前来的,那个排场,真叫一个威风!”

“这你可没见识。钧天教虽然教众多,规模大,实力雄厚,但是和凤仙教还是没得比。凤仙教可是占领了整个江南四州,几乎要自立为王了!”

“什么自立为王,你还不知道吧,听说冯教主这次来参加武林大会,就是有意联合武林中的有志之士,重整义军,北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她野心可不局限在这里啊!”

“真的吗?难怪这次我见到好多凤仙教的弟子来参加武林大会,她其实就是想借机展示自己的实力,让大家相信她有实力做皇帝吧。”

“嘘,小声点。这话可是谋逆啊,人家是凤仙教的人,反正已经反了,可我们可和凤仙教没有什么关系,可别沾上些风言风语。咱们武林和朝廷向来的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干。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虽然是江湖是江湖了,但是如果江湖人真沾上了谋逆二字,朝廷可不会应为你是武林中人而不管你。”

“说的是,任你武功再高,也经不起人海来磨,再说了,就算是高到谁也捉不住,那些官兵天天来骚扰你,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对啊对啊。不说别的,我老高自认百来个官兵也能应付的了,可我那夫郎可是不懂刀枪,还有我儿子也才一岁。要是被扣上谋逆的帽子,我自己也就罢了,可他们怎么办?若是以前吃不上饭就罢了,可现在我夫郎也有了,家里日子过的也还滋润。犯不着为了那虚无的富贵卖命吧。”

“高姐说的没错。这冯教主又不是个官又不是皇帝,说到底她还不是个叛逆。将来万一朝廷的军队打过来了,要砍她的脑袋,我们若是跟随了她,岂不是要受到牵连?再说了,那刘氏已经建国近千年了,那是她们这样小打小闹就说推翻就推翻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