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这次武林大会还要不要参加?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想要当皇帝心思,若是她真的开口,我们又不好拒绝。毕竟她现在还占着江南,为了两不得罪,不如我们早早溜走了的好。”

“高姐的话也有道理。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咱们还是安安稳稳图个逍遥日子的好?”

“住口!”

这时一行人正上楼来,还未入座,便听见这翻话。其中一个年轻的忍不住变了脸色,站出来道:“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你们可忘了,如今的太平日子是谁给你的?你们能够有自己家,不过在为温饱而颠沛流离,甚至有了夫郎,有了儿子,都是谁给你们这样的日子!在这之前,你们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活得跟条狗似的,那个时候怎么没想到要和凤仙教保持距离呢!!”

这一桌武林人被她一番抢白说的面红耳赤,其中被唤作高姐的女子倒比一般人沉得住气些,她上前拱了拱手道:“小妹妹仗义,自然是要一辈子忠心跟着凤仙教。我等只是想混口热饭的小人物,比不得妹妹的本事,只想做个靠点粗把式赚钱,没有那么伟大的宏图理想。妹妹还是跟着凤仙教,平步青云,恕姐姐目光短浅,不奉陪了。”说着,竟然目光不斜视的走下楼去,显然是不打算再参加武林大会。

这事情有开头的就自然有跟随了,楼上剩下几名武林人也跟着起了身,连茶都没有喝完,就要走。

那年轻女子觉得受辱,眼中迸出怒火,从腰中拔出长剑,寒光一闪:“辱我凤仙教者,都该死!”

几名武林人士察觉情况不对,也都操起家伙,茶楼里刀剑对峙,杀气凌然,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萃言,住手。”一行人中有一个女子,始终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见到剑拔弩张,才出言阻止。

萃言手果然停了一停,回头向女子道:“教主,她们如此忘恩负义,奚落本教,应该好好教训!”

被称为教主的女子无疑就是冯开,她轻轻一笑:“你若真教训了她们,只怕一剑还没有下去,就有会有人听见骂我凤仙教仗势欺人,逼人谋逆的传言了。”

萃言听得这翻话,只得收了剑,向其他武林人瞪了一眼。站到冯开身后没有说话了。

冯开这才上前,向那几个武林人拱拱手:“属下冒犯诸位,还请多多包涵。”

几人没有想到日日传闻中的传奇人物竟然就这样普普通通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不由得更加紧张和尴尬,但还是收了兵器,向冯开也拱手还礼。

不等几人开口,冯开就抢先道:“我不知道几位是从何处听说我要在此次武林大会上号召武林人士投奔于我,共谋所谓的大事。但是既然今天冯某在此,便先与大家说明。此事完全是子虚乌有。我冯开既然没有在江南称王,将来自然也不会打算做那劳什子皇帝。此次武林大会只是想在切磋武艺的同时,多认识认识江湖上的豪杰壮士,一同商议些对江南有益的策略。此外别无他意。等会的武林大会上,我也会当众再将这流言澄清,还请诸位安心留下来。这武林盛会,不仅仅是我凤仙教的盛会,也是所有武林人的盛会,希望大家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的谣传而错失了。”

几名武林人士见冯开矢口否认,不由得也真的怀疑其刚刚那个话题的真实性,于是也都表示会留下来。

等几名武林人一走,冯开见楼上再无旁人,放才过来向一直在旁边默默的看热闹的苏星行礼:“先生。先生要来怎么不早通知我,我好叫人准备一下。”

苏星和冯开早已经约好,在外面行走,若非必要两人还是少接触的好,免得惹来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

苏星手中的折扇敲着桌子,笑道:“还不是这几只小皮猴,整天闹着要来看热闹。我不过是带她们来见识见识,也不想深入。你才从白松回来,又要准备粮食又要安排武林大会的事情,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我们身上。”

说到这里,苏星对罗英三人道:“我有话同你们大师姐说,你们到附近玩去吧,大会开始前半个时辰回来就好。”

三个孩子得了自由,喜笑颜开连忙称是离开。显然也有些等不及了。

听见苏星提到粮食,冯开面色微微沉了下:“先生已经听说了吧,那皇帝将王夙下狱了。看来先生的预料果然是对的。”

苏星浅浅一笑,展开扇子:“我对她太了解了。”

冯开也微微露出笑容:“先生此策真是妙绝。不但轻而易举将我们最头痛的对手除掉了,并且还将皇帝逼上了我们事先想好的路上。只要她们一有动静,我们就可以按照既定的方案将她们一网打尽。”

苏星含笑不语,只是从桌上拿了一块糕点,闲闲的品尝起来,眼睛看着下面的人流,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冯开也在苏星对面坐下来,也似有心事,没有说话,只是偶尔看了一眼苏星,似乎有事□说,却始终没有开口。

第 121 章

“冯开倒是挺能忍的,比我想象的沉稳许多。若真是放任她成长下去,果然是很有威胁力。”玖零站在苏星身后,低声道。

此刻苏星正得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观看着台上的打斗,三个孩子却已经兴奋的不能自已,三张小脸红通通的,还跟着手舞足蹈。

因为找到苏星,玖零自然不会再以参会者的身份去台上“切磋”。反正钧天教从来不缺高手,尹修对于玖零的决定也没有反对。

“尹修看人的眼光当是不错的。我当初也没有料到她能做到这个程度。不过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是一定的。”苏星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道。她这种明显是来凑热闹而多过参与在其他的武林中人的眼中格外的刺眼。已经有好几个人递过来不屑和厌恶的目光,只是碍着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能给她点颜色看看。

台上打的激烈,下面的叫好声不断。最激动的莫过于那些初出江湖又有点本事青年们,热血又勇猛,尤其是那些家中富裕的世家子弟。

苏星看了一会,想想自己比她们也大不了几岁,竟然老气横秋至此,未免有点好笑。再看看玖零,一脸淡然出尘的气质,比起几年前犹如寒剑出鞘的煞气,现在修炼的倒颇有点无为脱俗的感觉,若是不出手,想来很少人会注意到她的存在,返璞归真的境界。玖零的功夫比以前应该大有突破吧。

一上午的比武终于结束,苏星坐的也有些乏味,看看身边三个孩子却是精神亢奋,心中无奈,在看岳云琴,他倒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表情。

瞥眼看见冯开走上台,知道她打算把在茶馆的话公开再说一次,当下低头偷偷打了个哈欠。

此话一说完,场中不少人面色从紧张变得放松。冯开倒是稳如泰山,表现出江南四省主事人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气魄,赢得不少人的好感。

下午的比武交流也如期举行,苏星是在看得不耐,只好给宋黎招呼了下,让她派人照应三个孩子,自己和云琴找安静的地方自己自在去了。

冯开倒是如她所料,晚上便来向她问好,另外还给三个师妹买了些小礼物,让她们自己到外面玩去了。

两个人就今天的大会聊了几句后,冯开便将话题转正:“如今琅嬛府的旧人已经找到先生。不知道先生将来有什么打算?”

苏星只是悠闲的合着眼睛:“有什么打算,我现在不过是在你的地盘上混混日子,有一天逍遥便是一日逍遥,打算再多有什么用?”

冯开沉默了一会:“先生,江南的局势想来您已经看出来的。我其实一直也隐约有些感觉,直到今天才彻底明白,凤仙教已经到了不进则退的境地。可惜,即使是现在教中的人也有相当一部分都开始安于现状,认为以后可以轻松度日,不用再警惕下去。这让我实在很忧愁。”

“这话你除了我还同其他人说过吗?”

冯开想了想,“只是偶尔提过一点,并没有如今天这样透彻。”

苏星睁开眼睛:“如果即使是你也才能看到,也不要指望身边的人能立刻看到这一点。你打算怎么办呢?”

冯开看着苏星,最后犹豫了一次,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恕云展鲁莽,先生到江南也有七年,您就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回去,报当年的仇恨,夺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苏星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起身,直直的看着冯开的脸,仿佛想从她的眼中找出她真正的目的。

冯开本来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底气来实现自己的目标,毕竟当年的翼王刘昭之死的真相,她多少都知道一点,也知道这样的仇恨,一般人定然不会放弃报复的机会。可是当她真的被苏星用这样坦然不加掩饰的怀疑她背后真实目的的眼光盯住时,她想起苏星强大的推理能力,不禁觉得背上汗津津的:或许先生早已经不想在理这些世事,自己为了保住凤仙教而把她拖上战车,真是太鲁莽太自私了。

苏星很容易就从冯开的眼中找出她真正的想法,这想法让她很满意,然而她却没有任何表示。

冯开见苏星不说话,心中越发的忐忑不安:四年来她在和王夙达成停战协议,整编凤仙教义军,建立江南行政体系,改善民生种种重要的策略上,她得到了先生多少指点。虽然先生并不热衷于政事,然而一旦自己有所需要,或者遇到危机的时候,总能得到她的援手。这说明先生也一直在暗中关注和保护着她。这让她非常感激,总想着不遗余力的回报她。多年前的救命之恩和多年后的栽培教导之情,让她很不愿意让先生有一丝勉强和不乐意的地方,可是一面是凤仙教和江南四州百姓的安宁生活,一边是先生的个人安危,她根本不想做出任何选择。

可是,她还是狠了狠心,开口道:“先生本来就是刘氏嫡血,天凤真女,却被那一群无耻的豺狼虎豹欺凌,弄得在生死之间徘徊,几年病痛缠身,还不得不与与自己的亲骨肉分离。这样的深仇大恨,怎能轻言饶恕!如今江南陷入危机,将惨遭那批豺狼蹂躏的将是成千上万的百姓——先生不论是看在你自己的血仇上还是为着将来百姓的份上,只要你肯出面,我愿意唯先生之命是从,奉先生为主,助先生踏上九五之尊。”

说着低头咚的一声,屈膝跪下。

“小姐,为何不答应她?”玖零不解,“小姐不是要她主动来求,如今她已经来了,为什么又对她说以后不要再提。”

苏星看着桌上朵兰的亲笔回信,微微一笑:“一拍即合不如求之不得。若她真有心以我为首,借我名来保下凤仙教,少不了还要求第二、第三次。只要她不犯糊涂,就知道这是她现在唯一的路,她会坚持下去的。冯开的意志坚定,如果她认定要做成的事情,就绝不会轻言放弃。即便我是她先生,也一样。玖零,不要小看了她。”

冯开有勇有谋,肯学敢做,魄力兼具胆识,在她所有弟子中算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然而在心计上差些,过于执着于正邪黑白,这样的人可以为一方霸主,却不能成为天下共主。而这一点上罗英年纪虽小,却比她要好些,只是年纪太小,不曾历练,又无伤痛的过往或者包天的野心,在意志心性上目前自然远不及冯开,将来做个辅佐之人,绰绰有余。

“朵兰对我的‘死而复生’反应很大啊。”苏星想像一下她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觉得很是娱乐,忍不住笑了起来,“让尹修将翼州军也整编好。我们现在就只等一个契机,一个导火索了。”

京城。

大将军府。

如果明眼人恐怕已经看出这大将军府的门口的卫兵已经不是以前熟悉的面孔了。

府中一贯坐在主位上的王从戎此刻却是跪拜在地上,脸上看不出一皇帝驾临的喜色,只有一片冷寂。

“王大将军,如今兵精良备,又值丰收的季节。只要我们攻下一州,北方的缺粮情况必然立刻好转,而凤仙教也不会在固若金汤。莫非将军连打退叛军一次的信心都没有?”刘晗紧握着扶手,放在她手边的上好茶水也早已经失去了热力。

王从戎低头:“陛下,臣已经说过了。人有信而后立,既然小女已经答应了那冯开不将此批粮食用于军粮,否则王家不得出战江南,臣这做母亲的总也不能背信弃义!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或者另请高明。”

刘晗怒极,一拍扶手:“大将军宁愿跟一个无耻的叛贼讲信义,也不肯对朕效忠吗?那些叛贼有何信义可言,她们都是该诛九族的人,莫非大将军还要站在她们那边?”

王从戎似未感觉到刘晗的愤怒,只道:“若人的信义可以因人而异,因地而异,因时而异,那又要信义有何用?夙儿是我王家唯一的继承人,她做事向来不会鲁莽冲动,既然她答应那冯开,便代表我王家答应她。但若陛下觉得夙儿此行不妥,要将她治罪,臣也无话可说。”

刘晗站了起来,微微眯起眼睛,帝王的威严一瞬间展露在她的身上,让久经沙场的王从戎也不禁觉得压力巨大,身体微微发抖:“大将军可是怪罪朕也不和你招呼一声,就把你女儿下狱?”

王从戎冷静回答:“臣不敢。”

刘晗轻笑一声,挑起眉毛,反问道:“不敢?”顿了一顿,又忽然收敛了怒火,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王从戎感觉自己背上压力顿时一轻,但背上的汗水却一下子都冒了出来。

“大将军,不是朕故意想要处罚王夙。虽然她擅自和叛军私会,但其本身用心良苦。朕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情。若仅仅只是私会,最多将她禁足几日,减俸几年也就算了。可是朕令她回京的时候,她却公然抗旨不遵,还攻击禁军。但就算这样,朕也没有打算重惩她,只是想让她在大牢里反省几日,等她想清楚了,自然让她回家。朕已经交代刑部,不得对她用刑,要照看好她。若是不信,大将军可自己去看看,安心了再回来见朕。”

刑部是肃宁王府的地盘,王夙在哪里如何,王从戎心中自然明白。她相信即使刘晗有意害女儿,楚君也不会袖手旁观。皇帝这番惺惺作态,让她心中阵阵发冷,刘晗明白是想让自己去劝说女儿带军出征,戴罪立功,又或者干脆以女儿为质,让自己老将出马。若是不从,王家数代忠良之名,恐怕就毁于一旦。

但若是自己出战了,冯开必定会将王家撕毁协议的事情公布天下,王家的立场有何去何从,将帅无威严,何以御下。如今北方粮食紧张,税赋繁重,物价飞涨,即使是京城,卖儿卖女的也是处处可见,民心沦丧,军心涣散,又如何抵得过早已经准备好江南四州。

除非把王师变成强盗,否则如何叫她们向曾经援助过自己的人发起冲锋,向她们扬起屠刀?

王家能掌控天下兵马几十年,并非只靠精通军务军略,骁勇善战,同时也因为她们始终站在护国卫家的立场上。然而失去了这个立场,她们也将不再无敌!

坚定了这个信念,王从戎因为女儿而动摇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她伏下身:“陛下,不信一人无以信天下,夙儿既然还在狱中想来也是不肯失信她人,臣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么能落于她后,请陛下惩处,臣等甘心受罚!”

王从戎的心中裂开一道血痕,终于到了这一天了吗,皇帝已经糊涂到这一步了吗,终于要开始弑杀重臣了吗?她和夙儿为这个国家卖命的日子已经到了尽头吗?

想到这里,她不禁被悲从心来,一双曾经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眼睛也红了。

刘晗见王从戎死性不改的咬定不放,手一时气的直抖:好你个王从戎,原来现在你也要和朕作对了!费歌权倾朝野,指手画脚也就算了,你一向自命忠君卫国,竟然无视朕的意旨存在,难道你也想反了吗??

刘晗腾得站了起来,绕着王从戎走了两圈:“王爱卿,你知道朕一向是看重你王氏一门的,不想你今日你母女叫朕万分失望。你——好自为之吧,希望你今天的决定不会让你日后后悔!!”

说着甩了袖子,走了出去。

御前侍卫跟在刘晗身后,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目光中潜藏着一抹同情和惋惜,但很快深深的掩藏起来,只在路过门口等候的一位清秀可人的侍子的时候,才状似无意的抬了抬眼皮。

第 122 章

等刘晗走后,王从戎几乎站不起身,只是缓缓瘫坐在地上,低头心疼的低低念着:“夙儿,我的夙儿啊…”

王夙虽然年少的时候顽皮淘气,让她操了不少心,可是有一点和她一样,都有着王氏军人的魂魄,眼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慢慢替代她成为王家新的核心,她表现出来的英勇,胆识,谋略…都没有辜负她多年来的教育,是她发自心底的骄傲。

可是,事情到了今天,她想到自己唯一的孩子,这么优秀的孩子却可能因为皇帝的愚蠢和自私而断送掉一条性命,就仿佛有一种痛和不甘化作了绳索将她全身死死勒住,让她喘不过气来。

谁来,谁来救救她的夙儿?

“大将军,你还好吧?”

王从戎还兀自坐在地上发呆,却听见一个清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心中一惊,回头看去,却是自己家一个侍子蹲在自己身边关切的看着自己。

王从戎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连忙起身。虽然有些懊恼自己这幅颓唐的样子被下人看见了,但念在对方是好意,于是也压下一抹不快,只在口中轻轻斥责道:“以后没有允许不得随便到这里来。若有下次,小心板子伺候!”

那侍子退后了几步,恭敬道:“是。大将军。”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高声的呼喊:“圣旨到,大将军接旨。”

王从戎面色一白,眼中露出一丝心死的灰色,轻轻对侍子道:“准备接旨。”

今天大概是京城最热闹的一天,尤其对期待已久的举子来说,放榜的这一天意味着她们三年来,甚至有生以来的苦读是否能够获得回报的时候。

为了能够第一时间看到自己上榜,许多举子早早就来道张榜的墙壁前等候,直到一队卫兵排开众人,一名文官并两个侍官来到壁前,一脸严肃的开始贴榜。

卫竞棠本来就想着两个家仆来看榜,不过因着母亲的脸色,还是亲自出了门,她身边的两个家仆给她挤了个很好的位置,让她能够慢慢的从榜首数到榜末,也让她的心一点点的从微温变作寒冷。

果然,没有中。

和她预料的很相似呢。不知道母亲到底是为着什么,还让她来走这种过场,不过是徒招羞辱。虽然结果她心里有准备,但不代表她亲眼看到的时候会没有感觉。此刻她惨白着脸,好像站在寒风呼啸的雨地中,觉得天地都是如此萧索。

和卫竞棠表情差不多的人不少,都三三两两的站在榜前,一脸失落的看着,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其中一个瘦瘦的黄衫子青年对自己身边的青衫女子惊讶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说我才学不够,落榜是应当,可为什么这两人却中了。她们在学堂里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连首诗都困难,如何进得了二等?”

青衫女子寒了脸道:“你却不见她们来的时候带了多少金银,现在都不见了?”

黄衫女子握紧了拳头,咬牙愤恨的说:“怎么可以这样,我十几年的苦读,不分寒暑,竟然被人一箱金银买下,我辛苦那么多年,到底是为什么啊?皇帝怎么可以纵容这种事情发生!!”

青衫女子冷笑道:“今天她们一箱金银买得功名,他日做了官就能千百倍的捞回来,她们的钱都不会白花的!!我到京城不久就看出来了,这科举,不过是哄人的罢了。若是早知道,我根本都不会上京来。”

黄衫女子失魂落魄:“怎么办,我前来的盘缠都是找人借的。这下如何有颜面回去?我的文章在县中也是有名了,没有想到在这里却不值一文!”

榜前的议论之声越来越大,如同青黄衫子般的举子们根本不甘心离开,她们交换着自己的处境和自己所认识的榜上有名之人的情况,心中的不满逐渐转变为疑惑和深深的猜忌,而少数知情的举子在落榜后忿忿透露了些“消息”后,举子们终于愤怒了!

“我们要到皇宫去,我们要向皇帝亲自要回公道!如果一个朝廷选拔人才最重要的渠道竟然被一些宵小作为中饱私囊的途径,成为她们无耻的贪念下敛财的方法,这朝廷就是充满铜臭的朝廷,那些主考官只是朝廷里的大蛀虫,她们有什么资格做天下举子的老师!!”

有了一个胆大的开头,其他本来就热血汹涌的举子们立刻呼应,聚成一群,一边喊着“换我公道,换我清明”的口号,浩浩荡荡的向皇宫大门涌去,沿路惹来不少人围观,有的甚至还兴致盎然的一路跟着。如此多人数的军队容易见,而这么多举子集合在一起为了一件事情而游行,却是多少年都不会看到一回。

前来张榜的官员呆了眼,她虽然对这名单的猫腻一清二楚,但是若是真让这群举子直冲冲跑到皇宫前告御状,事情闹到那个地步,就不好收场了。

但她也是个聪明,张榜她只带了几个侍卫出来,想要将如此多的举子阻拦下来,她是不做到了。

“你立刻将此事报回宫中!快去!!”

举子们一路走一路高声呼喊,考场弊案的事情立刻以她们为中心,迅速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惹来无数议论。

过了玉带桥就是皇宫大门了,举子们正要过去,却有一队卫兵从前路过,她们现在是在押送什么人到某个地方去。

举子们中有人认识的惊讶大叫道:“这不是王大将军吗?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抓王大将军!!!”

举子们虽然自持文人身份对行武之人总有些轻视。但是王家几代忠良为国尽心尽力,不论是作风还是才能都让人敬重。尤其是是这已经将自己大半生都奉献掉的王大将军自然更有一番敬意,此刻竟然在玉带桥前意外遇到被押解的王大将军,难道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重罪??

押送的禁军将领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这么多举子,而且一个个气势汹汹,来意不善。她心中抱怨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但还是站到质疑的举子面前:“吵什么吵,这么是什么地方,是尔等随意喧哗的茶馆吗?本将奉旨缉拿要犯,尔等还不退开,皇宫禁地是尔等能够擅闯的吗?”

说着,还威胁的把腰刀露出一半,惨白的刀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狰狞的凶光。

气在心头上的举子们被如此一激,哪里还按捺的住。冲上前将一队卫兵团团围住,将卫兵们吓的一个个将刀都拔了出来,挡在自己面前。

“你,你们想造反吗?”禁军将领结结巴巴道,懊恼今天为什么是她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她也不过是奉旨办事,却还要冒着得罪王家的危险,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王大将军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她是一个好将军。你们凭什么拿她!如果不能说出个合理的理由来,今天休想离开!!不要当我们是书生就没有胆子了,这世界上什么都大不过道理去!若是你们这些走狗鹰犬想谋害大将军,今天我们就是拼了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举子们先是被昏暗的考场贿赂作弊案激起不能遏制的愤怒之情,对朝廷本来就十分不满,如今竟然见王从戎一个大将军竟然只着了中衣,好像囚犯一样被上了锁链押送,顿时认定是有人恶意陷害,这群押送的侍卫也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从戎也不曾想到有这样巧的事情。

圣旨宣布后她就被去了官府官帽,上了镣铐押往地牢,去和她多日不加的女儿“相聚”。本来她已经感知有些麻木,但是还是被这群举子激动的表情和言语转移了注意力,她虽然不知道举子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才会做出如此鲁莽的时候,但是她相信一点,如果这群国家栋梁真的跑道宫门口闹事,即便她们都有礼,将来也稍不了要吃苦头。

因此连忙开口拦阻了一触即发的矛盾,向举子们笑着拱拱手:“诸位对王某的信任,王某非常感谢。今天是皇上下旨要责罚王某,并非其他,诸位还是快快散去吧,此地真的是不宜久留。诸位也都是各地的佼佼者,才能出现在这里考进士,若是因为一些误会而耽误了前程就大大不该了?”

一个书生上前拱拱手,自嘲得笑道:“将军,我们都是无前途可言的人。这次主考官把能卖的全卖了。她们只认钱不认文章,谁给的钱多,谁就能够中进士,她们无视国家律法,道德沦丧,把这个国家要拖进泥潭里。如果让这样的人还一直坐在那样宝贵的位置上,这对天下学子都是一种侮辱,也是助长了腐败之风。所以我们要去觐见皇上,要皇上严查这几个主考官,让她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只是不明白大将军为什么会被皇上下罪?不知道可否告之,让我等助大将军一臂之力!!”

“范大人,都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