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开连忙道:“这次的教训弟子一定谨记于心,好好反省,以后不会再犯。”

苏星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又道:“你不是有什么要问的吗?说吧。”

冯开见苏星不再追究,总算是完全放心下了。她张了张嘴,但又闭上,皱着眉头思虑的一会,眼神变换,似乎决定放下什么。她绕过书案,走到苏星的椅子旁边,郑重的跪了下来:“云展没有什么要问的。云展这次回来,是想求先生一件事情?”

苏星本以为她会提长宁的事情,却不想却没有,而是转向了那件自己“不准再提”的事情上,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但也夹着一丝欣慰和喜悦:能够适时的衡量利弊,时刻站在大局角度上思考问题,采取最佳的决策,她这几年的教导,倒也不算白费。

长宁的话题注定不是个会让人愉快的话题,若现在冯开先提这个话题,必然会让听的人心情不悦,之后再谈其他也不会顺利。冯开能克制得住自己,叫她十分高兴。

但是此刻的苏星也并不打算就这么答应冯开。虽然现在冯开已经不仅意识到,而且已经实际见到了现在江南逐渐暴露出来的危机,但是仅仅是这样的程度,还不达不到苏星心里的标准,并且这也才是冯开的第二请,她的“一心向野”的姿态还没有摆足,不是应承的最好时机。

当下舒展的眉毛又锁紧,冷了脸,道:“如果还是上次那件事情,就不要提了。”

冯开犹若被冷水浇了一个透心凉,顿时犹如一块冰柱,挺在地上,失望透顶。她很想大声的问:先生,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难道你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凤仙教一天天堕入危机,难道你就想看到江南回到原来的模样…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刚刚才答应不再莽撞,此刻自然不能再犯,否则只会让先生更加恼火,让此事彻底失去转机。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出去吧。”苏星拿起书,下了逐客令。

冯开在地上直挺挺的跪了一会,方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门外,脚沉重的好像都不是她自己的,迈得十分艰难。

刚到门口,忽然苏星又将她叫住:“等等。”

冯开心中沮丧,但还是不得不收拾好脸上上表情,回头:“先生。”

苏星斜着眼睛看着她苍白的脸,掩饰着心中的焦虑和挫败,不禁觉得十分好笑。但她并不同情她这个大徒弟,人总是要受点挫折的。如果换个人处在她现在的位置上,可没有这样的幸运,有自己在背后给她做这许多指引和铺垫。

“说起长宁,他今年多大了?”苏星状似随意的问。

冯开刚刚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被冻麻木了,现在见苏星提到长宁,不禁感觉已经冰冻的心又开始颤巍巍的摇晃,她不知道先生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道:“长宁小云展三岁,今年二十二了。”

“二十二了。”苏星仿佛是今天才知道长宁二十二岁了,叹了一声,“男子到了十四就可以嫁人了。长宁年纪也大了,是该为他打算打算了。你让人收集一下江南合适人家的资料,不要太有钱有势,但人品一定要过硬,才华也不能差了,收集好了交到我这里来。”

这一下真是晴天霹雳。

“先生!!!”冯开大惊失色,说话竟然开始结巴,“先、先生,是要把阿宁,阿宁他…”

苏星假装疑惑的“嗯”了一声:“怎么了?”

“我,我…”冯开满脸涨红,“我跟阿宁,我们、我们——”

“你们?什么你们?你们不就是师姐弟吗——难道你想仗着大师姐的名义占师弟的便宜?”听得苏星的声音又有降温的趋势,冯开不敢接话。

冯开和长宁的感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虽然没有公开,可也几乎人人心里有数。苏星此刻的态度竟像是不想承认,也不想将长宁嫁给她。

“长宁是我唯一的男弟子,从血缘上来说,我还算她的小姨。他才貌双全,性子又好,男子应会的手红、厨艺也是样样精通,相信不愁找不道好人家。”苏星说着,看着冯开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觉暗笑,今天你对长宁的身份反应那么大,想必是心里开始计较他的娘亲。现在让我先吓你一吓。若是长宁根本不嫁给你,你连计较的机会都没有!

冯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先生的书房的,她浑浑噩噩的走了几步,恍惚看见长宁的背影,也不管其他,一个箭步走上去,抓住他的手:“阿宁,不要嫁给别人!”

“啪——”一个耳光在她脸上响起,她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才看见面前的小雨满脸怒容的看着自己。

“你神经病啊!连人都看不清了。”

冯开尴尬无比的退了几步:“对不起,对不起。”这时她才发现长宁就站在三步外的树下,两只黑亮的眼睛瞅着她,一只手掩着嘴偷笑。

小雨瞥了两人一眼:“你们小两口慢慢谈吧。”

长宁白皙的面上一红,连忙道:“天色太晚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说着转身就快步走进自己的院子里,把门咣当一声给合上了。

小雨见长宁先跑了,瞥了有些精神恍惚的冯开一眼:“回去睡觉吧,稀里糊涂的能成什么事?”

冯开回到自己房间里,发现自己的桌上放着一碟糕点,她拿起一块,放在口里,微甜不腻,是她喜欢的味道——是长宁的手艺。

她确实也饿了,很快将一碟糕点扫干净,感觉喉咙干的很,正想倒水,却发现她趁手的地方她惯用青瓷杯里已经盛满了茶水。

长宁…

冯开摸着杯子,心中暗暗下决心:绝对不能让长宁嫁出去。

要嫁,也只能嫁进来!

想到这一点,她心情微微好了一点,也许是肚子喂饱了,脑子里的思路也逐渐理清了。

先生看来还是不想出山,看来光是自己去劝说是没有用的,必须想想其他办法。

冯开的手指在桌面上划了几下,随口向门口叫道:“萃言,去请宋长老——等等!”她眼睛一亮,想了一想,脸上慢慢露出笑容,改口道,“罢了,今天不用了。明天一早通知教里所有大长老来我这里,说有要事相商。”

“冯开和教中五位长老已经达成一致,打算一起来请府主出面,并决定宣誓效忠翼王。”宋黎汇报道,“而且,她们决定,如果府主再推辞的话,她们就要先斩后奏:对外直接宣称已经效忠翼王,然后在逼府主不得不到台前来。”

苏星抿着茶水和糕点,在摇椅上摇来摇去,得意的对一边的王夙道:“我这大徒弟可出息了,居然想要挟老师了!”

王夙翻着白眼:“我看你被算计得很开心吧。”

苏星摇头晃脑:“这丫头总算没有辜负我给她讲了那么多史书战例。她脑子太死板了,现在才想到这招。要是我处在冯开的位置上,我才不管这翼王答应不答应,甚至有没有这个人都没有关系,我要的只是一个——师出有名而已!”

第 128 章

京中的混乱程度,只有居住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到。

秋闱的事情一波未平,下狱的举子还没有被放出来,王家就被扣上的通敌叛国的帽子。凤仙教与王家的协议暴露出来后,天下哗然,然而即便这样没有阻挡王师南下的脚步。

可惜拥有着新的统领的王师似乎并没有如同皇帝期盼的一样,长驱直入,攻入彭州,反而在交战中连连溃败,但却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凤仙教义军一直没有大举北上,只在彭州和泉州的交界处重兵驻守,严阵以待。

人们纷纷猜测,到底是凤仙教并无北上,推翻刘氏的意图呢,还是没有夺国的信心。不过这一切不确实的猜测却助长了皇帝南下的决心,在她的眼中,这等叛军是畏惧了她的天威,虽然在江南捣腾了几年,却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难上台面。

冬天的京城真冷,京城郊外每日因冻死饿死而被抛在此处的尸体,似乎又多了些。只是对于京城中那些暖屋锦被的贵人们来说,这个年也并不怎么好过,京城的物价又高涨了些,若不是身家产业颇丰的人家,都未免有些捉襟见肘,南边的战事也只是暂时歇了下来,来年的日子还是不好熬。

然而,这个年才刚刚过去三天,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消息,如同呼啸的冬风一样,一夜吹遍京城内外。

凤仙教在江南公开宣布效忠翼王刘昭,并决定跟随翼王殿下北上,清除朝廷中的奸佞恶臣,匡扶社稷,重新恢复皇室威严,帝王威严。

肃宁王府中楚君从傅书凝的手中接到江南急报,还只看了三两行,人就猛得站了起来,面色苍白,目光连续闪烁。

翼王刘昭!

翼王——刘昭?楚君心中狂跳,是她?不,这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肯定不是她。如果说不是她的话,那么,凤仙教只是在借着她的名义北上了?

“傅姨,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傅书凝神色凝重,她问前来送信的暗探:“还有更详细的消息没有?那翼王到底是何人?”

暗探惭愧的摇头:“属下等并没有探得凤仙教宣称的翼王到底是何人,又或者住在那里。这个消息也并非属下等人打探出来了,而是凤仙教主动放出来的。属下等在江南正在加紧巡查,找出凤仙教所称的翼王是何人。但凤仙教组织的保密非常严格,恐怕短时间内很难有所收获。”

楚君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冷静的下令道:“你们继续打探,此事事关重大,务必全力去做。”

暗探应了命令,退了出去。

楚君在屋中急促的走了几步,道:“此事既然是凤仙教主动爆出来的,向来现在宫里和怀竣王府的也都知道了。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有一道黑影从屋顶窜了出来。守在书房外的韶君惊忙飞身而入,剑已出鞘,拦在来者面前。

来者似乎也并没有向前的意思,但对着韶君的剑也没有丝毫退后的想法。

待韶君看清眼前人的相貌,惊呼道:“是你。”

楚君惊魂甫定,也认出面前的人:“玖零,是你。你——还活着?”玖零是苏星的贴身护卫,即便不见人影,也向来是藏身在苏星周围三丈之内。七年前大云山一战,玖零也是在她身边,然而最后在大云山之巅却只剩下苏星一人,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功夫深不可测的护卫已经死在之前的乱战之中。

七年来不见其踪迹,如今却是突然出现。楚君忽然心中一沉,压抑着心中的紧张,继续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玖零看着楚君,眼睛中并没有表现出七年前那种厌恶和憎恨的表情,而是向楚君略行一礼,表情淡漠:“玖零此来有两件事情。第一是要将婉小姐带走,婉小姐在此已经不安全——”

楚君不等玖零说完,立刻道:“你要带婉儿走。谁让你来带婉儿走的??”

玖零面无表情:“主夫说笑了,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对玖零下命令呢?”

楚君退了一步,嘴唇有些哆嗦,他按住书案,稳着身形:“她,她真的还活着?”

玖零却不回答,只是道:“主夫大人,玖零时间不多,不能详细解释。容我说完第二件事情,小姐让我向主夫传话:婉儿我带走了。京城即将大乱,若你还想保住肃宁王府的话,请立刻让泉州表明自己的立场。”

楚君呆在原地半晌,傅书凝焦虑又心疼的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向玖零道:“你家主人就是凤仙教拥立的翼王?她原来一直呆在江南?”

玖零不语,傅书凝自然不会以为她对肃宁王府,对楚君的感官变好了,只是楚君从她以前厌恶的对象,变成了现在根本不入目的人。

玖零见楚君迟迟不说话,于是道:“我去接婉小姐,一会来听主夫大人的回话。”

玖零走后,傅书凝见到楚君颓然坐下身影,心中不忍:“公子,你若是平常人家的儿郎该多好。”

楚君低声嘲笑道:“说这些无意义的话,有什么用。”

“有时候,傅姨看见你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牺牲自己来维护王府,总觉得十分后悔,若不是我把你教得如此,让王府成了你的负累,你又何必这样痛苦。”傅书凝的露出疲态,她的眼角甚至能看见明显衰老的痕迹。

楚君摇头:“傅姨,你没有错。我从小尽受肃宁王府上下的照料和供养,身份尊贵,锦衣玉食,有常人难及的享受,就必须付出常人不愿付出的代价,肩负常人不能肩负的责任。那些为了自己的儿女私情而抛却责任还能得到别人欣赏和赞叹的人,只存在那些野史和话本子中,供人茶余饭后娱乐,爱恨情仇都可以付之一笑。可在现实中,若人人都轻抛责任,岂不大乱?”

“士兵一定不会觉得她的将军为了美人而抛却战场、屈膝投降是多么快意的事情,普通百姓也不会觉得她们的父母官为供自己情人搜刮金银购买绫罗绸缎是多么值得称赞的事情,徭役们也不会觉得帝王为自己宠爱的君郎大兴土木、修筑华美的宫殿有多么值得咏唱。这天下的秩序和安宁,本来就应该由责任肩负起。傅姨,我虽然觉得痛苦,但是并不后悔。真要埋怨的话,只能怨我目光短浅,没能看清楚这局势会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

便是苏星又如何呢,你也不过是为个责任所捆缚的人。当年若你肯放弃自己的责任,只求自己的幸福,你其实有很多机会摆脱这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命运,可到头来,你到底还是如同我一样,没有挣脱。这只是你我之间的较量。唯一不同的是,你是那个最后赢了的人,而我是输的那个。

大云山之巅。

小楚婉拉着玖零的袖子,抬头问:“娘真的在这里吗?”

玖零的目光落到小楚婉的脸上才变得柔和起来,她蹲了下来,笑道:“你不妨自己找找啊。”

楚君站在小楚婉身后,早已经看见当年那颗苏星曾经扶过的树后藏着人,只是一角雪色的衣袂,在风中轻轻飘荡。

小楚婉左右看看,终于锁定了目标,向一片白衫抓去,从树后拖出一个眉开眼笑的年轻女子,欢呼一声扑到她的怀中:“娘娘,娘娘——”

苏星一把将小楚婉抱在怀里,捏着她的鼻子:“婉儿你变好重了,娘都快抱不起你了。”

小楚婉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搂着苏星的脖子:‘娘娘,我好想你,你躲哪里了,我一直都找不到你。“

苏星轻轻把头靠着小楚婉,揉着她的头发:“娘也很想了,这几年一直一直都在想你,不知道你吃的好不好,穿得好不好,有没有人陪着你玩,陪着你做功课,也不知道你会长多高,有没有顽皮…”

小楚婉挣过头,看着苏星道:“娘娘,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好不好?”

苏星宠溺的说:“好,娘和婉儿再也不分开了。”

楚君从苏星回来的那一刻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她的样子还是和七年前一样,那眉眼,那头发,手指,神态,说话的语气,笑起来的神情,都和以前一样,好像记得七年前的惨剧的人,只有他一样,而她却一如往昔,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苏星。

苏星抱着小楚婉,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也看见了楚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和七年前真是一点都没有变。”放下小楚婉,又逗她说了几句话,便让玖零带她到一边玩去了。

“我让玖零带给你的话,你考虑的如何了?”苏星开门见山的说,并没有任何寒暄,也不想来场洒泪大叙旧。

楚君心中五味掺杂,但很快定了定心,道:“我想知道,你和凤仙教到底是什么关系?”虽然凤仙教对外宣称效忠翼王,可是苏星在这其中占多少分量,能够做多少主,他却是一点都不知道,自然不会轻易许诺。

苏星笑道:“若我说,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经营凤仙教了,你可相信?”

楚君不语。

“你还记得以前你受命征剿彭州山贼的事情吗?冯开当时就是那被俘的山贼中的一员——当然她本身不久前还是被山贼劫下的路人。后来我想办法将她变为肃宁王府的家奴,然后又报了暴毙,放了她自由。后来冯开南下,不幸又遇到歹人,这次就是凤仙教的长老救下她。我看中了冯开清白的出身和她的际遇,所以就一直安排人扶持她在凤仙教的力量,那个时候凤仙教中虽然也有琅嬛府的暗子,但是地位并不高。后来一书来凤的事件里,我找到了机会,除掉了樊玄,让冯开失去最后一个竞争对手。如果要说凤仙教是我的另外一个琅嬛府,也不算过分。”苏星缓缓解释道。

楚君慢慢睁大眼睛,忽然自嘲的笑起来:“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了。”

苏星向前走了几步,看着京城方向,那片巍峨壮观的城池在大地上好像一件设计精巧的巨大木雕,谁又知道这木雕中容纳了百万人口。

“如今江南四州已经算是你的了,北方的翼州本来就是你封地,祁连族族长朵兰又一直和你交好。九州九去其六,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阻止你前进的步伐。”楚君也望着京城,“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京城有一天会得如此的危险,或者,应该说是不堪一击。”

“山下我已经准备了前往泉州的马车,你的路上所需都在车上已经准备齐全。京城你现在已经不好再呆下去了,先去泉州吧。李铮那边我已经去了信,让她稍安勿躁,等你的消息。”苏星继续道。

“可是如果我和婉儿都不在,府里的人岂不是有危险?”楚君面有忧色。

苏星冷笑了一下:“危险,什么危险?谁敢动她们?王师倾巢而出正与凤仙教在纠缠,至于禁军嘛,那也要看看刘晗能不能指挥的动了?”

楚君说不出话来了:连禁军也…

“那婉儿?”楚君也无话可说了,“她和我一起回泉州去吗?”

“婉儿和我待在这里,”苏星站到一块大白石上,高高的眺望着京城全景,一手背后,一手摊开向京城,仿佛一副绝世好画在请人欣赏般,含笑道,“和我一起看兵、临、城、下。”

第 129 章

“一群没有用东西,平常一个个不是很能说会道的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候,一个个都成了哑巴了。”刘晗毫不留情的怒斥道,下面的群臣都低着头,不敢答话。“三天,那叛军距离京城不过三天路程了,可是你们居然还是束手无策,朕真是白养了你们这群蠢货了!”

虽然说京城在整块大陆的中央,可实际上,京城所在的中州与彭州和岳州都接壤。从这两州过来并无多少路程。半个月前在震惊朝堂的泉州倒戈之后,朝廷不但失去了泉州军的支持,连正在泉州与彭州交界处作战的王师也受到腹背夹击,死伤过半。

不仅仅是如此,北方的祁连族族长朵兰已经宣称支持翼王的“清君侧”之举,率领精兵与翼州军汇合,分别进军定州和中州。而当天下九州九去其七的时候,实际上这场仗已经失去了实际意义。

定州军虽然是怀竣王费歌的部队,但是在面对这样的劣势,在七日前就向祁连军和翼州军投降了,经过三天的整编,调转枪头开始向中州进攻。

刘晗此刻心乱如麻,她虽然不断的向下面的朝臣问策,但实际上她内心已经对挽回颓势也失去了信心。

“退朝!”她再不想在这里看一群如同瞎了眼的苍蝇一样乱撞的朝臣,一甩袖子离开。

大势已去。

刘晗握住手下的白玉栏杆,心中恨恨的想:她竟然没有死,那样高的悬崖都没有把她给摔死,她的命这么就大!刘昭,你到底是什么做的,一次两次,以为你死了。可是到最后你还是活了过来,掌握的力量还更强了,难道你是妖怪吗?如果还有机会捉到你,朕一定将你乱刀砍死,然后烧成灰烬,分成九十九份撒到四面八方,朕看你到底还怎么一次又一次的复活!!

可惜,恐怕不会有下一次了。

难道你真的是朕的克星死敌吗?刘晗只觉得头痛无比。

站在她身后的宫女和宫侍们都战战兢兢的,这几日陛下的心情十分暴躁,好像随时随地都会爆炸一样,性子变的比以前更加无常和暴戾。才短短几日,就下令打死了超过十个人,吓得她面前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不小心触怒了这位已经穷途末路的君王。

“去平淑君那里。”刘晗阴沉道。

“是。”

刘晗并没有在平淑君的寝宫找道他,心情更加爱烦躁,厉声责问他宫中的宫侍:“淑君去哪里?”

宫侍吓得哆哆嗦嗦,连忙趴在地上,结结巴巴说:“启、启禀陛下,淑君君上去宫中的皇祠为陛下祈福去了。”

刘晗听到,表情稍微柔和了一点:倒这个时候,至少还有个人在为自己祈祷。虽然这祈祷,恐怕神灵们也听不见。

“起来吧。你又没有犯错,吓成这样做什么。”刘晗心情不错,“带朕去皇祠。”

一进皇祠,刘晗便看见跪在刘氏历代君王的牌位前的平淑君,她作了个手势示意门外的宫侍不要做声,自己悄悄走过去,只见他低着头,双手合十抵在心口,表情无比虔诚,顿时胸口一阵暖意涌上。

“平儿。”

平儿吓了一跳,睁开眼睛看见刘晗,先是意外的一惊,随后面露惶恐扑倒在刘晗的脚边:“陛下,臣妾、臣妾鲁莽,臣妾不该擅闯皇祠,坏了规矩,请陛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