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却不说,他说:“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在雪幕了,我当时还是个小孩子,你转世后忘记了好些事,连我也忘了,那时候你天天带着我,我有什么心事都会对你说,我叫你姐姐…”墨雪说这话的时候,唇角浅浅地勾起,眼神却显得忧伤。

无忧知道他有事瞒着自己,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说,不过说不说她也不计较了,不管如何,前世郎亦轩为了她可以牺牲自己,这一世,换做她为他!而叶希凡,她只能在心里跟他说对不起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去招惹他!她宁愿他认为自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只要他不爱她,那么即使无忧有什么事,他亦不会伤心。

和解

颜语第二天一早就赶回了学校,她已经落下了太多课,缺课太多的话,恐怕考试就会不及格了。

“你怎么晓得颜语知道我在哪里?那么急着找我,说有危险,什么危险呢?见了面你又不说。”送走颜语回到家,无忧问叶希凡。

“上次害外婆的人,是舒茴,江心月听到了她和张铎的对话,他们要对付你和郎亦轩,我赶来通知你们。”叶希凡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无忧的反应,江心月是个鬼,他还没有从这份震惊中走出来。

无忧惊了一下:“你…你知道江心月?”她一直怀疑是张铎,没想到事情是舒茴干的,这个女人为了得到叶希凡,看来是恨透了她,可真是不择手段,居然向解阿婆下手!

“她受了伤,不能来,让我快点通知你,具体他们要如何下手,她也没打探清楚,”叶希凡说道,“无忧,到底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会认识那个…女鬼?”到了现在,叶希凡仍旧恍如梦中,再加上火车上做的那个稀奇古怪的梦,他觉得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常理。如果江心月真是鬼,那么,无忧和她是怎么认识的?人鬼殊途,他们又为什么会看得见?

“我会小心的!谢谢你特意赶来。”无忧点了点头,“亦轩身手也不弱,有他在,我想不会出什么意外,你还是回去吧,公司的生意要打理,看到你长期不在,你妈肯定也着急。”

“无忧,为什么?”叶希凡一把拉住了要走的无忧,“好好地突然就说分手,是不是因为我妈?如果是,我会解决,我说过那些事你都不要操心,慢慢地时间会抹平一切,她会接受你的!相信我!”

“不是!”无忧摇头,“不是因为李阿姨,是我的关系。希凡,你不觉得我一开始就爱上你有点奇怪么?现在我告诉你原因,因为我从小就做一个梦,梦中人和你长得很像很像,所以我把你当成了他,我爱的是那个梦中之人,并不是你。直到遇上亦轩,我才发现,你和梦中人只是长得像,他除了长相,其他的却与梦中人一模一样,简直可以说就是同一个人,所以我明白了,我爱的是他,不是你。”

“你的意思是,我只是个影子,而他才是真命天子?无忧,这话你以为骗得过我吗?如果你要是爱他,早就该爱上了,怎么还会等到今天?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不想想,是不是也把他当成了梦中人的影子?毕竟那人只是你的想像,我和他,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梦!”叶希凡说。

无忧也猜到凭他的精明,只怕骗不过他。说实话,无忧自己也不明白这两人谁是实际,谁是影子!她带了两世的记忆,再加上那些离奇的梦境,也许是三世都不止,混乱的记忆扰得她疲惫不堪,到底爱的是谁,恨的是谁,她已然无法分清。

几月不见,叶希凡瘦了,无忧忍不住问他:“你的伤…没大碍了吧?”

“都好了,只是运动剧烈时,还有一点点疼。”他说。

无忧点了点头,准备离开,叶希凡一把拉住了她:“无忧,别走!”

郎亦轩却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他走到叶希凡面前,铁钳般的手隔开了他和无忧:“放开她,你没看无忧不愿意么?”

“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不用你管!”叶希凡的好脾气也没有了,面前之人,现在是他的情敌。

郎亦轩冷笑:“你们两人之间还能有事吗?你别忘了,无忧已经和你分手了,之前她的事你不关心,以后她的事,也一样与你无关。”

不等叶希凡反击,他已经带着无忧进了她的房间,关上了门。叶希凡站在外面,拳头捏得紧紧的,若是郎亦轩还在眼前,他一定毫不犹豫地一拳给他一拳,可现在他只能将这一拳砸在墙上。手指传来一阵剧痛,却比不上他心中疼痛的十分之一,事情怎么突然就演变成了这样子?

里屋传来解阿婆的咳嗽声,叶希凡忍住了心头的不快,没有去砸无忧的门,老人在场,他得给老人面子,这是人家的家,不是他和郎亦轩的。也不知道解阿婆听到多少,他有些尴尬,冲着屋里说了一声:“外婆,你醒了?”

“这么大的动静,想多睡儿都不行,还能不醒啊!”解阿婆叹了口气,之前她让无忧和郎亦轩相处,那孩子死活不同意,着魔一样地看上了叶希凡这个大她十岁的男人,结果等她现在心里完全接受了叶希凡是未来的孙女婿,那丫头却又变卦了,现在年轻人的心思,她可是猜不透了。无忧大了,她想管也管不了,只盼着自己死前能找到她的亲生父母,由着他们去管去。

叶希凡进屋去,扶老人起来:“外婆,你小心些。”

解阿婆拍了拍他的手:“年轻人啊,就是太急燥,做事还是慢慢来的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明白,谢谢你,外婆!”叶希凡说道。以前他也不是那么毛燥的人,只是与无忧相关的事,他怎么都冷静不下来。解阿婆说的对,他不能急,关键还是无忧,她突然这么说,一定有原因,她不说,他就等到她说为止。郎亦轩虽然是个大威胁,但是无忧和他相处这么久都没有爱上他,现在却突然说爱上就爱上了,叶希凡不能接受这个理由,他想,一定还有些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希凡啊,好像有人敲门,帮忙开一下。”解阿婆冲着发愣的他说道。

叶希凡收敛了自已的情绪,走到客厅去开门,瞟了一眼无忧那间紧闭的房门,心中百味陈杂,无忧和郎亦轩不知在里面干什么,竟然这么大的敲门声也没听见?

来的是颜语的哥哥颜肃,他站在门外,两腿站得笔直,看见开门的叶希凡,明显地愣了一愣,随即微笑着问道:“请问…无忧在吗?”

“在!”叶希凡错开身来,只觉得这年轻人很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谁啊?”解阿婆探出了头。

颜肃看到了身后的老人,绕过叶希凡,张开双臂欢笑着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解阿婆:“奶奶,是我!我的腿好了,你看到没有,我已经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拐杖了!”

解阿婆被孙子一把抱了起来,在客厅中转着圈。叶希凡一听,就明白了这年轻人像谁,不就是像解阿婆箱子中那张旧照片上的男人?那是解阿婆的儿子,随即他就明白了两人的关系。

“哎哟哎哟,快放我下来,你这孩子,我看看,真的好了?”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颜肃。原来无忧真的没有骗她,颜肃的腿真的好了!

“这多亏了无忧妹妹,奶奶,要不了多久,你的也会好的。”颜肃开心地笑道,“对了,我妈让我转告你,她说了,当年的事不该怪你,是她做的不对,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她想请你和无忧到家里吃顿便饭,你去吗?奶奶?”

华瑾的所作所为,让解阿婆心寒,不过她一向是个心胸开阔的人,想到自己百年之后,无忧如果找不到亲生父母,又没有嫁人的话,只怕没人来照顾她,华瑾既然愿意低头,正好两方和解,兴许以后无忧也有靠着她的地方。她也知道,如果不是无忧治好了颜肃的腿疾,华瑾是不会转变态度的,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都是一家人,能够和当然最好。有点可惜的是颜语一早刚走,否则就全家大团圆了。

她有些纳闷无忧怎么会治得了她和颜肃,要知道多少医生都束手无策,她就这么每天推拿几下,竟然就好了。无忧说是师傅教她的,可是这么多年,解阿婆从来没看见过无忧单独和人相处过,她把当年的邻居从脑海里全筛了一遍,没有看出谁长得像无忧所说的“师傅”,解阿婆想起了多年前地震的那个夜晚,她始终觉得无忧是有来头的,不管如何,无忧就是上天送给她的福星。

见解阿婆点头,颜肃开心极了:“无忧呢?”

“和郎亦轩在里屋呢,也不知道干什么!”解阿婆嘟囔道,“哦,对了,这是叶希凡,也是无忧的…朋友,和亦轩一样在咱们家作客,你妈请在什么时候,今天的话恐怕不行,咱们得把客人安排好了才能去。”

“不碍事的,外婆,你们一家人团聚,我们去做什么,不用管我,我自己会照顾自己。”叶希凡不好意思地说。

“就今晚,无忧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一起去吧,我家比较大,妈也不会在乎多两个客人,人多热闹些。”颜肃说。

叶希凡正要推辞,爽郎的解阿婆已经代为答应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希凡你也别推了,否则我们还得另约时间。”

无忧和郎亦轩出来,笑着恭喜颜肃,话他们看来都听见了。叶希凡看着两人并肩而立,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显得有些多余。

最终晚饭还是全部一起去了,只是令叶希凡没有想到的是,颜肃的家竟然在省军区里面,那是一个很安静的小院,进门是一排葡萄架,藤蔓缠绕,旁边栽着几棵果树,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白花,也不知是什么树。院里一幢两层的小楼,客厅很大,他们全坐下来还显得空落。

颜肃的妈妈华瑾很漂亮,颜语的样子就拓了她的妈妈,一样的美人胚子,他的后爸是军区副政委,人挺和气,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没留下来陪大家晚餐。华瑾等他走后,才走到解阿婆面前,轻轻喊了一声“妈”!这一声,喊出了解阿婆的眼泪,也让她多年的怨冰雪消融。

“对不起!这些年,让您和无忧受苦了,我敬您一杯,当是陪罪!”华瑾举起杯,一饮而尽。

解阿婆老泪纵横,如果华瑾不爱颜军,也不会对她那么怨那么恨,说起来谁都没有错,错的是老天。

“妈不怪你,不怪你,是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娘儿仨在外面受苦,没代替军儿好好照顾你们。”解阿婆也说道。

颜肃站到两人中间,安慰着自己的奶奶和妈妈,无忧看着这一幕,真心地替他们感到高兴。解阿婆与华瑾阿姨终于和解了,她再没什么牵挂了,看了看郎亦轩,他正微笑着看她,无忧想,欠他的,可以还给他了!只是面对此情此景,她的心中还是有些遗憾,这一世生她的父母是谁,她还没有见过,不管当初为了什么丢弃了她,她已不再怪罪,只恨自己不能好好孝敬他们了。她不敢看叶希凡,她知道那人的眼睛一直就没有离开过她。前世欠郎亦轩的,今世来还,今世欠叶希凡的,又不知几世才能还上!

“无忧,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长得漂亮,都没有变,谢谢你!”华瑾走到她的身边,举杯相迎,“阿姨敬你,谢谢你让颜肃重新站了起来。”

无忧赶紧举杯,两个杯子在空中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华瑾倒满杯,一个一个地敬酒。

“郎亦轩和叶希凡是吧?阿姨也敬你们一杯,谢谢你们这些好朋友,帮忙照顾无忧。”

郎亦轩端起了杯子,无忧抢了过去:“阿姨,亦轩对酒精过敏,不能喝酒,我代他喝。”

华瑾笑道:“亦轩是无忧的男朋友吧?这么紧张他,好,你代也行!”

叶希凡的心抽了一下,举起杯子,仰面喝了个干净,空腹喝酒,热辣辣地刺得他胃疼,他克制着那疼痛,微笑着与大家碰杯,一杯又一杯,只愿喝醉不愿醒。

银锁

那个叫Tony的男人,或者应该说那个叫墨雪的妖离开了,为了无忧在返功给郎亦轩时不会受到伤害,他去找他的爷爷想办法去了。

无忧以一颗矛盾的心等待着他的到来,她希望能早些救郎亦轩,另一方面,她又怕真的会出什么事,从此看不见这个世界。所以当劝说了几道,叶希凡都不走后,她也就索性不提了,其实内心里还是希望见到他,也许很快要看不到了,能多看一天是一天。

危险一直没有出现,叶希凡想,会不会是张铎发现了江心月之后,改变了计划?真相他不知道,没有证据的事又不能报警,他只有守着无忧,成天看她与郎亦轩同进同出,态度亲热,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他觉得郎亦轩这个人很奇怪,以前知道他和无忧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照样和无忧相处,丝毫不见他脸上有什么不快,如今颠倒了过来,变成了他和无忧成了一对,对叶希凡的出现却也一如既往,并没有质问无忧,也没有表现出嫉妒,他该说这人涵养太好吗?叶希凡想不通,换了自己,根本无法做到!

他几次拿起手机,要按下某个通话键,又几次犹豫着没有按下去。那个被他设置成第一快捷键的电话,是郎亦轩妈妈周嘉琪的,他们不久前才联络过一起出动力量找失踪的这两个人,现在他找到了,理应按原来商定的告诉周嘉琪,可是仿佛有什么拽住了他,在那个通话键要按下去时,总是鬼使神差地停手。

叶希凡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郎亦轩如果被周嘉琪带走,不正好吗?为什么自己狠不下这个心?

他想啊想,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那就是郎亦轩的身手很好,而危险主要是针对无忧的,有他在,无忧的危险就会少一分!是为了这个缘故吧,如果离开了郎亦轩,张铎那个黑社会加上舒茴那个疯女人,真不知会弄出什么事儿来对付无忧,叶希凡虽然是个强壮的男人,打架可能也能撂倒那么一两个,但是和真有功夫的人来比,始终是差得远。

叶希凡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帮他,没想到周嘉琪还是找了来,她挂电话来时,正好只有叶希凡和解阿婆在家,无忧身体好后就与郎亦轩一同去当教练了,这时正是他们两的上班时间。

“叶希凡,你既然找到了他们,怎么不说?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吗?亦轩的婚期近了,这一次,我就算绑也要把他绑回去!告诉我地址,我马上过来!”周嘉琪在电话那头说道。

“希凡,谁啊?”解阿婆探头问道。

“外婆,是郎亦轩的妈妈,”叶希凡捂着电话,小声地说,“她找上门来了,问我要你家地址,干脆…我挂了!”

“告诉她吧,这孩子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解阿婆说道。

叶希凡听她这么说,便把地址告诉了周嘉琪。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敲门声,门一开,周嘉琪带着四五个保镖和她的助手安,出现在门口。

“亦轩呢?”她没有进门,在门口问道。

“进来坐吧,亦轩上班去了,要一会儿才回来。”解阿婆在屋里答道。

周嘉琪皱了皱眉头:“算了,没必要浪费时间,我是来带他走的,你们告诉我他在哪儿就行。”

“周总,还是先进屋吧,等他回来你劝劝,他没准会听你的话,”叶希凡看了看她那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老实说,就算这几位一起出马,也带不走他,何况凭您的身份地位,不至于在大街上抢人不是?”

周嘉琪想了想,他说的也对,郎亦轩若是那么好带走,也不会等到现在了,强绑到婚礼上去,也会闹出笑话来,还是先劝劝他,看看情形再说。于是嘱咐了安几句,让她带着几保镖先去酒店休息,自己留了下来。

毕竟是个女人,一个人支撑着那么大一个跨国企业,并不容易,周嘉琪的神色看上去很疲倦。解阿婆让叶希凡给她泡了杯茶,絮絮叨叨地和她聊起了儿女经,直说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没有什么事是通融不了的。

“老人家,请你体谅我一个做母亲的苦心,谁不指望着自己的孩子好啊,我也是为他好,无忧这孩子也不是不好,但是亦轩若是和她在一起,这前途…”

“我明白,你不用多说!”解阿婆打断了她,招了招手让叶希凡过去,“你放心吧,我家忧忧是有了男朋友的,你不也认识,就是他!你们家亦轩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咱们高攀不起,一会儿你要带走他,那是你们娘儿俩的事,我只希望你口下留情,别对我家忧忧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来。”

“外婆!”叶希凡惊讶地看着解阿婆,老人拍了拍他的手,安慰地笑了笑。“傻孩子,忧忧一直都在说假话,我都看得出来难道你看不出来?她对你的心从来没变过!开始时外婆也比较喜欢亦轩那孩子,不过知道忧忧喜欢的是你,我也就随她,她从小跟着我受了很多苦,最难的时候,我甚至带着她讨过饭…”

解阿婆语声哽咽,揉了揉眼睛,笑着继续说道:“你也是个从小自立的孩子,有担当,肯吃苦,你比忧忧大得多,以后多让让她,外婆老了,活不了多久了,没准那天两腿一伸就去了,忧忧的家人这么多年都没来找过她,估计也不会再出现了,以后外婆走了,有你照顾她,我也能放心些!”

解阿婆这话像是在交待遗言,叶希凡握住老人的手,承诺道:“外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无忧,我答应你,会好好照顾她,帮她找到亲人!”

周嘉琪见到这一幕,心中也不禁有些动容,讪笑道:“无忧人品这么好,如果不是亦轩的爸爸早为他定了婚,我也舍不得…”

这话听起来就假了,叶希凡知道,郎亦轩的婚事是她现在定的,而且说起来,郎亦轩是郎森领养的孩子,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怪不得她这作为一点也不像亲妈,孩子都这样了还逼他!

正说着,门外又有人敲门了。

“啊!今天他们回来得好早!”叶希凡以为是无忧和郎亦轩回来了,赶紧去开门。结果门外站着的,是笑盈盈的华瑾和颜肃。

“妈,今天我出差回来,带了点儿东西过来给您。”

两人前嫌尽释,华瑾一如当年叫她妈,解阿婆每回听到就会想到儿子,要是颜军还在…她抹了抹眼角,笑着唤道:“快进来,还带什么东西啊,你能来看我就行了,还破费。”

“呦,有客人啊!”华瑾一看屋里坐着个气质高雅的女人,带着疑问的眼光瞟向了叶希凡,“希凡,这是?”

“阿姨,她是郎亦轩的妈妈,姓周。”叶希凡介绍了一下,“周总,这是…无忧的阿姨!”

他不知道如何介绍华瑾,干脆说她是无忧的阿姨,这样说来也就对了,无忧的阿姨喊解阿婆不正喊妈么!

两个气质不同但都同样美貌的女人互相握了握手,交换了名片。周嘉琪看了看华瑾的名片,心头动容,没想到无忧还有这样有来头的亲戚!

“对了,希凡,上次你在我家吃饭时落下了一样东西,我本来想让颜肃带给你的,结果第二天出差,就带着上了飞机,现在还给你!”华瑾边说边掏了根银链子出来,递到了叶希凡手中。

“啊!怪不得我说被我弄哪儿去了,找了好几天,原来是落在您家了,谢谢阿姨!”叶希凡接过,笑着道谢。

“这是你小时候戴的吧?”华瑾问道,“我侄儿就戴着这么一条,说起来还真巧,和你这个简直一模一样,要不是颜肃说见到过是你的,我还以为是我侄儿什么时候落下的呢!”

“能给我看看吗?”被冷落在一边的周嘉琪突然开口。

叶希凡愣了一下,出于礼貌,递了过去,周嘉琪接过那根银链子,越看越是心惊,脑海一阵眩晕,恍然间,记忆中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想起:

“小琪,你看我把你在地里挖到的这块银子请人弄了两根长命锁,将来咱们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满月了就给孩子戴上,保佑他们长命百岁!”

“哎呀,中间还刻了个‘成’字!刻得真好,这么小,不细看我都没发觉!”

“是啊,这师傅手艺不错吧?”

“嗯!默,你家里会答应我们俩吗?我只是个乡下丫头…”

“别担心,你这么漂亮能干,我妈一定会喜欢你的!”

往事一幕幕在周嘉琪眼前闪过,那个对她承诺了一辈子的男人,在得到她之后不到一个月就失踪了,她疯了似地找,却不知道他家在何方,四年多后奇迹般地再次遇见,却是在省城,那人身边有了一个气质高贵的女人,那女人手里牵着个男孩,和她的孩子差不多大。

她心灰意冷,抱着自己那个三岁了还不会说话,只会傻乎乎发呆的女儿大哭了一场,回家祭奠了死去的父母,给了那傻孩子几颗糖,让她站在一户村民的门口等着,自己就走了,连夜回了宁城,在旅店里吞下了一整瓶安眠药。

若是不离开上河村,也许她也被地震活埋了,也省得浪费安眠药,没想到她吃了药去却大难不死,被人救了。醒过来后她再也没了死的心思,离开了宁城,四处打工,因为外貌出挑,人聪明又肯吃苦,后来在一家五星级酒店找到了一份服务生的工作,得以结识郎森,并获得了他的青睐。

她从此走了好运,成了阔太太,午夜梦回时,她也会梦见那个傻女儿站在河边,冻得瑟瑟发抖,哭喊着叫“妈妈”。她不想郎森知道这段过去,她告诉郎森,为了好好照顾郎亦轩,她决定不生孩子,郎森很是感动,直夸她是自己见过最善良的女人,他却不知道周嘉琪生无忧时是在乡下找接生婆躲着自个儿生的,落下了病根,从此后不可能再怀上孩子!

后来郎森无意中发现了她保留的那张孩子的相片,她于是把一切都告诉了郎森,没想到郎森听后却没有怪她,还说若是孩子还在,他愿意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照顾,也不嫌弃她是智障儿。周嘉琪大喜过忘,回去找女儿,这才知道自己走后的那天晚上发生了大地震,死了很多人,那个孩子再也没有找到。每当想到女儿可能被地震的泥石流活活掩埋,她的心就忍不住一阵阵地抽痛,那个安静的,不会说话的孩子,虽然什么也不会,可她是那么地漂亮,美得像天使!当看到孩子似乎有点傻的时候,就有人劝她丢了算了,趁着年轻还好再找个人家嫁了,可是她看着那可爱的模样,一直舍不得,毕竟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可惜一切都晚了。

可是现在,当年她亲手挂在孩子脖子上的长命锁就在她的手心晃荡,小小的锁心刻了一个“成”字,当年那个负心的男人曾握着她的手,一起盖在那个“成”字上。发现那个男人并不是出事了,而是好好地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并娶了妻生了子时,她愤怒地用东西砸过这个长命锁,刻了“成”字的那一面,被她砸起了一个小凹痕,没有错,这个长命锁上也有个小凹痕,一模一样!

“这东西…你…你是从哪儿得到的?”周嘉琪颤抖着问道,刚出声,泪水就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淌下。

妹妹

“我怎么会是你的?”无忧惊讶地问道。她记得郎亦轩说过的,他那个死去的妹妹,那是个不会说话的智障儿,与她根本沾不上半点关系。

叶希凡没有回答,他转向解阿婆,以眼光询问老人该不该说。解阿婆看到周嘉琪的样子,心中有了计较。

“你…见过这长命锁?”她问道。

周嘉琪边落泪边点头:“这是我的,是我亲自戴在女儿脖子上的…”

看叶希凡和解阿婆的表情,周嘉琪有了一丝了悟,急切地追问道:“老人家,请你告诉我,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解阿婆叹了口气,造化弄人,没想到无忧的亲生母亲居然是这个女人,这么说来,她和郎亦轩是兄妹了?这样一来,三人的关系终于有了定论,也不至于这么暧昧不清地拖下去。她缓缓道出了无忧的身世,把如何拣到无忧,如何带着她靠拣破烂维持生计,一直说到现在。

周嘉琪坐在那里,越听眼泪越是止不住,那个十几年前的傻孩子,她以为智力有障碍的女儿,在解阿婆口中说出来,却是个善良聪明,体贴能干的姑娘。华瑾原来也不知道解阿婆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这时听到她道出十几年的辛酸,心中也觉得愧疚,忍不住陪着落泪。

“几年后我去上河村找过她,只找到她穿的鞋,我以为…她死在地震中了。”周嘉琪哽咽着说。

“怪不得我见到她时是光着脚的,脚上全是泥,当时因为地震也顾不上其他的,只能抱着她逃到安全的地方,直到救援的人来了,我才打了水给她洗。可怜啊!按你说的,她应该是从上河村一直走到了下河村,几十里的路,那么小的孩子…那双小脚上全是碎石野刺刮破的伤口,给她包扎的那个女医生都忍不住哭了…”解阿婆回忆起过往,心头尚觉得痛,“可她自己却一声也没有哭过。跟了我几个月,她都没有开口说过话,我寻思着,这孩子该不会是个哑巴吧,可是她又听得懂我说的话,想来应该不是。我想她是被地震吓的,每天都和她说话,慢慢地,她就开了口,你不知道她第一次喊我外婆时,我有多高兴!”

“原来无忧是周总的女儿,怪不得我看见周总就觉得有些眼熟,其实母亲女俩还真像。”华瑾说道。

听到这句周总,周嘉琪更是悔不当初。原来,她的女儿就是亦轩喜欢的那个漂亮姑娘,第一次见面时无忧笑着开口叫她阿姨时,是她一口回绝了,让她叫自己周总。后来的每一次碰面,她从未正眼看过无忧,为了逼她离开郎亦轩,还冻结了郎亦轩的所有帐户,无忧不得不退了学,和郎亦轩带着解阿婆四处打工,她要怎么面对女儿?

叶希凡为这个戏剧性的场面感到震惊,他想到过无忧的父母能生得出这么奇特的女儿来,想必不是平凡人,但从未想过她会是周嘉琪的女儿,那么,莫非无忧才是郎森的亲生女儿?可是似乎也不对,他记得郎森领养郎亦轩的时候,还没有结婚,无忧比郎亦轩还小,怎么可能是他的女儿?唯一的解释,就是周嘉琪嫁人之前有过一个情人,而无忧正是她与情人的孩子。

正当屋中的人在回忆和思考中体味着各自的复杂心情时,无忧和郎亦轩回来了,她微笑着推开门,手上还提着菜。每个人看她的表情都不一样,但毫无例外地充满了怜惜,周嘉琪的眼光甚为复杂,一接触到那目光,无忧心中就“格登”地跳了一下。

“无…无忧!”她叫了一声。

无忧礼貌地点了点头:“周总,你好!有什么事你和我说,我外婆什么都不清楚。”她看到解阿婆也像是哭过的样子,以为周嘉琪说了什么,心里对她更是反感。

郎亦轩站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妈,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已经成年了,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请你别再干涉。”

周嘉琪却没有理他,只是愣愣地看着无忧,心中百味陈杂。

“华姨,颜肃哥哥,你们先去外婆屋里坐坐,今天就留在这里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至于周总,想来咱们这种小菜不合你的口味,我也就不留你了!”说罢她拎了菜进厨房,挽起袖子准备晚饭。

叶希凡跟了进去,将厨房门掩上:“无忧,我帮你!”

她背对着他,两人离得不近,无忧却能感到小小的厨房里很快充满了他的气息。一丝酸涩涌上心头,他那么小心翼翼地守在这里,有多久了?骂也骂不走,求也求不离,外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开口挽留他。他到底想怎样?以为看到她与郎亦轩的亲密模样,他会一怒离开,谁知道他还是守着,只要回家,那忧伤的双眸就会一直跟着她,如芒在背。

周嘉琪的出现令她很恼火,这个女人整天说什么为了儿子好,却从来没为郎亦轩好好想过,总是自作主张,现在无忧知道了郎亦轩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对她的这种做法更是鄙夷,她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牺牲郎亦轩的幸福。

无忧叹了口气,这个女人什么也不知道,郎亦轩不是人啊,他和齐安妮结婚,只会害了人家。墨雪的话她还记得,郎亦轩虽然看起来是人,但他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狼妖,他是狼啊,人与他结合,会受天谴的。

据说郎亦轩的身体内,流着一半人类的血液,他的父亲是人,母亲是狼,那位美丽的狼族圣女在修练成人之前,在山中中了猎人的机关,曾为郎亦轩的父亲所救,后来为了报答那个善良的书生,她化身为人,以身相许,谁知道郎亦轩还未出世,书生就在赶考的路上被雷电击中,客死异乡,长老们说,那是遭了天谴,人与妖不能结合,否则老天便会收了他!

可能也是因为郎亦轩有着一半人类的血统,灵力失去后,才会幻化成了一个五岁大的男孩。这就叫人妖殊途,无忧不是不懂,雷锋塔压白娘子的故事,她从小就听解阿婆说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也会与传说联系在一起,叶希凡是人,而她,不过是花的精魄聚拢的一缕鬼魂,再世投胎为人,半妖半鬼半人,谁知道是什么!如果她与叶希凡在一起,也会给他带来灾难吧?那是无忧不愿看到的,郎亦轩为了她,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放弃,她又怎能不回报他?

“前世欠他,今生还,今生欠你的,只有等下一个轮回了!”无忧在心中对叶希凡说道。

“那个女人是不是你引来的?你告诉了她地址?”无忧转身问叶希凡。

严格说来,不是他找颜语带他到这里,周嘉琪也不会顺藤摸瓜地找了来,地址也确实是他告诉她的,虽然经过了解阿婆的同意。叶希凡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无忧愤怒地瞪了他一眼:“你别白费心机了,就算你找了郎亦轩的妈妈来,也别想拆散我们!”

叶希凡直盯着她,悲伤在心头蔓延,原来自己在她心中,已是如此不堪。

“是,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今天才知道?”他没有辩解,索性将这桩罪揽在了自己身上。

“你死缠烂打的功夫很好,可惜没有用,如果有用,当年舒茴也不会任你如何相求也不再回到你身边,叶希凡我告诉你,这招对我更没有用,你还是省省吧,早些回去,在你妈给你安排的那些相亲对象中找一个才是正经。”

无忧狠心出口伤他,其实自己的心比他还要痛,背对着她,她拧开了水龙头,看着流水哗哗地响,仿佛那是自己的泪。

身后有一种压力在慢慢迫近,当她反应过来时,人已被叶希凡拦腰抱住,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压抑着她给予的伤痛,狠狠地说道:“你还没有领教过,什么是真正的死缠烂打…”

他的唇在她的颈间流连,带着她熟悉的气息。无忧有一瞬间的迷惑,两人住在C城的时候,有很多次他总爱在她做饭的时候偷袭她,就像如今这样,然后一顿简单的饭菜,两人会做得很长很长。当她醒悟过来时,不知何时已经被叶希凡扳过了身子,他的唇亦转移到了她的唇上,吻得很用力,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揉碎,成为他的一部分,唇舌相接,像是跳跃的火焰,燃烧着疯狂。

他从来没有这么热烈地吻过她,无忧觉得全身发软,心中蹿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令她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放…手!”她无力地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