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又何必对夺嫡之争如此感兴趣呢?”

对于这个问题,霓凰郡主根本不予回答,反而仰天长笑,逸采神飞,那种璨然的气度,虽现于女子之身,却充满了一方诸侯的豪情与霸气,令人心折,可以想象当她在战场之上,如烈焰狂飚般展开攻势的时候,又是何等地撼人心魄。

如果新近才成年袭爵的那位年轻小郡王有其姐一半的风姿气势,就足以使云南王府成为天下最难撼动的藩镇了。

梅长苏眉睫一动,已然明白了这位南境女统帅的意思。

的确,云南穆府效忠朝廷,但也要朝廷镇得住它才行。

霓凰郡主女中英豪,随随便便的主子岂能让她俯首?那位未来的天子是什么样的人,是怎么样夺得的宝座,她焉能不过来自己看上一看?

“苏先生,”霓凰郡主长笑之后敛容回首,“你可愿帮本郡主一个忙?”

梅长苏忙道:“郡主如有吩咐,自当尽力。”

“陛下有旨,武试前十名,方有资格参加文试。

我想请苏先生担任文试的考官,帮本郡主排定一下这些求婚者的座次。”

对这个要求,梅长苏相当意外,第一反应就是婉拒:“文试本是陛下亲裁,岂有在下多言的道理?”

“苏先生的才名谁人不知?陛下也不会反对的。”霓凰郡主目光幽幽,竟有些柔婉之态,“既然都劝我说女子迟早也要一嫁,选得小心些也不算有错吧。”

梅长苏沉吟了一下,问道:“这个文试的座次,是用来确认郡主与之比武的顺序吗?”

“是,文试优胜者,先有机会与我比试,他若赢了,后面的九个就没有机会了。”

“若是此人输了呢?”

“依次由下一名递补。

要是十个人都赢不了我,那这次我就嫁不掉了。”霓凰郡主冷笑的样子,仿佛早已看到了她所说的这个结局,“先生能答应么?”

梅长苏知道如今的态势,自己再低调也无济于事,倒也不怕出这个风头,当下缓缓点头,凝目看向楼前平台上一直没有停止过的刀光剑影,叹道:“若这里面真有一个郡主的有缘人就好了…”

霓凰郡主走近了一步,与他肩并肩站着,目光漠然地望着下面的争斗,仿若喃喃自语般地轻声问道:“苏先生怎么不参加呢?”

“我?”梅长苏失笑了一下,“我这样的身体,只怕第一轮就会被打飞出去。

到时候还想当麒麟呢,不变成肉饼就算好的了…”

听他这样一描述,霓凰郡主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苏先生还真是风趣。

不知先生得的是什么病?”

“宿疾罢了,暂时无碍性命。”梅长苏顺口答着,仍是随意地看着下方的人潮,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之间睫毛微微一颤,目光轻晃了一下。

虽然这一下悸动如同轻羽点水,瞬息无痕,但霓凰郡主何等样人,立即察觉了出来,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可看了半天,也判断不出他到底是看见了什么。

“迎凤楼到底非我久留之地,郡主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还是到下面锦棚里去的好。”梅长苏温言道,“再说麒麟总是不回去,太子与誉王殿下岂不等的着急?”

“说的也是,早见早好。”霓凰郡主也点头微笑,“那就不耽搁先生了,请便吧。”

梅长苏拱手却步,行了一个告退之礼,而一向连公卿王侯都不太放在眼里的南境女帅竟敛衣躬身,向他回了全礼。

两人分手之后,一个回到暖阁,另一个直接下了楼梯,飞流自然也跟在后面一齐走了。

从迎凤楼侧面的出口到锦棚区的入口,是由一条长长的甬道相连,侍卫们都在墙外关防,整个道路异常清静。

梅长苏一面慢慢走着,一面低头思考,直到飞流在后面“啊”了一声,他才抬起头来,看见迎面而来的健硕身影。

蒙挚身为禁军统领,负责宫城的安危,皇帝驾临于此,他的责任重大,须要四处巡视,格外小心。

不过梅长苏是受太皇太后诏命进迎凤楼的,掌控全局的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此时迎面撞上,他也并没有上前盘查,反而笑着打了个招呼。

梅长苏也微微一笑,点头为礼,两人各有各的事情,仿若是偶然相逢,谁都没有停下脚步来寒喧一两句的意思。

然而就在他们相互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梅长苏的嘴唇突然动了几动,吐出了一句语音极轻,但语调却极其严厉的话来:“听着,你叫他们两个都给我回去!”

第四章麒麟之才当梅长苏与霓凰郡主在迎凤楼上赏景谈心时,宁国侯府锦棚里的几个年轻人都有些心神不宁,等他一回来,便全都围了过去。

“郡主跟你说了什么?”言豫津好奇地冲在最前面。

梅长苏面上露出意味深长地的微笑,眨眨眼睛道:“郡主夸我,长得象一只麒麟一样…”

“麒麟?”言豫津愣了一下,“就是那种四不象的圣兽?你确认郡主这是在夸你?”

“胡说什么啊,”谢弼推了他一把,“郡主是夸苏兄有麒麟之才!”

梅长苏瞟了这位二公子一眼,什么也没说,谢弼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满脸通红,自知言语有失。

不过言豫津并没有接着他的话追问,反而高高兴兴地拉着梅长苏跟他讲述刚才有场打斗多么好玩,连神色微动的萧景睿也象是根本没听到一样,回身到棚外叫侍从换热茶进来。

梅长苏不由心中微有感慨。

这两个人,一个大大咧咧毫无机心,一个温和单纯柔顺善良,但比起陷于政事权谋之中的谢弼,反倒要更敏锐一些,至少知道什么话听到了都要当作没听到一样。

不过谢弼竟然知道“麒麟之才”这样的说法,说明他在誉王幕中的地位绝对不低。

因为无论是一个太子也好,一个王爷也罢,追着延揽什么麒麟这种事,若是传到了当今皇帝耳中,肯定会惹起他的忌怒,所以除了心腹中枢,他们不可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个隐秘。

就连霓凰郡主,梅长苏也还一时推测不出她是从什么途径查知这件事的。

“…后来他就闪啊闪啊闪啊,本来对方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可他忘了这是在一个高台上啊,正闪得高兴呢,脚下一空,就掉下来了!哈哈哈…”言豫津大笑了一阵后,突然把脸一绷,怒道,“苏兄,你有没有在听我讲?”

“有听啊。”

“这不好笑吗?”

“很好笑啊。”

“可是你都不笑!”

“我在笑啊…”

萧景睿过来打了言豫津一拳,“人家苏兄有气质,笑得斯文,你以为人人都象你一样,一笑起来就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言豫津正待反驳,谢弼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太子殿下和誉王殿下朝这边来了。”

棚内顿时一静,梅长苏缓缓站起身,扬声道:“飞流,来的是客人,不要拦。”

外面刚传来闷闷的一声“哦”,便已有人拖长了声音宣报:“太子殿下到——誉王殿下到——”

前后脚进棚的这两个人,一看便知是兄弟,都是高挑韧健的身形,深目薄唇的容貌。

太子萧景宣今年三十五岁,唇边有两道很深的口鼻纹,气质略显阴忌,而三十二岁的誉王萧景桓眉目更为舒展些,一进来就刻意露出平和的微笑。

棚内诸人一齐行下国礼,当然立刻就被扶起了身。

“景睿和豫津又出去玩了好久才回来吧?真是让本王羡慕。”誉王萧景桓曾奉旨照管过在御书房念书的这些世家子弟们,所以比起太子来,他与在场诸人的关系要更加熟稔一些,笑着抚了抚萧景睿的肩膀,“早就听说你们三个带了贵客进京,只是这一向琐事缠身,一直找不到时间来拜会。”

太子暗暗撇了撇嘴。

什么找不到时间?如果不是两府里互相观察牵制,只怕谢弼报告给他的当时他就立马飞奔了过去,饶是这样,他还不是第二天就求了皇后娘娘去揽人吗?听说还被人家送了根软钉子吃,活该!

“这位就是苏先生了,果然风采清雅,”誉王继续笑语晏晏,“江左十四州能多年安康,民生平稳,全是多亏了贵盟匡助地方,本王一直想要禀奏圣上,给贵盟予以嘉奖,只是恐怕贵盟心志清高,不屑于俗誉,故而未敢擅动。”

梅长苏淡淡道:“在下苏哲,随友入京,与江左盟没有丝毫关系,请誉王殿下不要有所误会。”

见誉王被这软绵绵的一句话顶得无语,太子顿时心头大快,趁机道,“此言极是,苏先生就是苏先生,扯那么远干什么?听说先生有体弱之症,入京是为了游赏散心,不知都去过哪些地方了?”

“啊,我带苏兄在城里逛了一天,什么清乐坊、上墟市、夫子庙、洗愿池都去过了!”言豫津一派天真地抢着答道。

“这些都是你喜欢玩的地方,”太子嗔怪地瞪了言豫津一眼,“人家苏先生情趣高雅,哪里爱去这些俗艳喧嚣之地?要说金陵盛景,还是在郊外,只可惜大多圈进皇家苑林中了。

先生如果有兴趣,就请收着这个出入的玉牌,虽没什么大用,但拿来开道还是方便的。”

他虽然说的谦逊,但那块净白脂玉加盖玺章的令牌一亮出来,大家谁不知道它的分量?谢弼眉尖一跳,不由看了誉王一眼。

暂居下风的誉王抿了抿嘴角,冷眼瞧着梅长苏的反应。

只见这位江左盟宗主用指尖拈住牌穗,拿到眼前随便瞟了瞟,唇边闪过一缕淡淡的笑意,叫了一声:“飞流!”

一眨眼的功夫,那俊秀阴冷的少年便出现在梅长苏身边,几个贵公子看惯了没什么,倒把两个皇子吓了一大跳。

“来,把这个拿着。

以后我们飞流出去玩的时候就可以爱怎么走怎么走了,如果再有大叔把你捉下来,就拿这个牌子给人家看,记住了吗?”

“记住了!”

“好,现在去玩吧。”

大家眼前一花,少年又消失了踪影。

太子愣了半天,脸色有些难看,誉王却一副暗中笑的肚痛的表情。

这块玉牌可是加盖了皇帝大宝玺印的一道令符,除了太子,连王爷们也未蒙赐有,绝对是身份的象征,凭此牌,所到处可令百官俯首。

结果人家如此大手笔地送出见面礼,他居然转手就拿给自己的护卫玩去了,简直不知道是该说他不识宝,还是该说他太不给面子…

“其实游玩也是很费体力的,”现在又再次轮到誉王振作精神,“苏先生还是该先行调养身子才是。

刚巧本王这里得了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千年首乌,最是滋补的。

另外,在我灵山别宫里有股药泉,常浴此泉可益气补神,连父皇都赞不绝口,不妨请先生过去住一段时日,本王也好与先生谈论一下词赋文章,沾一沾这公子榜首的雅气。”

他这个建议一出,连萧景睿都不禁有些动容。

想起这一路上梅长苏稍加劳累便面白气喘,晚上也时常咳个半宿,那千年首乌与灵山药泉无疑是很难让人拒绝的。

“你最近这么忙,父皇不是瞧你能干,一连交办了好几件差事给你吗?”太子冷笑了一声道,“你哪里有时间陪苏先生去什么灵山别宫啊。”

“皇兄不必担心,兵部和淇州那两桩差使已经办好了,昨儿才回了父皇,正准备今天回禀皇兄您呢。

至于庆国公的那桩案子,派出去的钦差还没回来呢,一时且开不了审。

这几日正好是个空闲期,怎么也得让小弟松泛几天不是?”誉王笑着回话,态度极为恭敬,却让太子恨得牙痒痒,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欠揍,巴不能现在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可以上去痛痛快快的地扇上两掌。

“誉王殿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梅长苏瞧着这表面上兄友弟恭,实际却象对乌眼鸡似的两兄弟,慢吞吞地躬身为礼,“只是这一向服的是寒医荀珍先生特意为我调制的丸药,不能擅加进补,那千年首乌是何等宝物,不要白白浪费了。

至于灵山别宫的药泉,只怕我要先写信问问荀先生,如果他说洗得,我再去叨扰殿下吧。”

太子一看梅长苏也拒绝了誉王,心里顿时舒服了好些,忙道:“可不是,调理病体万万马虎不得,怎么能看什么药贵就往嘴里吃,看什么水好就跳进去洗呢?你府上要是没有比寒医荀珍更好的大夫,就不要乱给苏先生出主意了。”

誉王心里明白,当着太子和自己的面,梅长苏是不可能明确表态偏向哪一边的,所以今天不过是大家来见个面,彼此品察一下对方,真正的水磨功夫还在后头,不能急于一时。

于是立即哈哈一笑,一副大度的样子道:“这个是本王疏忽了,可惜此处无酒,否则一定要自罚三杯才是。”

太子站起身来道:“景桓,人家苏先生今天是来看比武的,我们就不要多加叨扰了,这就走吧?”

誉王略加思忖,想到太子所赠的玉牌虽然被转手给了护卫,但好歹算是收了,自己岂能平白地落了下风,忙向谢弼使了个眼色。

“对了苏兄,”谢弼心领神会,立即叫了一声,“您不是一直想着要去凭吊黎崇老先生的教坛遗迹吗?我记得老先生有些手稿…”

“在我府上,在我府上,”誉王立即接过了话茬儿,“黎老先生也是本王一向敬重有加的鸿儒,故而收藏了几本老先生的手稿,怎么苏先生也是…”

“黎老先生门生遍于天下,苏兄也曾在他坛下听讲过呢。”谢弼附和着道。

“这可真是巧了,”誉王忖掌一笑,“以后就更有得切磋了。”

这一下投其所好,连梅长苏也不禁目光闪动,轻声问道:“是哪几本手稿呢?有《不疑策论》吗?”

“有,有,”誉王大喜道,“就在本王的藏书楼内。

先生如果想看,尽管到府中来,绝对没有人敢拦先生的大驾。”

他不提要赠送书稿,而只是请梅长苏来看,分明就是以此为饵,引得人常来常往。

太子看看情况不对,不禁有些着急,忙道:“景桓你也未免太小气了,不就是几本书稿吗?人家苏先生喜欢,你送过去就是了,还非要人家到你家里去看…你要真舍不得,那几本书值多少钱,你出个价,我买了送苏先生。”

被他这样一激,誉王只好道:“我只是怕苏先生不收,先生如果肯笑纳,自然是立即送过去。”

梅长苏淡淡一哂:“既然也是誉王殿下心爱的书稿,苏某怎能横刀夺爱?”

“哪里哪里,苏先生如今这般才名,如果黎老先生在世,必视你为第一得意弟子,这手稿归于先生之手,那才真是再恰当不过了。”誉王一面装着大方,一面忍不住又刺了太子一句,“不过小弟还是要冒昧地说一句,皇兄刚才的话可有些不对,这几本手稿在寻常人眼里不算什么,但在敬重老先生的人眼里,那都是无价之宝,皇兄说的‘出个价’之类的话,苏先生听了可要难过的…”

太子顿时气结,但他确实素来不爱读书,弄不懂这些文人的心思,担心又说错什么话,平白地得罪了梅长苏,当下也只好忍了这口气。

两人这一番较量,也说不上有什么大赢大输,眼见着梅长苏神思倦怠,不好久留,各自又客套地关心了几句,便一起出去了。

第十五章 庭生

言豫津早就不耐烦在棚里听他们阴一句阳一句地勾心斗角,自己一个人跑到外面看比武,见他们走了这才跑了回来,见梅长苏坐在椅上不停地咳嗽,萧景睿在一旁给他轻轻拍背,忙问道:“苏兄怎么了?又犯病了吗?”

“没什么…”梅长苏接过萧景睿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拭着眼角咳出来的眼泪,“太子和誉王殿下都佩了一种香…有些闻不惯…”

“啊,我知道,那是东海产的龙涎香,皇上赏的,只有他们两人才有呢。

香气确实浓烈,难怪苏兄闻不惯,不过听说提神是最好的,还有壮阳的功效呢。”

“是吗…”梅长苏随口应着,眼尾瞟了瞟站在一旁,仿佛并没有仔细听他们说话的谢弼。

自己厌恶龙涎香的信息多半今天晚上就会由谢弼传给誉王,所以誉王下次见自己的时候一定不会再佩香。

而萧景睿和言豫津都肯定不是太子的人,那么应该没有人会告诉太子这个消息,可如果他下次见自己时也刻意没有佩香的话,那就说明誉王府中也潜有太子的谍探。

而若是太子丝毫没有得到消息,依然佩着龙涎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那么誉王此人的能力和手腕,应该就值得重新评估,要大大地为他加上几分了…

这之后终于清静了许多,没有再来什么形形色色的访客,让他们安安静静地看了几场比试,虽然尚没有高手出现,但也不算乏味。

中午有一个时辰的停赛休息时间,迎凤楼上仍是帘影浮动,看不出皇帝陛下还在不在,估计他也只是露一露脸,应该不会坚持一连几天都坐在上面从头看到尾的。

言豫津不知什么时候已安排人送来了酒菜食盒,兴致勃勃地聊着上午的事,等着下午开赛。

所有人中,大概也只有他才是真真正正把心思放在比试上面的。

午后没过多久,谢弼便找了个借口消失,萧景睿见梅长苏慵慵倦倦的样子,建议提前回府去,言豫津几番挽留不住,也只能孤零零地站在棚门旁送他们走了。

一上马车,梅长苏就仰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萧景睿也不打扰他,静静陪坐在一旁,仿佛也在想什么心事似的。

车厢慢慢的晃动着,两个人的肩膀时不时轻轻碰在一起,感觉气氛十分的平和,但又有一些淡淡的凝滞。

“景睿,刚才出来的时候,你看见了吗?”半晌后,梅长苏轻轻地问道。

萧景睿悸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扯着窗帘上的流苏,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看见了…有什么感觉吗?”梅长苏睁开眼睛,缓缓将视线转向同车人,后者也正把目光凝注过来,清亮的眸色中,有一些酸酸的、甜甜的、涩涩的味道,似乎仍带着几分迷茫,但似乎又已经十分的清晰。

“第一个感觉是…她的发型变了,原来垂着的那络头发,现在全部盘了上去,挺好看的,比以前更好看…”萧景睿微微眯起眼睛,象在回想一般,“然后就看见她身边的人,他们手牵着手…说实话这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不是滋味的,不过又感觉到很和谐。

当时她偏过头跟他说话,他很安静地听着,那个画面看起来非常顺眼,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尤其是他看着她的样子,那种眼神…让我觉得云姑娘等他等他非常值得,也许在我最迷恋她的时候,也做不到用那样的眼神去看她…苏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我现在一定还做不到,我好象还欠缺一些什么,但自己又想不明白…”

“因为经历过生死的人,就好象是从另一个世界里归来的,只在一个世界里生活过的人,是很难和他们一样的…”梅长苏深深地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慈和,“可是为什么要和他们一样呢?如果可以快快乐乐的在单纯的世界里过一辈子不是更好吗?”

萧景睿眉睫一跳,“难道苏兄认为…云姑娘的夫婿,曾经经历过…”

“若非历经生死劫关,又何谈前世鸳盟?”梅长苏轻轻慨叹一声,“无论他们之间曾经有过怎么样一段故事,如此痴情有了结果,也算能让人欣慰了。”

“是啊,”萧景睿重重地点头,“象云姑娘那样善心仁术的好人,自然该有夫妻恩爱的好结果。”

梅长苏微微将脸侧向一边,掩去自己眸底微闪的光亮,以极低的声音自语道:“象你这样纯善的孩子,本来也该有一个好结果的…”

“苏兄,你说什么?”萧景睿凑过去仔细地听,也没能听清楚。

“我说…象你这样的好孩子,将来一定会再遇到可心的姑娘的…”

“将来…”萧景睿叹了一口气,呆呆地出了一阵神,掀开车帘,转头看外面去了。

本来只是随便看看,结果刚一探出头去,就瞧见前面不远的拐角处围了一群人,一辆马车停在人堆中间,里面还传来叱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