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美人们固然娇艳柔媚,但今夜他似乎没有这个兴致。

所以最终,他也只是沉了沉脸,没有理会高湛。

察言观色已快成精的高公公当然不敢再问,躬身跟在皇帝身后。

宫灯八盏,稳稳地在前引路。

各宫都已点起蜡烛,明晃晃地一片。

可梁帝却偏要朝最昏暗的地方走去,似乎刻意要寻找一种清冷和安静。

走着走着,一股药香突然扑鼻而来,怔怔地抬头,看见前面小小一所宫院,仿佛游离于这荣华奢腴的宫院之外般,未植富丽花树,反而辟出一片小小药圃,宁朴雅致。

“这是哪里?”

高湛忙道:“回陛下,这是静嫔娘娘的居所。”

“静嫔…”梁帝眯了眯眼睛,似在回忆。

…是啊,静嫔,景琰的母亲…倒也常常见,年节等场合,后宫拜贺,她总是低眉顺眼站在很靠后的位置,从来不主动说话,就如同她初进宫时一般。

“高湛,静嫔入宫,有快三十年了吧。”

高湛背脊上冒出些冷汗来,不敢多答,是低低回了个“是”字。

“乐瑶生了景禹后,总是生病,拖了好多年都不见大好,林府担心,所以才送了医女进宫贴身调理…朕记得,乐瑶待她,一向亲如姐妹…”

宸妃林乐瑶,故皇长子萧景禹,这些都是不能陪着一时心血来潮的皇帝随便回忆的禁忌话题,高湛只觉得内衣都快被浸湿了大半,努力不让自己的呼吸太急促,腰身弯得更低。

梁帝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你也不必吓成这样…去传旨,让静嫔接驾吧。”

“是。”

不多时,药香萦绕的芷萝院添了灯烛,静嫔率宫婢们正装出迎,跪接于院门之外。

梁帝并没有细细看她,只丢下“平身”二字,便大步跨入室内。

静嫔忙起身跟上,过来服侍他宽下外衣,暗暗觑了觑脸色,柔婉地问道:“陛下看来疲累,可愿浸浴药汤解乏?”

梁帝想到她是医女出身,自然精于药疗,加之确实觉得头痛力衰,当下点头许可。

静嫔命人抬来浴桶香汤,自己亲配药材,不多时便准备停当,伺侯梁帝入浴,又为他点药油熏蒸,按摩头部穴位止痛。

静嫔虽然年纪已长,容色未见惊艳,但医者心静,保养得甚好,鬓边未见华发,一双手更是滑腻修韧,推拿按压之间,令人十分舒服。

梁帝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安静闲适过了。

“陛下,蒸浴易口干,喝口药茶吧?”静嫔低低问道,将细瓷碗递至他口边。

梁帝眼也不睁,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甘爽沁香,毫无药味,恍然间,激起了一些久远模糊的影象。

“静嫔…这些年,是朕冷落了你…”握了她的手,梁帝抬头叹道。

听了这句话,静嫔既没有乘机倾诉委屈,也没有谦辞逊谢说些漂亮话,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根本不萦于心一般,仍然认真地揉拿着梁帝发酸的脖颈肩胛之处。

“一晃这么多年,朕也老了…”梁帝倒是清楚她这种恬淡的性子,并不以为意,“要说什么补偿也给不了你,不过景琰孝顺,你还是有后福的。”

“陛下说的是,有景琰在,臣妾就知足了。

这孩子孝心重,有情义,只要他在京城,必会常来请安。

能看见他,臣妾怎么都是开心的。”

梁帝瞟了她一眼,可见那双柔润清澈的眼中满漾着的都是母性的慈爱,心中也不由一软,“景琰是重情义的好孩子,朕何尝不知道?只是性子拗了些…有些才气,被抑住了,朕也没给他太多机会。

不过你放心,朕还是要关照他的,战场凶险,以后也会尽量不遣他出去了…”

“若是朝廷需要,该去还是得去,”静嫔淡然地道,“宫外的事臣妾不清楚,但身为皇子,卫护江山也是应尽之责。

这孩子虽然不爱张扬,但心里是装着陛下,装着大梁的。

如果陛下为了爱护他,一直让他赋闲在京享清福,他反而会觉得更委屈呢。”

梁帝不由一笑,“说的也是。

景琰就是心实,再委屈也不跟朕厮闹,虽说君臣先于父子,但他也未免太生分了些。

这性子,倒有几分象你。”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陛下的皇子们自然也不都是同样的性情了。”

梁帝眉尖一跳,又想起太子与誉王之争,心口略闷。

对于历代帝王而言,身边要是有一个众望所归,德才兼备的储君,那可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所以他虽立了太子,但却又一向爱重誉王,以此削弱东宫之势,使其不至于有碍帝位之稳。

不过太子景宣序齿较长,生母又是宠妃,本人也素无大错,要说梁帝早就易储之心,那却又不尽然。

直到近半年来,多次丑闻迭发,梁帝这才真正动了怒,有了废立之意,放太子于圭甲宫,不许他再参与政事。

本来誉王就是东宫的有力争夺者,太子下位由他补上应是顺理成章的事,只不过…

“静嫔,你觉得誉王如何?”后宫也早有派系,无人可以商议,没想到竟是这于世无争三十年的低位嫔妃,才让他可以毫无疑虑地开口询问。

“臣妾觉得誉王容姿不凡,气度华贵,是个很气派的皇子。”

“朕不是问他的样貌…”

“请陛下见谅,除了样貌礼数,臣妾对誉王知之甚少。

只是偶而听起后宫谈论,说他是个贤王。”

“哼,”梁帝冷笑一声,“后宫妇人,知道什么贤不贤?这些话还不是外面传进来的!现在朝堂议事,大臣们都以他马首是瞻,倒还真是贤啊!”

“这也都是陛下爱重的缘故。”静嫔随口淡淡道,“以前太子在朝时,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她仿若无心地一句话,却勾得梁帝心中一跳。

太子以东宫之尊,奉旨辅政,在朝堂上都没有这样顺风顺水的局面,誉王现在还只是一个亲王,便已有了如此的震摄力,一旦立他为储,只怕…

“陛下,水已经温了,请起身吧。”静嫔似没有注意到梁帝的沉思般,一面扶他起来,一面命侍女拿来丝巾为他拭去水滴,换上柔软的中衣,扶到床榻之上安睡,自己跪在一边,力道适中地为他捏脚。

“你也累了,”梁帝坐起半身,紧紧握住了静嫔正在忙碌的手,“…睡吧。”

静嫔安详地侧过脸来,灯光掩去了岁月的许多痕迹,将她的肤色染得格外柔润。

在露出一个异常温婉的笑容后,她轻轻答了一声:“是,陛下…”

第八十四章 大楚来使

三天后,内廷同时下了三道旨意。

赦太子迁回东宫,仍闭门思过。

越妃恪礼悔过,复位为贵妃。

晋静嫔为静妃。

一时间朝野困惑,不知道这位圣心难测的皇帝陛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在越妃重得贵妃封号的巨大光环下,静嫔的晋位不是那么引人注意。

她入宫三十多年,未尝有过失,生有皇子成年开府,得个妃位本是理所应当,只是多年被冷落忽视罢了。

所以后宫人等,在敷衍般前来祝贺后,依然大群大群地涌向了越贵妃的昭仁宫。

只有极少数敏锐的人,将年前恩赏中靖王多得的赐礼与静嫔此次晋位联系了起来,预先察觉到似有新贵即将崛起,从而前来极力交好。

但无论是静妃也好,靖王也罢,母子们都表现出有些宠辱不惊的味道,有礼却又疏远,静妃更是只有礼节性的接待,连贺仪都不收。

除了朝见皇后时她站的位置有变以外,简直让人感觉不到这次升迁对她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甚至有人认为,她的晋位只是皇帝陛下为了不让越贵妃复位显得突兀而顺手拉来陪衬的。

靖王的表现与她稍有不同,他深知自己对朝臣们的了解不够,也完全信任梅长苏的判断和决策,所以一直很严格地按照梅长苏所举荐的人在进行结交,所有与他有来往的人他都待以同样的礼节,但正是在这同样的礼节下,却隐藏着微妙的亲疏差别梅长苏心里明白,靖王这样取得人心的方式,需要更长久的时间,但同时,也会有更稳固的效果。

月余前清明节气后,霓凰郡主和穆青就已上表请求回云南封地,梁帝一直不允,挽留至今。

但大楚使团入京后没有几天,他就准了这道奏章,同意霓凰回南境镇守,却将穆青留了下来,理由是他袭爵未久,太皇太后不舍,要他多陪伴些时日。

这样明显留人质的行为几乎在穆王府中掀起大波,随两人赴京的南境军将领们无一不愤怒心寒,反而是霓凰更冷静持重些,先镇抚住部下,不让不当的言论传出府外,又精挑了信得过的心腹同留,对幼弟更是再三小心叮咛,诸事都布置妥贴了,这才安排自己的回滇事宜。

临行前,她依次向京城好友拜别,最后,才来到苏宅。

整修一新的苏宅花园内,一派晚春韶光。

海棠谢尽,桃李成荫,繁华中又透着一股伤春的气息。

下属们退出后,并肩立于荼靡花架下的的两人当不再是梅长苏与郡主,而是林殊与他的小霓凰。

只是淡淡的一个眼神,浅浅的一个微笑,便能激起生死莫逆的信任之感,和温暖心腑的浓浓亲情。

霓凰今日未着劲装,穿一袭广袖长裙,鬓边一朵素色山茶,一枝白玉步摇,更显女儿娉婷,只是那姣姣红颜上的风露清愁,依然鲜明地表露出她肩上的千钧之担与心中的沉沉重负。

“林殊哥哥,霓凰此去,短时不能再见。

我云南穆府在京中也算略有人脉,这面黄岗玉牌是祖父传下的,持牌人的号令,就连青儿也必须要从。

今日托付给大哥,万望勿辞。”

随着这恳切的话语,霓凰盈盈拜倒,双手托出的,是一面凝脂般光润的古玉牌,刻着篆体的一个穆字,底下绕着水波印纹。

梅长苏神色清肃,目光慢慢地落在了这面令牌之上。

他心中明白,眼前这位独力支撑云南穆氏的女子向他郑重托付的,不仅仅是面玉牌,更是心爱弟弟在京中的安危,一旦接手,便是十分沉重的责任。

然而此时此刻,不容他犹豫,也根本没有想过犹豫,唯一的反应,便是毫无谦辞地接过,将霓凰从地上搀起。

“你放心,皇上只是制衡,不是动了什么心思。

青儿虽少历练,却是机敏聪慧的孩子,有我在京城一日,他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霓凰的颊边,漾着浅浅梨涡,但一双如明月般清亮的眼睛中,却蒙着一层泪光,“林殊哥哥,你…也要保重…”

梅长苏向她温和的一笑。

多余的话,不必再说,甚至连聂铎也不必再多谈起。

只要彼此知道彼此的牵挂,知道彼此心中最纯洁最柔软的那个部分,就已经足够。

霓凰郡主于四月十日的清晨启程离开金陵,皇帝派内阁中书亲送于城门以示恩宠。

除了来尽礼的朝臣外,萧景睿、言豫津、夏冬等人自然也都来了,不过在送行的人群中,却没有梅长苏的身影,反而出现了一个让人觉得有点意外,却又似乎应在意料之中的人。

从外貌上看,大楚正使宇文暄是个典型的南方楚人,疏眉凤眼,身形高挑,肩膀有些窄,显得人很清瘦,然而举止行动,却又透着股不容忽视的力度。

大楚王族不领兵,因此宇文暄并没有跟霓凰郡主直接交过手,但无论如何天下人都知道,历代镇守南境的穆氏与大楚之间百年难化的仇结,更不用说上代穆王便是在与楚军交战时阵亡的,而霓凰郡主本人也曾多次经历生死一瞬的沙场险境。

所以这位大楚的陵王敢跑到大梁的京都城门外,来给敌对多年的南境女帅送行,确实还是有几分胆色的。

看到这一队来者的楚服与车马楚饰之后,穆青的脸早已沉得象锅底一般,与他相反,霓凰郡主的面上却浮起了傲然的笑意。

“见过霓凰郡主。”宇文暄下了马车,快步走上前来施了一礼。

“陵王殿下。”霓凰回了一礼,“这是要出城吗?”

“哪里,我是专程来为郡主送行,并向郡主表示谢意的。”宇文暄眼角堆起笑纹。

这话有些让人意外,霓凰不禁柳眉轻挑:“谢我什么?”

“有道是天下之战,唯苦百姓,我一向是主张两国相安,各不侵扰的。

不过敝国主君却常慕金陵风华,总想着要北上。

若不是郡主神威相镇,只怕要添许多战乱,故而我要多多感谢郡主才是。”

他这一番话说的古里古怪,道理似乎都是对的,但从他这样一个大梁王族嘴里说出来,却莫名其妙地让人觉得不舒服,似乎是真的在向霓凰示好,似乎又有暗讽之意,可待要驳他,又找不到可驳的地方。

“好了,陵王殿下客气话也说的差不多了,请回吧,我们还有话要跟姐姐说呢。”因为他的使者身份,穆青虽不至于无礼,但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这位是…”宇文暄凝目看了他两眼,一副不认识的模样,只待手下凑过来小声说了两句什么,才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啊,原来是穆小王爷。

请恕我眼拙,我们楚人嘛,一向只知有霓凰郡主,不知道有什么穆王爷的。

仗都让姐姐打了,小王爷真是有福,平时爱做什么?绣花吗?可惜我妹妹没有来,她最爱绣花了…”

既便是有些城府的人,也受不住他这刻意一激,更何况年少气盛的穆青,当即涨红了脸跳将起来,却又被姐姐一把按住。

“陵王殿下也很眼生,”霓凰郡主冷冷道,“霓凰在沙场之上从未见过殿下的踪影,可见同样是不打仗的,莫非平日里也以绣花自娱?”

宇文暄嘻嘻一笑,竟是毫不在意,“我本就是游手好闲的王爷,不打仗也没什么,可穆小王爷身为边境守土藩主,却从未出现在战场王旗之下,这不是有福是什么?我可真是羡慕他呢…”

穆青怒气上撞,猛地挣脱了姐姐的手,身体前冲的同时抽出随身利剑,直指宇文暄的咽喉,大声道:“你给我听着,我袭爵之后,自然不会再让姐姐辛劳,你若是男人,就不要只动口舌之利,你我战场上见!”

“啧啧啧,”宇文暄咂着嘴笑道,“这就生气了?现在贵我两国联姻在即,哪里还会有战事?就算不幸日后开战,我也说了自己不会上战场,所以这狠话嘛,当然是由着穆王爷放了。

至于我是不是男人…呵呵,穆王爷这样的小男孩,只怕是判断不出的…”

霓凰郡主皱了皱眉。

这宇文暄一张好嘴,摆明是挑弄青弟生气,但说的话除了比较气人以外,却又没有别的错处,要应付他这种人,其实只要漠然处之,根本不予理睬就行了,可惜青儿少年心性,被人如此嘲讽焉能稳得住?这样发展下去,倒让自己为难,若是拦着,长了楚人气势,灭了青弟的锐气;若是护着,只怕那人更要说青弟受姐姐翼佑毫无出息;若是冷眼旁观,只怕青弟口舌上远非那人的对手…

正在她眉睫微动,心中犹疑之际,萧景睿踏前一步,冷笑一声道:“陵王殿下,既然你明知两人并无机会决胜于沙场,还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穆小王爷刚刚成年袭爵,日后王旗下也少不了他的影子,你要真是羡慕他将来可以统率铁骑大军,而你却只能一直闲着绣花的话,只管明说好了。

我想穆小王爷也不会吝于给你个当面交手的机会,只是不知陵王殿下敢不敢接呢?”

穆青咬紧了牙根道:“没错,废话少说,阴阳怪气地挑衅,算什么本事?你我现在就可以交交手,若是你没有胆子与我一战,叫你的手下来,几个人上都行!”

言津豫看那宇文暄虽身形劲瘦,但脚步虚浮,武学造诣显然远远逊于武门世家的穆青,心里明白萧景睿的意思是要结束掉处于弱势的口舌之争,干干脆脆地当面对决,当下也帮腔道:“我们大梁风俗与贵国不一样,喜欢实力说话,不喜欢清谈,尤其是男人更不喜欢。

陵王殿下,您还是入乡随俗,嘴里少吐几朵莲花,省口气切磋一下如何?”

第八十五章 念念

宇文暄的视线轮番在两个年轻人的脸上绕了一圈,突然仰天一笑,道:“都说大梁人物风流,看两位也算是俊雅公子,怎么学了燕人的脾气,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何开,这两位是…”

随侍在他身旁的部下立即凑到他耳边说了一阵。

“哦,原来是萧公子和言公子,久仰久仰。”

萧景睿和言豫津都是琅琊公子榜上的人,宇文暄识得他们姓名本是应当的,但不知为什么,这“久仰”二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再搭配着他的表情,却是怎么看怎么有些欠揍的感觉。

“你到底敢不敢打?不敢趁早说,谁爱听你磕牙?”穆青怒道。

“敢,怎么不敢?”宇文暄眸色突然一冷,伸手轻抚着顶冠上垂下的翎尾,“不过今日大家都是来为郡主送行的,兀自争起胜来,实是对郡主不恭。

敝国上下都知道,我这人虽然什么都敢做,却就是不敢冒犯佳人。

所以今天嘛…诸位就是把我卸成了八大块,我也是不会动手的。”

“不敢就是不敢,罗嗦那么多干什么?”穆青撇着嘴回身一拉姐姐,“咱们到长亭上去吧,不用理这个有嘴没胆的人。”

“我话还没说完,穆小王爷急着走做什么?是不是怕一不小心,逼我真的答应了?”难得宇文暄此时面上还荡着大大的笑容,更难得的是他的眼睛里竟半点笑意也无。

“哼,”穆青用眼尾斜了斜他,“你也不过只有点激将的本事,我多听几句就习惯了,要是没什么新招,小爷我还不奉陪了。”

见他能这么快就按捺住自己的情绪,不再随着宇文暄的牵引走,霓凰郡主的唇角已轻轻上挑,一旁自始至终袖手旁观的夏冬也不禁点了点头,意甚赞许。

萧言二人都不是意气用事之人,方才出面,不过替穆青解围而已,此时见当事人已冷静了下来,也都不再屑于这无谓纷争,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