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江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那整脸都抬了起来,就着囚道另一头的微弱油灯光芒死死地看了一眼,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刚刚松完这口气,他就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愚蠢之极的错误,甚至远比已经失败的那个诱敌陷阱更加的愚蠢。

第一百二十七章 破局

寒意是从背脊的底端慢慢升起来的,一开始那似乎只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但迅忽之间,它突然物化了,变成了一根寒刺,一柄寒锋,吐着死亡的黑暗煞气直碜入肌肤,使得拼尽全力纵身闪躲的夏江周身寒毛直坚,几欲忘记呼吸。

极力前跃,再回过身来,面前已出现了一个逆光的身影。

从那秀逸的轮廓和漂亮的双手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少年,一个穿着宝蓝色的衣服,系着宝蓝色的发带,打扮得甚是济楚的少年,只可惜看不到他的容貌,因为他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具。

夏江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给予他那么大压力的人,居然会这么的年轻;但是他又不能不相信,这少年绝对拥有令他心惊的实力,因为第二波攻势已接踵而至。

招式的狠辣阴毒,和内力的和熙大气,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功集于一人之身,给人的感觉只有诡异,诡异到令他的对手失去与之争锋的信心。

不过夏江毕竟不是普通的对手,他生平经历的恶战次数并不亚于最活跃的江湖人,高绝的武功,丰富的经验,使得这位悬镜司本代首尊虽然永远不会进入琅琊高手榜的名单,但却绝对是世上最难战胜的几个人之一。

一度名列高手榜第三位,后因替朋友出头伤于夏江手下,被迫退隐江湖的邬丸城主曾说过,夏江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的稳定与持久,无论战局是劣是优,夏江似乎从来都能坚持自己的节奏,不被对方打乱。

可如果这位邬丸城主此刻就在现场,他一定会非常惊讶的,因为被他称之为不动如山的夏江,在与一个年龄还不如他一半大的少年交手时,竟然首先呈现出阵脚渐乱的态势。

高手相争,也许最终拼的就是心头那微微的一颤,夏江相信自己心态之稳应该不会弱于这世上任何一位成名高手,可惜他所面对的少年并不能以常理推之。

少年甚至根本不能理解什么叫做“交手时的心态”。

他只是认真地,心无旁骛地进攻着,甚至可以说,他在学习和享受着,慢慢将对手逼入绝境。

夏江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尖啸。

在少年即厚重又犀利的进攻下能够长啸出声并不容易,长途奔波后体力并非在鼎盛的夏江为此付出了被震开两步,气血翻腾的代价。

然而更令他心惊的是,这声足以穿透厚厚牢墙的警啸之声,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原本以为靖王千方百计将他调开后在悬镜司组织佯攻是为了掩护在大理寺进行的真正行动,而言侯那句悠悠然的“我可以走了”又令他觉得自己已经晚了人家一步,所以心急如焚,一路飞奔来大理寺,只图快点到达现场好确认卫峥是否已被劫走,一时并没有想到要安排人随后带府兵来支援。

不过夏江心里也明白,在如今满大街都是巡防营官兵的情况下,悬镜司的府兵想要大批量的集结出来,路上绝对会被人找到无数的理由拦下来盘问耽搁。

因此夏江的尖啸也不过只是为了确认一下大理寺目前的状况,是只有这个武功邪的离谱的少年尾随他进来了,还是整个监牢已被人控制。

现在结果基本上已经明朗了。

没有任何大理寺的人出现,说明外面也已经有人开始行动。

虽然这些人暂时还没有攻进来,但那也只是迟早的事,除非靖王的人弱到连大理寺也摆不平。

大理寺虽然也是刑狱机构,但在分工上只管驳正,人犯基本上都是关押在刑部的,它偶尔才会为了复审勘问方便提几个人过来,所以附属监牢的规模和防卫都远远不能跟天牢相比,甚至还有很多人根本意识不到大理寺其实也是有一座监牢的。

也正因为它如此不起眼,如此容易被人忽视,所以夏江才会认为它是一个最佳的囚禁地,悄悄将卫峥移了过来。

事实上他的这个决定也并没有错,确实没有人查到卫峥是被关在这里的,直到夏江自己把人带来为止。

这时牢道里已响起了脚步声,很轻,但是绝对不止一人。

少年仍然兴致未减,迫使夏江不得不集中全身心力来应对他。

当然这样也好,最起码减轻了夏江眼看着卫峥被人背出去的痛苦。

“时间紧,乖,该走了。”留在最后面的一人叫了一声,不知是在跟谁说话。

“不走!”正跟夏江打得起劲的少年愠怒地回了一句。

“忘了你答应过谁的?听话,快跟我走,这里不能久留!”那人劝着,语调甚是无奈。

好在少年最终还是听从了他,一个反纵,便脱离了与夏江的交手范围,如鬼魅一般地飘走了。

夏江喘息着扶住潮湿的暗牢墙壁,盯住从外面透进来的微微光晕,眸色怨毒如蛇,但却没有追上去。

因为他知道,有那个少年在,追也没用。

这一仗,靖王已经赢了。

但是他也只赢得了一个卫峥而已。

虽然夏江一开始并没有想到靖王居然真的能够把卫峥劫走,可失掉这个逆犯,并不是整个事件的结局,而仅仅只是开始。

事情的发展依然还在原定的轨道上,只不过没有了卫峥,夏江就不能象以前所设想的那样一次又一次地引逗靖王出手,直到取得最终的胜利。

现在由于自己的失误,机会变成只有这一次了,如果不能利用靖王这一次的出手彻底扳倒他,那么未来将会变得异常危险。

夏江在走出大理寺霉臭的监牢时理清了自己的思绪。

他没有理会外面横七竖八躺满一院的衙兵们,径直走过他们的身边。

这些人是死是活现在根本不在他的心上,目前他要做的事,就是以这副狼狈的模样赶到梁帝身边去,煽动这位多疑帝皇最大的怒火。

“苏先生,夏江会立即到陛下面前把事情闹大吗?殿下该如何应对呢?”地道密室里,刚刚处理完后续事宜进来的梅长苏迎面就遇到了这个问题。

“事情不是夏江闹大的,事情本来就很大。”梅长苏瞟了列战英一眼,丢过去一句回答。

好嘛,卫峥救出来了,这位将军又可以一门心思地担心他家殿下了,当初慷慨激昂的劲头儿呢?

“苏先生说的不错,以武力进攻悬镜司,闯入大理寺劫囚,这些事情只要照实说给父皇听就足以让他勃然大怒的,更何况还是由夏江去说的。”比起他的那位爱将,靖王本人显得要沉稳得多,“这些我们事先又不是没有想到,可既然当初已决定要这么做,自然也必须承受后果。

我已经做好准备应对接下来的事,请先生不必担心。”

梅长苏今天大概有些疲累,形容懒懒的没有精神,听靖王这样说,他也只是欠了欠身以示回应。

“其实今天过来,主要是多谢先生神机妙策,把卫峥救了出来。”靖王并没有介意梅长苏的失礼,继续道,“先生之所以肯为我所用,本是为了辅我争得大位以立功业,可惜我总也做不到如父皇那般冷心冷情,如果日后因此连累先生功业难成,我现在先行致歉。”

“现在就致歉,早了些吧。”梅长苏神色飘乎,音调却极稳,“我们本是立于必败之地,现在能在夏江抓不到铁证的情况下救出卫峥,已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不过接下来依然十分凶险,殿下必须时时小心在意。

行动虽然成功了,但破绽依然很多,尤其是巡防营在外围的这些配合,一定会被夏江咬住不放。

陛下信任夏江,单单是他的指控就已经有很大的杀伤力了,更何况殿下你本来就嫌疑最重。”

“我明白。”靖王决然道,“不过我也不会任人宰割。

失宠也罢,被猜忌也罢,这都不是死局。

现在夏江手里没有铁证,所以就算父皇信了他的话,也不至于直接就处死我,更何况父皇也未必会全信…”

“殿下千万要记住,口风绝不可松,必须坚持咬定与此事无关,陛下越晚作出最终的裁决,转机出现的可能性就越大。”梅长苏叮嘱道,“卫峥由我照顾,我会为他安排妥当的去处,殿下不要问,也不要管,就当卫峥真的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能做到吗?”

“听凭先生安排吧。”靖王点点头,又对列战英道,“府里有几个知道内情的,你也要叮嘱他们,都按先生的指令办,全当不认识卫峥,不知道这个人一样。”

列战英此刻对梅长苏正处于感激佩服的顶点,立即大声应道:“是!”

靖王轻轻吐了一口气,在椅上坐下,慢慢松了松紧绷已久的肩膀。

不过由于军中习惯,他依然坐得笔直,并不象跟随他一起坐下来的梅长苏那样整个人都贴在椅背上。

“殿下不是很有信心吗,怎么现在神情倒有点茫然了?还是心里不太有底吧?”梅长苏看了他几眼,问道。

“这倒不是,”靖王摇了摇头,“我只是感觉象不是真的一样,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先生居然已经把人给救出来了。

其实夏江只要将卫峥严锁于地牢之中,再派重兵把守就行了,除非举兵造反,否则根本没有可能攻进去的,他为什么非要这么折腾呢。”

“因为夏江并不是只要守住卫峥就好,”梅长苏冷冷一笑,“最主要的目标是逗引殿下你出手。

如果重兵把守,希望渺茫,使得殿下你根本无法出手的话,他捉卫峥来干什么?卫峥对他而言没那么重要,只不过是漏捕的一名赤羽营副将罢了,是殿下你绝不能坐视卫峥被杀的立场加重了他的份量。”

靖王沉吟了一下,颔首道:“不错,既引我出手,又不会真的失掉卫峥,这才是夏江的如意算盘。”

“夏江虽然知道殿下绝不会袖手旁观,但他毕竟拿不准你究竟能为卫峥做到什么程度。

当悬镜司的防备无懈可击的时候,殿下会不会望而却步,这些都是夏江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如果他单纯只想守住卫峥,我也无计可施,可人的目的一复杂,事情也会随之变得复杂。

再精妙的局也有可以破解之处,我怕的,反而是他根本不设局。”

“想想整个事件的发展,的确是这样。”靖王将手指紧捏成拳,放在了膝上,“不过接下来,夏江一定会更加疯狂的。”

梅长苏的目光慢慢凝结成一点,却又遥遥地落在对面空白的墙壁上,良久无语。

“先生有什么话,但讲不妨。”

“…殿下已决心应付一切,这份坚韧我很放心。

不过,静妃娘娘多少也要受到牵连,希望到时殿下不要动摇。”

靖王也沉默了下来,良久方道:“我与母妃已为此深谈过一次了。

她的坚定犹在我之上,请先生不必担心。”

“嗯。”梅长苏低低应了一声,“还有…”

“什么?”

“…”谋士的脸色稍稍有些苍白,不过片刻犹豫之后,他露出了浅淡的微笑,“算了,也没什么,到时候再说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风暴

夏江进宫的时候,并没有派人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通知给誉王,这倒不是他一时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个暗中的盟友,而是因为按原定的计划,此时的誉王应该就在宫中。

梁帝自去岁入冬以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日常起居除了在理政的武英殿外,便是留宿芷萝宫,偶尔才会到皇后和其他妃嫔宫中去一趟。

誉王进宫的时候,他午睡方起,精神还有些委顿,本不想见人,后来听说誉王是特意来呈报祥瑞的,心中有些欢喜,这才特意移驾到武英殿见他。

誉王所报祥瑞是一块奇石,为秦州农人筑地所得,呈长方状,宽三尺,长五尺,高约两尺,石质细腻,上面天然生有清晰的“梁圣”二字,确是罕见。

梁帝虽不是特别爱好祥瑞之人,但见了也不免高兴,再加上誉王颂圣吹捧的话说了一车,被撩起了兴致,当时就命人宣了太史院的几位老修书进来,让他们去查历代的祥瑞记载。

半日后结果呈报上来,说是只有先圣文帝时曾有“汾水落,奇石出,天赐梁安”的记录,后果然罢北方战事,天下大安,圣文帝崩时还以奇石陪葬。

查到此条后,梁帝的七分欢喜顿时涨成了十分,再看那石头时,自然更加如珠如宝,吩咐誉王小心指派工匠,以紫檀镶架供于仁天阁。

誉王一面满面堆笑地应承,一面趁机又恭维道:“父皇圣德巍巍,万民称颂,古之贤君不外如是。

既然祥瑞已出,可知天命,何不顺应上天此意,入鲁封禅?各位觉得如何?”

他这个马屁拍得实在太过了,几位侍立在旁的太史院老臣都不敢接口附和,只能干笑。

梁帝虽然听着心里妥贴,但其实也明白封禅是何等样的大事,历代君王如无绝对的自信,敢行此事的恐怕没几个,所以也只拈须笑着,没有表态。

不过尽管如此,这桩祥瑞还是令梁帝心情极好,不仅是誉王,连几位老修书也得了赏赐,大家纷纷说着凑趣的话,殿上气氛十分欢快。

正当此时,值守的小黄门突然进来禀道:“陛下,夏首尊求见。”

梁帝笑道:“他倒象是有耳报神,来的正巧,也让他进来看看祥瑞。”

誉王本就正挂念着外面的事情不知发展成什么样子了,一听夏江到来,又是高兴,又有些紧张,费了好大的劲才保持住脸上笑容的自然。

可是随后进入殿中的夏江的模样,却令梁帝和誉王都吓了一跳。

一个是吃惊于悬镜司首尊难得一见的狼狈,另一个则是惊讶夏江的演技这么好,那满脸的疲累愤恨看着竟象是真的一样。

“夏卿,你这是怎么了?”梁帝敏锐地感觉到出了大事,脸立时沉了下来。

“陛下!臣特来领罪,请恕臣无能…”夏江红着双眼,伏拜在地,“今日悬镜司大理寺相继被暴徒所袭,臣力战无功,那个赤羽营逆犯卫峥…被他们强行劫走了!”

梁帝一时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地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逆犯卫峥,被人强行劫走了!”

“劫…劫走了?!”梁帝一掌拍在面前的御案上,气得脸色煞白,一只手颤颤地指向夏江,“你把话说清楚,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在天子脚下,闯进悬镜司抢夺逆犯,这、这不是造反吗?!谁?是谁这么悖乱猖狂?”

“陛下,”夏江以额触地,叩首道,“贼子狡诈凶悍,臣…臣虽然心里有数,但可惜未拿得实证,不敢妄言。”

“你心里有数还藏着掖着?说!快给朕说!!”

“是,”夏江直起身子,抹了抹滴至颔下的汗珠,道,“卫峥被臣拿获之后,有何人对他同情回护,陛下自然知道。

而此次暴贼劫出逆犯逃逸时,巡防营本满布于街头巷尾,却非但不助臣擒贼,反而以捕盗为名搅出乱局,纵放逆贼,拦阻我悬镜司府兵,致使臣根本无法追击…”

“不会吧?”誉王此时露出的大惊表情倒并非完全是装的,对于“真的被劫走了”这个结果他确实感到非常意外,不过好在他反应很快,立即便重新进行了角色修正,故意说着反话道,“靖王平时是有些不懂事,但也不至于这般胆大包天啊!劫夺人犯已是大罪,何况卫峥是逆犯,靖王莫不是疯了?”

梁帝觉得好象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似的,脑门发烫,四肢冰凉,气得一时都说不出话来,高湛急忙过去拍背揉胸,好一阵子才缓过来,仍是周身发抖,嘶哑着嗓子道:“反了,真是反了,去叫靖王来!快去!”

“快去宣靖王进宫!”誉王忙跟着催了一声,之后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梁帝身旁殷勤地递茶捶背,“父皇,身体要紧,您要保重…靖王就是这种人,您心里早就清楚啊…”

“无君无父,他实在太让朕失望了…”梁帝从一团高兴间跌落,感觉更是愤怒难受。

如果靖王一直是那个被忽视被遗忘的皇子,也许他在心情上还会稍微缓和一点点,但由于自认为对这儿子已是恩宠有加,现在居然被如此辜负,满腔怒意更是按捺不住。

旁边的几个老修书本是奉命来翻故纸堆的,没想到撞着这么一桩泼天大事,全体吓得噤若寒蝉,跪在位置上动也不敢动,本想赶紧告退了事,可誉王又一直在半安慰半挑拨地说着话,一直候到外面都传报“靖王到”了,为首的一人才找着机会上前告退。

靖王进来时还是他一贯的样子,服饰严谨,神态安素,一举一动带着军人的力度。

虽然殿上梁帝的表情明显不同于平常,他也只是微微掠过一抹讶然的表情,随即仍如往日般请安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靖王一个头叩下去,半天没有回应,他自然也不能起身,只好保持着伏地的姿态。

殿中一片死寂,这个时候梁帝不说话,谁也不敢多哼一声。

僵硬的气氛延续着,那甚至比狂暴的叫骂更令人难受。

夏江抿着嘴,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誉王没有他那么镇定,但也勉强控制好了自己的呼吸节奏,偷眼看着父皇的表情。

梁帝的眼锋,此刻正死死地钉在靖王身上,虽然被他盯住的那个人因为叩首的原因,并没有看到这两道尖锐的视线。

沉寂的时间已经太长了,长到誉王都忍不住晃了晃身子。

可是梁帝仍然没有任何表示,靖王也如石雕般地一动不动,撑在地上的两只手平放着,未曾有过最轻微的颤抖。

可是这种安稳和镇定最后却激怒了梁帝,他突然爆发起来,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向靖王掷了过去,怒声骂道:“你这个逆子!到现在还毫无悔惧之心吗?”

靖王没有闪躲,茶杯擦着他的头飞过去,在后面的廊柱上砸得粉碎,可见力度不轻。

“父皇请息怒,教训景琰事小,伤了龙体事大,”誉王忙上前解劝,又端出兄长的身份向靖王斥道,“景琰,你还不快向父皇请罪。”

“儿臣奉命来见,礼尚未毕,不知罪由何起,不敢擅请。”靖王仍是伏地道,“父皇素知儿臣愚钝,还请明训降罪。”

“好!”梁帝抬手指着他,“朕给你分辩的机会。

你说,悬镜司今日卫峥被劫之事,你如何解释?”

靖王直起上半身,看了夏江一眼,表情意外地问道:“卫峥被劫了?”

“殿下不会是想说你不知道吧?”夏江阴恻恻地插言道。

“我确实不知。”靖王淡淡答了他一句,又转向梁帝,“悬镜司直属御前,儿臣并没有领旨监管,为什么悬镜司出了事情要让儿臣来解释?”

梁帝哼了一声,明明白白地道:“难道卫峥被劫之事,不是你派人干的吗?”

靖王两道浓眉一跳,脸色登时就变了,“父皇何出此言?劫夺逆囚是大罪,儿臣不敢擅领,何人首告,儿臣请求对质。”

夏江当然没指望靖王轻易认罪,听他这样说,立即以目向梁帝请示,得到许可后上前一步,道:“殿下撇得如此干净,老臣佩服。

可是事实俱在,是欺瞒不过去的。

殿下你这几日在悬镜司门前布下巡防营重兵,可有此事?”

“我不是只在悬镜司周边布兵,凡京城重要节点俱有布置,是为了缉捕巨盗,这个陛下知道。”

“缉捕巨盗?好一个借口。”夏江冷笑道,“那么请问殿下,大张旗鼓这么些天,巨盗捕到没有?”

“说到这个,我正准备与夏首尊好好谈谈。”靖王仰起下巴,气势十足,“入宫前我刚刚得报,今天本已发现巨盗行踪,追捕时却被悬镜司的府兵横空冲散,致使徒劳无功,我还想请夏首尊就此事给我一个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