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见召,有何吩咐?”进入暖阁,誉王来不及看清四周都有哪些人,先就赶紧伏地行礼。

回答他的是迎面掷来的一卷文书,带着风声砸在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痛。

“你自己看,这是什么东西!”

誉王在这声喝斥中战栗了一下,但他随即稳住自己,快速将文书拾起,展开读了一遍,读到后来,已是面色青白,汗如雨下,一个头叩下去,嘶声叫道:“父皇,冤枉啊…”

“指认的是朱樾,你喊什么冤?”梁帝迎头骂道。

“呃…”誉王还算有急智,只哽了一下,随即道,“朱樾是儿臣的内弟,这证词明着指认朱樾,实际上都是冲着儿臣来的,父皇圣明,应该早就知道…”

“这么说,你这声冤枉也算喊的顺口,”梁帝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要替朱樾担保了?”

誉王不敢信口答言,斟酌了一下方道:“这些都是刁民指认,父皇岂能轻信?朱樾一向并无劣迹,这个罪名…只怕冤屈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陛下,”蔡荃欠身行了一礼,道,“臣也认为确有可能会冤屈,但指认朱大人的是他贴身的亲随,不是无关外人随意攀咬,如若就此含混而过,于法理难容。

故而臣恳请陛下恩准,复印开朝之后,立即诏命三司派员,明堂会审,务必将此案审个水落石出,以还朱大人的清白。”

“明堂会审?”梁帝面色阴沉地看着誉王,“景桓,你以为如何?”

誉王咬紧了牙根,脑子里嗡嗡作响。

朱樾是不是冤枉的,他当然很清楚,朱樾是不是个能抗住公审压力的硬骨头,他当然更清楚。

他相信这个小舅子一定会尽心尽力为他办事,绝无半点不忠之心,但他却不敢肯定在面对蔡荃这样出了名的刑名高手时,朱樾有那个本事抗到最后不把他给招出来…

明堂会审的结果是要廷报传檄天下的,一旦同意了明堂会审,便等于准备承担随之而来的后果。

到时候一旦形成了定案,连去求皇帝格外施恩遮掩的余地都没有了,誉王怎么敢硬着头皮一口应承下来?

萧景桓的犹豫心虚,每个人都看在眼里。

梁帝虽然早就心中有数,但瞧着他这个样子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左手紧紧握着薄胎茶杯,几乎要把它捏碎,看得坐在一旁的纪王心惊肉跳的。

“陛下,誉王殿下如何想要旁听监审,也无不可。”在所有人中,只有蔡荃一直神色如常,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淡样子,“臣一定竭尽所能,秉公执法。

请陛下降旨,恩准三司会审。”

“父皇…”誉王语音轻颤地叫了一声,脸色更加难看。

蔡荃的神情越淡,他就越是心慌,拿不准这位刑部尚书除了这五份供词外还有没有抓到其他的证据,蔡荃可是个面冷心冷不认人的主儿,要是他真的手握铁证,那自己在旁边监审顶什么用啊。

梁帝握了已久的茶杯,终于朝向誉王飞了过去,虽然没有砸中,但已表明了他此刻的冲天怒气。

纪王赶紧过来扶住他的手臂,小声劝道:“皇兄,您消消气…消消气…”

“这个孽障!不把朕气死你不甘心,枉朕这些年如此疼你!”梁帝指着誉王破口大骂,“这些下作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你当朕已经老糊涂了吗?连朕的悬镜司你也有本事弄到手,萧景桓,朕还真是小看了你!”

誉王大吃一惊,头叩得砰砰作响,哭道:“父皇见责,孩儿不敢辩,可是悬镜司…孩儿并没有…”

“住口!构陷靖王之事连夏冬都已经招了,你还强辩!”

说句实在话,虽然是盟友,但夏江具体怎么利用卫峥来绊倒靖王,誉王还真不清楚,夏冬在其间到底干了些什么,起了什么作用,他更加不清楚,可是夏冬是夏江的爱徒,向来听从夏江的号令他是知道的,所以一听梁帝说夏冬招了,誉王越发拿不准事情已经糟糕到什么程度,顿时慌作一团。

“你素日玩那些把戏,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你过罢了,谁知你变本加厉,现在连朕也敢欺瞒,再假以时日,你眼睛里还有谁?”梁帝越骂越来气,眼里几乎喷出火来,“说,朱樾那些勾当,是不是与你有关?再说半字虚言,朕决不轻饶!”

誉王向前爬行两步,大哭道:“父皇的恩宠,孩儿莫齿难忘,但也正因为父皇的恩宠,令孩儿不为前太子所容。

当时前太子百般交逼,孩儿又不愿意让父皇心烦,为求自保,不得不出此下策…父皇…孩儿绝对不敢有丝毫不敬父皇之心,只是一时糊涂,做错了事…”

“那这次呢?也是靖王逼你的?”

“这次的事孩儿确不知情,都是夏江一人所为,孩儿只是…没有劝阻罢了…”

梁帝怒极反笑,“好!你推得干净!可怜夏江,本以为帮了你就是提前忠于新君,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收场!敢做不敢当,你有哪一点象朕?”

誉王不敢答话,只是哀声哭着,时不时看纪王一眼。

纪王被他看得心软,忍不住出面劝道:“皇兄,景桓已经认错,再骂他也受不起…只是这事儿,该怎么处置好呢?”

蔡荃这时郑重起身,语音清亮地道:“臣再次恳请陛下,恩准三司会审。”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君道

刑部尚书的话,稳定而又清晰,听得誉王心头一颤,忍不住又叫了一声“父皇”。

梁帝冷冷地哼了一声,脸上依然板得如寒铁一块,不过心里已经有所迟疑。

到目前为止,他已基本判定夏江和誉王是在联手构陷靖王,也很清楚誉王在那次惨烈的私炮坊爆炸事件中动的手脚,对于这二人蓄意欺瞒、挑衅皇威的部分,梁帝丝毫也没有想过原谅二字,不过现在事态已经控制住了,再把这林林总总翻到朝堂上去公开审理,他也不愿意。

“蔡卿,朕这就诏命中书令,削免朱樾的官诰,免职之后就用不着三司会审,你全权处理就是了。”梁帝平缓了语气对蔡荃道,“朕觉得案子审到朱樾这一层,已足以平定民心,到此结束吧,不必再审问什么主使人之类的了。”

“陛下…”

“至于其他要处置的人,朕自会处置,”梁帝面无表情地截断了刑部尚书的话,“蔡卿只管结案就是,辛苦你了。”

蔡荃颊边的肌肉绷得紧梆梆的,垂下头,掩住了脸上隐忍的表情,也掩住了眼眸中深深的愤怒。

誉王跪在殿中叩头谢恩的声音他也没有听见,他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不要再继续跟梁帝争辩,因为他知道,争辩也是没有用的。

“蔡卿,朕的意思,你明白没有?”梁帝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下面传来“领旨”二字,不由挑了挑眉,将语气加重了一点。

蔡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停顿了一下,这才躬下身去,低声说了一句:“臣领旨。”

“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就先退下吧。”

“是。”蔡荃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严谨地行完礼,退出了暖阁。

一出殿门,廊下带着雪气的冷风便吹了过来,寒意透骨,可年轻的刑部尚书却觉得心里火辣辣的,灼烧得难受。

在外殿侍候的太监将他入阁前脱下来的披风送过来,他也不披,只抓在手里,便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在宫城门外,蔡府的轿子还停着原处,家仆们一看见他便忙不迭地迎上来。

可蔡荃却不上轿,顺手拉了随从的一匹马,翻身而上,独自一人朝城中奔去,完全不管身后慌乱的一片。

就这样纵马前驰不知跑了多久,才渐渐听到有人在后面叫着:“蔡兄!蔡兄!”

蔡荃勒住马缰,停了下来,吏部尚书沈追圆圆的脸出现在面前,看那喘吁吁的样子,大概也追了一阵子了。

“怎么了?瞧你这脸色…”沈追伸手拉住蔡荃的马头,关切地问道。

蔡荃仰起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默然了片刻,突然道:“沈兄,陪我上酒楼喝杯酒吧?”

沈追怔了怔,随即一笑,温言道:“你还穿着朝服呢。

走,拐弯就是我家,我有一坛窖藏六十年的状元红,管你喝够。”

蔡荃没有推辞,两人一同打马进了沈府。

沈追将客人让至前院小花厅落坐,吩咐治宴,结果酒菜刚摆好,蔡荃就一连干了三杯。

“好了,海量也不能这么喝,”沈追按住他的杯口,问道,“到底怎么了?你穿成这样是进宫了吗?”

“是啊…”蔡荃长叹一声,“为私炮坊那件案子…我跟你提过的…”

“那个要紧的人证已经审好了?”

“是…”蔡荃用力揉着前额,声音里充满了疲惫,“我审了几个通宵,总算审清楚了,今天去禀报陛下。

可是…陛下却让我结案,说是到朱樾这里就可以停止了,不许再继续…不许把根子给挖出来…”

沈追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道:“这个结果,你本该有点准备的。”

“我准备了的,真的,”蔡荃红着眼睛抢过酒杯,又灌了一大口,“沈兄,你不知道我有多失望,多难受…陛下看了供词,确实是发怒了,他一直在骂誉王,骂他玩弄手段,骂他欺君瞒上,而誉王也一直在谢罪,说他只是被逼无奈,从不敢轻慢皇威…可是重点在哪里?重点不在这里!六十九条人命,六十九条人命啊!对于皇上而言,这个不值得一骂,对于誉王而言,这个不值得一悔吗?居然谁都没提,谁都没有看得很严重,他们介意的,他们放在心上的,到底是什么?是什么?!”

沈追发了半天呆,突然抓起酒杯,一仰首也干了。

“为了谋得私利,这样草菅人命,已是令人发指,可更令我觉得心寒的是…为君者对这一点居然毫不在意…”蔡荃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所谓人命关天,那才是底线。

再这样消磨下去,大梁还有什么气数,百姓还有什么活路?这样不把民生放在心上的人,就是我们将要侍奉的主君吗?”

“谁说的?”沈追突然一拍桌子,“这话我以前从没说过,但我现在可以跟你说,先别气馁,还有靖王殿下呢。”

蔡荃眉睫一跳,慢慢把视线转过来,直视着沈追,“既然你说了,我也不瞒你,我对靖王殿下的期望也跟你一样。

只是…誉王的手段实在阴狠,靖王殿下的身边要是没有一个替他挡暗箭的人,未必能走到最后一步…这些咱们又帮不上忙。”

听他这么一说,沈追的脸色也黯淡了下来,摇头叹道:“你说的是,现在靖王殿下还囚禁在府里反省呢…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通报,求情都没办法求…”

“说起这个你倒不用担心,”蔡荃刚刚发泄一通,心里稍稍舒服了一点,“我今天在宫里虽然没有听得很明白,但约摸听出来这似乎又是誉王的手笔,已经被皇上识破,我想靖王殿下应该很快就没事了。”

沈追大喜,长长舒了口气道:“这就好这就好,皇上总算没有糊涂到底。”

“而且悬镜司好象也扯进去了,陛下骂誉王的时候也在骂夏江,这倒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悬镜司?”沈追恍然道,“难怪…我今天在外头,看见禁军去查封悬镜司来着…看来这场风雨确实不小,靖王殿下能躲过,确是万幸。”

蔡荃闭了闭倦涩的双眼,低声道:“可是朝局如此,又实在是让人心灰意冷…”

“你错了,”沈追深深地看着他,“越是朝局如此,我们越不能心灰意冷。

既在其位,当谋其政,有些事情虽然你我无能为力,但有这份为国为民的心思,总比尸位素餐要强。”

蔡荃凝目沉思,似在出神,好一阵才长叹一声,又提起酒壶。

沈追虽然在劝他,但其实心中也是郁愤,此时倒也没有拦阻,反而陪着他,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

当两位六部尚书在沈府借酒浇愁的时候,蒙挚也完成了自己的差使,干脆利落地查封了悬镜司。

夏江原本不是束手就擒的人,但一道圣旨当头压下,又有蒙大统领坐镇现场,明显是软的硬的都讨不了好,所以他没有丝毫的反抗,只是再三请求面圣,蒙挚冷冷淡淡地听着,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先盯着人给他上好精铁镣铐,然后便直奔后面的小牢房,将梅长苏放了出来。

说句实话,悬镜司并没有怎么折腾梅长苏,夏江继续羁押他,只不过是不愿意给这位本事奇大的江左盟宗主留太多研究解毒的时间,想多关几天再说。

可坐牢毕竟是坐牢,调养的药断了,饮食上也极为粗劣,所以这几天下来,梅长苏越发的瘦骨嶙峋,单薄得可怜,蒙挚上上下下仔细一看,便忍不住阵阵心酸痛楚。

因为有随行的兵士在,梅长苏不好多安抚他什么,只能微笑着道:“大统领亲自过来解救,苏某铭感肺腑。

只是这里一片混乱,不方便道谢,改日一定登门致意,还请大统领到时赐见啊。”

蒙挚稳了稳心神,勉强笑着客套两句,回身指派了两名心腹,命他们带人妥当护送梅长苏回府。

等这里一应诸事安排好之后,他亲自押解了夏江送入天牢,关押进最森严的天字号房,这才重新整衣入宫,向梁帝复旨。

“夏江说了什么吗?”梁帝这时刚刚斥退誉王,叫他回府等候处置,所以心情依旧恶劣,脸阴得象是随时会打下一个霹雳来。

“他不肯认罪,一直要求面圣。”蒙挚如实禀道。

“他当然不肯认,”梁帝冷笑道,“夏江是到了最后一刻也不会放弃的人,他要是痛痛快快认罪了,朕反而会觉得奇怪。”

“可是陛下…”蒙挚上前一步,满面迷惑之色地道,“臣在送夏冬进天牢的时候,她一直坚持在为夏江分辩,说…劫夺卫峥之事都是她为报夫仇,自作主张,与她师父没有丝毫干系…您说会不会真的是这样呢?”

梁帝不由瞟了蒙挚一眼,“你呀,武人心思,太简单。

夏冬说的话,也只有你肯信。

她要是只为报夫仇,在牢里杀了就是,装模作样劫出来做什么?纪王不是还看见他们给卫峥顺气么?分明是不想让他死。

如果此事由夏冬一人所为,卫峥早就没命了。

朕觉得夏江大概还想拿卫峥继续做点什么文章吧,比如说偷偷放到靖王管辖的某个地方,再派人去搜出来,自然就成了景琰的罪证…”

“啊?”蒙挚的表情又惊又骇,“这…这也未免太毒了…这些关节也只有陛下才想得明白,臣愚钝…根本想也未曾这样想过…”

“夏江的手段,朕是知道的,”梁帝眯着眼睛,神色狠厉,“以前总觉得他绝不会对朕有所欺瞒,所以未曾多虑,现在回想起来,着实令人心惊…”

“那夏冬…”

“夏冬说的话都是在为她师父脱罪而已,听听就算了,信得么?”

“这么说卫峥也有可能还活着…”

“应该还在夏江手里。

只不过,他是绝不会把卫峥交出来的。”

“这是为何?”

梁帝再次瞟了蒙挚一眼,“说你太简单,你就真的不动脑子了?夏江明明力证是靖王派人劫走了逆犯,要是最后反倒是他自己把卫峥交了出来,那不就等于是认罪一样吗?朕说过,夏江没那么容易会认罪的。”

蒙挚其实现在心里非常想笑,但琅琊第二高手总不至于连这点自控力都没有,所以他的表情依然非常严肃,郑重点着头道:“构陷皇子,实在是百死莫赎之罪,夏江若有一丝贪生之念,就势必不肯交出卫峥。”

“你总算开了点窍。”梁帝长长吐出一口气,无力地向后一靠,道,“你去跟夏江说,朕现在不想听他喊冤,叫他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给他纸笔,叫他写折子上来。”

“是。”

“退下吧。”梁帝挥了挥手,只觉神思倦怠,不自觉地便闭上了眼睛假寐。

高湛轻轻上前低声问道:“陛下,今天就歇在这儿么?”

梁帝半天没有理他,似乎已睡着,但过了大约半刻钟后,他又微微睁开双眸,吩咐道:“摆驾芷萝宫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牵念

静妃捧起一碗绿波小酿,盈盈走到软榻之前。

榻上人刚刚浴完足,按摩过头部,现在正周身舒爽地盖着柔软的狐皮暖被,闭目享受有一点点药草清芬的淡淡熏香。

“还是你这里舒服,”张开嘴吞下一口送到唇边的小酿,梁帝伸了个懒腰,睁开眼,“这几天,委屈你了。”

“臣妾性子慢,倒不觉得委屈。”静妃柔柔笑道,“减的只是一点供奉,难道臣妾还少了它?知道陛下有意照应,臣妾心里是妥贴的。

再说幽闭禁足,反而少了好些朝省之礼,竟是更清闲自在了。”

“也只有你这么想得开,”梁帝将她手里的碗拿开,紧紧握住她的手掌,“你不担心景琰吗?”

“有陛下圣明,臣妾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静妃虽然仍是微笑,但说到后来,声音却不免慢慢低了下去。

“说到底,你还是担心的,”梁帝笑了笑,示意她靠近一点,“朕告诉你吧,景琰没事,现在案子也查清楚了,朕自会补偿他的。”

静妃容色淡淡,只在唇边噙了一丝笑,没有要顺势谢恩的意思,梁帝略有些讶异,忙问道:“怎么了?”

“景琰今日之祸,根源还是福薄,受不得陛下恩宠太过,以后…陛下还是少疼他一些的好。”

梁帝眉头一皱,心性略略发作,斥道:“你这是什么话?景琰受的恩赏,都是他自己挣来的,朕并无偏私。

再说了,朕既然要宠他,自然会让他受得起这份宠,你何必心思这么沉?”

静妃微微垂首,不再多说,无言地揉着梁帝的手腕,只是那双深如秋水的眼睛里,还荡着薄薄的愁色。

“好了,朕知道你现在后怕,”梁帝又放软口气安抚道,“也难怪你悬心,景琰的性子是直了些,率性而为,有什么就说什么,明知朕不喜他为赤焰旧案辩护,他还是照说不误,这一点,倒比那些深思叵测之徒更让朕心安。

不过这次悬镜司如此胆大妄为,朕确实没有想到,一时不防,委屈了景琰。

幸好上天护佑,让纪王弟撞见了夏冬,否则夏江把苏哲这个病秧子弄进去严审,说不定还真给他造出什么实证来呢。”

“苏哲?”静妃微露好奇之色,“是不是景宁说的…曾以三稚子击败北燕高手的那个苏先生…”

“就是,你也听过他的名字?”

“这位苏先生是朝廷客卿吧?怎么他也扯进来了?”

“你不知道,这个苏哲真名叫梅长苏,在天下广有才名,见识才学都是一流的,听说京城里结交他的人很多,景琰自然也多多少少跟他有些来往。

夏江大约就是凭着这些来往,想把他说成是景琰的同谋。

你想啊,景琰什么身份什么性子,夏江能去审他么?能审得出来么?这位苏先生可就不一样了,文人体弱,筋骨也不强,进了悬镜司,不就由着夏江摆弄吗?”

静妃轻轻倒吸了一口冷气,道:“那这位苏先生岂不是平白遭受无妄之灾?他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