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兰仲文突然喊她。

“嗯。”旁边的人轻轻应道。

“你听过一句话吗?”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魅惑,“那就是凌晨四点你会想起谁。”

“凌晨四点?”九九想了下,“我从来没有半夜醒来过,只试过失眠一整夜。”

“那你失眠一夜,是为谁?”

“还能为了谁?”九九反问,“除了你会害得我失眠,还能是谁?”

“那你也会害我失眠啊。”兰仲文的笑声从胸腔里传出,带着闷闷的回音,“九九,我就曾凌晨四点想起你过。”

“嗯?是怎么样的?”

“就是很想吻你。”他把头抬起来,凝视九九,“就像现在。”

说着慢慢低头,薄唇吻在九九嘴角上,神情恍然,“九九,我总觉得,你会离开我。”

这本是很甜蜜的时刻,九九早已闭上眼睛,却被这句话惊得睁开眼睛,眼底的深情荡然无存,“兰花儿,你为什么总这样想?”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九九,等下过了12点,我们就算在一起5年了,你说,这5年来,我们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还有什么会使我们分开?”

九九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们不会分开,兰花儿。”

她停顿了几秒,把兰仲文的手腕抬起来,目光留恋而诚挚:“如果我真的狠心离开你,那你就永远不要原谅我,把这条姻缘绳剪断,去寻找适合你的女孩。”

“那你告诉我,什么情况下你会离开我?”他的声音带上一丝压抑,让九九鼻头一酸,她仰起头,吻了他的唇一下。

“我觉得不会,永远不会。”

剩下的话音,全部消弭于这个深情的吻里,两人忘情得吻着对方,意乱情迷。

那个夜里,九九失眠了,她看着兰仲文熟睡的脸,心想,他们不可能分开吧,永远都不可能。

可是有些预感,它就是这么准确,不由得你反抗,就算你反抗了,也无力回天。

原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相濡以沫,直到世界毁灭的那一天。

不,就算世界毁灭,最后一秒,他们也要相拥而死。

1989年5月14号。

九九生日当天,8903号台风“白兰黛”登陆香港,天色骤暗,暴风席卷,带着势不可挡的破坏冲力卷进香港,信号干扰,断去了所有联系。

所有人都联系不上自己的亲人,萧宅里,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萧老太太,今天是九九的生日,萧老太太也在盼着和儿子团聚的日子,纵容不喜欢这个孙女,但她的生日能让自己见到儿子,她也是高兴的。

萧二太太还是一副得体的样子,穿着喜庆的红色旗袍,萧陌寒也规规矩矩站在二太太旁边,没有上前跟九九说话,因为兰仲文也来了。

九妹已经是兰仲文的未婚妻了,还有了夫妻之实,他萧陌寒就是在不堪,也不会去作践自己当情夫。

而萧大伯伯沉默地泡着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这个日子,本该和乐融融,却因为台风,陷进了死一样的沉寂。

九九拿着兰仲文的大哥大,不断拨打萧爸的大哥大。

这颗风球提前2天登陆,在所有人都没预料的情况下,悄然拜访。

广东一带狂风暴雨,九九心里着急,连按键的手都有点发抖,老爸老妈为了给她过生日,特意从广州赶来,现在正困在途中。

兰仲文看她脸色苍白,捂住她发冻的小手,“九九,你别紧张,没事的。”

九九内心焦虑,看着兰仲文在她眼前张合着嘴巴,却什么都听不到,她双目无神,继续低头拨打电话。

似乎全世界,只剩下拨打电话这一件重要的事情,奈何电话里只有嘟嘟嘟的忙音,令她心浮气躁。

晚上八点的时候,新闻现场直播,有一辆小轿车因暴雨看不清前路,与一辆大货车迎面相撞,随后从高速公路上翻下山。

轿车内一男一女,无一生还。

当新闻报出车牌号的时候,九九面无血色,当场哭出了声音,她捂住自己的脸,失声痛哭。

爸爸的车牌号,她怎么会记不住?她多么希望车牌号可以错一个数字,就当老天开了个玩笑。

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沉痛苍白。

萧老太太颤颤巍巍起身,面色苍白如纸,霎时,像苍老了十岁,两鬓的白发突显出来。

她稳住险些摔倒的身子,一步步走到九九眼前,忍着眼里的眼泪,“你这个扫把星,你害死我儿子。”

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断了生念,举起手中的拐杖,奈何身体不好,刚举起拐杖,腰闪了一下,往后一退,被萧二太太及时扶住。

“婆婆,你身体不好,不要动气。”

“不要动气?你叫我怎么不要动气?这个扫把星害死了我的儿子,我早就说过了,她命太硬,会克死亦娄的,亦娄就是不听,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萧老太太悲不胜悯,用力举起拐杖,狠狠打在九九背上。

九九跪在地上,早不知道什么是疼痛,兰仲文抱着她,将失魂落魄的九九藏进自己怀里,为她挡去了萧老太太一下又一下的拐杖。

老人家白发送黑发人,最是不好受。

萧老太太最出色的儿子,就这样殒了,她心里有一口气咽不下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动拐杖。

“你这个扫把星,当年我带你到外面去,你为什么不走?你为什么要把我儿子害死?”从九九小时候,老太太就没承认过九九是她的孙女,这个不祥之人,害得她的二儿子生意失败,成天窝囊,今日又害得她的小儿子殒了。

她不打死她,难消心头之恨。

自始至终,九九都一声不吭,要怎么去反驳老太太的话呢?连她都觉得自己是个不祥之人,父母死在她的生日上,这世界,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吗?

克死了自己的父母。

她低着头,泪像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

想起过往,父母对她的种种好,恍如还在昨日,母亲的叨念,父亲的道理,那时的她,是个多么幸福的小女孩啊。

而今天。

她永远也忘不了今日,1989年5月14号,父母为了来给她过生日,死在路上。

一想到这,她身体里似乎有一股力量想咆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用力挣开兰仲文,冲出了萧家。

九九一个人走在台风中,不知道要去哪里,外套被她脱掉了,鞋子被她脱掉了,头发散乱,打在脸上,想刚从水中捞起来的海藻,凌乱狼狈。

狂风暴雨无情击刮着她单薄的身躯,她却浑然不觉,茫然地前行着。

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过去与父母的点点滴滴,记忆最后定格在她跟萧爸萧妈贴春联的那晚,她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九九失魂落魄,万念俱灰。

经过郊区的河,她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收住脚步,河中的水因为风球登陆而汹涌湍急。

如果跳下去,就必死无疑了吧?

这样,她就可以去陪爸爸妈妈了吧?反正全世界都不希望她活着。

狂风暴雨在身后呼啸。

萧九九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了,她爬上桥栏,坐在上面。

脚下的河水奔腾咆哮,一瞬间,父母的笑脸好像映在河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笑着对她说,九九,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眼泪霎时又朦胧了眼眶,九九闭上眼睛,努力忽视心中对父母的愧疚感。

然后她又在脑海中看见了自己的画作,一张张,恍如是活的,在宣纸中跳跃而出,迎风招展。

还有,那个笑眼濯濯的少年。

如果她死了,那他怎么办呢?他会怎么样?

她的脑袋突然好疼,好像有一把火棍在她脑害里搅着,痛得她伸手捂住。

不要理会!不要理会!

她这么告诉自己,鼓起勇气,身子往前一倾,本以为一生会这么结束,随着湍急的河水沉到深不见底的河里。

奈何腰上一紧,等九九反应过来,已经被兰仲文抱紧怀里,他的声音悲恸而恐惧,“九九,你在做什么?”

九九没推开他,也没有表情,像一只被拔掉开关的电动娃娃,声音冰冷,“你也走吧,我是个不祥之人,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我会克死…”

“不要说了。”兰仲文打断她,把她紧紧箍在怀里,用雨衣裹住她的头,“不要说了,九九,你情绪不好,别说话了。”

“我没有情绪不好。”眼里的泪摇摇欲坠,就是掉不下,九九望着他,目光失焦,“我说的是真的,兰仲文,你走吧,不要在管我了,我不想害了你。”

“没什么害不害的,就算是,那也是我愿意的。”

“可是我不愿意!”她突然歇斯底里,拍打他的胸膛,“你走啊,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九九…”他没还手,让九九打个够,死死抱住她,眼里有痛苦的火焰在燃烧,“不要这样,不要离开我。”

“我有什么好的?我就是一个扫把星啊,我会克死所有人的,我以前怎么就不信呢?要是我知道我今天会害死我爸妈,当年奶奶把我丢在路边,我死也不会回来,这样,我就不会害死爸爸妈妈了。”她泣不成声,雨水打在脸上,早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可是兰仲文却清楚地从她眼中看到一颗滴出来的泪,她万念俱灰,紧紧闭上眼睛。

“我求你了,你走吧,因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了,我会恨我自己一辈子,所以你觉得我还能拿什么来爱你?”

“不是的,你不是克星,伯父伯母的死不是你造成的,而是天灾,天灾谁也没有办法避免,这不是你的责任。”兰仲文知道九九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可是他还是要说,因为他怕他一停下,九九就会说出更加绝望的话。

最终,九九闹得筋疲力尽,昏在他怀里,她的声音轻得恍如会随风飘走,她说:“对不起,你走吧。”

一瞬间,兰仲文觉得世界都崩塌了,他感觉有人在他心底里哭泣,那种悲恸的哭法,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泪流干。

他的心好难受,但是九九现在这么脆弱,他不可以表现出任何难过,他要陪在九九身边,和她一起渡过这段最难受的日子。

------题外话------

剧情需要,不要打我,逃走!

、第三十二章 同居

三天后,确定父母死亡的九九,眼中仅存的一点光亮也暗下去了,双目涣散,好像没有意识。

很长一段时间,她只能依靠安眠药入睡,白天躺在床上,谁也不见,就面对着墙壁发呆。

兰仲文跟她说话,她也不答,为了不影响室友,兰仲文只好在外面租了房子,将九九接过去,住在二室一厅的公寓里。

她的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兰仲文怕她会做傻事,就搬来跟她一起住,易珈蓝来看过九九两次,本来想开导她,但发现她目光失焦,显然屏蔽了跟外界交流。

易珈蓝的眼睛隐在墨镜下,不知道在想什么,欲言又止。

这件事看似是天灾*,但实际上没有那么简单,她没有证据,暂时不能怎么样,等她找到姐姐那辆车,也许天衣无缝的大祸就会出现裂痕。

她在公寓里坐了很久,自始至终,九九都面无表情,手脚冰凉,易珈蓝隐在墨镜下的眼睛红了又红。

她姐姐无缘无故就出了车祸,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合理,台风就是在猛烈可怖,也不可能导致车毁人亡,撞到货车在翻山,太巧合了,她不能接受。

想到这,她猛地站起来。

不行,她得亲自到高速公路上去看一眼,姐姐和姐夫的尸体一天不找到,这件事就不能当做意外了结。

临走前,易珈蓝低声对兰仲文说:“替我照顾好九妹,我去办点事情,等我办好了,我就回来。”

兰仲文颔首,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没离开过九九身上,他怕他一不注意,九九就会摔倒。

他的声音淡淡的,却隐着一股令人动容的安定力量,“放心吧,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办到的。”

这是兰仲文和易珈蓝的第一次碰面,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疼惜,沉痛和不甘,这代表着,他们是站在九九这边的人。

而所谓的萧家人,从这件事发生后,就没有人来找过九九,萧老太太还扬言,要将九九从萧氏族谱中除名。

“嗯,我相信你会办到的。”易珈蓝勉强扯出抹笑容。

说完,把墨镜带上,踩着高跟鞋离开。

就算遇到在沉痛的事情,她永远都不会露出难过的表情,因为她知道,只有撑住那口气,才可以强迫自己去完成所有事情。

九九还是个孩子,20岁的女孩,人生就似一张无皱无痕的白纸,未曾被社会这个大染缸染上色彩。

而今天,她的人生纸张上,被泼上了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墨,那些墨又脏又臭,妄图腐化她。

第四天的时候,兰仲文的假条日期满了,他得回去上课了。

今年,他转到香港来上大学了。

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这句话是九九告诉他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功课和生活都不能落下,死去的人永远无法再复生了,而活着的人,还要好好生活,尽管眼前只剩下漫无尽头的黑暗,他坚信,勇敢可以带着他们离开。

勇敢和陪伴,会令九九醒过来。

早上,他给九九做好早饭,再把午饭放进冰箱里保鲜,趴在九九耳边轻声叮咛,“九九,我去上课了,饭我放在这里了,你记得吃。还有,午饭我也给你做好了,放在冰箱了,你中午饿了就拿去烤箱热一下再吃,冻的伤胃,知道吗?”

九九面无表情,看着墙壁发呆。

兰仲文眼中的笑意隐去,变得酸涩难耐,“九九,你听话好吗?我放学马上回来陪你,好不好?”

她没有回头,微微蜷住身子,屏蔽整个外界,拒绝沟通。

九九变成这样,兰仲文也不知道怎么办,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一颗心像被紧紧揪住。

兰仲文把提到肩膀的书包重新放下,拿过桌上的蛋炒饭,“九九,因为时间紧迫,我给你做了蛋炒饭,你别嫌弃噢,等晚上我回来了,给你做好吃的,晚上我们打边炉怎么样?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吗?我去买点麻辣汤底,怎么样?”

他明明知道九九不会回答他的,从前不愿让她吃的东西,今天都想带她去吃一轮,让食物勾起她的味蕾,不要封闭自己,拒绝世界。

他舀起饭,送到九九嘴边,她不张嘴,眼珠哪还有往日的秀毓?黑得像一滴墨汁,没有一丝光亮。

她的眼中没有意志。

灵魂好像闭起了眼睛,长眠在她的心底深处。

她把自己封闭,意识薄弱。

想站起来的人,没有人可以阻挡,而想倒下的人,亦没有人可以拦住。

九九看似乖顺,实则内心偏激执拗,若她认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更改,她现在把自己当成天煞孤星,兰仲文扭转不了她的思想,唯有看她坠落。

她一直坠,一直坠,任兰仲文紧紧抓住她的手,也没有用,明明在自己眼前,却觉得怎么也抓不住她,好像隔着一道银河那么远。

他的心里涨涨酸酸的,扭过头,把负面情绪甩去,再面对九九时,已是笑眼濯濯,天知道这个笑容有多么难看。

“九九,张开嘴巴,吃点饭吧,我刚做好的,很香的,你看,我特意把蛋黄去掉了。”

他还记得,她讨厌吃蛋黄,汤匙举到九九嘴边,她不为所动,悲恸似乎要挣破她的眼膜,冲上云霄凝聚成悲天动地的景象。

看得兰仲文都惧了。

他抱住九九,在睁开眼时,已是一片温柔的笑意,“九九,你要是不喜欢吃,你就告诉我,我带你去喝早茶,你想去吗?豆鼓凤爪,水晶虾饺,还有糯米鸡。”

九九的眼珠毫无波动,微微张开,发出一声沙哑的,“妈。”

兰仲文眼睛一酸,岔开她的话题,“九九,你想喝丝袜奶茶吗?想喝的话,我放学给你买回来。”

她又把头转回去,侧躺在床上,目光空洞。

好不容易把蛋炒饭喂下去,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兰仲文已经迟到一节课了,再不能耽搁。九九不想去上课就不去吧,等回头他去帮她请假,至于放下的功课,等以后有时间在补上来吧。

晚上兰仲文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丝袜奶茶,麻辣烫,这是他找了很久才找到的,他把麻辣烫和奶茶打开,放在九九眼前的餐桌上,“我回来晚了,九九,你饿了吗?来,快吃饭了。”

从前一见到吃的就会扑上来的九九,此时一动不动,呆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膝盖,不知道在想什么。

兰仲文看九九不动,以为她是不想用一次性筷子,快速跑进厨房给她拿筷子,他还没吃饭,想顺便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冰箱门一开打,他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中午给九九做的饭,还整整齐齐地摆在冰箱里,他把蛋炒饭扔进烤炉里,撕下保鲜盒上的便条,贴在冰箱门上。

上面写着:九九,记得热一下,我也在吃午饭呢,我会想你的。

他苦涩一笑,拿着蛋炒饭,回到九九的房间。

那张便条在黑暗中随风翻飞。

从此,他中午就是在忙在累,也会赶回来给九九做饭,闲事,和她一起发呆,夜里,拥着她入睡。

第五天的时候,兰仲文放学回来,发现客厅被翻得一团乱,当初从九九宿舍里搬来的盒子,都被翻得乱七八糟。

满屋子都是衣服,远远地,茶几上摆着一个庞大的工艺品。

兰仲文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个工艺品,是九九做的全家福立体明信片,当初寒假她做好了,却落在宿舍里,没来得及在寒假的时候把这个明信片送给父母。

她的手那么巧,做出来的东西,又活又好看。

那时,兰仲文还称赞的她手艺高超。

而今天,那个立体明信片被毁得面目全非,上面的全家福照片被人挖去,留下了一片干涸的血迹。

兰仲文快速跑进房间里。

空气中都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味。

九九躺在地板上,鲜血淋漓的手上攥着一张明信片,他冲过去,强行掰开九九的手,她剧烈反抗,手中的血珠越聚越多。

兰仲文用力拧住九九的手,她吃不住力,手中的刀片掉了下来,她神色惊恐,拼命去抢那把美工刀。

兰仲文甚至可以想象到,她握着美工刀片,用力把明信片毁掉,在把全家福挖出来的情景。

从来不哭的他,眼泪瞬间就漫了上来。

他怀疑,九九有压抑症倾向了。

“九九。”他紧紧抱住她的头,“我不是要拿你的明信片,我只是要帮你放起来,好不好?你的手流血了,如果在不包扎,会把这张明信片染模糊的,我只是要帮你。”

听见这句话,九九剧烈晃动的头,突然停了下来,慢慢松开手,掌中除了那张全家福外,还有一道将近半厘米深的伤痕。

兰仲文见她听话了,赶紧拿来纸巾擦干净那张全家福,放在她没受伤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