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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别急,容在下慢慢跟您解释。”谢绍宗笑了笑,“眼下咱们最担心的,便是魏徵去向圣上告密,不过依在下看来,魏徵未必会这么做。”

  “怎么讲?”

  “王爷您想想,魏徵是圣上任命的太子太师,其职责便是辅佐太子,而且他这个人向来看重名节,就算他认定太子想谋反,可他敢向圣上告密吗?出了这种事情,他岂不是晚节不保,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再说了,太子也不过是情急之下说了几句重话,凭什么就认定他想谋反?若圣上这么一问,他魏徵拿得出证据吗?所以在下判断,像魏徵这种老谋深算之人,断断不会干出此等自取其辱、自遗其咎之?事。”

  在场三人闻言,都觉得颇有道理,无不松了一口气。

  “还是先生高明。遇事沉着冷静,不慌不乱,一派大将风度!”李承乾一脸赞赏之色,随即瞥了李元昌一眼,“不像某些人,仗都还没打,便自乱阵脚了。”

  侯君集窃笑。

  李元昌大为不服:“哎,我说殿下,你怎么也冲着我来了?”

  “殿下谬赞了。”谢绍宗赶紧又打圆场,“有道是关心则乱,王爷他也是出于对殿下的一片忠心,才会着急上火嘛。”

  李元昌一听,这才缓下脸色。

  “老谢,你刚才所言固然有道理,可魏徵就算不去告密,他也断断不会替殿下隐瞒吧?”侯君集道。

  “对,侯尚书问得好,我也正有此虑。”李承乾接口道。

  谢绍宗拈了拈下颌短须,微微一笑:“是的,这一点在下也想过了。假如我是魏徵,在此病入膏肓之际,又碰上如此棘手之事,恐怕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李承乾和侯君集同声一问。

  “我会找一个既可靠又能干之人,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他,让他密切监视东宫。一旦发现异动,即刻禀报圣上;但若一切如故,便权当没这回事。如此,既念及与太子殿下的师生情谊,又兼顾了与圣上的君臣之道,可谓化两难为两全、变被动为主动之良策。”

  李承乾和侯君集皆恍然大悟,李元昌也不禁露出佩服的神色。

  “那依先生所见,魏徵会找什么人来做这个事?”李承乾问。

  “魏徵为官多年,门生故吏遍满朝堂,咱们若是坐在这里猜,恐怕永远也猜不出来。”

  “那怎么办?”李元昌又紧张了起来。

  “王爷勿忧。”谢绍宗从容道,“从昨日魏徵被抬回家之后,在下便已派人盯住了他的府邸,这几天无论什么人出入,都逃不过咱们的眼睛。”

  “先生高明!”李承乾大喜,忍不住一拍书案,“我早就说过先生有卧龙凤雏之才,果不其然!在这紧要关头就看出来了!”

  “殿下这么说就折煞谢某了。”谢绍宗赶紧躬身一揖,“我只是帮殿下拾遗补阙罢了,实在当不起如此赞誉。”

  “先生不必过谦。”李承乾朗声道,“来日我若登基,必定拜你为相!到那时,先生便可承继乃祖遗风,光大谢氏门楣,做一番‘克绍箕裘,踵武赓续’之伟业了!”

  闻听此言,谢绍宗的心头忍不住滚过一阵战栗。

  这么多年来,他唯一朝思暮想、念念不忘之事,便是像谢安那样入阁拜相,治国安邦,成就一番经天纬地、名垂千古的事功!如今这一切俨然就在目前,怎能不令他激动万分?

  谢绍宗当即跪地,双手抱拳:“士为知己者死!绍宗今日在此立誓,若不能辅佐殿下登基即位、入继大统,必自裁以谢,绝不觍颜苟活于天壤之间!”

  “先生请起。”李承乾赶紧离座,一手拄着手杖,另一手将他扶起,“咱们二人相知相得足矣,何必立此重誓?”

  “谢先生,”李元昌似乎仍有疑虑,“你方才说,魏徵门生故吏众多,那他们要是都跑去他府上探病,咱们又该如何锁定目标?”

  谢绍宗淡然一笑:“这一点,还是让殿下解释吧。”

  “七叔,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李承乾笑道,“自从魏徵卧病之后,父皇便跟文武百官打过招呼了,说为了让他安心养病,任何人不得前去搅扰。所以,若此时还有人敢出入魏徵府邸,那十有八九便是咱们的目标。”

  李元昌一听,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侯君集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对李承乾道:“殿下,既然魏徵已不足为虑,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商讨一下行动计划了?”

  “好!”李承乾踌躇满志,“侯尚书,你亲历过武德九年事,这方面你最有经验,你先说说,我们洗耳恭听。”

  侯君集双拳一抱:“恭敬不如从命。”

  “太师,晚辈还有一个请求。”

  萧君默放下茶碗,适时开启了今天的第二个话题。

  魏徵看见他的目光有些异样,知道接下来的话题非同小可,却一时猜不透他到底想说什么,便道:“盟主有何吩咐,尽管直言。”

  萧君默忽然自嘲一笑:“太师,这件事,倘若真的可以动用盟主的权力给您下一回命令,晚辈倒是很想这么做,即使对您有些不敬。”

  魏徵大为狐疑,脑中快速思索了一番,最后终于猜出了什么,顿时哑然失?笑。

  “太师为何发笑?”

  “老夫是在笑自己,做了一辈子天刑盟的人,从未违抗过盟主之命,却不料临命终之际,或许还真得抗一次命了。”

  这就是聪明人之间的对话,表面好像什么都没说,可实际上什么都已经说了。萧君默苦笑:“没想到时至今日,太师对此还是讳莫如深,晚辈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老夫答应过故人,无论如何都要守口如瓶。倘若把真相告诉了你,你让老夫到了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故人?”

  尽管魏徵深知萧君默被这个身世之谜折磨得很苦,心中颇为不忍,可他更清楚,一旦秘密揭破,萧君默要承受的痛苦肯定十倍、百倍于今日,同时更会面临杀身之祸!所以,魏徵只能狠下心来保持缄默。

  “在您看来,是不是九泉之下的故人,反倒比您面前的活人还重要?”

  萧君默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可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魏徵一怔,居然点了点头:“盟主若非要这么认为,也无不可。”

  这回轮到萧君默哑然失笑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身世到底隐藏着多么可怕的秘密,以至于让魏徵如此讳莫如深、三缄其口,宁可抗命也不吐露半字!

  “也罢,既然太师如此重诺守信,那晚辈也不能陷您于不义。”萧君默站起身来,丝毫不想掩饰自己的失望,“太师贵躬抱恙,还望安心静养,切盼早日康复。晚辈告辞。”

  说完,萧君默转身欲走。

  “盟主请留步。”魏徵慢慢起身,忽然看着身后的屏风,“出来吧,来见过新盟主。”

  李安俨大踏步从屏风后走出,径直来到萧君默面前,单腿跪地,双手抱拳:“属下临川李安俨,拜见盟主。”

  萧君默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魏徵自知时日无多,已经把临川舵交给李安俨了。

第五章 失宠

  自从去年构陷太子失败后,李泰就落入了人生的最低谷。有生以来,李泰头一回品尝到了失宠的况味。

  卯时三刻左右,楚离桑偷偷潜回了青龙坊的王宅。

  她疲累至极,跟绿袖问了下昨夜的情况,便一头栽在床上呼呼大睡。不想刚睡了小半个时辰,王弘义便来敲门了,“桑儿桑儿”叫个不停。楚离桑鬓发凌乱、哈欠连天地爬起来开门,没好气道:“昨天半夜就来敲了一通,这会儿又来敲,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王弘义一边观察着她的神色,一边赔着笑脸:“昨夜府里遭贼了,爹是怕你睡不安生,就过来看看。”

  “我又不是不会武功,还怕一两个小毛贼不成?”

  “是是,咱们桑儿神勇无敌,是爹多虑了。”王弘义干笑了几声,“爹过来找你,是想跟你说,这宅子不大太平,爹已经让人物色了一处新房子,咱们今天就搬过去,你赶紧收拾一下。”

  楚离桑已经料到他会这么做了,却故作惊诧:“不就是遭个贼吗,这就要搬?家?”

  王弘义笑笑,随口敷衍了几句,又交代她赶紧收拾行李,然后便匆匆走了。楚离桑关上门,把自己又重新扔回了床上。绿袖想着什么,过来扯了扯她:“娘子,别睡了,跟我说说,昨晚到底出什么事了?”

  “有人要杀他呗。”楚离桑趴在床上,闭着眼,口齿不清地说。

  “是什么人要杀他?”

  “仇人呗。”

  “那你大半夜干吗去了?”绿袖又扯了扯,“害我担心死了,又不知道你跑哪儿去了,还得替你挡着。你可不知道,那个苏锦瑟有多坏,一直想闯进来,把我吓得半死……”

  话还没说完,楚离桑已经发出了鼾声。

  绿袖气急,掐了她一把。楚离桑尖叫一声醒了过来,瞪眼道:“你干吗?让我多睡会儿不行吗?”

  “不行。”绿袖冷冷道,“你得跟我说清楚,你是不是还打算跟他走?”

  楚离桑困得要死,便没好气道:“他是我亲爹,我不跟他走跟谁走?”

  “可他害了你的亲娘!”绿袖急了,“又害了你的养父!你咋这么轻易就变节了呢?!”

  此前绿袖已经听楚离桑讲了这大半年发生的事,不禁对王弘义恨之入骨,可瞧眼下这情形,楚离桑好像都快认下这个父亲了,所以心里一万个想不通。

  “我是那么容易变节的人吗?”楚离桑知道睡不成了,索性翻身坐起。

  “那好,那咱们今天就走。”绿袖一喜,“趁他们要搬家,咱们正好溜之大?吉。”

  “往哪儿溜?”

  “回伊阙呀,那不是咱们的家吗?”

  提起伊阙,楚离桑不禁神情一黯:“咱们的房子早就烧光了,哪儿还有家?”

  绿袖一时语塞,想了想,道:“那咱们就这么一直耗着,等萧郎来找你吗?”

  楚离桑不语。

  “要是萧郎永远都不回长安呢?”

  “不会的。”楚离桑若有所思,“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回来了。”

  “可朝廷不是一直要抓他吗?他怎么敢回来?”

  今早从怀贞坊回来时,楚离桑坐在马车上,一路偷偷留意街边的布告榜,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所有布告榜上竟然都没有一张她或萧君默的海捕文书。她不禁暗想:会不会是萧郎在齐州做了什么对朝廷有利的事,立了功,然后朝廷把他们都赦免了呢?

  楚离桑把这个发现说了,绿袖却仍不以为然:“就算萧郎回来了,可他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咱们?”

  “不一定非得等他找过来,我也可以去找他。”

  “你怎么找?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楚离桑摇头。

  “我说你也真是!跟他在一块那么长时间,也没问问他家住哪儿。”

  楚离桑苦笑:“当时我们一路逃命,都不敢去想明天会在哪儿,我怎么会打听他在长安的家?”

  “那现在两眼一抹黑,你说要怎么找?”

  “假如我的猜测是对的,他已经被赦免了,那他肯定会回玄甲卫,我可以到皇城门口去等他。”

  绿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的娘子啊,皇城总共有五座城门,你知道玄甲卫从哪个门出入?你每个门都去等?”

  “若是能等到他,每个门都去又有何妨?”楚离桑看着绿袖,再次露出了执着的目光。

  绿袖叹了口气,正想再说什么,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绿袖一脸不悦:“谁?啊?”

  “是我,锦瑟。”

  楚离桑和绿袖对视了一眼,示意她去开门。绿袖嘟起嘴,走过去打开房门,白了苏锦瑟一眼:“锦瑟小姐又想来查房吗?”

  “你这丫头啊,本来长得挺秀气,可成天横眉瞪眼就不好看了。”苏锦瑟笑道,“我找你们娘子,她这会儿总该醒了吧?”

  “没醒呢,你待会儿再来。”绿袖说着,又要把门关上。苏锦瑟伸手顶住,绿袖正待发飙,房内传出楚离桑的声音:“绿袖,让她进来吧,我起来了。”

  绿袖无奈,这才气咻咻地松开了手。

  楚离桑坐在窗前梳妆,没有回头。苏锦瑟面带笑意走到她身后,从铜镜里看着她:“桑儿妹妹,昨晚睡得可好?”

  “还好。”

  “没什么人来打搅你吧?”

  楚离桑兀自梳着自己的一头长发:“听绿袖说你大半夜来了一趟,不知这算不?算?”

  苏锦瑟呵呵一笑:“姐姐是关心你,如果打扰到你了,那姐姐跟你赔个不?是。”

  “不必了,反正我睡得挺死,也没被你吵醒。”

  苏锦瑟定定地看着铜镜中的楚离桑,忽然弯下腰来,凑到她身边:“妹妹眼睛这么红,倒像是昨晚一夜没睡的样子呢。”

  “是啊,我是一夜没睡。”楚离桑转过身来,笑盈盈道,“昨晚贼人闯进我房间了,还是个挺俊俏的郎君。我一看之下,睡意全无,便留他说了一宿的话。他这会儿刚走呢,你要是派人去追,兴许还赶得上。”

  绿袖在旁边一听,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锦瑟一愣,旋即咯咯笑了起来:“以后要是再有俊俏的郎君到访,劳烦妹妹说一声,让姐姐也过来开开眼。”

  “这我可不能答应。他要是再来,没准我就跟他私奔了。”

  “妹妹真是个有趣的人。”苏锦瑟很自然地拿过楚离桑手里的木梳,竟帮她梳了起来,“咱这个家里男人多,本来挺闷的,你这一来啊,姐姐可算找着个说话的人了。”

  “锦瑟小姐说的是真心话吗?”楚离桑一笑,任由她梳着,“我倒是觉着,其实我不该到这个家来。”

  “妹妹怎么说这种话?”苏锦瑟故作惊诧。

  “我一来,就抢了你‘大小姐’的身份,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看妹妹说哪里去了。”苏锦瑟笑道,“我只是爹的养女,你才是爹的亲生骨肉,这‘大小姐’本来便是你的,谈什么抢不抢呢?你这么说,真是让姐姐无地自容了。”

  “锦瑟小姐不必担心。我跟先生说过了,我只是暂时跟他住一块,什么时候我想离开了,立马就走,这‘大小姐’还是你的。”

  “桑儿妹妹,”苏锦瑟忽然正色道,“我看爹对你无微不至、百依百顺的,可你老是这么‘先生’长‘先生’短,他老人家得有多伤心啊!你就不能叫他一声‘爹’吗?”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楚离桑从她手里拿回木梳,“不是说要搬家了吗?我还得收拾一下,锦瑟小姐请便吧。”

  苏锦瑟微觉尴尬,然后貌似亲昵地用手在楚离桑肩上抚摩了一下,笑了笑:“那好吧,那妹妹先忙,等到了新家,咱们再慢慢聊。”说完,又似不经意地低头,瞟了一眼楚离桑脚上的鞋子,这才走了出去。

  绿袖冲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楚离桑若有所思,忽然伸手在自己肩上摸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王弘义背着双手站在正堂前,韦老六跟在身边。一群手下和仆佣正忙着搬东西,抬着大箱小箱进进出出。

  “老六,你觉得咱们的对手会是谁?”王弘义头也不回道。

  韦老六想了想:“不就是那些祅教的人吗?我看昨晚那些杀手,除了阿庸外,都是波斯人。”

  “不管是昨晚那些人,还是索伦斯和黛丽丝,依我看,都是棋子而已。背后那只黑手,绝不一般!”

  “那这家伙会是谁呢?”

  王弘义眉头深锁:“此人这么多年一直保护着徐婉娘,可以肯定也是隐太子的人。他还处心积虑地布下一张大网等着我,可见他必定认识我,甚至很了解我,所以料定我迟早会追查徐婉娘。可恨的是,我竟然对这个对手一无所知。”

  “如果是当年的东宫属官,那他后来一定投靠了秦王,现在想必也是朝中的大官了。”

  “这一点毋庸置疑。可让我纳闷的是,从去年锦瑟被他们绑架之后,这家伙显然就已经掌握了咱们的情报,以他当朝大员的身份,为何不向李世民禀报,把咱们一网打尽,而仅仅是派人潜伏进来呢?”

  韦老六也是一脸困惑,说不出话。

  “也许只有一种解释……”王弘义低头沉吟,仿佛是在自语,“这家伙并不单纯是朝廷的人,他觉得把咱们出卖给李世民,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甚至还可能对他不利,故而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不单纯是朝廷的人?”韦老六越发迷糊,忍不住挠了挠头,随口道,“难道还是咱们天刑盟的人不成?”

  王弘义笑了笑,但笑容刚一绽开便凝住了。他猛地转身盯着韦老六:“你说什?么?!”

  韦老六吓了一跳:“没、没什么呀……”

  “没错,没错!”王弘义两眼放光,揉搓着双手,兴奋得来回踱步,“只有这个解释,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韦老六没想到自己随口胡诌竟然歪打正着了,不禁咧嘴笑道:“若果真是咱们天刑盟的人,那属下可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你是否真撞上了一只耗子,还得验证一下。”

  “先生的意思是……”

  王弘义冷然一笑:“你想,此人既然想监控咱们,怎么会只派一个阿庸?如果我所料不错,咱这座宅子的前前后后,恐怕早就埋伏了他们的眼线。而咱们今天转移,他们必定会跟踪。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韦老六恍然,顿时兴奋起来:“先生,那属下这就去安排?”

  “去吧。记住,要活的。”

  “属下明白。”

  韦老六刚走,苏锦瑟就快步走了过来,神色有些异样。

  “锦瑟,咱们马上就走了,你怎么还不去收拾行李?”王弘义的表情有一丝冷?淡。

  “爹,女儿……女儿有话对您说。”

  “什么话不能等搬了家再说?你没看现在里里外外都在忙吗?”

  “爹,我可以断定……”苏锦瑟顿了一下,旋即鼓足勇气,“昨天晚上,桑儿她……她根本就没在房间里!”

  王弘义目光一凛,却若无其事道:“何以见得?”

  “她身上的衣服是湿的,脚上的鞋子也是湿的,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王弘义想着什么,淡淡一笑:“这能说明什么问题?桑儿喜欢堆雪人,或许是天亮下雪的时候,她又到院子里转了转,这不就把衣服和鞋子都弄湿了吗?”

  “可是……”

  “好了好了,看这天色,马上又要下雪了,得赶快走,爹还有些东西没整理呢。”王弘义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你也快去收拾吧,别磨蹭了。”

  王弘义说完,不等她做何反应,径直绕过正堂,走向了后院。

  苏锦瑟怔怔地站在原地,黯然良久。

  魏徵让李安俨出来见过萧君默后,身体便因久坐而感觉不适,遂让魏叔玉扶着回房休息了。李安俨随即向萧君默禀报了临川舵的大致情况,不过却隐瞒了所有与徐婉娘有关的事。包括王弘义的情报,因事涉徐婉娘,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打算透露。

  萧君默一边听一边观察他的神色,凭直觉便断定他很可能也知道自己的身世,但事先被魏徵关照过了,因而也跟魏徵一样守口如瓶。

  看来这个身世之谜,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去追查,指望不上任何人了。

  萧君默不禁在心里一声长叹。

  “盟主,眼下东宫蠢蠢欲动,不知您打算如何应对?”

  李安俨不像魏徵那样对太子怀有感情,所以现在最关心的便是这件事。

  萧君默静静坐着,恍若未闻,片刻后才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李将军方才是从哪个门进来的?”

  李安俨一怔:“如今局势敏感,属下自然不敢走正门,是从东侧小门进来?的。”

  萧君默微微颔首,然后又沉默了。

  李安俨如坠云雾,闹不清这个新盟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问又不敢问,一时心里七上八下。

  “去年营救左使父女的事,多蒙将军鼎力相助,我还没谢过将军呢。”萧君默忽然微笑道。

  李安俨忙道:“盟主千万别这么说,左使身系本盟安危,属下自当要拼死守护,何况这也是先生的命令,属下更是责无旁贷。”

  萧君默点点头:“将军身负宿卫宫禁之责,却被我劫走了人质,事后圣上必责罚你了吧?”

  李安俨苦笑了一下:“也还好,只是杖责二十,罚没了一年俸禄,其他倒没什?么。”

  “哦?”萧君默微觉诧异,“这么说,圣上还是很信任你的。”

  “算是吧。属下宿卫宫中这么多年,从没出过半点岔子,这是头一回,所以圣上法外开恩,只给了属下一个小小的惩戒。”

  萧君默听完,便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