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撅着嘴眼角往另一边瞥:“窗帘还挂着。”

老板嘴角轻翘:“这样比较不会闷。”

哦…原来根本不是为了方便我看星星。我对了对手指,看向老板阖着的双眼。老板眼睛很长,眼尾微有点上翘那种,所以只要稍一有表情,一双眼就会显得特别勾人。不过老板很少有表情,顶多不过挑下眉,或者勾勾嘴角。

我很好奇,他都没有大笑过么?做老板的人生,果然好压抑…

胡思乱想中,我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可能是山里安静的缘故,这一晚我睡得格外好,早上是被鸟叫吵醒的。

穿好衣裳,洗漱过后,又蹦跶到草丛中解过手。我站起来,一身轻松神清气爽,刚走没两步,就看见浅浅草丛中蜿蜒游过一条颜色碧绿的小家伙。

我眨眨眼,眼看着他朝我脚腕游走过来,扬起脖子朝我吐信,眼睛黄油油的,小脑袋是三角形,身形虽然玲珑,气场却很强大。

我很给面子的惊呼一声,伸手一抄,捏住他七寸绕两绕,他的尾巴正好在我手腕绕两圈。

我学着他的样子,瞪圆眼睛,吐吐舌头。他仍旧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我笑嘻嘻看着他,拇指一用力,小东西脑袋一歪嘴合拢,全身都酥软下来,连紧缠着我腕部的身体都比之前温柔许多。

我捏着他走回到马车边,小二第一个看到我,招呼我的手僵在半空,瞪大眼盯着我腕上的小家伙:“七七七姐…”

我一听就乐了:“叫七七也挺好听的。”

白眼徐顺着他的叫声朝我这边看来,白净脸庞瞬间神色一变,几步冲到我面前,缓缓朝我伸出手,脸上表情十分凝重:“七七,把蛇给我…”

我歪头瞅了眼手里没精打采的碧绿小蛇,又朝白眼徐露出一抹笑容:“没事儿。他挺乖的,不咬人。”

最主要被我捏着七寸,也没那能力咬人。

白眼徐的脸色一如既往的白,伸出的手一直停留在半空:“七七,听话,把蛇给我。”

我有些不甘愿的瘪嘴:“你很喜欢他?”

白眼徐抿着唇挤出一抹笑:“嗯。”

我撇过头:“骗人…”脸色跟我讹了他二百两银子有一拼,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小绿蛇。

我俩正胶着,老板和赫连大爷也走了过来。老板看了眼我手里的小东西,眼睛微微眯起,与赫连大爷对视一眼。接着就问我:“七叶,你在哪找到的?”

我不解,遂晃了晃腕上的小家伙:“你说他?”

老板点头,一边打了个手势,制止我摇晃小绿蛇的动作,神情有点严肃的问我:“七叶怕麽?”

我摇摇头,要命的地方被我捏死了,没啥可怕的。

白眼徐不知为啥很着急:“老板…”

老板走到我身边,牵起我另一只手,拉着我转身往树丛深处走:“七叶不要松手。注意手上力道,不要把它捏死,也不要让它有逃脱的可能。”

我点点头,看了眼手腕上没精打采的小东西,想了想,又偏头看向老板:“晏莲,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刚才大家看这条小蛇的表情都很古怪,小二哥好像吓傻了,白眼徐脸色比往常还苍白,赫连大爷自始至终没说话。难道这是一种很厉害的毒蛇?杀人于无形,毒死人不偿命?

老板只拉着我的手,眼睛依旧看着前面:“七叶不要分心,记得我刚才的话。”

老板拉着我一路走到昨晚洗手的小溪,到了一处颜色较其他处更深一些草丛,老板停住脚步,松开我的手到我捏着小绿蛇的那边,手指绕了几下,小蛇有点不甘愿的松开身体,扭动着悬在空中的身体。有些凶恶的张开嘴巴,朝我露出两颗亮闪闪的大板牙。

“嚯!”我往后仰脸,刚才我怎么没看到它有这么大的毒牙!

过了初时那阵惊吓,我回过神,朝他呲牙咧嘴,捏着他心脏的手指也更用力了些:叫你骗我!还吓唬我!

老板的手指重叠到我的拇指和食指上,轻声道:“七叶,松手。”

我又白瞪了不服气的小家伙一眼,听老板的话松开了手指。

老板捏着小家伙的身体顺着他身体摆动的方向往草丛一甩。草丛唰唰动了几声,那家伙刺溜钻个没影。

我有点失落的看着颜色有些深的草丛,小没良心的,一点都不留恋第一任主人!亏我刚才还对他那么温柔。

刚拔步要走,就被老板拽住。他从旁边折了根树枝,手臂用力一甩,树枝扫过的地方,草丛被齐齐削掉一层,只留下手巴掌高的草叶。

我瞪大了眼,就见草丛最深处,有一个鸡蛋大的黑窟窿,显然小家伙就是从这里跑掉的,没准洞口的那一边正通向旁边溪流。而洞口的这一边,则长着一小簇颜色火红的果实,每个不过玉米粒大小,亮晶晶的特别好看,好像玛瑙一般璀璨夺目。

老板手里树枝朝那簇果实根部一抽,顿时整颗植株拔地而起,老板从怀里掏出方干净手帕,手一扬接稳。

我站在一旁,被老板一连串的霸气动作震撼的不能自已。

正沉浸在刚才的视觉盛宴中难以自拔,就感觉老板捏了捏我的脸颊:“吓傻了?”

我摇摇头,盯着老板手里那簇果实:“晏莲,这是什么?”

老板拉着我往回走,唇边一直噙着淡淡笑意:“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争取还有一更,瑞香也有更,握拳!

10

10、第十章神秘果...

吃过早饭,我坐在马车里,手捧着赫连大爷煮的茶,喝的那叫一个美!都说茶酒不分家,果然,赫连大爷酿酒有一手,煮茶也特别好喝。这茶香味儿还有些熏人,刚喝下半碗,我就觉得头有些沉。

脸颊被人轻轻抚着,勉强张开眼,就见老板帮我捧着茶碗,嘴唇勾着浅浅笑容,语气特别温柔的劝道:“七叶乖,把剩下这半碗喝了再睡。”

我挥了挥爪子,正好打在老板肩膀:“困…”

这哪里是茶,根本比酒还像蒙汗药!

老板将我扶在怀里,轻轻摇晃我的身体:“七叶,醒醒…”

我不耐烦的扭了扭脖子:“好…困…”

模糊间,好像老板叹了口气。环着我身体的一条手臂力道收紧了些,接着就感到下巴被人抬起一些,两片冰凉凉软乎乎的东西贴了上来。我刚张开嘴巴想要仔细品品,就感觉一股水流被人灌了进来。

有根滑溜溜的东西在我嘴里抵着,咕咚一声,那股水流就咽下喉咙。我皱起眉,想说话又被人堵着唇,一会儿功夫又被人连连灌了几口。

最后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触了触我唇角,我靠着那个渐渐熟悉的怀抱,睡得人事不知。

接下来的路程,几乎每晚,老板都会在临睡前端给我一碗喝的东西。有的时候是茶,有的时候是汤,味道都很美味,我也乐得喝热饮,每次都喝的干干净净。

过了大约半个来月的样子,有天早上起来,在客栈照镜子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头发颜色变深了,虽然还是蓝色,却没从前那么扎眼。我心里一喜,赶紧凑近些,扒着眼睛仔细看,可眼球的颜色并没有任何改变。还是那种黑色中透出幽蓝流光的诡异颜色。

正这时候,老板推门进来,见我整个人几乎都贴在镜子上,便把我搂过去,问我在干什么。

我兴冲冲的抓起一把头发跟他显摆:“我头发的颜色变深了!”

老板并不似我惊讶,神情平淡的问我:“七叶还有别的感觉麽?”

我不解:“什么感觉?”

老板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会儿,道:“有没有哪里觉得不适?”

我仔细感受了会儿,晃了晃脑袋:“没。”

除了比过去能睡能吃了些,其他都和过去一样,没半点区别。

老板点点头,拿起床边的包袱,拉着我下楼:“大家都在楼下等了,咱们该赶路了。”

我跟着老板坐上马车,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桃花茶汤,旁边的纸袋子里是新出炉的雪玉饼和萝卜糕。

嘴里含着一大口热茶,我拿起一块萝卜糕,美滋滋的咬了一口。已经习惯了这种晃晃悠悠中吃早餐的日子,吃着美食看老板,生活不能更圆满!

见老板又捧着那本地图册看,我咽下一口萝卜糕,问:“晏莲,咱们是不是快到第二座山了?”

打从那天我说并没有特别想去杭州后,老板就改变了既定路线,真的依照地图上的标出的山脉为坐标,但凡标出蓝色小三角的地方,无论多小,都要去转上一圈。

有时候天色还早,待一会儿就回,甚至直接打发赫连大爷和小二哥去,余下的人则任意在城中游玩。有时候正赶上在山中留宿,我们也比较经常能吃到些野味。除了遇到小青蛇那回,接下来每次都是豇豆和蔷薇帮忙打下手,巫大娘给我们做饭吃。

还别说,专业的果真和业余的不一样。

也不知道巫大娘从哪整出左一样右一样的调味料五香粉,光是烧烤都和普通的不一个味儿。吃着那真是五星级享受,汤水熬的山野风味十足。随着天气渐渐热了,山里能采摘的浆果也越来越多,巫大娘还经常用山里的新鲜果子做些饭后甜点。

所有人里就我最喜欢吃各样甜食,每次吃完正餐我都眼巴巴等着,吃得一点都不剩。

后来有次吃过晌午饭,金子姐趁老板交待赫连大爷事情的时候把我拉到一边,捏着我小肚子轻声告诫我,再这么下去都该吃成肥猪了。用不了多久会被老板嫌弃,到时候我可没出哭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捂着被金子姐捏得有点疼的那块肉肉,顺着她摸过的地方一道掐了掐。确实能掐起一小层软绵绵的赘肉。想到我还没有圆满完成侍寝大任,我顿时感到一丝惊惶。

怪不得最近这段日子老板都再没有类似那天在浴桶里的举动,我好吃好睡的好不快意,竟然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我捂着小肚子蹲在地上,手指在地上画圈圈,我真是个不称职的下属。身处金融海啸大时代,我居然没有一点危机意识,放任自己大吃二喝不顾形象,丝毫不顾及老板的切身感受。跑了老板这棵大树,我上哪儿乘凉去?上哪儿?

没有一伎傍身的废柴吃货,你伤不起啊!

感觉到一片阴影笼罩在我头顶,我哭丧着脸抬起头,就见白眼徐面无表情站在我跟前。

看到我脸的瞬间,他明显愣了一下,张口问:“怎么了,肚子疼?”

我顺着他的问题低头看了眼自己呆的姿势,有点尴尬的把手挪开,站起来用足尖蹭了蹭画的乱七八糟的地,答道:“没有。”

白眼徐又皱了皱眉:“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犹豫了下,冒着会被他耻笑的风险,秉着求真务实的精神问:“大白,我是不是比在汴京时胖了不少?”

白眼徐听了我的问题,将我从头打量到脚,最后目光在胸前徘徊片刻,清咳两嗓,别开眼,有点粗鲁的道:“没有!”

说完,别别扭扭的转身走了。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胸脯,有些好奇的伸出爪子颠了颠。还是没有金子姐的大啊,他别扭个什么劲儿?

正发愁呢,老板从身后叫我:“七叶。”

我调整下面部表情,弯起嘴角,欢快转身奔到老板身边,在距离他三步远的距离停下,等着老板下一步指示。

老板眉尖微抖了下,道:“过来。”

我只能又往前蹭了一小步。

老板眼睛微眯了下,道:“…过来。”

我眼眶含泪又蹭了两小步。

再往前就不是安全距离了,肚子上的小肥肉会被看穿,侍寝的饭碗可能不保,眼前的大树眼看着要挪窝,头顶阴凉正在快速移走!

我不顾老板已经有点冰冷的脸色,迈过一大步到老板跟前,一把搂住他的腰低声央求:“老板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少吃肉多干活,少睡觉多锻炼,虽然我现在有点胖,可是我很快就会调整回去的!”

我紧闭着眼不敢看老板此刻的表情:“求老板再给我一次机会!”

老板一直没说话。

我突然觉得周遭有点安静。

头顶一只乌鸦飞过,发出呱呱叫声,我睁开眼,悄悄松开紧扒着老板后腰的爪子,滴溜溜环顾四周。然后惊悚的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踪影!

老板似乎吸了一口气。我惊惶抬眼,老板在生气!

眼看着老板抻着嘴角扯出一丝笑,我强忍住抱头蹲下的冲动,咽着口水语无伦次的劝道:“晏…晏莲,我,我,真的…”

正绞尽脑汁琢磨着哄老板的说辞,就觉下巴一紧,老板两指略微收紧,眉尖微蹙看着我:“你怕我?”

我猛一摇头,差点扭到脖子,苦着一张脸急切申辩:“怎么可能!”

老板将我下巴抬的更高了些,唇边含着一抹幽幽的笑,一双眼却冷得渗人:“嗯?”

我眼珠先从右往左转,又从左往右转,顺时针逆时针各转了三圈,最后就觉得眼前一片金光闪闪,偏还急着赶紧出声以表决心:“这个真没有!”

老板的嗓音从头顶幽幽穿来,吐在我脑门的气息都带着冰碴儿:“那你有什么?”

我一挺胸脯,响亮答道:“对老板的一颗赤诚忠心!”

老板沉默片刻,蓦地松开钳制我下巴的手指,我睁开眼的时候,正看见老板转过身的侧影。

不知怎的,这时的他看上去有点疲惫,肩膀都垮下去,一头微有些栗色的发垂在身后,随着风轻轻拂动,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落寞。就好像我每次骗枣糕给他吃甜糕又在临到嘴的时候立刻拿走如此反复三次以上枣糕连口渣儿都没舔到的时候——那种落寞。

晚饭又是巫大娘掌勺,锅子里黑乎乎一团,也不知煮的什么,吃起来格外鲜甜。肉质鲜嫩汤水丰醇,我用巫大娘做的贴饼子沾着汤汁,吃了整整三大碗,到最后几乎都站不直腰了才作罢。

老板见我吃了不少,好像挺高兴的,唇边又露出那种很淡很淡的笑意,眼睛定定看着我问:“七叶喜欢吃这个?”

我点点头,打了个饱嗝:“喜欢…晏莲,巫大娘做的什么肉,好鲜好甜…”

老板面上神情未变,轻声道:“是几种野味掺在一起。七叶若喜欢,以后可常做。”

说完,朝赫连大爷看了一眼。

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赫连大爷起身,走到他们坐的那辆车,不一会儿又走回来,手里擎一只小瓶。

巴掌大小,青玉质地,看上去精巧玲珑,十分可爱。

我眼巴巴的看着赫连大爷神情恭谨,双手将瓶子递与老板,老板接过来,旋开盖子,将瓶嘴儿送到我嘴边。

我转脸看向大伙,又转过脸看老板:“晏莲…我只知道喝,不懂如何试酒。”

老板突然绽出一抹笑,蓝色眼瞳在火焰映照下闪着迫动人心的光芒:“这酒本就是为你而酿,除却你,世上没人有资格尝第一口。”

我在老板鼓励的目光中张开唇,轻啜了一小口。

酒液微凉,饮一口直沁脾肺,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溢口腔,卷起舌尖细品,竟能尝出淡淡青涩。甘,醇,有回甜,有余韵,即便不懂品酒,我也知道,这酒实在是上品。

而且这种和桑椹果如出一辙的味道,更是我这些日子以来最喜欢的。如今又添酒液醇厚味道,且不说别人是何观感,我个人对这味道实在爱的要死。

老板仔细端详我的表情,见我眯起眼咂摸嘴巴,便轻笑着问:“七叶可是喜欢的紧?”

我点点头,两眼冒光看着老板手里的青玉酒瓶:“我可以再喝一口吗?”

谁知老板见我点头,竟直接将瓶子盖好,又递回赫连大爷手里。

“这不过是初步酿造。待酒真正酿好,定第一个给七叶尝。”

晚上老板搂着我入睡的时候,轻声在我耳畔道:“桑葚酒,三生酒,七叶曾经说过的,来此异世,定要陪我三生久,不会走。”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原名七叶谈,一则合了女主名字,二则就是想写七个小故事。

今天在编编的建议以及朋友的帮忙下,改名叫“老板,笑一个”。

第一个小故事就到这里了,其实主要是一些铺垫,以及两人一部分过往。

另外这章大家应该也看出来了,晏莲在帮七叶解毒。锅子里煮的什么肉,

有人猜得出来么?就是上一章出现的。因为需要那种果子解毒,顺便么。

接下来就是大家旅途中见证或者参与的一些小事件,米有刑案。

就各种亲情友情爱情,爱恨嗔痴怨,偶有美食美酒,很平淡的一篇小文。

希望大家喜欢,晚安。

11

11、第一章遇花轿...

十日后,我们抵达滨州城。

滨州还在京畿路,不过离汴京已经十万八千里远了。至少我的感觉是这样。

从汴京出来时,是二月初三。今天已经是三月二十七,再过几天就满两个月了。

天气渐暖,身上衣衫也越换越薄。路上老板给我买过两回衣裳,料子都特别柔软,穿着却半点不透,几乎将人从头包到脚。开始我还不觉有什么,可随着往南走,天气也越来越热,白日我就有些受不住了。

坐在马车里,听着车外熙来攘往的声响,我把裙子撩起一点,又撩起一点,终于裙角撩到脚踝,感觉到顺着布帘吹拂进车厢的一阵凉意,我满足的吐出一口气——真凉快啊!

谁知一口气吐到一半,就听老板比凉风更凉的嗓音在旁响起:“裙子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