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清咳,我猛地回神,就见老板端着茶碗在手,正神情莫测盯着我瞧。我眨了眨眼,看了眼他手里的茶碗,突然想起一件事,忙笑呵呵朝小灰那边推了推茶壶:“讲半天了,口渴了吧?要不要歇会儿再讲?”

小灰缓缓抬眼,飞快的朝我身边瞄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摇了摇头:“多谢夫人关心,小灰…不渴。”

我突然觉得小灰此刻的身躯显得有点僵硬,表情也不似刚才平静,眼睛瞄着他的种种变化,我贴近老板耳边跟他窃窃私语:“我怎么觉得,小灰好像有点怕我?”

说完这话,我就看着晏莲侧脸,就见他微微抿了抿嘴角,眼睫扇了两扇,表情一成不变,依旧没有说话。

我正纳闷他为啥不搭理我,就听他突然说了句:“时辰不早了,故事明日再讲也不迟。你先歇下吧。”

小灰拱手应了一声,我一声还没来得及吭,人就蹿的影儿都没留。我对小灰的轻功实在叹为观止,不禁转过脸拖着晏莲的胳膊央求:“最重要的地方还没讲到,你怎么就让他走了!”

老板姿态悠闲啜着茶,悠悠然不语。

我继续摇晃他的胳膊:“还有小灰轻功好厉害,你让他改日教一教我,给我指点指点好不好?”

老板不慌不忙喝完一碗茶,起身去倒水沐浴。

故事听得正到高~潮处,我心痒难耐,同时发觉小灰同志真的是块宝,我愈加难耐。最后老板不知怎么的还不搭理我了,我落寞又孤单,难受的要命,在椅子上扭来扭去,低头对手指。

小灰真的是挺有意思一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七叶谈小剧场小灰篇之二:

雪少:故事很好听啊!小灰好厉害!!O(∩_∩)O~

小灰:…

雪少:不要这样嘛~所有配角里,除了当年那位恪恪皇叔,我最喜欢你了!~(@^_^@)~

小灰:你让他一生未娶。

雪少:这个,我不是舍不得么%>_<%

小灰:那你舍得我么?

雪少:~~~~(>_<)~~~~当然舍不得了,紧紧抱住!

小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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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十二章睡不着...

沐浴过后,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跟老板两人在床上腻了一下午的缘故,还是因为小灰讲到一半的故事勾起了精神,我撑着额头侧躺在床里侧,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就是睡不着。

下雨的夜里,空气都比往常凉爽许多。晏莲却依旧没有穿上衣,只套了条裤子就上了床,顺手解下簪子打灭了两盏蜡烛。

我见他从仰面朝上躺着,双目轻阖表情平静,明明并不困倦,却没有半点要聊一聊的意思。想了想,过去他哄我开心的时候也不少,今天下午又跟他这样那样的了小半天,不管他心里是做的什么打算,至少我这儿是过了一道坎。要不是对他的喜欢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越加深厚,即便由着他做到最后,内心的感觉总是不同的。

打定了主意,我也就拉的下来面子,捻起自己一绺儿头发在他颈窝搔了搔,又撑着手肘往近凑了些,等着他睁开眼看我。

谁知他脸上没有显出半点波澜,根本没有要理我的意思。

我撅了撅嘴,伸手戳了戳他的脸畔,又用指侧刮刮他的耳垂。这样的暗示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吧…

盯着他看了半天,结果人家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吐息也和平常一样,平稳匀长,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我被他这么一激,心里那小火苗噌噌就烧起来了,白天在外人面前装傻充愣,他还真当我是吃素的啊!

手一撑床板,我直接把自己半个身子压了上去,另一手扶着他的脸颊,“吧嗒”一声就亲了上去。

这回总算是睁眼了,只是跟我预期的眼神有点差异。过去我最害怕他动怒,可经过今天下午的血泪教训,我现在更怕他动~欲!

所以我手忙脚乱就从人身上爬下来,乖乖回到自己那半边床,一只手臂挡在胸前做着尽管无谓却又不得不做的防卫姿势,一面弯起嘴角朝他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

老板倒没有其他举动,只是侧过身体看我。蓝中透黑的眼瞳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嘴角却一直抿着,很明显是不大高兴。

我赶紧又凑过去,在他胸膛蹭了蹭,手扒着他的肩膀仰着头问他:“晏莲,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这个问题早在静安寺的时候我就想问他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天听小灰说了那个钟家的事,又想起静思的亲生父母,我突然升起一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求知欲。

对于我自己的过去,我早已经不强求全部回忆起来,但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我却第一次想要了解的多一点。

晏莲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讶,虽然只是一瞬,但我却看的分明,这种惊讶神色里,分明是有着欢喜的成分在。

我乖乖在他怀里躺好,扭动着身体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既能靠着人肉抱枕,还能一点不漏的看清楚他所有的表情变化。等着他给我讲故事听。

老板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我心里都有点没谱了,才缓声开口道:“母亲是个性子很刚烈的人,在我五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去世了。父亲一生中有过很多女人,对母亲并没有比其他姬妾更多的情感,对我曾一度抱有期望,晚年时则始终防着我,怕我会率领手底下的人逼宫。到他死的那天,只跟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身上流着他的血,却不像他的儿子,更像我那个在中原度过大半生的皇叔。”

再度提起这个人,我也挺好奇:“就是那个李临恪?”

老板“嗯”了一声,没有再说更多的话。

从他用寥寥数语介绍完自己的父母,到提起这个在无数西夏人和汉人口中宛若传奇的人物,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淡淡的,却不是我喜欢看到的,平静镇定的平淡,尽管他现在的心绪应该也很镇定。他此刻的淡然表情,更像无形中戴上的一个面具,一种伪装,不愿意让任何人窥见他此时的真正情绪,甚至不愿意让自己面对内心真实的感受。

我在他肩窝那里蹭了蹭,手指沿着他的下巴缓缓朝上游走,最后停留在他的眼眉处:“你见过你那位叔父吗?”

老板好像不是很愿意提起这个人,只含混应了声,没有想要就此深谈的意思。

我突然窃笑两声,搂着他的脖子压在他的身上让他躺平,略撑起上半身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模样应该没你长得好…”

老板略略抬了抬眉,我笑容加深,勾了勾他的下巴说:“不过既然传闻中说他一生风流不羁,身边环肥燕瘦无数,应该比你更有风情。”

老板抿了抿唇,问出这句话时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大甘愿:“你怎知我长得比他好?”

我没想到不过一句逗他玩的话还真让他上了心,笑着在他嘴唇上狠狠亲了一口,说:“相信我,这年头长得比你好看的男人真不多!”

老板脸色微变,语调却愈显亲切平和:“七叶是如何知道的?”

我挠挠后脑勺,不经意将身后的头发带的滑落不少,垂了一多半在他身上和脸畔:“唔…印象中我过去好像看到过不少美男,反正我们那边的男人各方面质量下滑,跟你没得比。”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他一把带翻,整个人变成柔弱不堪压倒在下面的姿势,他的表情也是少有的冷冽:“想起你在‘那边’的事了?”

对于这一点,我自己也没摘清楚,他这么一问,我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也说不好…只是模模糊糊有些印象,那边,跟这里…挺不一样的。”

“如何不一样?”

“嗯…比如现在这种天气,走在大街上可以想穿多短就穿多短,露腰露背露大腿怎么露都行,鞋子也可以露脚趾头。”

“还有可以吃又凉又甜的冰棍,呃,就是有点像咱们汴京的那个七夜玫瑰雪,不过更硬一些,口味也更丰富。反正好吃的东西挺多的,好玩的东西也比咱们这边多。”

“在那边女人跟男人讲话不用像咱们这里这么麻烦,要是碰上喜欢的,女人可以主动追求…”

老板勾着嘴角略笑了笑:“怎么不说了?”

我小心翼翼勾着他的脖子,缩了缩手指:“你看起来好像有点凶…”

我好想隐约听到什么东西在磨啊磨的,好像绿纱坊街对过那个卖豆腐家的小毛驴拉碾子磨黄豆的声音啊…

老板突然抬手拨拉开我的手臂,回到自己那块地方,倒头就睡。而且还面朝外头,手臂也收在身前。

不搭理我了…

我特别委屈。明明是他要问的,我说了他还不高兴。而且我只是对过去和现在生活的地方做了比较,我又没说我比较喜欢过去那种…

其实现在生活的地方优点也很多啊,比如空气清新,食物干净无污染,还有人可以灰起很高,可以用内力把坏人震的翻白眼吐血。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模模糊糊的印象里,可没有人像老板这样对我这么好…

我蹭了蹭,又蹭了蹭,把床单都给蹭的皱巴巴的,终于成功蹭到他身后,接着一把搂上老板的腰,腿也缠上去,整个人呈八爪章鱼状将老板缠个死紧。

老板却没有我预想和担心中的再有任何闪躲的动作,就那么任由我从后头抱着。我也顾不得这样待久了大腿和胳膊会酸,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闭上眼准备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我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双眼,突然发现自己和老板的姿势又回到了从前,两人面对面都侧躺着,脖子下面枕着他的胳膊,整个人都蜷在他怀里,两条腿也被他夹着,暖和又舒服,天气热的时候连被子都不用盖。

起床洗漱吃早餐,老板依旧和往常一样不多话,直到我们坐上马车准备出城。

马车行了一段路,我坐在车厢一角偷瞄了他半天,也不见他有要搭理我的意思。一咬牙一跺脚,反正也没别人,我又打定主意要把他攥牢手心儿,丢脸就丢脸了!

我“腾”一下站起来,一把掀开他手上的地图册子,勾住他脖子整个人骑跨上去。眼看着他冷若冰山的表情刚有了一丝丝的松动,我心中大喜,咬紧牙关准备乘胜追击,突然感觉车厢一摇晃,我整个人顺着他大腿就往后出溜,吓得我“啊”一声叫出来,一句话脱口而出嚎出来:“你怎么不抱我…”

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摔到半空要自由落体了,又突然被他一把捞了回去,原本冷冰冰的眼睛也显出两分笑意。

再度回归老板温暖又可靠的怀抱,我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句“一语双关”的话,而且就刚才那嗓子,现在又是一大清早的,估计连带另外两辆马车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又见他眼中笑意愈盛,嘴角从刚才起就噙着一抹温度不低的弧度,更是气的我直哆嗦,想也没想一低头,狠狠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嘴还没撒开,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格外僵硬且略带颤栗的声线:“夫人…”

回想起我此刻的姿态,整个人格外豪放的跨在老板身上,双手勾着他的肩膀,还埋在人脖子那里又咬又啃,我又惊又怒,扼腕不已,昨晚下决心要给小灰留个好印象的计划再度遭遇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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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十三章迷雾重...

最后还是老板替我解了围。

一把抱起我让我在他身边坐好,又为我理了理垂落腮边的一绺儿头发,看也没往小灰那边看一眼:“何事?”

我原本打算争做豪放女的劲头被小灰那一声支支吾吾的“夫人”碾落成尘,飘散风中,只能半掩桃花面靠在老板怀里,假装不胜娇羞的任他拨弄我的头发。心里早对他表里不一的无耻行径大加唾骂,唾沫星子加起来都能绘成一幅满天星了…

这不就是让手底下人看到我对他上赶着又搂又亲了么,不信掉个个试试!一准小灰那倒霉孩子得再遭遇一次一阳指铁砂掌神马的。

估计小灰也是想到这一点了,我用眼角飘着,这孩子打从叫出那声夫人之后就没再抬过头。这会儿怕了,晚了!凭什么就怕老板不怕我,凭什么这么差别待遇,今年过年之前我要不把你这倒霉孩子嫁出去,我…我就跟你姓!

心里打定主意,我笑的愈加亲切和蔼,拂开老板的手笑眯眯的走到车门边,看小灰:“小灰,什么事啊?”

我这是不错眼珠的盯着小灰瞧,自然将他面部肌肉僵硬嘴角连番抽搐的变化看的一清二楚,尽收心底。小样儿的,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么!

小灰同志对我有意见我是看出来,不过对他的专业素养还是要客观公正的认可的。这不,眼睛是不敢看我,该回答的问题还是好好答了:“回夫人的话,前两日那位借咱们住宿的钟公子拦了咱们的车,说是想要搭一程,到下一个镇子。”

我觉得奇怪,不由得探出脑袋往外头瞅了一眼,就见那个男子果真站在一边等着。怀里还抱着个灰扑扑的包袱,一只手里提着个大大的木匣子,这样子…我不禁张了张嘴,不是要搬家吧?

老板也听到我和小灰的对话,这时便说:“让他进来罢。”

我惊讶的扭头,老板什么时候这么好心眼儿了!

谁知老板朝我嫣然一笑,真的是嫣然昂!就是那种媚眼横飞、嘴角轻扬,神情魅惑、气质出众…以下省略一千字,总的概括来说就是让人口水直下三千尺,想直接扑倒就地正法的那种笑容。

我心里这个气啊!

你们说我刚才费那么大劲儿我图什么啊?不就是想跟他撒个娇服个软,让他别再像昨晚那么跟我置气,我俩美滋滋乐呵呵继续游览全国么!

结果我这又是投怀送抱又是手脚并用的,人家不仅不买账还当着小灰的面倒打一耙给我难堪!不仅成功扳回一局让我无颜以对父老乡亲而且还招呼进来一个陌生人跟我旅途同行!不仅不大度善良原谅我小小的过错而且还因为一个外人笑得那么祸害人间!

别以为是个男的我就不会多想!

这年头防火防盗防小三的革命运动早已在世界范围内如火如荼的全面展开,防萝莉防御姐防邻居防亲戚防闺蜜防同事最重要也是最容易忽视的一条,就是要防、男、人!

男人已经进来了。

我放下帘子,靠着车门坐下,也没回原来位置,就这么坐在钟姓男子的对面,也不去理老板怎么看怎么想,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各种十八~禁二十五~禁的XX镜头,想叫停都来不及。

谁知那姓钟的男子一扫往日病容,脸上虽带着几分憔悴,精神却是相当不错的。尤其原本就清澈锐利的那双眼睛,今天看人的时候更加清亮几分。也不畏惧我的逼视,就那么淡淡笑着与我面对面眼瞪眼的看着。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两声,咳了咳嗓子,道:“夫人…姑娘,倒是机智过人啊。”

我一听他称呼上措辞的变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没穿那件披风,自然也没有帽子遮头发。我平常最常梳的就是一束高高马尾,然后用跟衣裳同个颜色的丝带一圈一圈缠上,这种发式肯定不能是已婚妇人梳的,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头一天老板才会在第一时间给我戴上帽子遮挡。而我在下车之前,则干脆把头绳解开,然后才下车接受那几个衙役的盘问。

“先生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居然知道我们是怎么骗过那几个衙役的。

那姓钟的笑了笑,刚要说话,老板此时插了一句:“不知先生此行要往何处去?”

男子怡然道:“哦,到下个镇子,走水路,往南边去。”

我不禁扭头看了老板一眼,却见他若有所思端详着男子。

那男子过了一会儿又笑笑道:“去我妻子的故乡。”

我咋舌,那个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的女人?

看来这人还真是念旧啊。不过昨天那个故事只听了一半,因为老板闹脾气,吃早饭时我也不敢追着小灰问。所以对于这个松远镇的人为什么要弄那个什么“情人渡”,以及包括县太爷在内所有人对待这姓钟的奇怪态度,依旧不知晓缘由。

不过这么顺着常理猜测,应该是事情之后又有了转机,整个案子应该牵扯到不少人,不然也不会连县太爷都对这个男子那么敬畏有加。

我正胡思乱想着,就听那男子突然道了句:“公子…很像我过去结识的一位故人。”

无论是头两天借宿那晚,还是此时此刻,老板都没戴那副可以改变眼瞳颜色的东西。反观男子的态度,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听他说这话的意思,莫非他那位故人也不是中原人士?

果然,紧接着那男子又继续道:“那位贵人也如公子这般,眼瞳湛蓝,高鼻深目,应该并非中土人士。数年前他于我有恩,不过那次之后,我再没见过他。”

“因此见了公子颜面,总觉得面善。直到今日才想到缘故。”如此说着,那男子竟然又笑了,而且是那种如释重负的笑容。

我想起昨晚小灰讲的故事,以及男子之前说要移居亡妻故乡的话,不禁觉得纳闷。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极爱他的妻子的,但为什么提起那个贵人,又会露出这种表情呢。说是有“奸~情”么,倒也不太像,除非…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除非那个男人也掺和进当年那桩案子,给予这个姓钟的不少帮助。

老板淡声道:“哦?不知先生遇到的那位贵人如何称呼。”

男子浅笑道:“姓李。”

我心里一个打突,脸上却努力做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来,不会那么巧吧…

天虽然依旧阴沉沉的,好在没有再下雨。马车行的挺快,没到半个时辰,就进了与松远镇毗邻的镇子,我们也又回到的原定的路线上。那男子与我们微揖一礼,就提着行李步行离开了。

我见老板好像有心事,也没敢像往常那样缠着他闹,依旧乖乖坐在把门边的位置。

车轱辘骨碌碌的碾过青石板路,因为没有关车门子,不时有微风从车帘布的细缝吹拂进来,扫的我裙子下摆轻轻摆着,如同荡漾开了水波纹。

路途罕见的沉默。直到晌午,我们又到了一处镇子。下了马车进到一处饭庄,老板要了间雅座,叫了小灰进来,屋子里只有我们三人,其余人都在外头用饭。

我不声不响的吃着东西,努力消灭桌子上所有甜味的吃食。就听老板沉默一阵之后道:“昨天的事,讲完。”

小灰虽然坐着,却始终没敢动筷。听了老板吩咐,应了一声,道:“是。接着又过了三载,事情原本已为人淡忘,未想某日那县太爷的小舅子醉酒撒风,语出惊人,说是当年那钟氏找到他父亲要买红花,给她那没过门多久的新媳妇儿堕胎。他早就知道那年轻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便在父亲调配的药物里多搁了一味药,一了白了,为民除害。”

我听到这就觉得奇怪,要是事先没有过节,这男的就是个恶霸无赖也不至于这么狠吧?

正想问小灰具体怎么回事,就听老板命令道:“继续讲。”

小灰说着话头垂的更低:“后来这事情就有些蹊跷了。所有与这案件相关的人,那个县太爷的小舅子,丈人,妻子,都陆续死了。仵作验尸却查不出任何异样,没有任何被戕害的痕迹。而且打那之后,松远镇的男女婚嫁非常不顺当,但凡有新嫁娘入门,经常不过三个月就得重病,有几个还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没人能说出缘故,那县官也急的要命。后来就有人传,说是当年那钟氏死的冤枉,化成厉鬼回来索命。当年所有害她的人都要死,而且她嫉妒年轻新婚的女子,见不得有人过得比她好。那县官找了几个大仙道长帮忙看镇子的风水,历经几年,就弄出这么个拜山神情人渡的仪式来。”

我连拔丝芋头都顾不得吃了,张大嘴巴问小灰:“没了?”

小灰眼皮儿跳了两跳,依旧没抬头:“没有了。属下就查到这么多。”

“这件事,松远镇没人敢讲,倒是临近几个城镇传的热闹。不少已婚的妇人都拿这个故事说事,说若是婆婆故意虐待媳妇儿,就会像这个故事里的钟氏一样遭报应。”

老板没说什么,却终于动了筷:“吃饭吧。”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我感觉的出他现在心情不大好。再看小灰,虽然从早上起就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明显也有些忧心忡忡。

再联想在马车里那个姓钟的说的话,姓李,蓝色眼瞳,与老板长得有几分相像,会是那个李临恪么?

如果真是他的话,他在这个案子里扮演了什么角色,那些人的死与他有关联么?为什么每次提起他的时候,老板都不太乐意的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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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一章桐城里...

一路南行,先是到了原本要经过的一处城镇,到一个颇著名的茶庄称了半斤茗茶。又继续往桐城方向赶路。

当天买茶的时候,我一听价格就直咋舌,真快赶上金叶子了!不过老板平常在吃穿用度上就挺讲究,茶啊酒啊的也有些研究,都说千金难买心头好,既然他自己喜欢,我也没啥抱怨的必要。

可是买了茶叶过了有小半月,我也不见老板拿出那包茶煮来喝,又想起他两个月前把金子姐打发到这边也不知道筹备些什么,突然就萌生一个念头,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要说他这个人有什么不好,除了性子冷不爱讲话,为人傲慢有时还蛮不讲理,最大的一条就是心里有什么盘算不跟我露底。比如原本离开汴京的时候,他跟我讲出行是为了到杭州游玩,算是遂我的心愿。可后来走没多远知道对杭州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执念,就放缓行程,说是边走边玩,可每次到了一个地方之后我就发现,下一步落脚的地方,根本就是他事先算计好的。

比如隔三岔五进到那些大山,是为了接长不短让我吃一些不知加了什么特殊佐料的蛇羹,以及弄到那种大概很罕有的长的跟红玛瑙似的果实。比如去温泉山庄是为了得到那个药泉的配方,去静安寺则是对人家方丈的“五支香”图谋不轨,说白了都是为了我的身体,顺便还能对他的酒肆生意有些助益。

我想如果当初我没说不一定非要去杭州,就按照原本计划一路走来,说不定我们还是要经过这些地方,只不过是速度快慢的问题了。没准走不快了他还有一堆听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我,其实什么游玩赏景都是胡扯,他这次带我出来就是为了给我解毒!

大概只有上次因为木桥坍塌而被迫绕道而行经过的那个松远镇,不在他计划之内,事先没有人趟路,才闹出后来那么多事情。

本来虽然过程让人措手不及了点,经历那么一遭也不失为一次有趣的旅程,毕竟解决了豇豆和小二哥这对历史遗留的老大难问题,不仅有情人终成眷属,为城市为国家解决掉一对大龄男女,迎来了长久而和谐的双赢局面;而且我们接下来的路途上也落得个耳根清净,再也不用听他俩明明郎有情妾有意还非要死鸭子嘴硬的互相贬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