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我身边这些人什么都好,就是都太闷骚!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俗语云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毛病从拓跋晏莲同志这就没纠正过来,我哪敢指望身边这些大小闷骚朝夕之间集体开窍?

再说回老板,有关我自己身体的事儿,他藏着掖着不愿意跟我当面讲清楚就算了,反正我现在也感觉不出什么异样,头不痛腿不酸,应该能多蹦跶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远了我也懒得想,想那么多也没用。突然来个火山地震什么的,原本多长寿的人也照样玩完。

但有关李临恪那事儿他就太不厚道了。钟家那事,小灰当天讲的支支吾吾,我听明白五分,剩下五分全靠猜的。我也看出来了,小灰当天至少还藏了两三分没讲出来。前面明明讲的挺具体,可到了所谓的“三年后”就几句带过。比如那县官对自家人陆续死亡的事是怎么处理的,比如那几个刚过门没几个月就突然过世的新嫁娘,娘家就没追究么?再比如,全镇的人都对姓钟的男子敬畏有加,难道就因为大家都思维一致的认为是他过世妻子的鬼魂作祟,那第一反应不应该是觉得他跟什么乱七八糟的鬼怪妖孽沾边,直接上门扔烂白菜梆子臭鸡蛋砸死他?

钟祺在参与过一次情人渡之后就离开了松远镇,那么巧就赶上我们离开的马车,还说了那个神秘男子的事情。如果说离开的时机只是巧合,那么当初其他各家都闭门不理的情况下,唯独他大开方便之门,会不会就是因为看到了老板与那个男子极为肖似的面貌?

如果说这个迷雾重重的案子让我摸不着头脑,那么老板离开松远镇之后的态度就让我更加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一些事。至少在他心里,也将那个钟祺的话真当回事了,他也怀疑那个十来年前路过松远镇的异族男子是李临恪。

而我内心深处存着一个自己都不敢深想的念头,就是,那个钟祺,很可能是导致之后那一系列惨事发生的罪魁祸首,目的就是为了亡妻报仇雪恨。那些人畏惧他,是因为抓不着切实证据,迷信的人又多,本质上是怕极了他这个人的雷霆手段!如果当初那个人帮助过他真的是李临恪,那么我的猜测至少有五分是可靠的。因为我不止一次听人说过,这个人做事向来正邪不拘,手段狠戾,不单中原人,连向来以彪悍著称的西夏勇士都对他奉若神明。

金子姐他们只给我讲过这个人的一些事迹,我不记得过去有没有与这个颇有传奇色彩的男人打过交道,并没有提到过其他的。可看老板现在的反应,以及离开松远镇前以晚我提到李临恪的时候,他突然陷入沉默的态度,我总觉着,他对他这位王叔,心里可能是存着什么疙瘩的。

走了二十多天,等到桐城的时候,已经是酷暑的天气。艳阳高照,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只要在户外,即便不做什么体力活,随便动动手脚也是一身一脑袋的汗。

晏莲早发现我特别怕热,所以早在十几天前就想了个办法,每到一个大些的城镇,就去人家最贵最好的饭馆买一大桶冰块,搁在车子里头。

我要是想喝酸梅汤一类的饮料,可以剜两块上头散碎的,但他从不让我吃冰。更多的纯粹是为了摆着纳凉用的。

我知道这很奢侈,可我更怕热。心里觉得挺感动的,也就没说啥推辞的客套话。只是在第一次享受到凉快的时候凑到他跟前狠狠啵了他一口。

他大概也觉出我一旦凉快了就爱往他身边凑,所以初次尝试觉得有效之后,之后每到一个大点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让小二哥或者小灰往能弄到冰块的地方跑一趟。

每个车里都分一部分,大家赶车也都得劲儿不少。我更乐得逍遥,挽着老板手臂乐呵呵的看他给我从一个卖书铺子搬来的一摞话本故事。

说实在的,我看这个繁体字还是有些吃力。好在这些个才子佳人的故事也不太用得到什么冷僻字眼,有看不懂的地方,前后句一联系,猜也猜得到讲的是什么意思。

有一次老板见我看得直乐,就问我讲的什么故事。其实这类故事都差不多,不是千金小姐爱书生,就是富贵公子娶穷女,我简略把故事梗概讲了,老板有点难以置信的看了我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我:“觉得有意思?”

我用眼角瞟了他一眼,下巴上抬45°做出一副明媚忧伤的模样:“…你不懂。”

老板半晌没言语。等我下巴都抻的发僵了,他瞄着我脖子突然来了句:“不累么?”

我把书本一扔,钻他怀里吧嗒亲了他一口,又舔了舔他微微有些薄还有点凉的下嘴唇,笑嘻嘻的看他:“有意思么?”

他大概对我突如其来的主动挺吃惊,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追着我亲,我捂住他嘴笑眯着眼看他:“这个之于你,就好像那种话本故事之于我。”

他静静盯着我看,湛蓝的眼瞳看上去怪冷静的。等我刚松开手准备聆听他发表看法,他突然凑近叼住我嘴唇,咬了一口,又伸进舌头缠着我闹了好一会儿才作罢。手也在我后背极不安分的揉来搓去,配合着他在我嘴巴里的动静,一度吓得我以为他想直接生吞活剥了我…

我真傻,真的。打那次之后我放弃了跟男人讨论“爱情”这种东西的想法。

进城的时候天都黑了,老板没让我下车,而是命令大家继续赶路,说是要去什么山庄的。

我当时听了这话就翻个白眼,这年头是个有钱人住的地方就叫山庄。

不过等到了地方我才发现,这次是我庸俗了。

这地方绝对不是暴发户的品味,也说不上是什么世家的感觉,更像一个世外桃源。

绿树灌木成荫,草木清香缭绕,到处都栽种着不知名的绿色植株,却极少见到花朵。建筑也挺质朴,都是木头房子,还有那种类似少数民族风格的高脚楼,窗帘子门帘子都是竹片穿的,风一吹哗啦啦的,特别好听。

我们进入山庄走了一段路,才有人来迎接。金子姐也来了,匆匆忙忙跟在那个管事的后头,好像比前阵子跟我们一起的时候胖了点,脸色白里透红的,眉眼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我正啧啧称奇,金子姐已经上千行礼。这次行的可是全套礼节,那跪地磕头都实实在在的,我听着都觉得脑门疼。

老板也没拦着,等她行万完礼,只淡淡说了声“起来吧”,再没有多余的话。

倒是豇豆,见了金子姐还挺亲切的。小灰神情也有点激动,看得我内心唏嘘不已,论姿色他哪里是大白的对手!

过来迎接我们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穿的衣裳也有点奇怪,脑门上还围了一圈银色的圈圈,整的好像小时候吃过某种膨化食品包装袋上的小天使,我第一眼看过去就心里一囧。

记得有一回我说秃噜嘴,老板当即就问我什么叫囧。

我琢磨半天,实在找不着合适词儿,于是两手摁住自己眉毛狠劲儿往下拉,抻长嘴角做了个o(╯□╰)o的表情。

打那之后,老板虽然没当我面用过这个词汇,但我发现他有时候听我说完某句话或者见我做了某件事之后那个无限纠结却意蕴深远的小眼神,真是对这种心境领悟颇深。

结果这还不算完。

见到了金子姐和天使长嬷嬷,我们正慢悠悠在偌大山庄里晃悠着呢,突然从暗处蹿出来一个黑影。

老板揽着我的手臂一紧,刚要发作,就见那道黑影两步冲到我们跟前,噗通一声跪下去,抱拳朝老板吼了声:“儿子见过父王!”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姓晏的,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这刚多大啊,还没三十而立的,儿子连络腮胡子都长出来了!

手哆嗦着抬起来,颤颤指向身边的男人,心火一盛,两眼一抹黑,我当场晕了过去。

53、第二章姜糖水...

我迷迷糊糊的张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光影摇晃,好像月影投入被搅碎的湖泊,连带心脏都觉得一阵阵的捣腾。说白了,就是闹心的很。

身旁有人抱着我坐起来,后背心有些泛凉,渐渐地,感觉到背后贴着的一堵厚实肉墙,暖烘烘的,又不会太灼热。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安全感让我觉得一阵鼻酸,脑子里快速倒着带子,我也记起了让我怒极晕倒的罪魁祸首。

伸手推了把环在我腰间的手臂,我粗声粗气的说:“起开!”

双腿刚要往下出溜,就被人一把周了回来。因为这么一骤然一动,我自己也感觉到双腿间的异样,不由得大恸,眼睛也在同时瞪得滚圆,我这是…

这么一挣扎一抬眼,我这才发现眼前竟然跪了一个人。黑色无袖劲装,里头套了件赤红色的衫子,脚上的尖头靴子也绣了红色滚边,看得我不禁眼角直抽。感情这孩子还挺时髦的!

没错,就这个跪地的姿势,高高隆起的肱二头肌,还有那头有些赤色的杂毛,我一眼就认出这厮是谁了。不就是我身后这位爷的乖、儿、子、么!

我这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地上跪着这位倒是沉不住气了,略抬眼往我这边扫了眼,却压根没正眼瞧我,看向我身后那人的目光倒是敬重有加,单手握拳在胸前一施礼,嗓音依旧声如洪钟:“父王,方才是儿子的不是,吓到叶夫人了。儿子只是见到父王太高兴,一时失态,还望父王海涵。”

我听着他这不冷不热的语气,还有咬字时特意在“叶夫人”三字上的重音,倒真是听出他的意思了。这分明就是正室嫡子见父亲侧室时候的态度嘛!

我心里憋气,小肚子一阵阵的抽痛,手脚冰冷背心泛凉,一想起我身后那张面瘫脸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扫视屋子一圈,嘿!这些人倒是撤的干净利索,连个给我号脉的大夫都没留下。

懒得搭理我后头那个人,更不想由他开这个话头,我索性撂挑子混不吝,故意做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娇纵样子来:“我要喝水!”

姓晏的混蛋倒是挺听话。抱着我往软榻一头挪了挪,让我靠着一个软乎乎的垫子,起身下去给我倒水。

我注意到他虽然没说话,但是站起身来的时候,朝那个年轻人悄么声做了个手势,应该是让他起身的意思。

谁知那孩子倒还挺有脾气,也没准是没那个眼力见儿,脖子一梗跟着站起身,快步走到圆桌挡在晏莲跟前,黑黝黝的脸沉的好像京剧里的曹操:“父王!”

既然人家都自动自发扮演忠臣良将好儿子了,我不演好后娘的角色怎么对得起他那张让黑锅底都自愧弗如退避三舍的脸!咳了咳嗓子,我继续拿乔:“我要喝红糖水。”

晏莲身形一转,往墙角的小炉子走去,很快就端着一只大碗返身回到榻边。

我一闻这味儿就小肚子转筋,连观察被晾在一边那只是什么表情都顾不得了,不,不会吧!

我只是说说而已,有热水喝就成了,红糖水神马的,大家都会说,可我过去从来都懒得弄啊!更何况还是加了姜丝的红糖水…

每个月月痛经却又受不了老姜味的姑娘上辈子都是折翼的那个啥…

面前这位依旧是千年冰山脸,可看着我的那个小眼神却是刚柔并济,威胁与柔情并存,不容拒绝和良性安抚共舞,我只坚持对视了3.005秒就败下阵来,耷拉着脑袋接过大碗。

小小沾了一口,我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他:“有没有话梅糖?”

老板侧眸往孩子那边乜了一眼,冷声道:“听着你娘说什么了?”

“咳咳,咳…”我一把把青花大碗塞回他手里,捂着嘴咳嗽个不停。

这回不用看,我都能感觉到不远处辐射过来的逼人杀意。

姓拓跋的,算你狠!

就算你真没娶过媳妇儿,这孩子一米八几有血有肉的大个儿戳在这儿总是真真儿的吧?你这突然让人家管我叫妈,且不说我要不要这便宜儿子,人家孩子能干么!你这不故意激化阶级矛盾妄图挑起南北战争么!

狠啊!真狠!这就是将我们劳动人民剥皮吃肉喝血拆骨头的万恶资本家的本质!

所谓有比较才有落差,经对照方显黑白。我原本还觉得自己有点自私恶劣,跟他一比,我这假装给人甩脸子看的几招根本就不够看的,我真是善良纯真正直美好的女青年一枚!

果然,我这边心理活动频繁复杂,那边红毛孩子已经炸毛了:“父王!”

我偷着眼瞄了一眼,就见那孩子脸涨得发紫,一双大眼瞪得如同虎目,鼻孔气的一张一翕的,薄唇紧紧抿着,脸上那神情既窘迫又愤怒。最后狠狠朝我剜了一眼,那小眼神比小李飞刀可狠,一甩膀子一扭头,还真去了!

我啧啧称奇,同时也觉出点不对味儿来。除非孩儿他娘长得就这副尊容,不然这孩子…我不由自主的在晏莲五官游移,这父子俩长得也忒南辕北辙了吧!

且不说这男人内里渣不渣,至少外在是没得挑,这可真是万里都挑不出一个的金镶玉啊!再看这儿子,虽然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可外貌跟“俊美”俩字一笔都不沾边,充其量夸他一句“英武”就很客气了。

孩子拔步就走,晏莲眼睛回视着我,却又添了一句:“要么就回你现在的父母那边去,想跟在我身边,这位就是你的娘亲。”

我听出他这话里有话,再看那蓄着一脸大胡子的男孩儿,整个人僵在原地,半晌,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朝我一拜,脸紫的跟烂熟葡萄似的,粗着嗓子道了句:“娘亲!”

我连笑都笑不出来,嘴角抽了两抽,故意不去看眼前那个男人凑趣的眼神,嗓子使了半天劲儿都不知道怎么出的音儿:“起,起来吧。”

可怜的孩子即刻站起身,头也不回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我收回视线,借机将整间屋子观察一圈,看墙壁地板和屋内摆设,这里应该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高脚竹楼里其中一间。整间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淡淡清香,窗子只开了其中一扇,隐约可以望见外头明灿星子,夜风微有些凉意,吹拂在人脸上觉得格外舒爽。

正想拐着弯借这屋子的由头侃两句乱七八糟的,那只大碗又递了过来。我皱着鼻子想扭头,结果下巴被人扳住,眼睛也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喝了。”

我实在不想喝,可心里却知道不能不喝。且不说我现在小腹坠胀全身上下难受的要命,单就我从醒了就没来过这个,在这方面就不是件好事。

看来我的脑子是真有点坏了。怎么过去都没想起来女人每个月还要经这么一遭呢?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有美景看有美人摸,我就乐的找不着北了。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儿都不记在心上。

一边喝着辣乎乎的姜糖水,我偷偷瞄了老板好几眼,谁知道他眼都不眨一下就盯着我瞧。这让我连点自我调试的时间都没有。

最后一口喝完,我吐着舌头把碗塞给他,扭过身靠向里侧不想搭理他。心里因为自己现在这种情况挺没底的,现在是六月中,距离我醒过来已经过去半年还多了。我居然一次都没来过,这说明什么,我这身体现在的状况简直糟透了!

这么想着,我愈发觉得委屈,这事情可大可小的,我俩每天同床共枕,还有过几次那么亲密的经历,他肯定心里明镜儿似的。可他什么都不说,而且之前在松远镇还拒绝了我的求~欢,不止一次临到紧要关头急刹车,除了那次让我用手帮他纾解了好几次,其他时候再没见他有过失控的情况。

想到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问出这句话的:“你过去,不跟我那个…是不是因为,我没有这个?”

我这个那个的指代不明,也难为他能听懂。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回到我身边的,还是根本就没走,搂过我的身体,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不全是。”

我有点想哭,张嘴说话的时候,才发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了:“你是不是,嫌弃我…不能生…才不愿意跟我做。”

他脸上的表情好像冻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解冻的趋势,手指擦拭着我脸上的泪,慢腾腾的说道:“你很想要个孩子?”

我一把拍掉他的手:“废话!”

想不想生跟能不能生是两码事好不好!你拿这事儿问十个年轻小姑娘,可能有十一个告诉她不想生,可你要跟她说以后你不能生了,得有二十一个当场嚎啕大哭出来!

他对于我突如其来的火爆脾气居然没生气,被拍掉的手也再次凑了过来,只是这次摸上我的小肚子,一下一下的轻轻抚摸着:“只要你想要,就能有。”

我咬着嘴唇瞪他:“你之前都是怎么弄的,吃药还是点穴?”不然哪有人在那种事上还能收放自如的。

提起这件事,他脸上倒没有什么表情:“封住几个穴道罢了。”

我瞪他瞪的更狠,说的轻松,一不小心真弄的不那个举了怎么办!

刚想继续跟他交流那红毛小子的事儿,敲门声响了,说曹操黑脸到,话梅糖姗姗来迟了。

54

54、第三章血灵芝...

“啊——!”我一把扔掉手里的菱花小铜镜,抓起五分钟前被老板绑在脑后的马尾辫,怎么会这样!

明明三个多月前就已经好利索的。前几天我还因为头发太长了会搔到后脖颈想偷偷剪短,被老板抓个正着,摁着我狠狠…凌虐两颗桃子了长达半小时之久,我记得那时候还是乌黑乌黑的,连发梢都没见一点干枯发黄。怎么一宿觉睡起来,就全变成蓝色的了!

而且是比我当初醒过来的时候更纯粹的蓝。当初只是黑色之中隐隐泛着蓝色,在阳光下照着才比较明显。现在可好,整个一水岸边的蓝精灵!

我哭丧着脸站起来,正赶上老板从外头进来。眼睛扫到我扔在地上的菱花镜,他的表情只有了一瞬间的凝滞,又很快恢复惯常的平静神色,走上前揽住我的腰:“走吧,早膳要在大堂用。”

我一听“大堂”俩字就跟被蜜蜂蜇了似的,推着他几步倒退回床边:“我不去!”

老板最近的耐性是越来越好了,跟着我到床边,好声好气的问:“怎么了?”

我指着自己头发一扁嘴:“大堂肯定好多人,我这样儿会被当成怪物的。”

老板眉峰一跳,淡声道:“胡说。发色有异的人到处都是。”

我一听这话差点没哭出来,还真是,眼前这位是褐发,昨晚上那络腮胡子的小子是黑红夹杂的杂毛发色,且不说那个什么大堂到底有多少人,我们这一家子往一个桌上一坐就得让人笑死,仨人仨色!

我苦着脸把心里怎么想的说了,老板也没生气,依旧一副平淡的表情:“达朗不与咱们同桌。”

我赶紧挤啊挤的把到眼角的泪水挤回去:“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一听这话我反倒有点过意不去:“怎么说他也是你…儿子。”

儿子这俩字我真是好艰难挤出牙齿,说出来之后依旧牙根酸痛,那别扭的感觉跟塞牙后遗症似的。倒是把晏莲给逗笑了,揉了揉我的头顶道:“昨个晚上不都跟你说清了,心里还硌着呢?”

那个名字跟某卡通人物近似音的杂毛小子是晏莲已故大哥的长子,他娘年前在晏莲的主张下改嫁给了同族的一个小辈,剩下俩年纪小的儿子也都跟着过继过去了。唯独这娃是个十足的别扭性子,说什么不愿意管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半大娃子叫爹,硬是要跟着晏莲学做生意。

结合当初老板姗姗归来的日子,再听他那半遮半掩的弦外之音,我顿时明白过来了,合着当初在温泉山庄那会儿,这厮就借着叶霄和碧珠那事儿给我打预防针呢!当初人家大哥一准把媳妇儿孩子都托付给他了,而且按照西夏人的习俗也确实如此,当然各人可以选择直接接手或者转手他人,晏莲的选择正是后者。大概也是为了办这个事儿,听说在我醒来的当天他就赶回西北去了,直到一个半月之后才回来。

说是这么说,我也确实懊恼自己头发怎么一夜之间又变了回去,早饭还是要吃的,该见的人也还是要见的。

不过到了大堂我才发现,人比我料想的还要多得多。

这倒让我挺不解的。昨晚上老板给我讲了,说这地方叫“千金谷”,取自唐代孙思邈那本“千金方”,听说这地方的主人就是几百年前孙思邈的传人。

得嘞!这回更清楚了,摆明了就是带我来看大夫的。不弄旁门左道啦?也不拿什么旅游看风景吃好吃的当藉口搪塞我啦?小样儿的,我一边吃着甜津津的茯苓糕,香得直哼哼,顺便每吃一样新吃食就附赠这家伙一个白眼,你就继续装大尾巴狼吧!等大夫来要给我号脉了,我看你还怎么装,老实交代只是早晚的事儿,姐在这儿等着你呢!

平常但凡我轻轻瞪他一眼,这人早蹿儿了,当然急的表现跟别人不一样,就是掰着我下巴非拷问出个所以然来。今天也不知道是理亏还是怎么的,被我白瞪了没有十次也有八回了,岿然不动如山,表情也有点凝重。

我眼珠子一转,看这样子,还有别的事儿啊!

再看看别的桌,也不知道都打哪儿来的人,有中原人也有异族的,穿什么样式衣裳的都有,看身形行动也有不少练家子,而且都挺有钱的样子,那随行下人都一排一排的,身上穿的衣裳也都是上好料子,有个女的头上愣是带了足足七支金簪子,看的我都替她脑仁疼,多沉啊大婶!估计真是有钱的不知道该怎么花才好了。

而且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心思都不在吃早饭上,个个脸上的表情都比老板还严峻,放眼望去好像集体便秘了一样。

我咳嗽两声,赶紧灌了一大口热腾腾的甜茶,被自己天马行空的形容方式恶心到了…

没多一会儿,最前头走出来一个衣着鲜丽的年轻女子,看上去跟我差不多的年纪,身上穿的服饰跟昨天接待我们那位“姑姑”差不多样式,不过脑袋上的银圈圈中央,也就是额头正中央镶嵌了一块翠绿翠绿的玉石,水润润的,特别漂亮。

这姑娘一出来,在场的气氛瞬间就变了。虽然没有人说话,但明显大家伙的视线都聚集到她的身上,就连老板都不例外。不过好在他没跟我们旁边那桌的那个年轻公子似的,眼睛恨不得直接黏在人家姑娘身上,只是比较公式化的注视。这点看的我心中大慰,一高兴又多吃了两块甜糕。

那年轻姑娘在前头站定一会儿,开口讲话了,话说的挺文绉绉的,又是感谢大伙拨冗前来,又是感谢先祖仁慈老天作美,拉拉杂杂啰嗦一大堆,终于让我找着话里的重点了:血灵芝。

再看大堂里各个桌上众人的表情,我顿悟了,合着这些人不光是我之前以为的那样为了自己或者家人求医看病来的,还图着人家谷里一样宝贝呢!

我压低嗓音问老板:“咱们也要争这玩意儿么?”

老板捏捏我塞的鼓腾腾的脸颊,说话口吻就跟哄小孩似的:“这事不用你操心,东西好吃么?”

我重重点头,眼角瞟了眼斜对桌小块小块掰着糕点的巫大娘:“和巫大娘做的各有千秋,不过口味挺新鲜的。”

老板又给我斟了一杯热茶,这回也不遮掩了,直接从赫连大爷手里接过小酒瓶,往里倒了少许三生酒,才递给我:“把这碗喝完,咱们就走。”

我知道他这是又往吃食里加料了,瘪着嘴瞟他,不想再喝这种会让我昏昏欲睡的东西:“我现在不方便,喝这个会不会不好…”

找各种理由推掉推掉!

老板还真因为我给出的理由犹豫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一倒手倒出半杯,搁在一边,又把剩下半杯给我推了过来:“只喝少许,不碍事的。”

我只能就着剩下半块糕饼把那茶汤喝了。

早饭吃的还算愉快,不过刚出大堂就让我撞上个添堵的。

红毛小子颠颠追了上来,斜着眼瞅了我一眼,又跟晏莲抱拳献起儿:“父王,儿子到的早,给父王备了份大礼,还请父王笑纳。”

老板盯着达朗看了会儿,点了点头:“那就送来我和你娘的屋子。”

达朗闻言抓了抓后脑勺,咧嘴一乐,本来傻大憨粗的人还真笑出几分狡黠,看的我心里一激灵:“那个…儿子一直随身带着…”

我正纳闷啥玩意儿能随身带着这么方便,就见他身后款款走来一火红一翠绿俩大美人儿,明白过来的同时,我还真不由得多看了这小子一眼。

孩子胆儿够肥的啊!这不是公然跟老娘叫板的意思么…

俩扭啊扭走一步摆三摆的美女蛇终于顺利拐到面前,一左一右站在达朗两边,朝搂着我腰的家伙盈盈一拜,娇滴滴的小声叫的那叫一个整齐:“奴婢珍格(玉溪)见过老爷。”

“噗!”我直接笑喷了,一夜工夫啊,我身边这男人凭空长了一辈儿,从“公子”直升为“老爷”了。还有那个穿绿衣裳的,叫玉溪是吧,我怎么觉得这名字这么喜感这么熟悉呢?

老板现在的脸色还真没好看到哪去,这回连徐梓溪都吱声了:“达朗少爷,有关铺子生意的事,老板昨晚上交代我要跟你…”

后面因为涉及太多专业术语,他又拽着人说的越来越小声,我就听不太真了。我也不去看那俩就那么蹲着身一直没站直的女人是啥表情,就盯着我旁边这位看的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