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户所的一千亩良田带二百亩山林,被云寨的大地主杨再林侵吞她正要去收拾,地主们就玩起金融来!想到那一千亩地,管平波就恨不能把孟志勇从坟里扒出来再打死一回!整整一千亩良田!因为畏惧土匪与地方势力,只敢在左近耕种,搞的百户所穷的要饿死了一样。

若不是孟阳秋同他说百户所昔日的风光,她还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人因懒的转脖子上的饼而饿死!一个军屯,到底是怎么沦落到土地被地主侵吞的?那种玩意也配叫军人!?管平波咬牙切齿的想,都给我等着,早晚收拾了你们这群王八蛋!

打发走货郎,管平波见天色不早,便往屋中走去。

突然!后背猛的窜出一股寒意!敏锐的直觉立刻报警。

余光分明看到一个战兵手执匕首,向她猛扑过来!

不远处的雪雁瞳孔一缩,厉声尖叫:“奶奶!!!”

第125章 刺客

管平波左腾一步闪躲,飞快的抱肘抓住来人手腕,紧接着转体旋压,利落的将人摔在地上,同时折腕夺下了匕首,用力扔去了几米之外。

那人一惊,万没料到管平波有如此快的反应。

然而他也不弱,就地翻身,顺势横扫!管平波躲闪不及,右后侧狠狠的挨了一下。

管平波以肘撑地,铲其下盘,他却不闪不躲,又猛扑过来,欲取管平波的咽喉。

突然,砰的一声,后背一阵剧痛。

却是左近的战兵从后袭击,接着一大群人冲上前,把人团团围住!

谭元洲赶了过来,一把将管平波拖出战场,忙问道:“要不要紧?”

管平波额头上冷汗层层,不知是被吓的还是痛的。

幸亏方才那人拿的是匕首,这般武艺,倘或用的是大刀,她可就交代在此了。

民风彪悍之处,果然不能掉以轻心。

谭元洲急道:“伤着哪儿了?”

管平波没理谭元洲,而是对战兵们道:“抓活的,别弄死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拆了腰带,把人绑了,又往他嘴里塞了一把土,防止咬牙自尽。

管平波见状,命人拿了根麻绳来,现场教学,来了个8字型捆绑,确保其逃脱不得,才道:“拖去审讯室。”

谭元洲阴沉着脸道:“吊起来,等我去收拾。”

管平波笑道:“你就只知道血肉横飞,何必那么粗暴,直接关他三天小黑屋结了。”

新来的还当管平波心软,最先入老虎营的几个后背登时窜出一股寒意。

休说做了俘虏,便是日常惩罚,没有光线没有声音,唯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呼吸,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什么时候是尽头的折磨,比军棍恐怖多了。

然而谭元洲不同意,低声道:“要关也打了再关。”

管平波笑道:“人呐,天生都是会说谎的。

你打他,他满嘴胡话,还得花心思分辨。

我们又不着急,且关他几日,审明白了再打再杀,岂不方便?”

谭元洲见管平波身体僵直,料定她受了伤,担忧的问:“我送你回屋?”

管平波道:“哪里有这般娇气了?不过些皮外伤,同你们练习,日日都要摔的,回去擦点活血之物便好。

你且去忙吧,我这就回去了。”

谭元洲哪还有心情干别的,寒声道:“是要去忙!我倒要瞧瞧是哪个不要命的弄进来的人!”说毕,转身往王洪处飞奔而去。

管平波的后腰传来阵阵痛楚,轻微皱了皱眉,忍着不适回到屋中,自脱了衣裳查验。

后背好一团青色,翻出田七泡的药酒来边揉边用指腹试探,又缓缓的摆出几个动作,皆无剧痛,便知无甚大碍。

轻吁口气,这辈子的身体,先天不足,后天失调。

无论是身高体重还是爆发力,皆不如前世。

便是技巧足够好,遇上了好手,难免吃亏。

管平波把药酒扔回笸箩里,叹道,罢了,能有一米六也算不错了,此时女眷的身高可是平均只有一米五的。

她要是只有平均身高,今天不死也残,知足吧!到底吃了亏,腰背疼痛、心中郁郁,独自趴在地板上生闷气,默默寻思着避免自身短板的方法,便是陆观颐进了门,也一言不发。

谭元洲冲到王洪的办公室,把负责招人同时兼任第四旗队长的王洪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又搬出档案,翻的哗啦啦的响。

翻过几页方记起还不知那人叫什么名字,怒火冲天的喝道:“去把他一个队的都给我喊进来!”

八大金刚里就没有好性子的,王洪吓的半死,生怕谭元洲拿他出气,屁滚尿流的跑到外头,把四旗队第三小队的人都喊了进来。

方才有人刺杀营长之事,在营中炸开。

时下株连乃常态,第三小队的人战战兢兢的走到办公室,腿肚子都在抖。

休说可能遭受打杀,便是只想到撵出去三个字,就人人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中。

为了营中的饭食,是死都不想出去的。

一行十一个人立在办公室的檐廊下,谭元洲忍气问道:“那人是谁?什么来历?你们可知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集中在一个叫侯勇的人身上。

侯勇乃第三小队的狼筅兵,被众人看着,险些尿了裤子,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我也不熟,就就就同他多说过几句话。”

谭元洲盯着侯勇,问:“他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侯勇道:“他叫江今北,是葫芦寨的人。

葫芦寨去岁被流民吃了,他逃了出来,没了营生,才来老虎营讨饭吃的。”

谭元洲一听便发现了问题:“既然都被吃了,你怎么知道他是葫芦寨的人?”

侯勇道:“他说葫芦寨的话!我娘舅是葫芦寨的,我听得懂。”

说着又哭丧着脸道,“我舅舅家都是老实人,我才多同他说几句话的,真不知道他想杀营长!”

谭元洲又问:“葫芦寨有人做土匪么?”

侯勇垂头丧气的道:“我不知道 …”

“谁做的保人?”

侯勇听得这句,汗毛直立。

脚底一软,就噗通跪下,连磕了几个头道:“他们问我知不知道葫芦寨,我说知道,我听他说葫芦寨的话,就说他是的。

我真不知道他要杀营长,百总大人…我…我…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饶了我一条狗命吧!”

谭元洲又问了一圈,皆无有用的信息,心中愤怒更甚!自家营中,本是最放松的地界,哪里知道出了内鬼。

不仅管平波受伤,营内立刻就要人心惶惶。

再加上既出了事,新来的难免再梳理一回,更加剧恐慌。

又想起方才惊险一幕,非管平波反应及时,只怕此刻已命丧黄泉。

老虎营杀了几个月的土匪,结仇海了去了。

此事必要严查!谭元洲强行压住怒火,嘱咐王洪道:“不独战兵营,连后勤一并审。

哪个村哪个寨的,核对名册,互相作保,再派人去他们村详查!从今日起,停止一切对外招募。

待把此事审出个水落石出再提!”

王洪唯唯诺诺的应了。

谭元洲又喝道:“叫你们相互作保,本有保全彼此的意思。

侯勇不认得人,也敢胡说八道。

此回初犯,饶你一死。

自去李队长处领四十军棍。

再有下回,不管是哪一个…”谭元洲狠戾的道,“杀无赦!”

侯勇逃得一条命,脚软的爬都爬不起来。

队友踢了他两脚,才勉强磕头谢过。

一队人都吓的不轻,互相拉扯着,退下了。

谭元洲再四跟王洪强调了政审的重要性,方去看管平波。

管平波屋内围着一圈人,韦高义等人都齐聚在此,有说有笑的,看来是不要紧了。

谭元洲松了口气,自捡了块地方坐下,听管平波教他们如何有效的捆住人。

一面说还一面拿绳索示范,与平日无二。

教课完毕,管平波笑呵呵的拿手勾着元宵的肩,与众人一齐去排队吃饭,以昭显营长尚且活蹦乱跳,下午不过虚惊一场。

老虎营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不大明白管平波一个小女子如何能令谭元洲俯首帖耳的,此刻也都服气。

彼此用夹着浓厚方言的官话,连说带比划的模拟了一回刺客与反击,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

刺客从小黑屋被提溜出来时,浑身发软。

说是关三日,实则只关了一天一夜。

然而没水没饭的绑了十二个时辰,铁打的人都蔫了。

何况拖进小黑屋的路上,好几个人对他下了黑手,痛楚消耗着体能,更觉的四肢无力。

双手双脚被铐住,等待着审讯的到来。

没等多久,管平波带着谭元洲来到了审讯室,看守的人退出室内,顺便带上了门。

老虎营在扩张期间,新人又全部重新政审,十分忙碌。

管平波便没有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为何要杀我?”

刺客有气无力的道:“我既落到你手中,要杀要剐随便,讲那么多废话作甚?”

管平波亦笑道:“杀和剐还是不同的。

何况我总也要知道个缘故,日后才好防范。

倘或你能说服我,放了你也不是不行。

我自问除了土匪,少与人结仇,你混进来刺杀,不至于是为了逞英雄吧?”

刺客嘲讽一笑:“你杀了我兄弟,我要报仇,便是缘故。”

管平波点头:“我杀的土匪多了,你兄弟是哪个?”

刺客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啪的一声,谭元洲的马鞭直抽在刺客的肩上,带起一小串血珠。

刺客闷哼一声,却是来了脾气,不肯再说话。

管平波从来不是善男信女,人家都要杀她了,她是半分圣母心肠都没有的。

冷漠的看着谭元洲用刑,顺便插上一句嘴:“酷刑我知道的就有好几十种,你死扛着也无用。

老老实实招了,我留你全尸。”

谭元洲冷笑道:“我看拿去做解剖,拆成几百块甚好。”

马鞭交错的落在后背上,刺客忍不住连连惨叫。

不多时,谭元洲停下,舀起一瓢盐水泼在刺客身上,把刺客激的浑身一抖。

才慢条斯理的道:“想说了么?”

刺客大口的喘着气,似乎这样可以缓解些许痛苦。

盯着管平波的眼,良久,才道:“你为什么要杀不相干的人?”

管平波道:“我杀的人里,没有无辜。”

刺客心头火起,呸了一声:“难道你就无辜了?你不也一样杀人如麻!”

“哦。”

管平波淡定的道,“然后呢?你来替天行道了?”

“没有天道,我替又何妨?”

“你是土匪吗?”

“你不是土匪吗?”

“我没伤过百姓。”

“他妈的谁闲的没事去搞穷鬼!”刺客冷笑,“你不伤百姓?你可知你封闭了盐矿,多少人没盐而死?多少百姓为了求你一口盐,死在抓土匪的路上?你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跟我们有什么区别?天道好轮回,你今日,早晚有一日,你也是这般下场。”

说毕,虚弱一笑:“爷爷我先行一步,在阎罗殿等着你一起下地狱,如何?”

第86章 留人&笨蛋&打输

第126章 留人

管平波轻笑出声,刻薄的吐出了两个字:“孬种!”

行走江湖的人,最恨这两个字!刺客脸色一变,欲要骂回去,管平波却接着道:“去年腊月一战,我老虎营三十五人战死二十人,何其惨烈。”

眼睛轻蔑的看向刺客,然后道,“而羊头寨留下的妇孺,毫发无伤!”

刺客怔了怔,没能理解管平波的意思。

“我的确杀人无数。

也不敢说我杀的每一个人、做的每一个决策,都不曾伤及无辜。”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的双手都沾满了鲜血。

管平波站起来,走到刺客跟前,居高临下的道,“但,没有任何一次,我把手伸向了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恃强而不凌弱,就是我与你们最大的不同。”

说毕,毫不留情的再补一刀,指着自己的脑袋道,“我有办法养活自己,养活我的人,而你们不能。

你们如此愚蠢,我怎敢与尔等相提并论?”

刺客登时被梗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虎营确实没有过劫掠,反而军纪极严。

他混进来的第一日,就有一个脸上带疤的女人足足宣讲了半个多时辰的纪律,还把其编成了歌,没学会唱不能正式加入。

那时在他心里,就有个奇怪的念头,老虎营到底是土匪?还是评书里的岳家军?可是抱着必死决心来的他,没去问过答案,现在也无须问了,横竖刺杀失败,必死无疑。

管平波不是来打嘴炮的,辩赢了土匪毫无意义。

坐回凳子上,悠然的道:“人,有七大关节、二百零六块骨头。

先用夹板把关节一一卸掉,再用铁锤顺着趾骨一节一节的往上敲。”

管平波慢条斯理的道,“骨头一块块粉碎性骨折,但脏器没有受损,你还活着。

穷乡僻壤之处,没有凌迟好手,也只得用此等笨办法了。

按照你的体格,保管能撑五六天。

想试试么?”

配合着威胁,管平波曲起手指,敲击着桌面。

约两公分厚的杉木板拼接的桌子,看起来不上档次。

然而却能敲的比整块的厚实木板更响。

审讯室里十分安静,砰、砰、砰的敲击声,回荡在狭小的室内,轻轻震动着刺客的胸腔。

不重,却似几根钢针,直插进他的肺里,呼吸困难。

良久,管平波给了刺客一个台阶,再次问:“你叫什么名字?”

刺客的喉结动了动,终是不愿真的不得好死,缓缓道:“江今北。”

“你的兄弟叫什么?还有同伙么?”

刺客先回答了后一个问题:“追杀我们的,并非只有百姓。

老百姓三三两两的,便是想抓我们也没法子。

你不卖盐,百姓怨声载道,可那起子懦夫,没人鼓动也只会熬着,一直熬到死。

是好几个与我们有仇的地主,说只要抓到我们,就可减免地租。

又有盐吃,又有地租减,还有人出主意拿章程,我们才被逼的死的死,散的散。

不然就凭你不卖盐根本没用!他们饭都吃不饱,抓个蛋的土匪。”

说着冷笑,“地主没一个好人,我等着看你们狗咬狗的一日!”

又是一个失业农民么?土匪的构成有许多种,而失业农民无疑是让人最同情的一种。

似李德元那种杀人越货强抢民女的玩意,怎么弄死都无任何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