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逃窜的步伐被弓弩所阻,为战兵追击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战场逐渐拉远,杨再林再看不清土匪的动作,唯见老虎营统一的军装好似洪流,将杂色的土匪吞没。

惨叫萦绕在耳边,不知是真实还是幻觉。

他四肢冰冷,惊觉自己干了蠢事。

却又抱着一丝侥幸,因为从头到尾,他都只在暗地里动作,不曾冒头。

杨再林死活想不通,为何老虎营能那么强!

就在此时,一股甜香袭来。

杨再林扭头,看到了侯堂明那张充满褶皱的脸。

他瞳孔一缩:是蛊苗!完了!

第144章 恐吓

“杨再林,你害了我侄子。”

侯堂明的声线阴冷,配合着他的身份,杨再林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爬满全身,生生打了个寒颤。

甜香渐渐浓烈,杨再林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心中无比惊恐,他中蛊了么?周围的青皮见了杨再林的情状,纷纷跪地求饶。

躲在树丛中的侯世雄拿着小扇子,拼命扇着香炉。

待香味散出,又手忙脚乱的掏出一只乌鸦。

“啊!”的一声鸦鸣,把杨再林吓的脚底一软,跌坐在地。

他张大着嘴,拼命的呼吸。

鸟雀们扑腾着翅膀,呼啦啦向天空飞去。

杨再林余光看着不知哪里多出来的几只乌鸦,直接尿了裤子。

侯堂明的手,悄悄挪动着机关。

一颗药丸飞入杨再林的口中,同时,天空下起了蜘蛛雨。

几个青皮再也忍不住,喊叫着,抛下杨再林,逃入了山林。

杨再林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颤抖的道:“别…别杀我…”

侯堂明却偏偏道:“嘿嘿,你说不出话了吧。”

杨再林张大着嘴,他方才没说出话么?

“你算计我侄子的时候,没想到今天么?”侯堂明的声音依旧阴冷,他的面部扭曲,丝毫不见在管平波面前的和气伶俐。

杨再林想喊:“不是我!”但他分辨不出自己是喊出来了,还是心理活动。

侯堂明轻声道:“你的肚子痛么?”

杨再林无知无觉,他只知道侯堂明手中蠕动的白色虫子,是那么的恶心、那么的可怕。

虫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裹着汁液,从天而降,爬满了他的脚,他的手,他的全身。

被虫子碰到的地方,立刻红肿,传来一阵阵的刺痛。

杨再林彻底崩溃,腾的站起身,发狂的向山下跑去!

云寨城内的百姓,又一次见证了老虎营的彪悍。

韦高义令人拿竹竿挑着人头,招摇过市。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着被砍了脑袋的土匪们。

只听一人道:“又杀了一窝,小孩儿心有那么厉害么?”

另一人道:“呸,便是有,我也不稀罕做这等丧尽天良的事。”

又有人道:“小孩儿还不一样是肉,你去炖两个猪心,看能长些力气不!”

“分明是母老虎手下的汉子杀的,难道个个都吃了猪心…啊呸…人心?”

“嘿嘿,你说母老虎怎地养了那多汉子?”

“你是说她是狐狸精变的,才那般厉害?”一人恍然大悟的道,“没听过吃人心长力气的,倒是采阳补阴听的多。

你们说是也不是?”

好有道理!围观群众纷纷点头。

就在话题往桃色方向拐时,突然,一身狼狈的杨再林大喊着冲进了城门。

他浑身长满了疹子,脸上更是肿的鼓鼓囊囊。

头发上与衣服上,沾满了蠕动的小白虫。

围观的人登时魂飞魄散,连连后退:“蛊苗!是蛊苗的虫!跑啊!!!!”

云寨城内一片混乱,杨家大门砰的关上,怕蛊苗传说中的夺命虫跳到自己身上,死活不许杨再林进门。

先逃下来的青皮们,跟自家人说了杨再林被蛊苗堵在山上。

结合着杨再林的狼狈,蛊苗的传说,再次顺着街坊,瞬间炸开。

不得进门的杨再林,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发觉他听得见周围的声音,也能听到自己说的话。

他觉得虽然中蛊,但杨家有的是钱,不怕找不到厉害的蛊师替他解开。

然而家门紧闭,无论如何也叫不开门。

杨再林愤怒的拍着身上的虫,没见过的,陌生的小白虫,但它们身上的粘液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邻居探出头来,一个稚嫩的童音道:“他舌头吐出来了,是吊颈鬼蛊么?”

孩子被邻居拽进家门。

杨再林伸手摸摸舌头,的确肿的嘴都含不住。

最可怖的是,他觉得他的喉咙也开始肿,难道来不及找别的蛊师了么?

杨再林有些绝望的一步步后退,艰难的挪动着步伐,又往山上走。

强烈的求生欲,致使他的身体激发出巨大的能量,即便浑身不适,他也得上山,找到侯堂明,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

心中后悔万分,不应该算计蛊苗的!又想,难道管老虎当真有天命保佑,连蛊苗都杀不了她?

才走到山下,杨再林迎面撞上了一群愤怒的佃农。

百户所只有一千亩地。

按照每人二亩的分配,可以供五百人租。

然而管平波租田租的尤其奇葩,她居然男女一齐算成丁!一个壮丁后面带的是一大家子,杨再林手底下的佃农今日倾巢出动,必然有人没排上队,租不到那三成租子的好田。

打斗中难免有死伤,活下来的人,撞见变了形的杨再林,一腔怒意无处发泄。

一人眼珠一转,便对周围人道:“不如我们学土匪,抓了他,让他家里拿田来赎!”

不消煽动,一群人一拥而上,纷纷解开裤腰带,把杨再林捆的严严实实,硬生生的拖去了田边的毛棚里,寻出一块旧衣料,逼的他签字画押,让渡田产。

杨再林心中着急,今日若找不到侯堂明,必定要死。

舌头肿着,他的话语含糊,无法指使人去寻找。

佃农们在干坏事,比他更为紧张。

鸡同鸭讲,不能沟通,杨再林的叫嚷被视为了反抗。

不知谁先动的手,杨再林本能的用脚回击,这一记更点燃了怒火,一众人立刻拳打脚踢。

杨再林原就身心遭受重创,哪里经得起一群佃农的磋磨。

接连哀嚎了几声,一命呜呼!

打死了人,佃农们慌了。

杨再林家大业大,手下青皮打手无数,还捏着田产这项命脉,如何是好?搁往常,这起子人只怕就要落草做土匪。

可刚刚才眼睁睁看着土匪被老虎营砍瓜切菜,石竹县无论如何再做不得土匪。

一群人便为了去临县哪个寨子当土匪,大吵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人道:“我们去投了老虎营吧!”

众人哭丧着脸道:“做佃农还要排队抽签,你想去就去啊?”

那人却道:“试试吧!我们去百户所门口跪求,母老虎或许心软了呢?”

众人又看杨再林的尸体,问:“他怎么办?”

那人一咬牙说:“推到井里,我们不认便是!”

说干就干,一群人麻溜的把杨再林丢到井里,就往百户所去。

行到门口,血淋淋的人头挂在了墙头。

一众佃农不由打了个寒颤。

出主意的人抖抖索索的跟看门人说明来意,看门的倒是和气,好生说了两句话,便入内通报。

管平波的办公室,紫鹃正叉腰控诉侯世雄:“你说借我的果蝇幼虫去办事!结果呢?结果呢?裹了生漆,全废了!我好容易养出这么些,你要我拿什么喂鸡?你说你一个蛊苗,养虫还不如我了?出息呢?”

侯世雄被骂的抱头鼠窜,底气不足的解释道:“那不是你养的虫密密麻麻的,看着吓人嘛!”

紫鹃气的一脚踹过去:“然后你就骗我,说定能还给我的!”

侯世雄道:“横竖白虫子养的挺快的,小妹子不要这么小气。”

紫鹃委屈的对管平波道:“营长,你看!你看!都是他,我的生产任务完不成了!”

管平波轻咳一声,忍笑道:“都是自己人,怎好过分计较。

罚他去给你养三个月果蝇也就罢了。”

侯堂明也一脸尴尬,侯世雄被算计,他当然是恼的。

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然想宰了杨再林,顺便宣扬一下蛊苗之恐怖,给同行留点营生。

哪里知道没弄好,叫杨再林给跑了!出道几十年,头一回这么丢脸!要是杨再林过几日活蹦乱跳了,他不是砸同行的饭碗嘛!

正不可开交,就接到佃农来投的消息。

老虎营不随便招人,佃农们才离去,怎地又折了回来?必然有缘故。

把人分开审讯,立刻就有了结果。

管平波道:“既如此,索性告诉他们,老虎营只有一千亩田,养不活那多人。

想要种田也容易,把杨再林家的田土抢了来,不就好了么?”

听闻杨再林死了,侯堂明算是保住了同行的饭碗,大大松了口气,忙道:“只怕他们不敢。”

管平波笑眯眯的道:“老虎营可以帮手呀。

与他们分说清楚,他们自己抢的我不管,倘或请我们出山,就须得听我们的调配,且看他们愿意不愿意。”

佃农们胆敢反抗,不至于被逼到今日之地步了。

听闻老虎营愿出头,忙不迭的答应。

三成的地租,便是自耕农也没得这样的好事,如何不肯?管平波横竖要打土豪分田地,顺势便派了一个小队跟着出门收田地去了。

才抠抠缩缩的人,有了靠山,转脸就抬头挺胸,直往杨再林家杀去。

惊魂未定的杨再林家,还在担心蛊苗拿他们全家出气。

就听外头来报:“婶婶,婶婶,不好了!老虎营来抢田了!”

第93章 船队&回朝&期盼

第145章 船队

暴力不能解决全部问题,但很显然能解决绝大多数问题。

在“打天下”的时候,效果尤其明显。

一治一乱的循环里,人们似乎习惯了这种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模式。

血淋淋的人头还挂在百户所的墙头,杨再林家的反抗弱的几乎忽略不计。

稽查队长李玉娇守在杨家门口,禁止一切打砸抢烧。

管平波对杨家的财富毫无兴趣。

劫掠太容易导致异常兴奋,比毒品还容易摧毁军队的精神。

在她前世的历史里,号称“满人不过万,过万不可敌”的铁骑,在制度尚且未健全的康熙朝,就腐败如朽木了。

打三藩,居然靠的是汉人的绿营,简直奇耻大辱。

究其缘由,便是落后的满洲,凭空捡了条臭鱼,骤然显贵,继而崩塌。

克制,是百战之师需要上的第一课。

因此,杨家的财富、住宅与城中店铺得以保存。

他们当然不会对管平波的放过感激涕零,但管平波毫不在意。

顺利的交割完土地,于次日一早,原该交给杨再林的佃租,陆续的交入了老虎营。

对于管平波说到做到的只要三成租,佃农们从最开始的将信将疑,迅速转化成感激涕零。

凭空多出来的粮食,可还债,亦可过个肥年。

一旗队第四小队长谭明志在沟渠旁边来回走动,指挥着新租得土地的佃农修缮着沟渠。

水稻,顾名思义,是种在水里的稻子。

从育秧到成熟,只在收割时会放干田里的水。

因此,引水的渠道尤其重要,每年都要修缮。

收获后的深秋与冬季,便是自古搞工程的好季节。

比较爱民的统治者,征调民夫也多在冬季,为的是不误农时,不伤农本。

古代的赋税分为两部分,一是钱财米粮,二便是徭役了。

徭役包含的范围极广,水利、运河、行宫、府衙、乃至官员的私宅私土,简而言之,只要当官的喊一声,衙役就可强行入村抓壮丁。

被抓走的壮丁能否归来,则看天看命了。

这还是盛世的待遇,到了乱世,徭役自然是躲不过的,除此之外还有各军阀山头掳掠人口,以至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故每逢乱世,打的生灵涂炭,人口大量的死亡,经济水平一落千丈。

直到打出一个新的王朝,才得以安宁。

如今正是陈朝没落,新王朝不见踪影的时候。

百姓如同惊弓之鸟,乖顺的听从着老虎营的调度,生怕一个不好,就失去了佃田的资格,落得个白忙活的下场。

水渠飞快的修好,紧接着是田地的围墙。

至十一月,老虎营的第三个堡垒便问世了。

佃农们没有因此闲下来,他们忙不迭的跟着老虎营烧砖盖房子。

短短一个月,他们不单有了三成租的田,眼瞅着就能住上砖瓦房,幸福的好似做梦。

虽然被叫做筒子楼的两层房子看起来很奇怪,每户人家也只有一间房,但丝毫不能影响他们的喜悦之情。

与佃农们一样高兴的,是新成立的船队。

行船虽苦,总也是个营生。

龙大力抬头挺胸的站在船头,后面是齐齐整整的十二条崭新的大船。

船舱有铁丝与藤制的双层盾牌,船两侧是密布的弩。

船员可躲在舱内操作弩,活似个移动的堡垒。

满载的船员个个不是善茬,山穷水尽的水手们,在利益面前,一呼百应。

尚在人世的水手蜂拥加入老虎营的船队,而他们的家眷,也成为了令人艳羡的后勤人员。

老虎营鲜红的虎头旗插在船头,迎风招展。

初冬的寒风里,干活的号子声,一浪高过一浪。

光着膀子的汉子们,把木头一根根的推入水中,成为了船队的一部分。

管平波立在码头,为船队践行。

夏天就承诺给窦家的木材,因腾不出人手,耽搁至今日。

自张和泰回去,巴州又送来一次东西后,再无音讯。

两下里足足断了半年的联系。

不知是窦家又遇事端,还是沅水的土匪实力增强,窦家不愿招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