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四姐在老大面前,底气很是不足的道:“我我我第一次见将军。”
康三姐也道:“我也怕呢,比不得你常见。再多见几次就好了。”
袁三姐撇撇嘴,很不满新收的小弟畏畏缩缩,却还是拿着糖分了一圈。把康二姐看的直乐,对康大姐道:“你看他们几个?”
康大姐正恼呢,赌气道:“你不是说不嫁么?又喜欢孩子了。”
康二姐对着榆木脑袋的亲姐,只觉得心好累。说什么都听不懂,满脑子嫁人生子三从四德。才来的时候,听说管平波不许她出嫁,跟着怨了足有大半年。
后来军营修好、人员补充后,她们这些“未成年”全被撵去上学。小的上全日制学校,大的半工半读上脱盲班。渐渐的,便理解了管平波当日的用心。这么个主儿,嫁给谁好呢?
别说陌生的男人了,就今日的事,她都想伸手揍人。即便她被李玉娇欺负了,也不能越级告状啊!人家堂堂司长,就欺负你怎么了?果真李玉娇是个小心眼,被欺负了都只能受着,告状人家更要整死你。何况康大姐又不是不知道她在习武。
而康大姐却是打一开始就不赞成妹妹习武。尤其是为了习武,辞了服装厂的正式工,自己弄了台手摇缝纫机回来做散工,收益锐减不说,也再不能上食堂吃饭。康大姐不是养不起,两个小的上学都是包餐的,统共一个妹妹要自己买饭票,不至于饿死。可就这么混着,什么时候是个头?
姐妹两个带着三个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回了屋,一齐吃了顿还算丰盛的晚饭。康三姐就趴在窗边写作业,两个小的暂无家庭作业,一溜烟的跑出去玩了。
康大姐拦住康二姐帮忙收拾桌子的手,狠狠心道:“这些不消你做。你要习武我也不拦你。可你养不活自己,光吃我的,我太吃力。正巧,好几个战兵都来提亲,你选个人嫁了,叫你汉子养你。你爱做什么做什么,我再不管你了,如何?”
第166章 分歧
第118章 分歧
康二姐看了姐姐一眼,淡淡的道:“我养的活自己。是你看我伴着糠吃饭看不过眼。”顿了顿, 又道, “不是我不识好歹, 但你若想给我吃了几回肉, 便要把我当牲口般卖了, 是再不能够的。
康大姐的脸霎时涨的通红,憋了半日,才憋出一句:“我什么时候当你是牲口了?我又没收高价的彩礼!又没把你胡乱许人!不过是替你张罗婚事, 怎么是卖了?我盼着你好还不行么你就是个忘眼狼!我白操了许多心!”
康二姐冷笑道:“本来就是白操心。”
“你!!”
“你说你操心的什么时候是正道?”康二姐道,“老三老四从来不管学业。你是睁眼瞎不要紧, 横竖在保育院, 旱涝保收。我也能混进纺织厂,过的差不离。小的呢?好地都叫人占了, 她们再不上进, 一辈子混吃等死吗?再说了,你是我亲姐, 给我二碗肉都嫌三嫌四, 我嫁了汉子,一味习武, 不好生伺候他, 他肯干了?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我们家是这个条件,又不是袁家, 入了张司长的眼,如今算官家小姐。躺着不动都没关系。为了讨好她们的娘, 什么好人家没有?我们呢?”
康大姐急道:“你也知道老三老四。你不嫁个汉子好拉扯两个小的,将来他们更没法说亲!你现在不嫁,再过二年,年纪大了,只好与人做填房当后娘,你还顾的上哪一个?”
康二姐嗤笑:“我又不是只有年纪值钱。李司长脸上还有道疤呢,求她的人少了?”
“人家是将军的弟子,你是吗?”
康二姐冷冷的道:“将军还是窦家的小老婆呢,现在她不当家吗?”
康大姐被妹妹顶的一噎,腹中千言万语,就是说不出来。只觉得妹妹说的全是歪理,心里更是恨上了学里,好的不教,成日间教女子打架好强。女人家好强又有什么用?她们的娘不好强么?管将军那般厉害,不也要抱个儿子才站得稳么?
早早结婚,趁着年轻,便是头一二胎是女儿都不打紧。这要是结的晚了,若是不能一举得男,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偏生她最不会吵架,见妹妹不听,便哭起来:“横竖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全不知道我一颗心。”
在一旁做作业的康三姐:“…”
“你们学了文化,就看不起我了,都觉得我说的不对。娘死的时候,你们还小,知道什么人情冷暖?”
康大姐哭道,“营里的先生嘴上说一套,可她们哪个不嫁了?先幼儿园的苏先生,不是巴着孔将军,她也配插队来教书?后来又调去了镇抚部,眼看着就起来了。你说学里的先生,男男女女的,哪个是不要成家的?李司长说不嫁,你也跟着学。你可知将军给她攒了多少嫁妆?仗着那些嫁妆,她吃到下辈子都不愁,便是将来没孩子,夫家又拿她怎样?你有嫁妆么?”
康三姐听的险些三观都裂了,插嘴道:“大姐,李司长…有没有嫁妆不是重点吧!?”人家是司长唉!
康大姐怒斥:“你闭嘴!”
康二姐一脸生无可恋,听她姐姐唠叨了小半个时辰,深深觉得浪费生命。索性挪到桌上,摇起缝纫机,开始做活。虎贲军内的男人很多都有家眷,老婆是能随军入后勤的。便是一时没有位置,总能轮到。
但家眷不止老婆,还有老爹老母婶婶嫂嫂兄弟姐妹。不可能全都能进后勤。可这些又是实在是他们的负担。雪雁便把后勤事务做了调整。
衣裳鞋子等为了保障质量,都归后勤。绑腿、绷带、打补丁等略有些不足也不打紧的,便都散了出去。还有后勤的供销社与流动供销社,接回来的临时订单、非批量可产的订单,都交予了家属,以补贴家用。康二姐接的便是做绑腿的活儿,按尺头算钱,做多少得多少。
因着虎贲军条件好,许多战兵在家乡讨到了老婆。后勤解决配偶就业,谁不把老婆带来吃公粮?弄的后勤的正式工越来越难弄到手。
康家姐妹都是仗着入营早资历老,才能混一个。难怪康大姐对于康二姐一声不吭辞了工那么大意见。可康二姐意见更大。她姐姐忘了,对不识字的人而言,想进后勤做正式工难如登天,几乎只有嫁战兵一条路可以走,嫁给后勤都未必顶用。
但她康二姐是识字的好吗?她出来容易,回去也容易啊!她可以去幼儿园教书,可以去小学教拳法,还可以去各处做通讯员、去管平波等人的办公室做抄录、去流动供销社记帐写清单。
千字文就是她的底气,她自然有勇气辞职去博一把前程。再说了,她都入了李玉娇的眼了,做不了亲卫,做勤务兵不行么?这些大官手里放出来的人,就好似官家子弟,一出来便能踩人一大截。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姐就是听不进去。
等日后当了官,就是她男人靠着他当正式工,不是她靠着她男人当正式工。打小就看爹的眼色,战战兢兢的活了十几年,她是真的再不想当个小丫头片子,叫人任打任骂了好么?
康大姐一面收拾着家里,一面不停的碎碎念。康三姐耳朵眼里堵了两团棉花,试图屏蔽姐姐的唠叨。偏生她在做数学题,半点不能分神,被大姐烦的想掀桌。
数学题的鬼画符难的令人发指,而康二姐上的是脱盲班,语文还勉强,数学就洗洗睡吧,她够呛能看懂阿拉伯数字。每每看着妹妹抓狂,都是一脸爱莫能助。康二姐做活倒无所谓分心不分心。做熟了闭着眼睛都成。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愿呆在服装厂的缘故。便是做一辈子,也是个小工。
天色渐渐暗了,屋内点起了油灯。康三姐收了作业,把最小的那只洗干净扔上床。油灯下康大姐也做起了活,与康二姐两个就着微弱的油灯缝起了绷带。她做完一条,扔去康二姐的篓子里,自己并不拿去换钱。康二姐深深叹口气,指着康三姐道:“不能写作业就背书。一则你自家复习,二则叫我也跟着听听记上两句,有助于识字。”
康三姐知道二姐没赶上好时候,她其实只比二姐小三岁,但当时划年龄一刀切,二姐就给划到了扫盲班。当然,她们这一批学的也糙。运气最好的当属老四,学的那玩意她们都看不懂。以后正经学出来,轻易就能分去各个机要岗位。一开始便与她们不同。
夹在中间,更能清晰的知道彼此的区别。心里十分同情二姐,便把早就滚瓜烂熟的蒙学拿出来背,替姐姐加深印象。中间偶或有几个字康二姐忘了怎么写,康三姐就在她手心里写一回。效果比不得拿笔练习,总归是聊胜于无。穷人家的孩子,有上学的机会就不错了,哪里有资格挑拣呢?
康大姐与康二姐两个在油灯下,直做到眼睛发酸,方才停手。康三姐早歪在一旁睡着了。康二姐力气大,把妹妹抱到床上放好,自己挨着她,拉上被子睡死过去。一夜无话。
临近年关,后勤为备年货,越发忙碌。镇抚部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因今年改了政策,战兵可轮流放年假回去省亲,好些人出来好几年了,自是想念家乡父老。镇抚部一面审核申请,一面与后勤部联络回乡团的船舶马车。又有,锦衣还乡,少不得买些年货。极容易刺激各地经济,连带虎贲军自家的供销社也是差点被哄抢一空。
见此情形,管平波暗叹不已。战兵的收入便是不高,积攒一年也是可观。家庭负担不重的,在衣食住行皆包的情况下,根本花销不完。管平波很想借此搞养老金体系。然养老金已涉及金融,她两眼一抹黑,根本不敢下手。
如今打仗的人才勉强凑上了,后勤也差不多够使了,金融方面的连个鬼影都没瞧见。恨不能即刻打到江南,抓几个民营资本家回来成立银行系统,盘活整体经济。奈何实力不足,只得又拿出来日方长安慰自己。
不过到了年下,管平波反而比往日清闲。想起自己承诺过得闲了去看谭元洲,却是一事接着一事,腾不出空来。谭元洲亦是忙碌非凡,潭州是大城,比不得飞水小地方好控制。叫他回来过年他也不安生。
此刻批完文件的管平波突然灵光一闪,不如她带着甘临去潭州过年,岂不甚妙?随着势力的扩大,她早晚要把中军以及孔彰部搬去潭州,先去看看谭元洲的工作有无疏漏,同时看看他本人,端的是两全其美。
北矿营镇抚有陆观颐、后勤有雪雁、战兵有孔彰,过年还真不消的她操心多少。反倒是潭州看起来更要紧些。两地相去不远,便是有事,也能赶的回来。自己铁桶般的老巢,可比潭州放心多了。
说干就干!管平波火速跟各处打了招呼。陆观颐等人险些替谭元洲哭出声来,母老虎终于开窍了,可喜可贺!老谭不容易哇!
第167章 微服
第119章 微服
插着虎贲军旗帜的船扬帆起航。甘临在船舱里疯跑尖叫。早说了要去潭州,一直拖着。从夹衣等到了棉衣, 方才成行。先前还真当要骑马去, 害她苦练了许久的骑术, 哪知真出发了, 发现竟是坐船。居然又被妈妈骗了!
内河河道狭窄, 船便比江上的小上许多。甘临又蹦又跳,震的船微微颤动。幸而在座的身体素质都不差,没叫她整的晕船。
管平波难得休闲, 在船舱内蒙头睡觉。倒下便睡算的上她的一桩本事了。刘奶妈见管平波睡着,出来喊了好几次, 才叫甘临安静了下来。常言道, 同行是冤家。照看甘临的刘奶妈与照看咸临的邓奶妈没少别苗头。一个是亲生的,一个是带把的, 各有千秋, 两个奶妈也是卯足了劲儿给自家主子争脸面。此番管平波以咸临年幼为由,只带了甘临出门, 刘奶妈已是嘚瑟了好几日了。
按住甘临, 刘奶妈开始絮叨女子庄重文静的道理,还拿陆观颐举例:“你看姑娘, 端庄娴雅, 哪个不爱?你将来若似姑娘一般,提亲的人能踏平门槛哩。到时候我们在里头选个最好的, 风风光光的出嫁,才是体面。”
甘临问:“什么是出嫁?”
刘奶妈想了想道:“譬如将军, 原先住在刘家坳,后来长大了,嫁与你阿爷,然后生下的你。”
甘临问:“刘家坳是哪里?”
刘奶妈道:“是巴州城外的村子”
甘临惊了:“我妈不是长在我们家的啊?她是从别处来的啊?”
刘奶妈哭笑不得:“谁是天生长在夫家的啊!”
甘临道:“那我以后也要去别人家咯?”
“自然。”
甘临撇嘴:“那干嘛不是别人来我家啊?”
刘奶妈耐心解释道:“你是女孩子,当然是你去别人家。”
甘临问:“为什么?”
刘奶妈道:“没有为什么,大家都是这么着。”
甘临追问:“那姑娘呢?”
刘奶妈只得道:“姑娘还没嫁呢,当然还在咱们家。她要是嫁了,就是别人家的啦。”
甘临道:“那还不如不嫁。”
刘奶妈笑骂一句:“又胡说。”
张金培挖着鼻孔道:“刘奶妈,你忘了上门女婿了”
刘奶妈道:“上门女婿有什么好?但凡好点的男人,哪个爱做上门女婿?”
张金培吊儿郎当的道:“那是没有能干人。你问问战兵营,多少想给管家做上门女婿的,母老虎看不上啊。”
刘奶妈登时火起:“成日见你们胡闹也就罢了,当着孩子乱说什么呢?那是我们家二太太,她不计较你们,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我从没见过你们这等不要脸的,有夫之妇骚扰个没完!军纪怎地就不治死你们”
张金培从凳子上跳起,嚷道:“你别乱讲!我才没看上她。”说完腹诽道:那么不讲理,他也觉着众人眼瞎!
刘奶妈没好气的道:“那你还说?”
张金培翻个白眼:“我说怎么了?二太太又怎么了?不兴人改嫁啊?”
刘奶妈气结:“我家二老爷还活着呐,改你娘的嫁啊!”
张金培道:“活着就不能改嫁了?休了你们二老爷便是。”
刘奶妈愤怒的道:“哪有太太休老爷的!?”
张金培给噎了一下,哼唧道:“你们汉人狗屁规矩真多。”
刘奶妈方才想起张金培压根就是化外之人,苗家如今大半拉还走婚呢!谁知道爹是哪个!顿时觉得自己蠢了,跟个野蛮人说了半日。掉头就来教育甘临:“别听他的话,他不是我们汉人,不讲理的。”
甘临听了一串新词,正疑惑呢,问:“休是什么?”
刘奶妈恨不能给张金培一下,咬牙切齿的道:“不是好话,你再不许提起了。”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跟管平波提上一提。虽说巴州喜悍妇,然甘临如今是越来越野。跟一群糙汉子混着,将来怎么说亲?还是送回巴州养得了。只怕二老爷还更温柔敦厚些!这都叫什么事!
甘临哦了一声,完全没把刘奶妈的担忧放在心上。见张金培在火里刨红薯,也闹着要。张金培闲的神蛋疼,带着甘临,烤了红薯烤香芋,烤完香芋烤鸡蛋,最后都烤到橘子了,管平波还没醒来,张金培却是带孩子带烦了。把甘临往里屋一扔,自己寻了块地眯着去了。
甘临跳上床,骑在管平波肚子上,一阵乱拍:“妈妈!起来!我无聊了,起来陪我玩!”
甘临一直在外间说话,她小孩子家家的,声音又尖,管平波被吵醒了好几次。这会子见她直接在床上闹场,几乎仰天长叹!这闺女怎么跟只哈士奇一样啊啊啊啊!就算是狗看大的,你能不能学学狼狗、学学警犬啊?你特么没见过哈士奇啊!靠!
郁闷的起身,管平波道:“精力旺盛没地儿发泄了是吧?”
兴奋过头的甘临方才想起亲妈不是她那一群师父,被闹起来是很有可能揍人的!缩缩脖子,弱弱的道:“没有…我去写功课…”
管平波木着脸道:“船上你去写什么功课?晃成这样,倒好练下盘,去站桩吧!”
甘临瞪大眼:“我早起才站过!”
管平波跳下床,轻轻一脚就把甘临踹了个马趴:“你早起站了,下盘稳了吗?”
甘临:“…”遇到个不讲理的亲娘,能有什么法子?不情不愿的在屋中摆好架势,站桩。
屋里瞬间就安静了,管平波打了个哈欠,出到外头看风景。天寒地冻的,两岸皆是枯草衰杨,又没下雪,半点景色都无。倒是水上行船来往如织,显的异常繁华,与岸边骨瘦如柴的洗衣妇女形成鲜明对比。洗衣机都问世多少年了,还无法普及到家家户户。不过她弄的那玩意真无法洗干净衣裳就是了。做活的衣裳,便是后世,不送去干洗店,自家也是要手洗的。
站在身后的李修杰忍不住叹了一声:“她们真苦。”
管平波道:“是啊,这么冷的天,水边风又大。衣裳洗干净她自己弄一身水,还未必及时烤的干。一不留神病了,也吃不起药,都是挣命罢了。”
李修杰便问:“将军为何不把周边都打下来呢?我们梁梅二州,总是好过的多。”
管平波轻笑:“我正寻思着呢,过了年是打鹤州还是苍州。”
李修杰眼睛一亮:“果真?”
管平波笑道:“想出门打仗了?”
李修杰摇头:“我跟着将军挺好的。只是觉得我们如今什么都不缺,总不能窝在山里一世。苍梧未曾全打下,苍梧外还有浔阳,还有许许多多的地方。要是哪里都似我们飞水一般,就好了。”
管平波大笑:“那便是盛世伟业了。”自从土改后,两州基本没有再大规模饿死人。且水利系统日趋完善,抗灾能力大大提高;工商业逐步兴起,百姓生计再不似以往艰难。若要天下都如此,可不是标准的盛世么?可惜难啊,后世还有贫富不均呢!地盘大了,对基层的控制力必然削弱。谁知道那时候,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呢?到那时,只怕工作重心就得转移到反腐倡廉了吧?
想到此处,管平波又陷入了沉思,农业文明再怎么盛世,也就是个不轻易饿死的下场。而把农业文明推向工业文明,她能做到么?
工业文明,可不是如今建上几个工厂,就叫工业文明了。那是一整套体系,且前期的积累不乏血腥与残酷。犹记得建国后的大炼钢,不知多少人瞬间气化在绝对高温里。一个个劳模的名字在心里划过。
纵然她现在没有群狼环饲,无需后世那般玩命的往前赶。但工业依旧是鲜血才能浇出的花。长长叹口气,她还是打下天下再想这些吧。这会子连个大型的铁矿都没有呢。飞水铁矿也就是堪堪足够现在的虎贲军消耗。再扩张一点,可就供不上了。
从飞水到潭州是顺水,故而不费太大的力气便到了。潭州城外来往的船只不知多少打着虎贲军的旗号,守城的人也不在乎。验过印信,便安排靠岸。
管平波有心想看看潭州市井,故弄了个缝着头发的头巾戴在脑袋上,遮住标志性的短发。又换上了裙子,掏出根防走失带,把甘临套上,带着人优哉游哉的下船。李修杰等人只好撸下肩章,冒充百姓。
此乃天朝特色,军服能成流行,满大街穿迷彩服的农民工乱窜。有肩章的才是军人,没有的鬼知道是干什么的。管平波万万没想到,她穿个越,竟把这毛病带到了古代。入目皆是各种仿军装的短打。百姓本来就没几个穿长衫的,换个款式适应良好。只把管平波看的阵阵儿肝疼,老百姓穿军服是特色,可一群军服里混着汉服,那特么是个人都不能忍好么!?这是大型cosplay现场吗?
翻个白眼,牵着甘临在城中乱逛。潭州城显然还没从战乱的阴霾中恢复过来,四处都能见破砖烂瓦,一副颓废的景象。路边摊着无数的叫花子,苍蝇乱飞,不知是死是活。城中弥漫着酸腐的臭气,临近年关,并不见多少热闹。绕了小半个城,管平波进了一间大铺子称了些糕点蜜饯,当做给谭元洲的年礼。顺便操着巴州话问掌柜的:“生意可好?”
掌柜的笑笑:“奶奶瞧见了,都没几个人,糊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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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平波套话道:“我前年来过一回,也在你们家买了东西,你怕是不记得我了。那时生意看着还好。”““唉,去年遭了兵灾不是?”掌柜神情低落的道,“兵过如篦,有什么好说的。老婆孩子都没了,就剩我个孤魂野鬼,混着吧。”
管平波问:“是朝廷军掳走的么?”
掌柜点点头,眼圈有些泛红的道:“窦家后来又回来了,可人都没了,又有什么用?要是窦家没给打败就好了。他们虽然收茶钱,倒也没那般祸害过人。”
管平波突然不动声色的问:“现窦家还在城里吧?还收茶钱么?”
第168章 感动
第120章 感动
掌柜摆手道:“他们是新来的窦家,二太太的人, 不收钱, 好着呢!上回我门梁塌了, 好悬没砸着人, 几个当兵的路过, 二话不说帮我修了半日。待我回屋拿了钱与他们打酒喝,人都走了。我追到他们营里,死活不肯收。我做了一辈子生意了, 从没见过这样的兵。”说着笑指甘临道,“告诉奶奶句好话, 等小姐长大了, 就往虎贲军里挑女婿,一准靠谱。”
甘临抬头道:“我们就是虎贲军的, 女婿是什么?”
掌柜一呆:“你们是家眷?”
管平波淡定一笑:“稽查司的, 来看看有没有当兵的违法乱纪、搅乱市场。”
掌柜一拍大腿道:“哎哟!那不就是御史了吗?”
管平波给逗笑了:“又不是朝廷,哪里跑出御史来。”
掌柜笑道:“朝廷有你们的模样, 我们就好过咯。不是我溜须拍马, 服装厂没开起来的时候,城里更不成模样。如今许多人有了营生, 气象好多了。可惜还是缺粮, 米价贵的很。赚点钱都折了米,一点都剩不下。再来点天灾人祸, 只怕又活不下去了。”
管平波道:“城外有好些荒地,没人敢种吧?”
掌柜道:“可不是?又不是你家的地, 你种了算谁的。哎,女御史,我问你一句话。听说你们在梅州是分地的?不许有地主,都按丁口分,是也不是?”
管平波道:“是倒是,只梅州的地已经分完了。”
掌柜一脸失望的道:“还是地好,种地有吃的。不像我守着个店,又不能煮又不能吃。你们什么时候在潭州分地就好了。”
管平波不由轻笑,她这是众望所归了么?闲聊了几句,找了个借口,管平波便出了店门,低声嘱咐甘临:“妈妈要打听事,你别乱说话。”
甘临点点头。管平波说了句“乖”,塞了她一手的蜜饯,以堵她的嘴。而后接连问了好几家店铺,查阅虎贲军的军纪。不是她不信任谭元洲,就怕谭元洲顾不上,本地人敢怒不敢言,上下一起欺瞒于他。而自己是个生面孔,又是个带着孩子的女人,一般人都不防备她,反肯透露些信息。
问了一圈,归谭元洲直管的战兵营没什么问题,基本做到了军规要求。没事扶老奶奶过过马路,在民间口碑还行。服装厂鱼龙混杂,很有几个刺头干了些诸如吃霸王餐、调戏妇女等违法犯纪之事。皆叫管平波记在心里,决定回头狠狠收拾一番后勤。省的战兵打下的基础叫他们毁了不说,万一弄的战兵心理失衡,跟着学坏,性质更严重!
一路踱到营门口,被战兵拦在外头,问:“你哪来的找谁?”
管平波道:“谭将军在么?”
战兵愣了愣,看管平波带着个孩子,便道:“稍等,我叫人进去问问。”
管平波便站在营门口等,又扭头跟看门的闲话。看门的不搭理他,蹲在营门口前卖糍粑的一个大爷道:“小嫂子别说了,除了问路求助,或是你要往里头寻人,他们都不回话的。不然你看这一个个精神小夥,得多少姑娘家来搭讪!”
管平波便笑着问大爷:“你家糍粑怎么卖?”
大爷赶紧推销起自家糍粑来,管平波最爱混了青蒿的,专挑着青蒿下手。大爷急了:“你不能只买青蒿的,你都捡完了,我怎么卖呢?你得搭着买!”
管平波笑道:“你青蒿的卖贵点不就结了?”
大爷道:“嗳!贵了谁买?青蒿是野菜,不值钱的东西,我贵了,旁人不跟着贵,都不来我这里买,我更没活路。”
管平波不爱吃白糍粑,跟大爷谈能不能给个方便,她愿多出钱。大爷不愿,二人你来我往,皆不肯退让。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你是馋死的吧?这么一会子就买上糍粑了!”
甘临登时兴奋的尖叫:“师父!”
来人正是谭元洲,笑着把甘临抱起,扯着她身后的带子道:“小狗崽子!”
管平波跟大爷杀价杀了个来回也没占着便宜,怏怏的按照大爷的规矩,两原味的搭着一青蒿的买了半篓。谭元洲的亲卫自是识得管平波,忙不迭的赶上来给钱拿东西。管平波笑着道谢,就与谭元洲一齐往营中走。
甘临搂着谭元洲的脖子,极亲热的道:“师父,我好想你呀!”
管平波道:“那你留在潭州算了!”
甘临果断拒绝:“不行!我来潭州了,袁三姐他们一准打不过刘婷婷她们,我甘家帮的天下,就要易主了!”
谭元洲听的喷笑:“你说你们学里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甘家帮是什么?”
甘临理直气壮的道:“戏上的豪杰都有堂号,我们当然也要有。你没看最近的新戏吗?”甘临说着手舞足蹈,“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打的好生爽快!”
谭元洲抱着说戏的甘临进了住所,扔进火箱里烤火,而后请管平波坐了,才道:“听外头回报有个妇人寻我,我走出去远远看着,险些没认出你。见了甘临才反应过来。你这又是什么打扮?”
管平波笑道:“微服私访,看你的差事干的好不好。不好我打你板子!”
谭元洲嗤笑一声,问道:“你老人家招呼也不打,冷不丁的跑了来,想过住哪里没有?”
管平波理直气壮的道:“这里啊!”
“那我呢?”
管平波摊手:“鸠占鹊巢,你自寻出路吧!”
谭元洲:“…”
管平波道:“我好心来看你,你竟敢摆脸子给我瞧,活腻歪了吗?”
谭元洲告饶道:“不敢,不敢。我现就叫人进来收拾,给你老人家重新铺铺盖、摆家夥!”说着又道,“你来晚了两日。二老爷前脚才回巴州过年,今岁你们都没见过,偏又错过了。”
管平波摆摆手道:“我知道他走我才来的,不然撞上了,他喊我回巴州过年,我去还是不去?说正经的,我看你这半年辛劳的很,人都瘦了。”
谭元洲笑道:“万事开头难,过一阵就好了。我正欲写信给你,你倒先来了。”
管平波忙问:“有事?”
谭元洲道:“潭州城比飞水大许多,我想在火器营之外,再添些人手,以维持治安。”
管平波唔了一声,道:“写个具体的条陈给我,我好归档。”
谭元洲笑道:“就是一说,年后才能办。先前你说秋天来,一直没来。如今服装厂放了年假,外头支摊子卖小吃的都散了,你来不好耍的。”
管平波道:“路边摊我才不吃,省的闹肚子。城内有什么有名的酒楼没有?我倒要吃个新鲜。”来古代之后,还没下过馆子呢!好歹穿越了一把,那临街的二楼包厢定要去体验体验,没准就能捞上一折子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