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大伯忙不迭的站起,搀起老娘就跑。管平波满意的点头,这样很好嘛!本就恩断义绝,何必强行再续呢?世间几户人家能混个铁定不饿死?她觉得,自己真厚道。

甘临看着管平波,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流氓,不因地位而变迁,不因立场而转化,确实是她如假包换的亲妈。

久别的疏离感散去,甘临顽皮的伸手摸了摸管平波的肚子:“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呢?”

管平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问道:“你想要什么?”

甘临笑笑:“都好。”

管平波又问:“你可知我着急召回你,意欲为何?”

甘临的心咚的跳了一下,不知如何接话。

管平波淡淡的道:“儿奔生娘奔死,棺材板上生孩子。”

甘临脸色剧变:“妈妈!”

管平波道:“如果我没挺过鬼门关,你待如何?”

管平波登基不足一年,江山不稳、四海未平,如若有个三长两短,虎贲军会不会就此分崩离析?甘临的后背渗出了冷汗,黔安战场上,李乐安拿她当小孩子,那比李乐安年岁更大、资历更老的旧部,又会拿她当什么?主少国疑自来凶险,她不认为自己能接的下母亲的权柄。尤其是,如果…只救下了孩子,孔彰会让她顺利登基么?

“知道怕,不算傻。”管平波道,“以我的身体,一般没事。但依旧是那句话,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天命不会永远眷顾哪个人,时刻准备着,就是为了上天突然收回眷顾时,可以凭借自身的本事活下去。国赖长君,你是我最大的孩子,这个担子正该你来挑。”

甘临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竭力冷静的道:“那个,孔王叔那处…”

管平波轻笑道:“孔王叔…你知道你弟弟怎么叫他么?”

不用想也知道,咸临正经的有奶便是娘。

“老倌…”管平波忽然甜腻的声音吓了甘临一跳。

“有一度,我是这么叫你父亲的。”管平波道。

甘临浑身的鸡皮疙瘩一层层的往下掉。

管平波大笑:“你在虎贲军内,比咸临更名正言顺,所以你比他更傲。可是甘临,如果去岁的冬夜里,死的是我,你父亲册立新后,你会梗着脖子不唤她母亲么?”

甘临咬着嘴唇,沉默。

“孔彰只愿做外臣,怎么称呼都不要紧。”管平波敛去了笑容道,“但是,想做太子,面上笑嘻嘻,心里娘卖批,仅仅只是基本功而已。”

太子两个字好似凭空炸响的焦雷,震的甘临猛的抬头。

管平波坐直了身体,正视甘临:“你,做得到么?”

第325章 浮肿7月31日第一更

第122章 122浮肿

八月十八日, 韦高义白莲回京,韦高义正式接管禁军。校花的全能保安八月二十一日,管平波颁旨, 以长女甘临为太子, 着礼部预备册封事宜。八月二十七日,礼部主持皇太子册封仪, 甘临入主兴圣宫, 成为国朝首位太子。

九月初一, 管平波进入预产期, 令莫日根代管驻军, 唤孔彰回京。京城全线戒严,禁军一团调入太极宫,戍卫宫廷。韦高义留守江北大营,李玉娇则入宫镇守。金吾卫早换成了自己人,宫女太监重新梳理,确保万无一失。

昔年,管平波生育当口遇袭,给李玉娇韦高义等人造成了莫大的阴影, 深刻理解了趁你病要你命的含义。而今管平波再度面临生育, 强敌姜戎虎视眈眈, 昔年旧部绝不敢有任何松懈, 以免叫敌人有可趁之机。

九月秋高气爽,孔彰盘腿坐在船头,清风拂过, 衣袂翻飞,却是吹不走他心底的复杂。前次出兵江淮,管平波篡位登基;此番追击姜戎,甘临册封太子。登基不必说,然是否刻意避开他册封甘临,不得而知。

孔彰并非很重权欲之人,至少重不过管平波;亦算不上清心寡欲。与其说他日常表现的对民政毫无兴趣,不如说是管平波对他的限制,导致他无法触及民政。管平波当时对他不懂后勤的质问言犹在耳,但,真的是他不懂后勤,还是管平波严防死守下,铁板一块的后勤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作为臣子,孔彰忧虑主上的不信任;作为男人,郁闷于女人的不交心。五月间的职位变动,他从中军车骑将军升任为大都督,统管天下兵马。换个皇帝,换个臣子,是何等的信任?偏偏皇帝是牢牢手握军权的管平波。中军改禁军,车骑将军改京卫指挥使,眼花缭乱的变更背后,是管平波的心腹韦高义对他取而代之,是他彻底失去了中军控制权。同时管平波重起早已废止的大都督,是用调兵权替换他的掌兵权,还是制衡韦高义,以免有人威胁京畿?同样不得而知。

船只掠过江北大营,摇摇晃晃的停在了城外的码头,高耸的城墙莫名形成了难以描述的压迫感。孔彰压下心底的烦躁,跨上马背,朝宫廷飞奔而去。

孔彰是梁朝开国以来,唯一可以策马入宫的臣子。不独宫门前无需下马,亦不必搜身,刀剑甚至可以直接带进管平波的卧室。但他曾徒手袭击过管平波,换言之,他是否带着武器,并无区别,所以管平波索性特别给个恩赏,以视荣宠。如此虚伪,孔彰自愧不如。

福宁宫前下马,太监小跑过来接过缰绳。穿过门廊,太子甘临立在东耳殿前迎接。孔彰顿了顿,太子的封爵,比他高了整整两级。迟疑间,甘临已跑了过来,在他跟前立定,福身一礼:“徒儿见过师父。”

孔彰避开,抱拳行礼道:“殿下,尊卑有序。”

甘临闻言,后退了仗余,助跑几步,而后双足猛的发力,跳上了孔彰的后背。孔彰只得反手接住,就听甘临娇嗔道:“好坏心眼的师父,有了儿子,就不要我了!”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必须是管平波亲生的!孔彰撒开双手,甘临轻巧的落地,抱着孔彰的胳膊道:“师父,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虚伪劲儿也是管平波亲生的,孔彰不欲同孩子计较,岔开话题道:“陛下生了?”

甘临摇头。

孔彰道:“那你怎么知道是弟弟?”

甘临眨眨眼:“猜的,我铁口直断!”

孔彰在甘临头上弹了个镚儿,转身进门,掀开帘子后却是怔了。靠在软垫上的管平波身体肿了一圈,脸色蜡黄,再不见半分往日风采。三两步走到近前,问道:“你…怎么了?”

管平波浑不在意的道:“孕妇浮肿,没见过?”

孔彰挨着管平波坐下,伸出手指按住她裸。露在外的脚背,肉果然陷了下去,半日浮不起来。

甘临见此情状,不便打搅,默默退出了屋内。雪雁亦知管平波不甚喜欢被人团团围住,对范元良等人使了个眼色,齐齐避到了外间,顺便放下帘子,好叫他们夫妻独处,又不至于有事时寻不着人。

孔彰托住管平波的脸,轻声道:“辛苦了。”

管平波在孔彰的手心里蹭了蹭,笑道:“我觉着还好。旁人都肿好几个月,我才肿几日。”

平日越是彪悍的人,不适起来越明显。管平波的水肿其实算不得严重,关键是孕中后期运动量急剧减少,肌肉变松加水肿,反差过大。孔彰心痛的把手放在了管平波的腿上,问道:“我帮你按按?”

管平波道:“日日有人帮我按,你才回来,且去洗漱。天色不早,我们吃了饭好休息。”

孔彰方想起自己一身风尘,忙去东间洗漱。管平波那副模样,他没心思泡澡,匆匆收拾完毕,散着头发便回到了西间。见他出来,宫女们忙从食盒里端出饭菜,摆在了圆桌上。

管平波看着肿,行动尚算灵巧。从榻上翻起,走到了圆桌边吃饭。怀孕后她便吃的清淡,有了水肿后,更要少吃盐。清汤寡水的,看着就没食欲。盯着孔彰那边的双椒爆炒鲜虾河蚌,咽了咽口水,郁闷的端起自己的碗,味如嚼蜡的扒饭。想着自己的体质,不知道生几胎才是尽头,顿觉生无可恋。

吃完饭,管平波老老实实的爬上床。小太监殷勤的赶上来替她按摩。孔彰阻住小太监,笑道:“你下去吧,我来。”

管平波绝无自虐的习惯,怀疑的看向孔彰:“你会不会啊?”

孔彰笑道:“肚子大才易水肿,你想想怀了龙凤胎的肚子有多大?”

管平波撇嘴:“三天不练手生,二十年前的老黄历,别拿出来说嘴。”

孔彰笑着捏了捏管平波的脸:“你让我试试,不舒服了再喊人。你怀的是我们的孩子,我总要能为你做点什么才心安。”

我勒个去!情圣啊!看来总能娶到公主,靠的不止是脸,而是实力!管平波决定相信孔彰一回,大咧咧的把下身给了他。

孔彰粗糙的手掌覆上了管平波的脚背,轻轻的揉捏,技术意外的好。管平波很快就舒服的眯上眼,孔彰扭头看见,没忍住在她的下巴上挠了两下。

管平波:“…”这位同学,老虎跟猫是有区别的!

孔彰讪笑的收回手,低头认真干活,长长的睫毛在鼻梁上打出浓浓阴影,遮住了漂亮的眼睛。分别数月,两个人此时却都不想说话,共享难得的静谧安宁。

待孔彰把两只腿都按完,管平波已靠在床头睡着了。轻柔的把人放下,管平波不愿仰躺,扶着肚子翻身,变成了侧躺。

浑圆的肚子里,孕育着小生命。孔彰心里五味陈杂,这是他的第五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母亲彪悍到不需要父亲存在,独自便能庇佑的孩子。沉积在腹中的不满,随着肚皮上移动的鼓起慢慢消散。诸事如光影,总有两面。欣赏管平波的强大,便不得不忍受她的心机。似他这等天煞孤星,孔氏族人尚且遭受连累,何况儿女?也唯有管平波,能让他的血脉延续。再则,他是男人,有些事总该他起头去化解才是。

兴圣宫内,睡不着的甘临凭栏赏月,心思却不在夜色上。她的母亲即将生产,如若是个儿子,会成为她强有力的对手。因为朝堂上,永远不缺人投机。即便她因年长占尽了优势,但那些无法从她身上获得好处的人,定会掉头去扶植他人,以求从龙之功。

与能力无关,身为太子,不可能让满朝文武都满意,只因皇帝的心腹是有限的,不能惠及整个朝堂。而孔彰位列大都督,他愿让亲子臣服于她么?休说孔彰乃开国元勋,便是寻常帝王家的继后,又有几个不对先皇后留下的太子虎视眈眈?眼下的局面,竟像极了窦家上一辈的争端。她的伯父死于心胸狭窄,她绝不能步伯父的后尘。然,道理是道理,真做了太子,方能理解窦元福之尴尬。想当年她手起刀落,灭窦元福满门,不想今日轮到她来纠结,世事当真无常。

院中的丹桂飘来丝丝缕缕的甜香,甘临强行平复纷乱的情绪,手指虚空比划,默默分析起了朝堂。管平波对文臣系统的改革,是从下至上的。先控制基层,再反推中枢。因为坚实的基层,才能真正有效保障虎贲军的后勤,而稳定的后勤,是北伐的关键。因此,中枢文臣早晚要被替换,除非他们彻底向管平波投降。

刚刚才建立的梁朝,武将有着极大的话语权。就如唐朝初年,很难判断谁是文臣谁是武将。放眼朝堂,皆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狠角色。所以,她要考虑的,唯有武将。

一个好汉三个帮,甘临拉拢方墨,正是因为其父为方坚。除却当年外放石竹,一直呆在中枢的方坚好似没有什么亮眼的功绩,可恰恰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能入参谋司,能保障中枢稳定运营,能仅仅以镇抚司长率先入阁,证明管平波用他用的极为顺手。那么,旁的不论,最起码他揣摩上意的本事,无人能及。但方墨是独生子,她的示好未必有用。

余下的重臣,有李玉娇、韦高义、张金培、唐志敏、侯玉凤等等,其中最重要的,是李玉娇。甘临腾的站起身来,手指无意识的在柱子上画着圈。

大师姐,你会帮我么?

第326章 二胎7月31日第二更

第123章 123二胎

嗙、嗙、嗙, 丑时的梆子沿着夹道,隐隐约约的传进了屋内。校花的全能保安管平波手抚上肚子,缓缓的睁开了眼。就在刚才, 她的肚子突然抽痛了一下, 不甚明显,但足以将她惊醒。甘临出身时兵荒马乱, 细节早已记不分明, 不过算算日子, 倒是差不多了。

管平波保持着侧躺的姿势没有动, 从阵痛开始到生产有很长的时间, 现在把人叫醒没有意义。横竖这年头生育主要靠本能,即便是宫廷里,稳婆都是不大中用的。

烛火照在幔帐上,形成了微弱的光晕。管平波抬起眼,刚好能看见身边人模糊的轮廓,不知为何想起了史上诸多篡位的故事。其实册封甘临为太子,并不能万无一失。甘临太年轻,并不是所有的小皇帝, 都能熬到成熟的那天。因为臣子们会不停的试探, 围攻之下, 很少人能做到滴水不漏。一旦被撕出了缺口, 刚建立的梁朝,便很容易被人窃取。所以,客观来讲, 如果她真的闯不过生育关,最好的继承人是孔彰。

然而,孔彰的威望,又不足以凌驾于血缘之上。换言之,李玉娇、韦高义等旧部,能接受甘临,却绝不肯臣服于孔彰。哪怕他们很可能联手把甘临架空,至少明面上,他们都是肯对甘临三跪九叩的,而孔彰显然不会有这等待遇。他们资历太老,而孔彰,说到底只是个降臣。

管平波轻不可闻的叹口气,如果陆观颐在世就好了。陆观颐有着仅次于她与谭元洲的资历,便是孔彰也很难理直气壮的叫板。那么,真出了事时,她可以像史上诸多太后一样,以本身的威望垂帘听政,为小皇帝保驾护航,直到小皇帝长到可以亲政的那天。无论“天家母子”会不会争权夺利,至少政权是可平稳过度的。

可惜老虎营创业的三巨头,死的只剩自己。管平波摸黑把玩着过腰的长发。以她的身体条件,通常而言没什么问题。可是当年,谁能想到谭元洲能倒霉到天时地利人和统统与他作对呢?不为她的安全,他未必会死;天不下雨,他未必会死;查干巴日不增援,他未必会死。偏偏,她在潭州,天降暴雨,查干巴日抽疯的要抢绍布的军功。想想都觉得憋屈,但有时候,命运就是这般的无情。

阵痛再次袭来,管平波立刻抛开思绪,生育时间可长可短,她得抓紧时间补眠。

卯时,孔彰准时坐起身来,管平波跟着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的问:“什么时辰了?”

宫女春莺温声道:“卯时。”

孔彰拍拍管平波的胳膊:“还早,你再睡会。”

管平波用手撑着身体坐起来道:“不睡了,我快生了。”

端茶的宫女手一抖,茶碗盖当场砸在地上。管平波笑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毛毛躁躁的。去请太医和稳婆吧。”

孔彰回过神,扶住管平波的后背道:“开始阵痛了?”

“嗯。”管平波随口应道,“我要起来走走。”

孔彰忙下床,搀住管平波,护着她在屋内绕圈。阵痛加剧,管平波觉得有些难忍,遂闲话道:“你反应倒快。”

孔彰道:“我有经验。”

管平波噗嗤笑道:“我自己生过的都忘了,你竟还记得?”

孔彰笑笑没说话,二十年了,若是迦南活着,他定然是忘了个干净。但迦南死了,孩子们也死了。多少次午夜梦回,他只能靠着一遍遍的回忆,才能安抚着自己。所以,二十年前的往事,说历历在目也不为过。

才绕了两圈,率先接到消息的雪雁掀帘而入,伺候管平波洗漱。不多时,甘临、李玉娇等人都聚在了东耳殿,等待着新生命的降临。

宫女们摆上了早饭,管平波把清炖羊肉端到自己面前,一口气吃了个干干净净。待放下碗筷,吩咐道:“关闭宫门与城门,宫内外全线戒严,入宫点卯的朝臣不得随意走动。”

原因管平波有条不紊而安定的众人,立刻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管平波再次站起来,对满屋的人道:“你们去外间等,屋子小,人多气闷。”

甘临急道:“就要生了么?”

管平波笑道:“早多着呢。你没生育过的姑娘家,论理不该呆在这里。”说着唤来范元良道,“你领太子去别处,休在此碍事。”

甘临道:“妈妈今日怎地迷信起来?”

管平波闻言哂笑:“罢了,你战场都上了好几回,不至于被吓着。你和师姐去外间等着,军医稳婆留下。其余的人该干嘛干嘛去吧,生个孩子,多大的事。”

孔彰腹诽,没多大的事你全城戒严?

阵痛越发密集,管平波没了耐心,推了孔彰一把:“你愣着干什么?出去啊。”

野人孔彰莫名其妙的道:“我干嘛要出去?”

范元良憋的半死,硬是没敢把“血房不吉”四个字说出来。

管平波压根就没往传统上想,她没好气的道:“屋里本就不宽,你那么大个,碍事。”

孔彰才不理会,穿过人群,坐在了罗汉床的最边上,用行动表示,自己不碍事。

军医查探了诸如剪子、纱布等物品,次第退出了屋外,只留下两个经验丰富的稳婆。稳婆当然不是外头随便请的,而是虎贲军自己精心培训出来的。差不多相当于后世妇产科的医生兼助产士,算是这个年代的最高配置了。

二胎比头胎生的快,卯时末,管平波开到八指,疼痛达到了顶峰。她靠在床头,慢慢的调节着呼吸。甘临在外间急的转圈,低声道:“妈妈怎底不出声?”

前来坐镇的军医院张侯世雄道:“妇人生产最好别喊。喊要费力,浪费体力不说,还易震伤产道。殿下将来亦需如此隐忍方好。”

甘临攥了攥拳头,生平第一次痛恨起了母女二人的女儿身。

阵痛的间歇,管平波闭眼回想由军医院整理出来的生产知识,自行调整,两个稳婆全无用武之地,沦落成了拧帕子擦汗的仆妇。孔彰不知何时坐到了管平波身边,柔声道:“我们很快就好了。”

管平波顽皮的戳了戳孔彰的脸:“生个像你的女儿最好。”

孔彰笑:“像我不好,像你才好。像你有福气。”

管平波哭笑不得,好吧,能当皇帝,的确是很有福气的。拉着孔彰唠了几句家常,阵痛的感觉慢慢消减。管平波长长吐出了口气,终于要生了。

孩子生多了,生育就会变得简单。乡间的经产妇,不是把孩子生在田间,就是灶头,正因太过轻巧,将要生育时产妇浑然不觉所致。管平波身体健康,每块肌肉都充满了力量,且是第二胎,进入产程后,不到两刻钟,一个胖乎乎的婴儿便呱呱落地了。

稳婆接住孩子,喜笑颜开的道:“陛下,是个儿子。”

帘外的甘临脸色微变,很快又掩饰了过去,却没逃过李玉娇的眼睛。

洪亮的哭声在屋中响起,紧接着,稳婆用更为兴奋的声音道:“陛下,小皇子有七斤三两!”

管平波倒吸口凉气,就她的小身板,七斤三两的娃,顺产有风险呐!想当年练竹买她的理由,便是看着好生产,看来练竹的眼光着实不错哈。

产后得观察一个时辰,才能知道产妇有没有脱离危险。宫女们在不惊动管平波的前提下,麻利的换过床单被褥,小家伙也被包裹好了。无聊的管平波对稳婆招招手:“给我看看儿子。”

稳婆把小皇子抱到跟前,管平波侧头仔细看了看,对孔彰笑道:“活脱脱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惜我祖上没有胡人,他长不出好看的绿眼睛啦。”

孔彰轻轻摸着儿子软软的头发,小家伙恰好睁开了眼。乌黑的眼珠看着他,直把他的心看的化作了一滩水。忍不住从稳婆手里抱过孩子,顿时生出了无限的满足。

“妈妈,”甘临在外头喊,“我能进来了么?”

管平波答应道:“进来吧。”

帘子掀起,先窜进来的却是咸临。他一个箭步跑到新生儿面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半晌,瘪着嘴道:“不像妈妈。”

管平波笑道:“你们几个都很会长,专捡好看的像。”

几个人闲话几句,新生儿忽然哇哇大哭。管平波把手放在他的嘴唇上,他立刻吮吸起来。管平波惊讶道:“就饿了?”

孔彰问:“乳母呢?”

管平波抱过孩子道:“我先喂几日。咸临,你出去。”

李玉娇见管平波精神不错,放了心。一手揪住咸临,一手揪住甘临,同时拖了出去,不给管平波添乱。

待帘子再次落下,管平波才解开衣裳喂孩子。抱着孩子的管平波,平添了份母亲特有的柔和,与往日大不相同,不知当年生甘临时,是否也有过这等昙花一现的温婉。孔彰忍不住侧头亲了亲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新生儿吃的不多,很快吃饱了奶。乳母极有眼色的赶上前来,抱走了孩子。折腾了一圈,管平波没有任何大出血的迹象,便唤人来伺候她洗了个澡,换了干净衣裳,而后舒服的躺在了床上,对屋内的众人道:“我要睡会儿,你们自便。”

孔彰道:“睡吧,我陪着你。”

管平波忽然又翻身起来,搂住孔彰的脖子,把他拽到了床上。孔彰怕压着他,单手撑住床板,笑问:“要我陪着你睡?”

“不是。”管平波在孔彰耳边道,“小豹子,生了个像你的孩子,我很高兴。”

孔彰怔了怔。

管平波在孔彰的脸颊连蹭了好几下,语带期冀的道:“你生的好,将来的孩子,都像你好不好?”

孔彰不由展开笑颜,揉了揉管平波的头发,低声应道:“好。”

第327章 门缝

第124章 124门缝

管平波母子平安的消息层层向外传递, 各部官员们的表情瞬间从担忧切换成欣喜,四处都是“天佑大梁”的赞叹声。唯有甘临姐弟的喜悦里,带着些许复杂。

大喜的日子, 咸临不敢垮着脸, 装的欢天喜地,又实在太难为他的演技。强行挤出个笑容, 对李玉娇与甘临道:“我们太妃一直记挂着妈妈, 我且回去告诉她喜讯, 明日再进宫来给妈妈与大姐姐请安。”

甘临道:“去吧, 替我问伯母好。”

咸临胡乱点点头, 朝宫外的方向跑了。

甘临目送弟弟的背影消失在墙角,转身对李玉娇道:“师姐忙乱了半日,不若去我那处坐坐?”

李玉娇爽快的答应,二人同往兴圣宫走去。兴圣宫亦是当年窦宏朗的住所,有着他朴实的风格。甘临没做大的调整,看起来与福宁宫一般的简洁。李玉娇首次来兴圣宫,四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殿下的居所简陋了些, 你还年轻, 该活泼些才是。”

甘临笑道:“身外之物, 懒怠费心。”

李玉娇道:“这话要叫我们陆娘娘听见, 少说得唠叨陛下三天。”

甘临垂下眼,可惜爱替她打扮的陆娘娘已不在了。

宫女端上茶来,李玉娇瞥了眼宫女, 觉得有些眼熟,又多看了两眼。甘临回过神来,笑着介绍道:“康四姐,师姐可还记得她?”

李玉娇笑出声来:“怪道看着面善,原来是二姐的妹妹。”

康四姐咯咯笑道:“国公记性真好。”

李玉娇笑问:“你怎么跑殿下身边来了?”

康四姐答道:“谁让我和袁三先前都是殿下的跟班呢,跟习惯了。”

李玉娇调侃道:“所以你不是宫女,是亲卫。”

甘临嫌弃的道:“甚么亲卫?远不如她姐姐多矣,下场挨两下就哭爹喊娘,老满都是最不中用的,随便跟着打理些琐事吧。”

康四姐哼了一声,放下茶盅:“明日衣裳找不见了,别寻我。”

甘临翻个白眼:“我还差宫女使了!仔细我把你个废物扫地出门。”

康四姐笑嘻嘻的道:“你才不舍得哩!”说毕,端着茶盘,一溜烟的跑了。

甘临仰天长叹,自己收的小弟,哭着也要带着!自己小时候什么破眼光!

李玉娇笑个不住,不由想起她们当年把管平波愁的抓狂的往事。

甘临哀怨的看着李玉娇:“那么好笑嘛!”

李玉娇很没诚意的安慰道:“有几个能使的就不错了,想雪雁那位祖宗,都到了后勤部长了,还不是跑去做了大宫女。”

甘临撇嘴:“她是大宫女吗?那分明是杨娘娘。”

李玉娇又给逗笑了。

甘临用手撑着下巴道:“你分明很爱笑嘛,为何日常总板着脸?”

“因为没人逗我笑,添堵的倒是不少。”李玉娇道,“稽查部么,好事到不了我跟前。”

甘临突然一脸八卦的道:“我大师兄回京了。”

“然后呢?”

“你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