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远淡定的坐在他的身边,表现的漫不经心的朝他扭过头说道:“谁说我现在是以警察的身份坐在你旁边的?”他说完,朝男子肩膀上突然挥了一拳,男子顿时吃疼的张着大嘴,连话都喊不出来。疼的他眼睛里直冒泪点,心里直骂这人是铁做的神经病吗?!

男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推到了局里的审讯室,队里看到男子被尤然推进去,纷纷猜测这个嫌疑人八/九不离十的肯定是凶手,毕竟他的资料是第一次受害人之后经过无数的对比跟踪才得出来的一人。

尤然从审讯室里出来在自己的桌子上把那三名受害人少妇的照片找出来,径直的走到审讯室里把照片摊开放在男子的眼前。董墨和温行远盯着男人的脸,只见他一开始还是吊儿郎当的气愤模样,在见到这三个女人后脸色突变,反应了几秒后迅速的正了正自己的神色。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的断定他就是凶手,但是他和这三个女人,却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肯定是认识的关系。

尤然将手里的案卷“啪”的一声狠狠摔在男子面前,那声音响彻整个审讯室,就连外面的不少警队队员都听到了这个声音。有些手头有空的同事直接就把脸贴上了审讯室的窗户,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查看里面的情况。

男子被尤然这摔东西的声音怔仲了一会。

“难道还要我一一为你点出来你才开口吗?”尤然双眼猩红,恶狠狠的盯着男子大声的斥责吼道。

男子为难了半天,表示自己似乎应该认识这三个人。

他的点头,让所有人都不禁眼前一亮,案件峰回路转,所有死亡的少妇都被这个名叫孙傅的男子串联在了一起。没想到而后他又马上反驳的大声喊道:“你们不能把屎盆子都往我脑袋上扣啊,我不过只是跟他们发生过一夜/情而已,她们是谁,我连名字都不知道!我又没有杀人,她们跟我发生关系都是自愿的啊!况且法律又没有规定一夜/情是犯法的!”

他所说这话似乎不假,这让人不禁又心生了疑惑,难道他认识这三名少妇都仅仅只是巧合而已?而且,从他的体型来看,也并不像是他们之前对犯人所猜测的那样高大体庞,而且看他这双看似毫无缚鸡之力的双手,想着没有多大的可能将受害人的头部砸成那样子。尤然犹豫了一会,忽的打开审讯室的大门,朝外面说了一声:“叫宋宁过来!”

这个时候好几个同事面面相觑,摇了摇头对副队小说的说道:“副队,宋宁今天好像没有来队里,就连上午那分析大会都没有参加。”

尤然皱了皱眉:“打她电话。”说完后把门关上继续询问,在接下来她一系列的心理攻势和细致询问,他们大概可以得出这个孙傅平常一向举止不端,男女关系非常混乱,尤其偏好少妇这类型的,不过他平常胆小怕人,不敢明里勾搭,就只好去网上搜寻一些经常上网排解寂寞的女子,倒也屡次夺手。至于那些电话号,他表示每次联系一个人就会用一个新的号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发生过一次关系后就坚决停止联络。

“我真的不是凶手,我整天都被人堵的,哪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去杀人!”孙傅见到眼前这个女警对自己穷追不舍的一个劲的问,他心头也开始急了,声音也变得越发的大。就在这个时候,董墨和温行远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问男子道:“谁堵你?”

孙傅被这两人突然的问题问住了,一时愣在原地,而董墨和温行远也是颇有默契的面面相觑,看来他们又是想到一块去了。

孙傅吭了半天,才颇有难色的说了一句:“老婆。”

每次向外人提起自己的妻子,孙傅总是表现的非常不情愿,在他看来,那哪是他心目中的妻子?要不是当年为了还那笔赌债,他也犯不着娶了这女人。

董墨见到他的不情愿的神色,紧接着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和你的妻子关系并不是很好,以致于他会堵你不让你出门?”

“尤然,叫乌杭去拿到孙傅妻子的一切资料。”温行远心中有了猜想,径直的偏过头跟尤然说道。孙傅一听说温行远的意思,心里非常困惑:“我说警察,你难道还怀疑我老婆不成?”

“我跟你们说,虽然我老婆是凶了点,不过她平时除了上网就是训练,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杀什么人!哎…我说你们都没有证据光瞎猜,我们可不乐意了,况且…”

“闭嘴!”

孙傅嘴巴一直没有停,绕老绕去的弄的尤然一肚子的火没有地方发泄,而后果断叱喝住他。孙傅见到尤然凶的无边,瞥了瞥嘴也就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审讯室里沉默了不到一会,乌杭的身影就从那边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穿着工作服的方以楠。一进审讯室,乌杭就把手中的资料递给了温行远,而方以楠的目光落在孙傅这人身上,而后又绕过椅子走到温行远的身边:“乌杭说你有急事找我?”

温行远皱着眉头快速的翻阅了下资料,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董墨并交代说:“打电话让马玫来警局一趟。”接着用手比划了几下对方以楠说:“想让你问问你妈上次她披的那件羊绒大衣是在哪里买的?看还记不记得。”

上次看起来,衣服成色都像是崭新的,所以他也就顺势搏一搏。方以楠一顿,而后马上掏出电话走出审讯是询问一番。

***

董墨打了好几次马玫的电话那边都没人接听,无奈之下只好跟随温行远一同前往其住处,准备从他们家庭身边的人开始问起。一路上两人都是若有所思,其实案子已经差不多要收尾了,他们心里的猜测也只差一个活证据来证明。

在他们刚要进入小区单位的时候董墨就看到和孙傅住在同一栋楼里的一个妇女带着小孩从楼道口走了出来,她马上上前叫住了妇女询问起孙傅一家的情况。

妇女听到孙傅的名字,眉头首先就是一皱,而后又拉着董墨的手说起来:“孙傅那真不是人,背着她老婆做了多少亏心事!她老婆其实也就看起来凶而已,背地里心地很好,我儿子这双鞋就是她给亲手做的。这一带的人没有一个人不为马玫惋惜的,哎。”她指着自己儿子脚上那双小巧的棉布鞋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对其他人的走访询问,都和这个妇女是差不多的意思。

按照这些邻里人的讲述,孙傅的妻子马玫不像是个能杀这么多人的凶手,况且她还是个女人。但是孙傅的体型和力气也不像他们所对凶手总结出来的那样。难不成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这两人都不是凶手?

若不是宋宁,恐怕整个队里的人都擦不亮眼睛看清凶手的真面目。

马玫到达警局的时候孙傅正趴在审讯室的桌子上睡觉,听到门开的动静,这才知道自己的妻子过来了,连忙擦了擦口水笑着说道:“我说老婆,你知不知道这些警察怀疑你杀人呢,你到底杀没杀啊?”孙傅后面一句话明显是含着调侃的笑意说的,坐在对面的马玫并没有说话,只是表示自己不知情,脸上也是丝毫没有一丝恐惧,表现的都像是无辜被被请来警局调查的人的模样。

马玫的身型又高又壮,尤其是进来的时候和董墨站在一起,更是能凸显她的身体。但是模样却是清清秀秀斯斯文文,而且举止谈吐也很符合她是有钱人家女儿的模样,不卑不吭大大方方,尤然所问的问题也回答的一清二楚一点都不含糊。

直到问到几位受害人死的时候,她却这样表示:“抱歉我的确记不清楚我当时具体在做什么事情。”虽然她这么说起也是情有可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记清楚自己再某时某刻做了何事,但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相比之前的回答忽的犹豫了一下,董墨微微蹙眉。而在这边询问的过程中,温行远已经申请了搜查令,在经过市委特许之后派了几个同事到达马玫的家中搜寻。

就当问题都问的差不多,孙傅夫妻两人也开始逐渐不耐烦的时候调查队那边来了电话,说是在扶起两人的房间抽屉里发现了羊角锤一把,看成色推测是新近购买的,但是却未提取到血痕。

“家里有羊角锤不是很正常吗?”孙傅听到电话里的人说话,立马接起大声反驳道:“难道就因为刨锛案,凡是有羊角锤的都是犯人吗?都没有经过我同意家都被你们搜了,还说什么协助调查扣留了我们两个大半天,你们这都什么警察啊!还…”他又开始唧唧歪歪,尤然心下一伙,一巴掌就扇到了孙傅的脸上,孙傅瞬间就被打傻了,愣在那里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尤然,而尤然还来不及说话遏制他闭嘴,在松手的一瞬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片疼,马玫居然出手反扇了她,而且力道还不小,比起她刚才扇孙傅的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很快,不出几秒钟,尤然的半边脸就已经血肿起来,嘴角都微微流了一丝血。董墨讶然,连忙拉过尤然冲马玫说道:“注意下影响。”

“大家眼睛都看着,她凭什么扇我老公耳光?”她的目光与刚才的她截然不同,眼眸中的那股淡定和冷静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愤怒和凶狠。温行远联系了一下外出搜集证据的乌杭,听到他已经在方妈妈所提供的大衣共卖场里拿到了马玫购买大衣的凭据,并且很凑巧的事店里署名马玫的大衣正放在里头重新改线。

温行远放下电话,伸手拦住正要离开的马玫身体。刚要说话的时候,门外出现了宋宁的身影。

只见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马玫,马玫见到这个女人如此盯着自己,心下很不悦。她扭过头对温行远说道:“该问的都问了,没有证据的话也没有理由将我们留下。”她说完准备抬脚走,谁料到宋宁一手扼住她的手腕,缓缓的朝她转过头,眸中带有一丝探究性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开口:“凶手,就是你吧。”

两次和凶手碰头,一次虽然只是轻轻一瞥,只能大概的记住凶手的身型和体魄,但是第二次跟踪这么一段路,她的走姿以及双手摆动的幅度更是让她八/九分的确定凶手是她无疑。而且,刚才她只是小挥一掌,就让副队的脸肿的这么厉害,可想而知她这双手要挥起榔头等工具来,受害者头部那些惨状怕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温行远顺手拿出手铐,在大家都没有注意的时候轻轻一勾,马玫的双手就已经被钳制住。他盯着马玫,一字一句的说:“你的大衣,你的羊角锤,还有证人的指控,以及待会对你的通话记录跟踪,这些,算不算证据?”

马玫瞬间脸色刷的铁青。

第58章

很快,对马玫的通话记录做了详细的调查,一家私家侦探会所浮出水面。该会所负责人方面向警方表示,马玫在很久之前就找过他们,要求也就只要一个,就是要时刻关注她丈夫的行踪,包括当天他的去向,还有她所见过的人。所有跟孙傅曾有染的女人都掌握在其妻子马玫的手中。

在这么些证据面前,马玫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但是她的心理素质却是令人罕见。队里的同事都纷纷表示他们从业好几年,很少见到像马玫心里素质这么过硬的女人,不仅对自己杀了那么多人感到毫无悔意,而且在警察盘问中镇定自若,即使证据摆在面前对她进行拘留她依旧是那副目中无人的表情。没有他们想象中的痛定悔过,也没有想象中的大嚷冤枉。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沉默的坐在凳子上。

而她的老公孙傅却是让人大跌眼镜,一听说自己这么长的时间都活在妻子的掌控之中,而且妻子还是个连环杀人犯,心中尤生恐惧感,连忙躲到温行远的背后,冲着自己妻子就是一猝唾沫:“搞了半天你是杀人犯!?脑子进水啊你!”

在场的人对于孙傅对自己妻子的态度不禁讶然,而后转念一想,在某一方面,她妻子杀人和他有着不可脱离的关系,甚至可以说这个懦弱又渣贱的男人就是这几桩连环惨案的罪魁祸首。孙傅刚刚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了警局,只剩下马玫那双盯着他背影的眼睛。接下来的审问很顺利,马玫对其罪行供认不讳,直到后来进来的董墨开口问她的话的时候,她的态度突然转变。

“你想知道如果我没有被抓的话,我接下来的目标是哪些人吗?”马玫突然打断董墨的审问,冲她挑眉说道。在一旁平静坐着的温行远稍稍偏过脸,董墨也是微微一愣。只见马玫嘴角突然勾起一丝笑意,用手指着董墨的心脏处笑了笑说:“你,就是其中一个。”

“你以为你前面凸点后面翘点身材娇小点就能勾引男人吗?像你这样的狐狸精,迟早得…”马玫不似之前的态度,突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大口粗话极其难听,温行远紧皱着眉头,正要一拳挥过去抽哑这疯女人的嘴巴时,董墨出乎他意料的率先一巴掌下去。打的马玫脑袋瞬间一偏,煞白的左脸通红一片。

董墨站起身子,眼神冷冽的盯着眼前的人:“这一掌,不过是对你滔天罪行的一种恩赐。”她现在回想起当天孙傅对自己轻薄的那短短一幕,心里就直泛恶心。像马玫这种心狠手辣全然不顾他人的女人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像孙傅那种自私自利胆小懦弱的渣男迟早也会败死在自己的手里。

“副队!副队!!”突然,外面响起了其他同事的声音,董墨扭头,只见尤然大步的从门口朝审讯室里走过来,方才手里拿的整理过的结案资料也不见了,想着应该是交到了上头。只见她气势汹汹的踹开门,径直的走到马玫的跟前,一手就揪起马玫的头发,将她的整个脑袋抬起逼迫她正视自己的眼睛。

“是你杀了徐心意。”她多日所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勃然爆发,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拳就挥到了马玫的脸上,马玫想反抗,无奈双手都被拷在手铐里,只有嘴巴里发出一阵阵诡异的笑声,这笑声闹的尤然理智全无,一脚就将她踹倒在地,欲举起被踢的老远的凳子砸向马玫。温行远即刻拦下她:“尤然!”

董墨也赶忙跑过去抓住尤然的双手:“副队,冷静下来,这女人自会得到惩罚的。”其实,所有的人心里看的都痛快,只是无奈这是警队,他们的身份是警察,即使面对的是无恶不赦的罪犯,在她没有率先动手之前他们没有理由殴打她。实际上现在周围的警察恨不得个个都上前去狠狠揍她一顿,虽然她是为情所逼,也可怜遇上孙傅这么个渣男,但是眼前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杀了人很明显就是飞蛾扑火的节奏,更何况还杀了那么多,一条命都抵不过来。

“徐心意?一尸两命不更好,贱人和杂种都去见了阎罗王,我杀一抵二还附带赠送的不多划算?难不成还要留她的儿子下来叫我老公爸爸吗?”

尤然一怔,不可置信的盯着她,吼了一句:“杂种?!”

“你以为,徐心意那贱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家男人的?哈哈…替我转告她家男人,他那个傻逼小子被这贱女人骗了!我就说过狐狸精就是狐狸精,长的那么贤妻良母其实暗地里就是任人操的婊/子!”马玫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双眼猩红的大吼着。此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已经站在门口的老袁。

他的骨节被紧攥着泛白,眼神中含着他人看不懂的情绪,默默的转身离开。尤然听到了自己身后的动静,猛然一看,一把拉住老袁的肩膀:“心意背叛你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她此时的心是颤抖的,她不知道应该要拿出什么样的情绪面对现在的情况,虽然凶手已经抓住,但是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没有丝毫的轻松,听到这个消息后反而越发的难受。死的人是徐心意,是她曾经最了解的徐心意,她以为跟了老袁她就会收敛心底的欲动的因子,但是却没想到,她还是依旧如常。

在所有人担心的眼眸中,老袁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

那一刻,尤然松开了拉住他的手。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有些事情,时间过了,就再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有些人,时间过了,她还是依旧看不清他本身的样子。如果他不知道徐心意骗了他,尤然做鬼也不会放过徐心意那女人。但是,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出轨,明明知道妻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他都能做到这种地步,她还有什么话好说?她看到,老袁的眼里心里都被一个叫徐心意的女人占的满满的,她原本对徐心意怀有的那点愧疚,也在今天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意辜负了老袁,老袁可以原谅她,但是她尤然不可能。

她紧咬着唇,看了一眼神色迷茫的老袁,撞开他的肩膀从门里走了出去。谁都不能理解老袁的心理,而其中的苦涩,也恐怕只有他一个人才能懂得。

***

这桩案子总算是看到天明了,趁着周末,大部分的人都放了一次假,其中也包含了董墨。而温行远虽然没有明确的假,不过不用加班了也算是又回到了轻轻松松度日的时候。当天下午,大家伙们都轻轻松松的下了班。直到队里只剩下几个同事的时候,这时候宋宁不动声色的从门口走进来,在看到董墨的身影时稍稍的滞留了一下,欲开口说的话也在这滞留之际稍作犹豫再次的吞咽回了肚里。

她快速的整理下桌子上的东西,匆匆的走出了房间,等董墨发现她的时候只看见她因匆忙而留下的一道背影,无奈之下她也没有出声叫住宋宁。这时候温行远的短信正好发过来,让董墨下班,他就在局门口等她。

收到短信后,董墨整理了一下,而后跟同事们打了个招呼,就小跑着到警局的门口,温行远从打开的窗户那朝她挥了挥手,路过的几个认识他们两的同事抿着嘴笑了好几声,还有的甚至忍不住心里的笑意,索性开口起哄说道:“董墨,快点跑,你那高跟鞋要是崴了温队还能过来抱你!千万别担心什么,勇往直前!”

末了还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董墨微微脸红,低着头保持匀速的小跑过去。温行远带着笑意的等她上车后关上车窗,帮忙把她背的包从身上卸下来,而后又叮嘱她系上安全带。在车上的董墨等车子行驶到半路的时候,才发现这时候的天空竟然飘起了大雪。

“这应该是今年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了,过几天温度就开始上升了。”温行远漫不经心的说道,董墨转头看向窗外,思绪飘到了远处。

车子在江边停了下来,那宽阔的江面一片暗黑,再朝前望去,江对面的地方灯火如萤。温行远拉着董墨走到江边的阶梯上,双手插兜,轻轻呼吸了一口气而后问道:“董墨,你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

董墨扭过头看了一眼温行远,脑子很配合他的思路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来,那些和温叔的画面一帧一帧的闪过脑海,不过时间很短距离很快,那个时候,她也根本没有想到现在的自己会和这个男人有这样的关系以及余生的牵扯。

记忆很零散,也很模糊,想了一会儿董墨还是表示歉意的摇了摇头。

温行远勾了勾嘴角:“那一年,十七岁的我在这里遇见六岁的你。”他的回忆也逐渐的涌来,带着一些不可思议的置信以及对缘分的难以预料,语气中甚至还夹杂这点点笑意轻快的凝视着董墨,仿佛能从他的双眸中看到当年:“师父第一次将你带到我面前,跟我说这是与你同命相连的女孩。我还记得当时的你见到我后很认生的躲到了师父的腿后面,用那双眼睛打量着我,师父因为要追案子所以临时把你交给我带半天,结果师父一走,你就哭的不能自已。你知道为了逗你不哭,我做了什么事吗?”

他挑着眉问道,而后又自嘲性的一笑:“我在大冬天,跳进了江里,游泳给你看,你才停止哭泣。”他现在想起来,当时的自己一定是一时脑子抽了风,怎么说也是个快成年的男孩,做出这样愚蠢的举动也真是让现在的他唏嘘不已。明明逗小孩子笑的方法有很多种,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自我牺牲选择了这样一种既不保险又愚蠢幼稚的举动,但所令他庆幸的是,董墨没有辜负他的好意。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董墨没能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因为在温行远说话的时候她就能够想到当时候的情景有多搞笑,以致于她已经憋不住笑出了声音。温行远扭过头,受到小姑娘的笑容感染,也情不自禁的扬起笑意,末了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礼盒,打开将里面的戒指取出来,递到董墨的面前说道:“董墨,这是我欠你的第一个东西。”

说完,很干脆的拉过董墨的手,将那枚小巧又精致的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董墨在见到戒指的那一刻就愣了,直到温行远很满意的说了一句:“很合适。”她这才反应过来,突然感到有一丝局促,左右顾盼了一下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就在这时温行远将剩下的那枚大一点的戒指递到她的面前,反问了一句:“你不打算给我戴吗?”

她一僵,接过戒指缓缓的套进了他修长的手指之上。在她的手还没有退远的时候温行远顺势就将她的手交错十指的握入掌心当中。双眼紧盯着她,满目的温柔。

董墨动了动嘴角:“温…温叔。”

“董墨,叫我行远。”坚定而又温柔的语气,董墨在心里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将这两个字憋到嘴边,但是却始终说不出来。最后实在是很无奈的仰头看了一眼温行远,含着她自己不知道的无辜眼神有些委屈的说道:“我现在还…好像感觉叫出来会很别扭,温叔,我…”

“嗯,没事,慢慢来。”温行远带着笑意摇了摇头,他只不过是想调侃她一下下而已,其实在他心里,温叔这两个字,比其他的都要亲切很多。只有董墨唤出这两个字,他才有种真正在董墨身边的感觉,才真正的感觉到董墨已经成为了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想,虽然看不清自己的以后,但是,他对自己十多年的了解与自律,董墨,将会是自己无法舍弃的那部分。

夜晚的河风将雪花吹的偏离了下落方向,两人的头上也沾了不少白色的雪花,温行远顿生拥吻之意,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声情这东西,果然如之前的人所说,一沾一碰就会不得了。好像现在的他已经成了那样,他很想抱抱董墨,也很想吻吻她。

但是有时候事情往往反转在一瞬间,就比如说现在。

董墨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来电人是乌杭,她一接听,舒展的眉头忽的一蹙,不确定的再次问了一声:“尤文?!”

第59章

乌杭见到不远处温队的车子靠近过来,连忙上前。

车子就停在医院的外停车场,董墨下车就问,“你见到尤文了,”

乌杭看了一眼随即下车的温队,点了点头,将自己刚刚所见的那一幕说了出来。

他这个时候来医院是队里的意思,上次被马玫所打晕的老人在今天苏醒了过来,于是局里就让他代表队里过来看看,结果没有想到刚从医院出来就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此时他所穿的白衬衫上染了一大片的血迹,只见他紧紧的捂着腰腹间艰难的从车里下来走到医院门口的阶梯上。

他起先是没有注意什么,但在这个男人与自己快速的擦身而过时,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人就是尤文的样子!虽然头发剪短不少,嘴巴周围也长了一些青色的胡渣,但是还是能看出来尤文当时的样子。为了确定自己心中所想,他就跟在了该男子的身后,一路见到他被推入手术室,才停下来。

董墨双眉紧紧的皱着,再一次的问乌杭:“你确定那是尤文吗?”他当时不是说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吗?这才过去没多长时间,他再次出现的可能性也不大,况且当时候他离开时那坚决的眼神,她至今都记得很清楚。

“应该是的。”乌杭抬手看了看腕表,又继续说道:“现在可能还在手术中,待会我们可以上去跟医生确认一下。”他的话倒是提醒了董墨,三人顿了一会后纷纷上楼去。乌杭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副队,但是想来想去还是先跟董墨说了一声,因为他觉得当初尤文和董墨的关系也不错,他能想到熟悉尤文又能接近他的也就只有董墨一个人了。况且,他又不能当做没有看见一样。

三人在手术室外面等了一会,直到医生从里面出来,他们才确定,此时躺在手术室里的就是尤文。

“病人有跟外面提过要求,暂时他不会见任何人。”医生看到这三人的模样,率先制止住他们说道。这下三人均是一愣,眼看着护士将推车推出手术室,往住院楼那边去。董墨还想跟随,但被温行远一把拉住。

“他应该在看见乌杭的同时就能想到会有人在见他,既然他向医生提出了这样的要求,那么肯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等过几天他好点了我们再来看他。”他跟董墨说完后不忘提醒乌杭道:“至于尤然那边,你暂时先别告诉她,她现在因为老袁的事情还没有恢复过来,不要给她再增加压力。”

董墨回头看了一眼温叔,思虑了一会,想着温叔说的也有理,只好听他的话安静的呆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刚好这医院也是董砚之前住院的地方,这时候温行远突然就想起上次跟董砚通电话的时候说是他在医院复查,于是赶紧招呼董墨前往张医生那边。董墨这才猛地想起这件事情来,暗自自责了一番,跟着温行远就赶往董砚那边。

“爸!”董墨刚走到张医生的办公室,就见到董砚正坐在那边的椅子上和张医生说着事情,一听到董墨的声音,不禁脸上突然变色,佯装镇定的将手里的杯子放下,正了正神色扭过头。

“你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还是张医生要求你住院,爸,如果身体有什么异样的话我们还是听张医生的话,不要…”

“没事的董墨。”董砚微微拉了拉嘴角:“我这不跟张医生在说我过明天要出去的事吗?”

“出去?到哪里去?”董墨一听到出去两个字,警觉性的问道。就连温行远也是一脸困惑的走到董砚的面前问道:“师父你准备去哪?”

董砚见他们两个着急担心的样子,呵呵的笑了两声解释说:“也不是远门,就是回老家兜兜风,让心情变好点也有助于病情的痊愈,况且,我呆在家里还不如呆在医院里,你们两个好不容易有了轻松的日子,加上我的话难免破坏了你两相处的日子。这不趁我不在的时候两个人好好相处相处,毕竟你们这职业要是忙起来,双方肯定…”

“爸!就是因为现在有轻松一点的时间了你才更要在家里我好照顾你,之前因为案子的问题我都没有在家好好照顾你,就连饭有时候都没有弄过,你来医院检查我也没有陪。我和温叔都从来没有嫌你在家会妨碍,要是你去老家我不放心。”董墨打断董砚的话,认为董砚此时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她和温叔哪里会觉得他妨碍到他们两个了,她巴不得每天都能陪在爸爸的身边照顾他,如果可以,自己亲看看着他病情慢慢好转那就是最开心的事情。温行远的想法和董墨差不多。

这时候董砚瞥眼看了看张医生,一直没有开口的张医生突然显得有些牵强的拉了拉嘴角,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声后又正了正自己的神色朝他们两个说道:“董墨,如果你爸爸执意要出去的话让他出去也行,让心情放松放松,偶尔转换下环境对病情的愈合还是很有帮助的。”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董砚的病情,但对于他朝自己的拜托,他又无法戳破这个谎言。其实在生命最后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医生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去满足患者生前不多的要求。

董墨见到董砚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而且加上张医生又这么说,她想了想,也只好答应董砚,毕竟,董砚心里肯定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虽然她不怎么放心,但是在这个时候她还是不能阻挡他心里所想。

或许也如张医生所说的那样,等他从老家回来心情或许会好很多,脸上也不会这么气色不佳,病情肯定也会更加的好转。

温行远拉过董墨的手,安抚性的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食指的指心在她的掌心当中轻轻一摁,仿佛试图在平复她的略有波澜的心情,董墨感激性的朝温叔浅浅一笑。

而此时刚刚做完手术的尤文才清醒不久,有些艰难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天花板,在脑海中狠狠的咒骂了一顿那个给了他一刀的男人。想着伸出手拿起被护士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人的号码。

那个人他尤文一定要查出来,他也一定要让他不好过,因为他不仅仅给了自己一刀,而且还妄想对董墨图谋不轨。尤文猜想这事情的背后肯定不会那么简单,那个男人既然能堵在董墨家门口,而且还试图撬开她家的门,那么肯定是蓄意谋害,不得不将他查出来,不然肯定会危及到董墨。

关于B市的那块地皮交接也终于在左绕右拐的状况下成功了,他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坐稳自家公司老总的位置。而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很奇怪的总是会想起当初那个小小个子的董墨,偶尔会想起第一次见她被她的失误所关押到审讯室里呆了一夜,也偶尔会想起她为了查清案子紧紧尾随在自己身后的身影…

所以,他回来。

但是他没有想到回来的第一天,会碰到潜在董墨身后的危险。他好不容易托人查清了董墨目前所住的地方,想趁着她下班后在路上跟她来个碰面。结果没有想到自己在她家房子的周围晃悠了好久都没有见着她回来,反倒是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在道路旁边溜达了好久,起初他以为是路人,后来见到他朝董墨房子走的时候他甚至以为是她的家人,可是没有想到他却试图撬起门锁。

这才知道这人心图不轨。

于是他扔下手里剩余的烟蒂,轻声的走到院子门口捡起一块石头往站在门口处撬锁的男人一扔,瞬间那男人惊得直起身子,满怀警觉的看着周围。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人影,于是继续撬锁,哪知道尤文突然从围墙外面站到了院子铁门前,他低头看了一眼铁门上已经被打开的锁,笑了笑暗叹这人是开锁高手啊,开个锁都能看似没有痕迹。

“这么光明正大的撬房子的锁可以吗?”尤文挑着眉双手抱胸的倚靠在铁门处看着远处那个戴着口罩的男人颇具有挑衅性的说道。那男人猛地一见尤文,迅速的抽出开锁的工具,眼神阴狠的盯着尤文,一语不发。

尤文看着他眼底的杀气,皱了皱眉:“你再怎么看我也没有用,我是不会动摇的,除非…嗯,除非你能瞬间变成这家的女人,那么我会毫不犹豫的放你走。”

此男子的身型看起来不像是他这种中青年的男人,倒像是上了一把年纪。但是眼底所蕴含的杀意又不像是一个平常盗贼所拥有的,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偷窃东西,在被他发现之后肯定不会这么冷静的和他对视。除非,他的目的不是财物。

只见那男人很正常的朝他走去,尤文盯着他的眼睛,见他冷静的不像是常人,心里一丝异样上涌,正要后悔自己太莽撞,小看了他的时候,只见这个男人在靠近自己的时候突然挥起手,所幸尤文眼疾手快,迅速的箍住男人的手腕用力将他的手抬起来,那藏在衣袖里那把小的匕首就阴森森的亮了出来。

尤文不禁动了动眉眼:“果然,你的目的不是财物。”

那男人的力气很大,甚至大的出乎他的想象,还没有箍住几秒钟,就被他反手一抓,尤文急速的偏过脸,不料一脚踩空,硬生生的倒在地上,被他遏制住的男人也随即倒在地上。阶梯之后是个小坡,先倒地的尤文占了下风,在身体惯性往下滚的时候那个男人顺势将匕首插入了他的腹间。

顿时他一吃疼,微微的张开嘴,咬牙拔出刀子,那男人一个起身就跑的没了影子。尤文痛楚的趴在地上,眼睁睁的盯着那男人消失在了黑暗里,心中一怒,无语的将还沾着血的刀子扔起老远。

之后他异常颠簸的咬牙硬撑着到医院,没想到在门口碰见了乌杭,也知道那小子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这才跟医生提出不见任何人的要求。

而他醒来打的第一通电话不是别人,正是温行远。

“温大队,先不用问我是谁,我的声音你一听想必也能听出来。我想说的是,你的下属董墨你还知道吧,她家有危险,麻烦多注意一下。还有…别跟我说你的下属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之类的话,她也是属于公民。”

他从开始到现在还一直不知道董墨和温行远的关系,唯一知道的就是温行远是董墨的上司,之所以会打电话给温行远,是因为他实在放心不下董墨,况且,温行远按理来说是队里的队长,他这也算是提前的预防命案的发生。

而此时听到这通电话的温行远却是一脸阴郁,等他说完后他才幽幽的开口:“你去了董墨的家?”

“我之所以告诉你,也算是在预防一桩命案的发生,顺便帮忙转告她,她能搬家就搬家,她的家肯定被人盯上了。”

他快速的说完就挂了电话,以他的直觉还有之前他被追债的经验,那个人肯定不会是简单的盗窃人,一定是有蓄谋危害的,虽然他不知道他和董墨有什么仇恨。不过今天实在是让他心情很不快,本来还可以很潇洒帅气的站在小警花面前显摆一般,结果却没有想到成了这副鬼样子,假以时日他不向董墨讨回来这恩情,他定不罢休。

第60章

董砚拒绝了和温行远他们一路回去,说是也没有什么行李要拿的,该带的早就带到了医院来,让他们两个好好在家相处相处,自己就搭明天早上的巴士坐回去。

“师父,真不要我们送吗,明天我上午没有班,董墨也没有,要不我们还是跟你走一趟得了。”温行远觉得乘搭巴士也挺麻烦,反正自己和董墨明儿没有班,赶早坐着自己家的车过去又方便又快捷。

岂料董砚脸色微微一沉,再次拒绝说道,“没事的,你们两好不容易都早上都没有班,睡多点有好处。我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怕我走丢不成?我又没有老年痴呆。”

“好了好了,既然你想自己走的话我和温叔就不勉强了,不过爸,在那边万一身体不舒服的话一定要给我打电话,还有老房子那边我把之前你在那边医院的医生电话写在了墙壁上,你要是身体不适,第一时间记得打过去。千万别逞强!”董墨再三的交代他说道,在董墨心里,董砚是个有苦就往肚子里咽的人,因为不想让她担心,所以身体上他是能忍则忍。这些,董墨心里都很清楚,所以才这么的一再跟他强调。

末了被董砚嘲笑了几声后她才跟着温行远离开医院,两人开车快到大桥路口的时候,温行远突然把方向盘一转,车子调转方向而去。董墨扭过头不解的问道:“温叔,要去哪?”

温行远微微一笑,没有作回答,直到车子在一家大型的超市门口停下来后,他才下车拉着董墨走往超市的入口:“我们两还没有吃晚饭,今天就在家里弄点,外面的也没有什么胃口吃。”

“说实话,”他双脚突然停下,转过身子面对着董墨说道:“吃了那么多的饭菜,莫名的觉得还是你的手艺好,吃的让我心里很踏实。食欲也大,在你之前我下馆子的那么多地方中,我就对刘家家常菜感兴趣。吃了你几回菜后,嘴感觉都刁了。”他打趣的说道,董墨知道刘家家常菜就是她去过好几次的那个小饭馆,上次队里聚餐也在那边。见到温叔这么说,她心里自然是很高兴,不免今天晚上想要多做几道菜给他,让他填填肚子过过食瘾。

董墨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今天晚上弄些什么好吃的给他尝,几乎把自己所有的拿手菜都在脑子里过目了一遍,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被温行远握在他的掌心里。而温行远则像是有意无意的,总是用余光瞥一眼两手交握的地方,时而嘴角不禁上扬,时而突然放空不知所想。

或许,拉手也会成为一种习惯吧,就如同她现在已经不知不觉的习惯他的身边总有董墨的影子,也习惯低头就能看见到她那樱红的小嘴,还有双手一伸就能轻而易举的搂她入怀。这种习惯,虽然形成的时间只有不到半年,可是却让他感觉到,如此的漫长。